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西感觉自己眼皮上有凉凉的触感,还没来得及去想到底是什么东西,便感觉面前的门被轻轻推开了,迎面而来一种她熟悉的味道——
她不由自主地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到,顿时有些着急。
“别急。”原城低低地安抚了一声,双手在她肩头轻拍一下示意她再等等,自己则走到房间里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洛西无奈,按耐住自己扯掉眼前碍事缎带的欲望,耐着性子等在原地。
不知道等了多久,大概有几分钟,终于听到原城的脚步回到了自己身后,洛西心想,这个原城怎么回事,居然会……为自己准备惊喜。
心却抑制不住地有些加速跳动起来。
眼前的缎带被解开,洛西睁开眼,只觉得房间亮得惊人,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正好将午后的阳光收纳进屋子里,让她有一瞬间的失明,只看到刺目的白光。
两秒钟后,她才找回自己的视觉,便被眼前的画面惊得再次轻呼出声。
只见偌大的房间里,陈列着大大小小、风格各异的画作——都是洛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画面,因为每一副作品都是出自她之手。
没错,这是一间巨大的画室,也是一间巨大的、只属于洛西自己的画的陈列室。一幅又一幅的画作被细心地裱装起来,挂在墙上,看起来有些杂乱的排列,仔细看去却有一种独特美感,房间很高,是普通房间的好几倍,一些挂在最上层的画,洛西甚至有些看不清楚。
她微张着嘴,足足看了有两分钟,这才想起身后站着的原城,连忙回过头,眼睛亮亮的,毫不掩饰的愉悦之情溢出眼底,表情就像一个收到惊喜礼物的孩子。
“你……”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还没有组织好自己的语言。
因为她是一个服装设计师,从毕业以后就一直致力于服装设计,大部分的画稿也都是服装方面的,所以世人都认为这个天才般的设计师只会设计衣服,画画线稿。
但是鲜为人知的是,洛西本人是很热爱艺术,很热爱绘画的,特别是油画,她在忙碌之余会抽时间把自己的灵感全部画出来,有的画作成型了,有的却只是寥寥几笔,便被搁置在一边,连自己有时候都会忘记。
但是没想到……原城竟然会找到这么多她的艺术画作,而且看起来都是自己亲手绘成的原作,没有复制品。
原城满意地看着洛西又惊讶又欣喜,还夹杂着淡淡感动的表情,觉得自己几个月时间的准备没有白费,能看到心爱的洛西露出这样的表情,让他多准备几年他都甘之如饴。
“这是你上大学以来,所有的作品。”他靠在洛西身后,低低开口,“抱歉,之前的那些,凭我的能力也没能找到……”
洛西摇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之前的那些,在我被赶出家门的时候,被姚雪绣一把火都烧掉了……当然早就找不到了。”
“但是。”原城刚想开口说什么,又被她的声音打断,“谢谢你,我很高兴。”
在那之前的记忆虽然珍贵,但是毕竟过去太久了,已经久到连洛西自己都有些模糊起来。
想着想着,洛西竟觉得眼眶有些微热,她连忙转过身,装出一副自己正仔细打量那些画作的样子,不再敢和原城对视下去。
原城也体贴地没有揭穿她,点点头说道:“她已经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种感觉,当现在的自己回首很多年前的自己的时候,会得到一种很奇妙的反馈,这种现象在当看旧照片、或者是其他的承载着记忆的物体的时候尤其明显。
于是带着这样的感觉,原本只是假装看画的洛西看着看着,竟然就真的沉浸到过去的回忆中了。这些画虽然都是出自自己之手,但是有些连她自己都没印象了……
她看着看着,发现原城也在身边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也很努力地盯着面前的画,像是要从里面看出什么东西一样,便有些好笑,心情极好的她开口轻轻讲述起来。
“这是我刚到国外上学,被同班的本国学生排挤……”
那时候洛西刚刚经历人生最悲痛的巨变,满身狼狈地被赶出家门,不得已才去到那么遥远的国家,其实内心是非常孤独寂寞的。但是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有半分的表露,所以在陌生的异国,受到了同学不友好的对待的时候,她虽然强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在别人看不到的黑夜里,她也会展露出脆弱又无助的一面。
“于是我画下了这幅画。”她的声音不紧不慢,语气也淡淡的,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却又莫名地让人静下心来。
原城静静地听着,仿佛从眼前的画中看到了洛西孤独的背影。
洛西来到另一幅画前,笑着说道:“这幅是有一次,一个男生说他喜欢我,其实他人很好,金色的头发看起来很软,还有一双湛蓝的眼睛……”
原城屏住呼吸。
“我拒绝他之后,眼中的蓝色像是要溢出来,可是我还是不能接受他,我怎么可以……”洛西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喃喃自语,原城仔细辨别才听清楚她最后说了些什么。
那是一幅蓝色的画,像是天空,又像是大海,色彩运用得非常丰富,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是蓝色。其实蓝色在有些国家被认为是忧伤的颜色,但在这幅画中并不全是如此。
该怎么形容它呢……原城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句前段时间很火的一句非主流名言,他觉得用在这幅画上面再合适不过了——一半明媚,一半哀伤。
这大概就是洛西自己对那个她的追求者的印象吧……她说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很美,却在后来盛满了哀伤。
原城很认真地在分析这幅画的美,努力地想把心里的醋意忽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