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央看到了他的沉默,想来,他是清楚他父亲心思的。
“拿破仑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的父亲要是听到这句话,也许会扔给你一句:不想当一国统帅的靳家儿子,绝对不是一个优秀的继承人……靳劭飏,你这种想法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你会失去继承人候选资格的……而你一旦失去大帅的信任,你的理想抱负恐怕很难再实现了……”
基于他救过她两回,恩情深重,她忍不住想提醒。
“我的理想抱负?”
他忽双眸发亮。
“顺应大流,以最小的牺牲换最大的安宁,难道不是你的抱负吗?”
她尖锐指出。
靳劭飏目光再次一闪,心下惊怪极了:这个小女子,真是不得了,闲闲几句话,竟就将他看透了。
“哎,你干嘛这么看我?怪怪的,我理解错了?”
傅玉央微蹙眉。
“没有,你说得很对……”
今天是他说得有点多了。
平常他几乎不和人说这些。
可是和她说话时,他时不时会说出一些内心深处的话来。
比如,他会说他做菜是因为纪念母亲;比如,他对靳家地位的清醒认知……
这些,他几乎没和其他任何人说起过,却独独与她说漏了嘴,也够邪乎的。
他……似乎挺想让她了解他内心的。
“现在言归正转……”
靳劭飏把那个跑偏的话题给拉回来,神情也正了正:
“关于火车站暴乱一事,我细细想过,江城驻军当中肯定有内应,但是我查了几天,暴乱份子大都已自裁,驻军内部的自查陷入了瓶颈,很难再进行下去,所有线索都断了,可父亲却严令我必须肃清奸细,顺藤摸瓜,尽一切力量将他们一网打尽,以消除后顾之忧……”
“我有一个法子,你想不想试试?如果你相信我,就照我说得去做……或者明天就能把那人逼出来……”
傅玉央双眸闪光,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灵动狡诈——动脑筋给人下套时,她的脸孔会发光,这样的她,绝对是迷人的。
靳劭飏只觉自己的心脏又狂跳起来,却又舍不得移开眼,目光变得深深地,声音跟着变得凝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那异样的情绪。
“好……死马当作活马医,怎么个计划,说来听听……”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你只管听我安排就行,具体计划,你就不要过问了……”
她嘻嘻直笑,小脸上又多了几分顽劣。
“好,全听你的……”
他满口答应。
傅玉央见他如此干脆,倒是愣了愣,“哎,你就不怕我算计你,害你损兵折将,起内乱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我的原则。”靳劭飏淡淡道:“何况,你不会害我的。”
“为什么?”
她好奇死了。
他笑笑,收了碗筷。
一个不喜杀戮的人,又怎会主动掀起腥风血雨呢?
*
中饭后,顾副官把所有军官集中到了大会议室,身着军装的靳劭飏走上了讲话台,一身威仪地望着台下这些跟了他四年的军官们,沉沉说道:
“十天前,江宁火车站发生了暴乱,死伤平民三十余人,阵亡将士十余人,铁路公路皆被破坏,这是我掌管江城以来发生过的最严重的恶劣事件。
“今天我截到暗报,那群潜伏的暴乱份子还想卷土重来,为了将他们扼杀在萌芽,我在此通告驻江城全军,今日起进入一级战备状态,过子夜十二点,听我号令,将那群余党一网打尽,绝不估息……”
军官们闻言,噌得全部站起,齐声应道:“是,为旅座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