事情发生在两天前。
一开始宋丰丰其实是不想跟喻冬借作业的。他开始想在喻冬面前保持一个好的形象, 比之前聪慧一点的, 有担当一点的,偶尔也让喻冬惊叹一句“你居然真的做完了作业”。
所以他先去找张敬借作业抄。
张敬作业根本没做完,也是赶着最后这几天抓紧狂补。孙舞阳仍旧是张敬的班主任, 他惩罚不完成暑假作业的同学,手段很简单, 就是连续罚做一个月的值日,包括班级在校内的负责区域, 还有教室内部的清洁。
张敬实在不愿意把宝贵的、可以跟关初阳探讨学习内容的时间浪费在扫地上。
“过两天我再给你送过去吧。”张敬埋头狂做, “你这么闲,为什么不自己多做一点啊。”
宋丰丰暑假里其实也需要继续训练,甚至有两周进入了少年足球学校进行封闭式训练。但是即便这样, 他也确实比张敬闲得多。
“闲就一定要写作业吗?”宋丰丰在张敬房间的躺椅上躺着, 拿着手机发短信,“做人还有什么意义?”
张敬不理他了, 宋丰丰一个人把手机键盘按得啪啪响, 给喻冬发短信。
他问喻冬在做什么,喻冬很快回复:看书。
他又问喻冬看什么书,喻冬很快回复:英文原版书。
“好看吗?我也想看。”
片刻后,喻冬的短信来了:别吵我,好烦。
宋丰丰看着喻冬的短信傻笑起来。他开始往前翻, 看以往聊天的短信。
他一边看一边笑,太乐了的时候还在躺椅上蹬腿。
张敬被他烦得不行了。
“你在看什么?笑得这么……”他艰难地斟酌着字眼,“不知道该说你发骚还是发瘟好。”
“看喻冬的信息。”宋丰丰说, “说了你也不懂。”
张敬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他也跟关初阳发过信息,一般是“今天几点补课”“你的资料还在我这里,要不要我送给你”,内容乏善可陈,更谈不上有趣。
宋丰丰去少年足球学校训练的那两周,刚好在里面过了生日。喻冬给他买了一双球鞋,一直等到宋丰丰回家才能送给他。
宋丰丰一边翻看短信,又想起喻冬给自己送鞋的那天,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张敬开始注意他,并且很快发现,这个人笑得很古怪。
“我那天在街上碰到龙哥了。”张敬说。
宋丰丰:“嗯。”
张敬:“还有他男朋友。”
宋丰丰的眼神总算从手机上移到了张敬身上:“你也看到了?”
张敬没想到宋丰丰这么坦然:“你认识啊?”
“我跟喻冬都认识。”他放好手机,“怎么了?”
张敬嚅嗫半天,讲不出话,挠了挠头,生硬地转了个话题:“你知不知道六班有个女的,常常去看你训练?”
宋丰丰:“有吗?”
张敬:“你忘了吗?头发这么长,大概这么高,很瘦的那个。”
宋丰丰完全没注意:“来看我训练?怎么,她喜欢我?”
张敬:“可能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宋丰丰没有高兴,也没有为难。他看上去就像听到了一件普通不过的事情,脸上没有一点波澜,又拿起手机“哦”了一声,继续沉浸在喻冬的信息里。
张敬起身靠在书桌边上,手里拿着水性笔,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记得你有时候会去喻冬家里睡觉?”
宋丰丰:“嗯。”
张敬:“睡哪里?”
宋丰丰奇道:“喻冬床上啊,还有哪里。”
张敬:“他床这么窄。”
宋丰丰:“就是不太好翻身而已。”
他讲了这几句,终于察觉张敬的问题很古怪。放好手机,他在躺椅上坐直了:“怎么了?”
张敬放下了水性笔,焦躁地抓头发。
“不知道……可能是我想多了……我当时看着龙哥和他男朋友……”张敬说“男朋友”这个词的时候声音很轻,“我突然就想到了你和喻冬。”
宋丰丰心头一跳:“讲乜啊你。”
张敬:“你们很像。不是外表,是相处的那种感觉……太像了。”
他等待着宋丰丰的反驳,但宋丰丰没有。
宋丰丰愣愣瞧他一会儿,低头转开了眼神,干巴巴地说:“你脑子里都想的什么啊。”
张敬和他认识很多年,太了解他了。宋丰丰不擅长说谎,他在回避自己的话题。
可怕的想象让张敬一下抓住了宋丰丰的胳膊,让他面向自己。
“宋丰丰,你不会也想……摸喻冬屁股吧!”
张敬的声音都变调了。
给喻冬转述的时候宋丰丰作了一些艺术化处理。用语文课上学来的知识,这种处理大概可称为“春秋笔法”。
总之关键是,张敬似乎察觉了。
喻冬摸着下巴沉思。
宋丰丰坐在郑随波做的小木凳上,也被喻冬的神情弄得忧心忡忡起来。他吃着烤好的牛肉片:“怎么办?”
“没事。”喻冬安慰他,“张敬现在只是一种猜想,他不确定的。你不要给他确定答案就行。”
但张敬的执着出乎他俩的意料。
返校之后,足球队开始了每天早晚的例行训练,喻冬和张敬不在一个班了,张敬有时候找不到他,就去球场上找宋丰丰。
喻冬那时候正好跟郑随波一起在操场上跑圈,远远跟张敬打了个招呼。张敬等到宋丰丰结束一个阶段训练,把他拉到一边。
喻冬也正巧跑到他俩这里,又打一个招呼。
宋丰丰笑嘻嘻地冲他和郑随波挥手。坐在人工草地上,拿起自己那杯奶茶。
张敬看着宋丰丰:“完了,真的。我每次看到你们俩在一起,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宋丰丰认真吸出奶茶里的淀粉珍珠:“你又不是学委,预感不准。”
“我直觉厉害啊黑丰。”张敬急了,抓紧宋丰丰车头不让他走,“你给我个坦白答案行不行?”
宋丰丰的神情也变得认真了:“没有答案,张敬。你问这个问题没头没尾的,不存在的事情我怎么给你答案?”
张敬半信半疑。
“有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啊。”张敬强调,“我们什么关系,对吧?你不要瞒我。”
宋丰丰咀嚼着结实的淀粉珍珠,盯着张敬点点头。
很奇怪,他心里有一部分划归理智,正在提醒他:这是不对劲的事情,张敬的担忧有道理。
但更大的部分,却在扑腾着,蹦跳着,闹闹穰穰,让宋丰丰静不下心。
这是他十七岁的初始。
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并且牵挂着某个人。
喻冬和郑随波都在高二一班,文科尖子班。让他诧异的是,吴?泳尤灰苍谡飧霭唷n?拥奈锢砘?c杉ㄔ愀馔付ィ?诰?蟛糠秩硕寄苣玫?的会考中,他居然拿了两个b。
连郑随波都觉得不可思议了:“我都拿到a了。”
但吴?悠渌?频某杉ㄈ椿故遣淮淼摹k?睦?费y煤茫?婵诰湍芩党鲆欢压适拢??鞫?继?朊粤恕?br> “他都是骗人的。”郑随波提醒喻冬,“听多了就会被他绕进去了。”
吴?涌醋潘?骸拔移??懵穑俊?br> 郑随波:“没有一天不在骗我好吧!”
吴?用衅鹧劬πa耍骸吧诵牧耍?娴摹!?br> 喻冬收到了宋丰丰的短信。他今天第一天上物理课,惊讶发现给他们班上课的居然是孙舞阳。
孙舞阳带的是高一尖子班,对于其他班的同学并不熟悉。但是宋丰丰他是知道的,张敬和喻冬的好朋友,足球队的明日之星,黑??扎呼呼的男孩子。
“他问我要不要做物理课代表。”宋丰丰在短信里说。
喻冬笑得趴在桌子上震个不停。
吴?映米畔驴纬鋈ネ媪耍?k娌故呛陀鞫溃??陀鞫?谎?吭谧雷由稀s鞫?樟诵i??11种k娌ㄔ诎i?酒??br> “怎么了你?”
郑随波这几天看上去都不大高兴。
“做错事了。”郑随波侧着脑袋看喻冬。
他头发软乎乎的,细长的眼睛里满是少见的忧愁。喻冬心想郑随波这是在演什么苦情戏吗?
“唉……”郑随波又叹了一声。
“做错什么了?”喻冬也趴着问他。
郑随波一脸的欲言又止。
“叔叔阿姨会打死我的。”他捂着脸,愁得说话都结巴了,“我不像样。”
喻冬:“???”
吴?勇蛄肆闶郴乩矗?糇糯盎Ц?k娌ㄈ恿艘话?砥??车涝谒?源?献チ思赶隆?br> 喻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郑随波被吴?用?贩5氖焙颍?匀灰汇叮?婕炊?渚秃炝恕?br> “不吃不吃,上火。”
吴?佑衷谒?媲胺帕艘桓鲋胶凶暗亩?喜琛?br> 郑随波把吸管戳进去,慢吞吞地喝。吴?涌吭诖巴猓?攀职阉?只?ス?矗??纪嫣笆成摺?br>
高二的生活似乎比高一要轻松一些。大家都熟悉了高中生活的节奏,在高一加入各个学生社团的人在升上高二之后纷纷成了各个社团话事人,行动讲话风风火火。
“等等……你不是足球队的吗?”
喻冬、宋丰丰和张敬放学后在大只佬奶茶店喝奶茶吃烧烤,被宋丰丰的一句话弄得满头雾水。
“你被足球队开除了?”
“开除全队人也不可能开除我好吧?”宋丰丰对张敬的揣测嗤之以鼻,“我是足球队的,足球队又不是学生社团。我还是可以加入别的协会滴。”
喻冬和张敬面面相觑,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加入双节棍协会呢?”
“你们不知道吗?吴?邮撬?诠餍?峄岢さ木让?魅耍??峄岢こ3u宜?塘渴虑榈摹!彼畏岱崮闷鹨淮?愕啊?br> 这个他俩倒是知道的,高一的校运会上,那根从双节棍协会会长手中脱出的铁棒,如果不是吴?蛹笆逼松碜プ。?慌戮鸵?诟毙3つ源?显腋隹恿恕?br> “接下来不是国庆么,他们被批准参加三中的国庆晚会了,想做些准备,衣服鞋子什么的尽量统一,但是没有经费。”
张敬听懂了,他之前在生物协会里潜伏的时候也常常听到他们讨论这样的事情:“要去拉广告。”
“但是协会的人全都很宅,整个暑假一共拉了两百块,还不够做衣服的。”宋丰丰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那两百块就是大只佬奶茶店老板友情赞助的,但再多也不可能了。”
双节棍协会是高一才刚刚新成立的学生社团。会长的初衷跟关初阳是一模一样的:想加入类似的协会,但发现三中没有,于是干脆自己搞了一个。
由于是新社团,没有任何基础,也没有任何名气除了校运会上的意外拉广告非常难。加上获准参加国庆晚会的学生社团不止一个,摇滚协会、声乐团、太极协会、记者团和漫画社全都在积极地拉广告,基本上和三中的学生社团有过合作的,都已经被抢走了。
“然后吴?油萍隽宋遥?滴沂切税步值赝飞撸?鲜兜娜硕唷!彼畏岱峥醋潘拔揖汀??揖痛鹩a恕!?br> 喻冬:“……”
张敬:“……”
宋丰丰垂头丧气:“急公好义嘛,见义勇为嘛。”
但他忙活了一周,终于发现拉广告这个活儿一点都不好做。兴安街上的店铺对学生的广告完全不感兴趣,他们本来也不是只冲着学生做生意的。
喻冬和张敬脑子里都窜出了同一个想法,两人又互相看了几眼,渐渐眯缝起眼睛。
宋丰丰看他们表情,知道他俩的想法跟自己是一样的。
“我的下一个目标是龙哥。”宋丰丰说。
“别打网吧的招牌。”张敬说,“我上次听你们说,龙哥不是最大的电脑配件商吗?我们这里最大的。这个就很有搞头嘛。”
宋丰丰的眼神落在喻冬脸上。
“喻冬陪我去?”
喻冬瞥他一眼:“为什么?”
宋丰丰:“我不敢。我紧张。”
喻冬不为所动:“我又不是双节棍协会的。”
宋丰丰转而看向张敬。
张敬:“我又不急公好义,见义勇为。”
他乐颠颠地跟喻冬击了一掌。
宋丰丰艰难地把杯底硕大的淀粉珍珠吸上来,慢吞吞地嚼。
找龙哥做生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宋丰丰之前去网吧玩的时候,看到过其他高中或者职校的人到龙行网吧拜访龙哥,想要拉赞助。
那时候宋丰丰还是个初中生,而且尚未闯入龙哥打魔兽赌钱的神秘世界,有时候还会好奇地听龙哥跟这些人谈话。
龙哥一般都在柜台里坐着,显然不愿意多跟他们谈,大大咧咧讲几句之后,一句“没兴趣”就打发了。
他确实是没兴趣的。
自己已经是最大的配件商,龙行网吧就在辉煌街对面,地理位置好得不得了,周围遍布各个初中高中或者职业学校,每天到网吧玩的人从不断绝,他还有什么打广告的必要?
宋丰丰越想越觉得这件事难度很大。
龙哥挺喜欢喻冬的,他知道。龙哥当然还喜欢自己,他也知道。
“可那是钱啊。”宋丰丰说,“让他拿一笔钱出来做没意义的生意,太难了。”
喻冬抬起头,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再说这件事,我回家了。”他说。
宋丰丰连忙制止他:“不说了不说了,你继续看漫画,我不讲了。”
他正在草稿纸上写着跟龙哥商谈的各种可能发生的细节问答,还列出了双节棍协会和国庆晚会的种种好处,然而所有的好处似乎都不足以说服龙哥接受他们的赞助方案。
喻冬看一会儿漫画,掏出手机来发一会儿短信。
宋丰丰很少见他发短信这么繁忙,扔了手里的纸笔,爬到床上蹭到喻冬身边。
“给谁发短信?”
“郑随波。”喻冬说,“他和吴?樱?褂屑父霭喔刹吭谕饷媛蚪淌?诶裎铩!?br> “你要去?”
喻冬抬头看他:“不去,那么晒。”
宋丰丰嘿地一笑,也抓起一本漫画,和喻冬一起靠在墙上看。
他仍旧喜欢看打来打去的漫画,但喻冬渐渐转变了兴趣,宋丰丰总觉得他看的漫画上,字比图还要多。
“《入侵》?”宋丰丰问他,“恐怖吗?”
“不恐怖,挺有意思的。”喻冬说,“这种生物能侵入人的意识之中,改变记忆结构。”
宋丰丰:“字这么多,你看得不累?”
“……累了。”喻冬小声嘀咕。
他放下书,打了个呵欠,眼睛小心往宋丰丰的方向打量片刻,装作不经意地靠在墙上,朝着宋丰丰肩膀一歪,把脑袋搭在他肩上了。
宋丰丰:“……”
他顿时紧张起来,全身都僵了,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睡一下。”喻冬说。
宋丰丰搜肠刮肚地要找话来讲:“睡不着的吧?要不你躺下来。”
喻冬没应,仍旧靠着他。
宋丰丰慢慢平静了,虽然呼吸恢复正常,但是心脏又变得不太安分。和喻冬独处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甚至不是独处,只是在学校里,在路上看到喻冬,他都能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快乐,很容易就侵占了他的全部思维。
今天的喻冬看起来有点儿忧郁。
宋丰丰想跟他说些别的事情,让他高兴起来。
“我周二下午不训练,打算去找龙哥谈谈。你和我一起去吗?”他问喻冬,“那边应该有新游戏了,我们可以一起玩。”
“周二?”
“嗯。”宋丰丰轻声说,“一起去吧?你跟我一起,我觉得比较有底气。现在周日,你可以再考虑一天。”
“去不了。”喻冬直起身,擦擦眼睛。
宋丰丰觉得有些遗憾,为了喻冬这句话,也因为肩膀突然变得轻松。
“那天我要去扫墓。”喻冬微微佝偻着腰坐在床上,对宋丰丰说。
宋丰丰突然想起,每年九月下旬,喻冬总有几天看起来特别不高兴,有时候还会跟学校请假。他和张敬问起的时候,喻冬只是说不太舒服,不想上课。
这是喻冬第一次坦白告诉宋丰丰他要去做什么。
“和外婆一起去。”喻冬低下头,无意识地翻动漫画书的书页,“我妈的墓不在这边,还得搭火车。一来一回,回到家估计都晚上了。”
宋丰丰没说话,伸手小心地握着他冰凉的手指,慢慢收拢。
喻冬指尖传来了陌生的温度,让他突然之间,很想跟宋丰丰说一些从未与人提起过的话。
母亲是在病床上走的。喻冬不知道那是否算是安详,但她那时候已经开始陷入昏迷,只靠器械来维持生命。
病情发现太迟,恶化太快,他们没能挽留她的生命。
医生每天检查完,都会对喻冬和喻乔山说,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喻冬记得第一次听这句话,是母亲去世三个月前,第一次昏倒在家的时候。
心理准备足足做了三个月,将近一百天。
喻冬甚至已经在无数个噩梦里看到了最后的结局。他从梦里醒来,抓住衣服喘气,眼泪流进枕头里。
但所有的心理准备都是毫无准备。
痛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人怎么能预备好与“痛”对抗呢?在它降临之前,他根本想不到它会这么烈。
然后日子需要继续往前,每个人都需要继续生活。生老病死是宇宙规律,是永恒不变的时间法则,人无法左右,只能哭完之后硬起心肠接受。
喻冬于是觉得自己成熟了。他在疗养院里呆着,没人跟他聊天,他就去听怪人们说话,或者在心里偷偷想一想妈妈。
想多了,眼泪流了几次,慢慢也就没那么痛了。
可是喻冬后来发现,原来不是的。痛苦会绵延极长极长的时间,他甚至没办法应对。
即便一切如常,即便他开始交上新朋友,开始笑,但痛苦永远是悬在头顶的一片阴云。它会在快快乐乐的大晴天里,因为某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引发一个霹雳,打散他所有的表面平静。
它总在余生的某一刻落在喻冬身上,用隐约但强烈的痛楚提醒他:你失去她了,永远地。你们甚至没有好好告别。
眼泪落在《入侵》的封面上,喻冬连忙将它擦掉。
宋丰丰又抱了抱他,亲昵而温柔地梳弄他的头发。
很久没有人拥抱过喻冬了。喻乔山不会,外婆也不会。他是大男孩,他要坚强了。
他在宋丰丰肩膀上擦去眼泪,低低地呜咽着:“对不起,我不想哭的。”
宋丰丰拍拍他的背,声音很轻很轻:“扫墓,我可以去吗?”
喻冬一愣:“你去干什么?”
宋丰丰:“去认识认识阿姨。她会喜欢我的,我又帅,又好。哇,我儿子认识这么棒的一个人……对吧?”
喻冬轻笑一声:“你傻啊。”
可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再害怕那个不知何时会降临的,痛苦的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