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尘笑起来可真是好看啊。瞧着这样一副景致,楚茗烟脑海中蓦然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来,偷偷地在心中擦了把口水,却又因了他微微的一个蹙眉,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你、你说什么?”她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的,说的可是?
柳逸尘低叹了一口气,伸手执起了她的手,握在手心中,缓步向家中走去,低声叹道,却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听,“以后若是生了个孩子,却不知要像你几分。”
楚茗烟被圈在温热的掌心中,整个人还没从那般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听见他这低低呓语,心中突地乐开了花,整个人顿时洋溢了起来,欢喜地上前揽了他的胳膊,笑道:“柳逸尘,我真是喜欢你的紧。”
柳逸尘蓦然站定,心中大受震动,这空寂的长街之上,少女明媚欢快的声音却如春日的微风吹拂开了这浓重如墨的夜色,响彻在朱雀御街上。
他回眸瞧她,楚茗烟笑嘻嘻地亮着一双眼睛,欢喜地瞅着他,满心满眼的眷恋倒是比那春日之景还要动人上几分了。
他微微叹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过头去瞧着御街尽头的长街上灯火**,唔,许是现在喜铺还开着门,他觉得下个月初十有些晚了,月底的二十五也是个极好的日子,极早地置办了东西,或可能提前些婚期罢。
想到此处,便牵紧了她的手,阔步往那灯火花红之处走去,低声道:“唔,你去瞧一瞧那衣裳的花样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及早改上一改也赶得及时候。”
楚茗烟诧异地“啊”了一声,原来他早就备好了时候和成亲之礼么?脚下不能停歇,却是只得跟着他一路前去了。灯火如花处,人声还算鼎沸,热闹不已,这样热闹喧哗的世道,能容纳下一双心心相印的人儿却是再合衬不过了吧。
那喜铺的老板识得柳逸尘,见他牵了个女子的手进门,倒是诧异了起来,难不成,这世道,都兴起新娘子自己来择衣衫了么?倒是前所未闻头一桩啊。
只是想了想柳逸尘,也是个径直我行我素的性子,心中倒也叹了一句,什么锅配什么盖,也算合衬得紧,不由得洋溢起笑脸来,迎上前来打招呼。
“柳公子,这喜礼都按你说的一分不差地备好了,还想着送到府上去,怎么挑着这个时候过来了?”掌柜的笑意盈盈地道。
柳逸尘点了点头,道:“便是这个时候想起来罢了,成亲的日子或许要提前些时候,过来看一看。”掌柜的又叹了一句,这样大的日子都能说改就改,也太过草率了吧。想了一想,这备的喜礼之中,只有新郎官和新娘子的必备之物,却不见高堂双亲的所用,心中顿时明了,这怕是一双可怜人,都失了双亲罢。
想到这里,他这一贯的恻隐之心又浮了起来,心中倒是感念了二人不易一番,殷勤地将柳逸尘所定的东西都搬了出来,让他一一过目。
那桌案上,新郎官和新娘子的喜服红意动人,便是连那旁的东西也是精致小巧,虽然并不多么名贵,却很见得是个精致的物件,让人爱不释手,比那类同的喜庆之物别致不少。
楚茗烟惊喜地瞧着眼前的东西,伸手摸上自己即将要穿的喜服来,道:“这都是你想的?”
柳逸尘淡笑起来,若非是他想的,难不成要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思虑这些事情?她哪里懂得这些,只怕是只晓得新娘要盖红盖头这一桩事了罢。
那喜服用的却是江缎,红色极正,一匹华缎流光溢彩,上面绣着的花样……
楚茗烟惊叫出声,“这是?”那花样小巧四散,却是轻绯色的丝线缝制出的杏花花样。杏花单薄,易凋零,缝制在这样喜庆的喜服上却是有些突兀了,任凭那颜色如何合衬,又如何点缀的别致,只是这一层寓意倒是让人有些诧异了。
柳逸尘抬手抚上她的鬓发,取下她发上的钿花来,那钿花古旧,古色古香,年月已久,钿头却是几朵杏花簇拥而成,楚茗烟向来把它别在不起眼的位置上,却是躲不过柳逸尘的一双眼睛来。
这杏花钿子无论何时,楚茗烟都是要戴在头上的,她首饰不多,也并不怎么稀奇,只是这样一朵小小的钿花她却从来不曾误过。
“你祖父是‘杏林圣手’,着意做了这样一个钿花送与你的祖母,他二人均是杏林中人,用此传情也是自然,却是不能在我手中断了这样的由来。”他瞧着脸颊绯红的楚茗烟,抬手又将那钿花别在她发间,那几朵轻巧的杏花簇拥落在她发上,他却是不忍拂去。
楚茗烟低低地点了点头,两人相依相偎,将这所用之物一一看了遍,才相携地回家去,这一路上,低声浅语,却是欢喜热闹得紧了。
次日一早,太医院的诸人便被这样的消息给砸了个晕头转向,柳医正轻轻飘飘,难得含笑地同他们说了一回话,瞧着不苟言笑的柳医正能有这副模样,众人心中稀奇诧异得紧,却被他接下来的话给轰了个诧异万分。
他与楚茗烟要成亲?不是昨个才刚刚说的住到一块去了么?竟然这般快么?众人还在疑惑之时,人柳大人倒是神色自在地甩甩袖子走了,这接下来的一整日里,都是眼角眉梢含春带笑,煞是暖人。
太医院的众人哆嗦着抱成一团,勉强将这消息咽下了,这消息过于劲爆,吞下去的时候,不免就有些辣嗓子了。
今儿个的天倒是个好天,承寿宫内,太后瞧着院中,宫女们将那菊花一个个都摆出来,放在台前,开得倒是喜人,她立在廊下,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菡芝站在一旁,低声笑道:“太后娘娘,您瞧这‘千丝流光’倒是喜人的紧呢。”
太后注目过去,微微笑了一笑道:“也不过这几日光景了,再过些时候,天儿就该愈发凉了,它是受不住的。”
菡芝微微展颜,道:“总归是太后娘娘舍不得,还要搬到暖阁里去再看上几日罢了。”
太后笑出声来,这菊花向来是她所喜爱,有些时候,都是亲手照料,轻易不许人触碰,道的是,“看花人哪知养花人的心”,澹台望舒曾命了专门的花匠侍奉,这些确实太后养在承寿宫中,自己照看的几盆,名贵得紧,也自然上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