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落地,高雪薇吓得魂飞魄散,马上起来跪倒在了傅继业跟前,哭着叫道:“老爷,我做错什么了?这些年,我为这个家兢兢业业,操持一大家子,在内我相夫教子,在外我克守本份,请问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傅承乾也呆住了,想不到父亲居然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嗖得站起,想去维护,心下实在恨父亲如此羞辱母亲……
可没等他有任何动作,那边老太太一口气没吊上来,晕了过去,倒在了座椅上。
傅继业这才意识到自己态度过于刚硬了,忙跑过去查看,随即吼了一声:“快请大夫。”
“母亲,母亲,您别吓我啊……”
高雪薇也吓坏了,跪爬过去直叫着。
在这个家里,她指望不上丈夫,儿子又小,还没掌权,要是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那她肯定会被扫地出门。
傅玉央没去看一眼。
从小,她与老太太就没感情,这世上的感情,都是你来我往的,盲目地表示敬爱,那是一种虚伪的表现,她做不出那些可笑的事来。这不是她凉薄,而是她素来爱憎分明。
最终,这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回门敬茶闹得不欢而散。
傅玉央不甚在意,只是她看到高雪薇离开时,恶狠狠剜了一眼,她不以为然。
至于傅承乾,也是冷嗖嗖瞄了她好几下。
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没同母的亲同胞真是有点可怜,他朝父母皆百年,那她就是一个没娘家的人了。
但,无所谓了。
人活于世,也不是绝萃要靠娘家人的,重要的是自己怎么选择人生。
本来坐了一屋子的人,这么一晕,全跟去了内院。
傅玉央不想去,打算回栀子园。
可茹姨说:“去吧,不去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往后,若被人抓着这件事说你闲话,你在江北就臭了……”
“有什么可怕的?我不在乎。”
“可你得想想煜之,你的名声,对他很重要……”
傅玉央皱了皱眉心,问靳劭飏:“你决定吧,要不要虚情假意地去做戏?”
“不用。我也看不惯这老太太。我们去陪母亲。”
靳劭飏拉着她折回。
他这辈子,奉行一个理:你敬我,我敬你,你不敬我,我尽量避而远之。虚以委蛇的事,他的确是会做,因为政治需要。但是他不想让他的太太也受这种罪。
这老太太曾经或者是个厉害角色,可她现在已经老了,都做老祖宗了,还能在这里说话是全家敬她一声老太太,可要是仗着这层身份倚老卖老,而想左右一大家子,就不该了。
既然她不尊重傅夫人,他又何重尊重这老太太……既然玉央不喜这位老祖宗,那他又何必去重视这个无足轻重的人?
茹姨看在眼,只得摇头,这对小俩口啊,想法还真是一致:这种事要是落到其他守旧的新女婿眼里,肯定会不喜新娘子这么没孝道的,但靳劭飏思想新潮,且看透一切,一心护着她,惯着她。
夫人说,他们合适,现在看来,思想境界上他们是真的很投缘……
*
“母亲,我们回来了。”
傅玉央飞快地奔回了房间,见母亲正和梅姨说着话。
“怎么这么快?”
夏侯静惊讶极了,这才去了没一会儿啊!
“母亲,我和你说啊,刚刚那是好一番闹……”傅玉央把在正厅发生的事给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可眉飞色舞了,“刚刚父亲发话了,说要把高雪薇给休了……这真是太解恨了,父亲早就该如此……您也不至于气到如今……”
可是夏侯静并不高兴,只是眼神幽幽地掩着嘴轻咳了几下,说:“昨日他倒是说过的,其实事到如今,这么做已没什么意义了……玉央,若有一天,我走了,你父亲又把那人撵了,承乾必会生怨,你又嫁了,那你父亲活着还有多少快活可言?”
那话里流露得尽是浓浓的依恋……
不管曾经如何恨,母亲到底还是深爱父亲的。
只是,在母亲身体如此不堪的情况下,父亲迟来的决心,终是下得太迟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