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的最后一日, 天气说不上好。从窗口看去，高楼被笼罩在白雾中, 触目便觉得冰冷。
楼下是裹着大衣羽绒服，行色匆匆的陌生人群。还有牵着父母手、蹦蹦跳跳的孩童。
楼上则是死缠烂打, 差点直接瘫在床上假装昏迷的沈悦之。
谢青阳很怀疑地看着她，回想一下刚刚活力充沛的沈某人，再看看这会儿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女朋友，实在哭笑不得。
她自己是真的困。从前在江大附中，谢青阳不住校，但还是要每天中午趴在课桌上小睡一会儿。后来到了嘉明，学校规定要午休, 还有纪检巡查不让学生在这个点看书, 谢青阳更是松口气。她睡眠质量不算好，没法沾枕即睡，但闭着眼睛休息半小时，也算缓解疲劳。
之前她就想好, 讲完题之后留沈悦之一个人自己写英语卷子, 自己去客房睡上一两个小时。
虽然有些放纵，但毕竟是少有的假期，又是新年伊始，多出两个小时的清醒时间最多让她额外做一套卷子，练一练手感，再没有更多帮助。
这么一想，谢青阳就很心平气和, 准备抱着枕头去休息。万万没想到，岔子居然出在沈悦之身上。
沈悦之信誓旦旦：“我肯定好好睡啊，一定不打扰宝贝你的。”
谢青阳一个字都不信，平静地扫一眼旁边的床铺：“你可以睡我床上。”
沈悦之委屈：“我还没有和宝贝一起睡过呢。”
谢青阳：“你也没睡过我的床。”
这话说的太自然而然，直到说出口、发觉沈悦之反应不对，谢青阳才回过神来。
但她也没想太多，只是更平静地看着沈悦之，说了句“午安”，就转身要走。
沈悦之实在拿自己这容易脸红的体质没法子。她摸摸自己烫乎乎的脸，再看看谢青阳的背影。还是那样斯斯文文的走路姿势，细细的腰细细的腿，柔顺地披散到肩头的发丝……沈悦之开口叫她：“青阳？”
谢青阳脚步一顿，像是很不想回头的样子。
沈悦之赶紧说出第二句话：“你把枕头抱走了，我怎么睡啊。”
谢青阳：“……”
转校生冷静的、快速地说：“把你外套卷一卷。”
沈悦之很想笑，走上前去，亲亲热热地搂着谢青阳的肩，和她一起往客房走，顺带表明自己绝对没有一点不良用心，只是单纯地取个枕头：“宝贝，你睡觉还认床吗？”想想就知道不可能，不然在嘉明怎么待得下去啊。
沈悦之琢磨着自己的话，也觉得问得很傻。但她的目的只是找话题、堵住宝贝制止的话，便不在乎太多。
果然，谢青阳回了句：“不认。”
沈悦之微微笑了笑：“那你还抱着枕头呀？留给我呗。”
谢青阳扫了她一眼。清亮的眼神，琥珀色的瞳孔，里面那一汪泛着涟漪的，酒水酿成的湖泊，让沈悦之的心弦跟着颤动。
沈悦之艰难地忍住，没让自己再过去亲谢青阳，只是在对方肩膀上轻轻捏了捏，就当消火。
在很多时候，沈某人很想表现出正人君子的一面。
无奈女票太可爱，尤其是在这种单独相处的时候。
谢青阳该是有多信任她，才会这么引狼入室啊。
沈悦之的思绪转了一圈，一抬眼，自己人也已经进到客房。
谢青阳把枕头扔到床上，再揪了客房床铺原有的枕头，塞到沈悦之怀里，一脸赶客的表情。
沈悦之看着她，眼睛发亮，瞳仁黑黝黝的。在某一瞬间，甚至有些像看到猎物的狼。
谢青阳的睫毛颤动了下：“你去写卷子吧，”她想一想，“我设三点半的闹铃，起来以后还要把这里收拾一下你呢？”
沈悦之一下子变了面色，成了一幅很纠结、苦不堪言的表情，“三点半啊，那我估计没时间睡了，英语卷子，我得磕多久。”
谢青阳看了眼时间：“你也别死磕啊，就按照高考的时间来呗。”
沈悦之默默地想，不不不，宝贝你不知道，一篇阅读要是看上七八遍，总能把蒙题的正确率提高那么百分之一二……说来也挺辛酸的。
学渣沈某人揉揉脸，抱着枕头，看着眼前的女票，小心翼翼地提出一个请求：“那，等我写完卷子，宝贝你再亲亲我好不好？”
啊，脸红。
她定定地看着谢青阳，脸颊是烧红了，眼睛却还是之前的样子。谢青阳回望着她，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倏忽弯了眼，说：“好啊。”
沈悦之：“嗯……那我去啦？”
谢青阳说：“快去吧快去吧，现在去写，待会儿还能睡一下。”
沈悦之一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jpg：“对哦，我都跑来拿枕头了。”
她和女票依依相别，明明两人还在一间屋子里，只是分开俩小时，还是因为谢青阳要睡午觉。这么简单的事儿，偏偏被沈悦之做出一股自己上战场、和未婚妻挥泪道别，就差立个“等我回来就娶你”的flag。
谢青阳似乎挺无语的，但也由着沈悦之来。弄得沈悦之愈发一步三回头，想想课桌上摊着的英语试卷，还真觉得那是刀山火海。
她看着谢青阳在自己面前关上门，再看看怀里的枕头，心想，不不不，以后我不叫沈悦之了，就叫沈凄然。
某种程度上讲，沈某人还真有自得其乐的天分。
她一下子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再撑不起来苦情的bgm。但毕竟觉得英语卷子很麻烦，便叹口气，慢吞吞地往回移动。
等真的坐到桌子前面，才想起来，好像还要洗碗。
沈悦之一下子就松快了，挽一挽袖子，拿着餐盒冲向厨房。她挤了洗洁精，喉间哼出一点小调。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再说，这理由还这么光明正大……咦，宝贝是不是说过她家有请专门的打扫阿姨？怎么墙角还有一点油垢？一看就是打扫的不认真尽心。
沈悦之眼前一亮，再挽一挽袖子，用手背擦一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很理直气壮的想：“我第一次上宝贝家里，可不是要表现得贤惠一点心灵手巧一点，不然以后怎么娶宝贝回家啊。”
谢青阳那双柔软白皙的小手，只要捧着书本就好了。
沈悦之一边自我感动，一边左看右看，还真又挑出几个打扫不干净的地方。
她手脚麻利，把一切收拾好，再看时间，居然只过了一个小时。
坐在书桌前面的沈悦之：“……”得，到最后还是得写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