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小逃妻 > 70、74全文阅读

锦宜像是看见了救星, 哭的梨花带雨,哽咽难禁。

桓?竭力安抚, 又亲自把纱布揭开,仔细查看了底下的伤处。

当看清底下的磕伤之时, 伤口上那未干的血迹就像是即刻渗入了他的眼中。

桓?定了定神,先打开车窗吩咐了几句,才又再度把锦宜揽入怀里:“好孩子,别哭了,别哭。”

锦宜大哭了一场,似乎累了,才缓缓停了下来, 她窝在桓?怀里, 像是睡着了,手却始终紧紧地抓着他胸口衣襟,像是只有这样才会安心。

不多时马车到了郦家,桓?尽量放轻了动作抱锦宜下地, 门口的人见是林家的马车, 还在猜是雪松或子远喝醉了,所以林家又派了车送回来,谁知出来的是桓?,一时吓得都跪在地上。

桓?抱了锦宜入内,径直送到她的小院之中,沈奶娘正在里屋做针线,听见动静跑出来, 瞧见这个架势,慌得不知要行礼还是询问。

桓?已走到里间儿,才要把锦宜在床上放下,锦宜便醒了过来,手在桓?衣上紧紧一扯,颤声叫道:“三爷救我!”

桓?正俯身,见状便握住锦宜的手,温声道:“阿锦别怕,现在没事了。”

“三爷,”锦宜重看了他一会儿,带泪的眼眨了几眨,像是回想到什么,她小声地说道:“我……我好像把茂王殿下打了。”

桓?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摸了摸她的脸:“没事,不用担心这些。”

“可是……”锦宜吸了吸鼻子:“他欺负我。”

眼泪从眼角刷刷地流了出来,锦宜重复说道,“他欺负我。”

那好看的眉峰蹙了蹙,桓?望着她的双眼:“我知道了,你乖些不要说话,剩下的事都交给我。”

眼中的泪光浮动,锦宜仿佛还要再说什么,却又咬紧了唇。

桓?眼睁睁地看到那樱唇被咬的泛白,忙抬手在她唇边抹了抹:“阿锦松开,不许!”

她松开牙关,却转开脸去,流着泪低声嘟囔:“他欺负我。”

不多时,容先生被请了来,入内检查了锦宜额头的伤,出来站了会儿,隐约听见里头桓?安抚锦宜的声音,又过片刻,桓?才走了出来。

容先生便低声跟他说道:“幸好没伤着骨头,但这也太危险了,姑娘本来就有内郁阴虚的症候,倘或再动了这里……”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这是怎么回事?好好地又伤着了?”

桓?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她受了惊吓,先生要不要再开两副宁神的药?”

“自是要的。”容先生回头吩咐了药童几句,那童子便跑去拿药。

***

桓?来到郦府的消息,这会儿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府上,郦老太太跟桓素舸自然也都知道了。

郦老太太因上次打伤了锦宜,听说桓?亲临,未免有些心病,便缩起头来不敢露面。

桓素舸正午睡之中,似醒非醒之际听到外头有人低声说“桓辅国”如何,便问端倪。

嬷嬷入内道:“不知怎么,方才三爷抱了小姐回来了。”

桓素舸怔了怔,半惊半笑地说道:“怎么又有新鲜事了?”懒懒地起身,梳妆打理了一番,便往锦宜的房中而来。

桓素舸进门的时候,正桓?跟容先生说话,沈奶娘在内看着锦宜。

她盈盈地行了礼:“三爷怎么这时侯来了?容先生也在?”

容先生拱手行礼,桓?道:“有点事。”

桓素舸道:“锦宜怎么了?”

“没什么,摔了一跤。”

桓素舸诧异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有妨碍没有?”

桓?摇头:“没什么大碍。”

“我去看看她。”桓素舸说了声,往内去了。

剩下容先生跟桓?在外间,容先生疑惑地目送桓素舸入内,突然对桓?道:“上次三爷跟我要的那个……”

话未说完,就被桓?以眼神制止。

且说桓素舸到了里间儿,见锦宜头上带伤,叹息了两声,见她已经睡着了,便回头对蓉儿道:“你是怎么看着姑娘的?好端端地竟摔伤了?”

蓉儿低着头:“是奴婢、奴婢没看好姑娘,奴婢该死。”

“说这些没用的话,”桓素舸又问:“老爷跟少爷呢?怎么没有一个陪着回来的?”

“老爷跟少爷……大概还不知道呢。”

桓素舸皱眉,吩咐嬷嬷道:“去,派人请老爷回来,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他怎么竟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会儿容先生已经走了,桓?在外头听到这里,便说:“今日是林家公子的好日子,锦宜伤了后也并没有声张,只悄悄地回来了,如今她也没什么大事,就不必派人去了,免得又惊动起来,让林家不安。”

那嬷嬷即刻止步,桓素舸微笑叹道:“我看着锦宜伤了,一时情急,竟然失了周全,多亏三爷提醒。”

桓?没有搭腔,桓素舸见锦宜未醒,便站起身走了出来:“三爷今儿不是没去林家么,怎么这么凑巧接了锦宜回来?”

桓?道:“正因为凑巧才接到的。”

桓素舸被噎了一下:“哪里有这许多凑巧,必然是因为三爷对锦宜向来留心的缘故吧。”

桓?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这样说也未尝不可。”

桓素舸又站了会儿,只觉得冰冷无味,便哼地笑了声,道:“没想到我撮合了这样好的一门亲事。天上地下,哪里找这样可您心的人呢。”

桓?道:“看时候,郦郎中跟子远也快回来了,听说素舸你近来身上不好,还是回去歇息吧。”

桓素舸点了点头:“那好,我便不打扰了。”她向着桓?一笑,转身出门,那些随身的嬷嬷丫头也跟着一块儿走了,屋里仍只剩下了沈奶娘跟蓉儿。

当着桓?的面儿,沈奶娘不好逼问蓉儿到底出了何事,正守着看护锦宜,听外头药童回来了,奶娘忙亲自出去接。

蓉儿见她去了,忙跟着出来,战战兢兢,小声道:“三爷……”

桓?扫了一眼里屋,问道:“太子殿下问过你了?”

蓉儿点头:“是。”

“你如何回答的?”

“当时奴婢、奴婢被吓呆了,”蓉儿吞了口唾沫,“当时本陪着姑娘去见少爷的,谁知道茂王殿下突然出现了,还出言不逊,姑娘大概气不过,打了他一巴掌,殿下就发疯似的来打姑娘,我要拦着,也吃了一巴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姑娘已经受了伤了……奴婢也是这么跟太子殿下说的。”

蓉儿泪眼汪汪:“三爷,奴婢没用。”

桓?“嗯”了声,还未说话,沈奶娘捧着药回来,吩咐蓉儿,哪些是外用的,哪些要去熬等等。

趁着这会儿桓?重走到室内。

锦宜的眉头仍是微微地皱着,桓?坐在床边,伸手在她的眉心轻轻地推了推,像是要把那小小地褶皱给推平。

锦宜察觉,便摇了摇头,一动却又牵到伤处,长睫抖了几下,便又睁开双眸。

两个人近距离的四目相对,锦宜张了张口:“三爷……”

桓?抬手在她小脸上抚过:“嗯。”

“你还在?”

“在看着你。”

锦宜笑了笑:“三爷对我真好。”

桓?也冲她笑了笑:“有多好?”

眨了眨眼,锦宜道:“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很好很好的。”

桓?没有再说什么,手指顺着她的脸颊往上,滑过眉角,在那伤处周围徘徊。

锦宜道:“我撞破了头,是不是破相了。”

桓?莞尔一笑:“是啊。”

锦宜道:“那就更不好看了。三爷……会不喜欢吗?”

“喜欢,”桓?轻声回答,“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了,我都是喜欢的。”

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又浮现了朦胧的水光,锦宜的嘴唇蠕动,却似乎说不出话来。

桓?静静地注视着她,突然缓缓地俯身,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锦宜苍白的脸上浮出了犹如淡血色的一点儿微红:“别……”然后又皱眉,“疼。”

桓?看她撒娇似的嘟了嘟嘴,实在是可怜而可爱。

这一个“疼”,唤醒了他很多记忆。

“真的疼吗?”桓?轻声问。

“嗯。”锦宜应了声,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桓?目光沉沉。

锦宜突然感觉不安:“你、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她眨了眨泪眼,“我是真的疼。”

像赌气一样,她故意转开头去不看他。

他的大手抚过来,在锦宜的脸上轻轻一握:“阿锦,”令锦宜重又正面对着自己,桓?顿了顿,才又开口道:“阿锦……你听我说。”

“说……什么?”眼里有一抹紧张涌出来,又急忙藏下去。

“我想告诉你,”桓?直直地看着她:“我会给你讨回公道,会让你心满意足,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锦宜听见“讨回公道”“心满意足”,心里微微一宽,眼睛亮了亮,又问:“什么事?”

桓?沉默片刻,才沉声道:“以后,如果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你可以选择任何做法,只有一点,不能再让自己受伤,听到了吗?”

锦宜的瞳孔在瞬间缩了缩。

但她很快地垂下眼皮,小声道:“知道了……”

在方才那一瞬间,锦宜几乎以为桓?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苦肉计”了。

在茂王承认他针对子远的那一刻,锦宜几乎气疯了。

她有一种想要即刻杀了面前这人的冲动,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好,只要打死他!……可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该怎么办?她周围的人都指望不上,父亲,继母,甚至……其他什么人,唯一能够为子远讨回这口气的只有桓?。

诚然,桓?喜欢她,甚至好像无比看重她,但锦宜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会为了她的兄弟,去跟一个皇族对抗。

他毕竟是举足轻重的权臣,就算再一手遮天,也不能做到如此随心所欲地针对一个王爷。

而她现在只是个待嫁之女,就算知道了子远受了欺负,难道她能直接就去跟桓?诉苦、让他主持公道?

桓?又会不会答应?或者……是适得其反,桓?会觉着她的诉苦是无理取闹,小题大做?

必须得要一个师出有名并且让桓?无法拒绝的“缘由”。

本来茂王不主动凑过来,锦宜还不知道这些事,以后就算知道了,未必也有今日这么凑巧……但茂王偏偏是太过得意忘形,有恃无恐。

因为他知道,就算说明了自己所作所为,锦宜不过是个毛丫头,难道能吃了他?

他欺负郦子远欺负的那么狠,郦子远都没跟郦锦宜说过,这不仅是怕丢脸,只怕更是在忌惮什么。

故而茂王更加肆意张扬,谁知这么快便现世报般乐极生悲了呢。

那会儿锦宜在心底飞快盘算的时候,隐约听见花园里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且那声音还有些熟悉。

虽然一时无法确认是哪一个,但那一定是个可以利用的人:一个会及时赶来,目睹一切,助她一臂之力的人。

只是锦宜没想到,老天在今日大发慈悲,一次送来了两个。

除了有点儿意外,茂王毕竟年少气盛,那样大力地一推,让锦宜伤的重了些……但如此一来,这戏自然更真了十分,正合她所愿。

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李长乐本想息事宁人,但有人未必乐意,在路上桓?现身的那一刻,锦宜就知道自己这一步已经胜利了大半儿了。

她虽然没有多话,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他欺负我”,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今桓?果然答应了为她“主持公道”,顿时之间,连额头上的疼都消失无踪。

她当时是气急了,豁出一切,拿自己在桓?心目中的地位来做赌注,赌这一次输赢。

看样子,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在欣慰之余,锦宜心里又有些不安。

桓?方才打量她的眼神,总让她有种他已经洞察所有的错觉。

错觉,一定是错觉。

何况他已经答应了自己,他是言出必践,绝无反悔的。一想到这里,锦宜又放松下来,甚至在桓?的手抚过她脸颊的时候,主动在他的掌心里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