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岸,坐上车,回去的时候,靳劭飏将傅玉央拢在怀里。
这个被战争磨砺的铁石心肠的男人,被舰上那起突发事件刺激得很不安宁,总觉得不把她抱在怀里,他就会失去她似的。
傅玉央也被吓到了,回到静公馆后,她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回房睡了去,可是,哪怕裹在被子里,她的身体仍然止不住瑟瑟发抖。
靳劭飏陪在床上,轻轻拥着她,低低地哄着:“睡吧睡吧,这一次,我哪里也不会去。你好好休息。”
他的嗓音有一种神奇的安抚力量,而他身上的薄荷清香,也有宁神之效,终于,她睡了去,只是梦里,她一直很不安,时不时会惊喘几下。
他明白的,她不光是因为被谋杀,心上生了恐惧,更因为杀了人。
杀人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人之初,性本善。
人生来就被道德与律法所约束着,它们会一再强调:杀人是犯法的,会受到法律和道德的制裁。如今是乱世,可即便如此,普通市民杀了人,依旧会吃上官司,除非身处在三不管地带。但凡比较发达的地方,一切还是得按章办事,如此社会才能和~谐发展。
但是,也正是因为身在乱世,环境赋予了一个特殊的群体以一些特殊的权利。
比如军人。
军人可以上阵杀敌,可敌人也是人,于是,这成了一种特殊情况——而权限越高,生杀予夺的权利就越大,虽然,军队有军队的铁律。可是,当政治斗争和军事斗争掺和到一起时,杀人这种残忍的事,有时就成了一种神圣的使命,一种人人传颂的悍卫。
在这世上,更多人是不会涉及到杀人这件事的,他们会平平淡淡地走完一生,只要不和战争、不和政治、不和军事搅合在一起,大抵就不会沾染到复杂的血腥事件。
这种事件当中,有时是分不清对错的,只有立场不同,比如,国内现在军阀割据,各种势力互样渗透,为除内奸就得进行各种猎杀,因为派系不同,命运就会各有不同。
这世上从来是这样的,生者为王,败者为寇。
傅玉央一直生活在富贵之中,她游历世界,看透世情,也练就了不俗的自卫术,却独独没杀过人,所以,她的眼睛可以很干净,可以看到别人杀人而露出浓浓的嫌恶之色,今日,她杀了人,哪怕是为了自保,那纯纯的少女心无法接受这样的洗礼,这是难免的,会做噩梦,也是一种本能。
这一刻,靳劭飏很心疼她:环境正在逼着她经历权利场上最肮脏、也最残忍的事,她被逼着蜕变、成长……而他只能默默陪着。
*
清晨,傅玉央是吓醒的,从床上惊坐起来时,粗喘连连,额头上全是大颗的汗珠子。
她梦到自己被乱枪打死了,疼得不得了,也难过的不得了。
因为,那个打死她的人,是大舅舅。
床上,没有靳劭飏。
小菊推门走了进来。
“小姐,你醒了?怎么满头大汗的,做噩梦了?”
“嗯。”
她抹了一把额头,脑子里翻腾的全是那满被子是血的惨况,明明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可是她却想吐,并且第一时间跳了下床,冲进了洗手间,干呕。
小菊急忙过来给她拍了拍。
她好不容易平伏了,将头靠在小菊身上,问:“靳劭飏呢?”
“刚刚在楼下,被大帅派来的人给接去军部了。”
这回答,顿时令她惊叫出声,汗毛根根竖起。
她急了,直叫:“小菊,马上给我换衣服,我要去军部……”
经过前晚上那件事之后,她对大舅寒了心,不确定:他这是又想往煜之身上倒什么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