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人生的不幸大多相同, 而人生的精彩却各不相同’。这是某位作家说过的,至于是谁, 我已经忘记了。从她简单的两句话中,我明白了很多, 在精彩的生活中,我紧紧扮演着一个享受者。
正如邓绍所说,我们的相识仅是一场意外,而往后的路如何走,却要靠我们共同去完成。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不仅仅是考验我们的毅力,更加考验的是我们如何看待周围的眼光。
傍晚, 我才和邓绍从家门口分开, 我推着车去摆摊,他则是绕道去附近的超市置办家里所需的必用品。
走在路上,我却双腿发软,推车都用不上力气, 走几步歇一歇。道路两旁的行人越来越多, 我从兜里拿出看了看,已经十七点了,按照这样的速度,要想走到北街至少也要半个小时以上,索性决定就近原则找附近的街角练摊。
新家出来,推车走十几分钟,就是一条街市, 虽然没有北街、西街那么大,优势却在于三个小区之间,来往的过路人不少。
我停好车,用木板卡住车轱辘,弯下身子从下面的货物里翻出来围裙,当我准备套在身上时,却发现里面的钱不见了,我心下一惊,猛然想起邓绍把钱数好之后,我就和自己所有的积蓄都藏在了床底下。
我已精神错乱,慌忙的从裤兜里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邓绍的电话。
电话通了,邓绍开门见山道:“六子,怎么了?”
我突然卡住了,这么长久以来,我都不知该如何称呼邓绍,从未叫过他的姓名,也从未喊过他大哥,只有玩笑之下喊过他叔。如今电话接通,我却无所适从。
邓绍久久未听见我说话,询问道:“六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话。”
我打消心底的念头,直截了当道:“我昨天把钱忘在床底下了,今天搬家退了房,那个钱还能找回来了不?我所有的积蓄都在里面呢!”
“我还以为什么事”邓绍语气缓和许多,说道:“今天早上搬家的时候,我就已经把钱拿出来了,一时忘记告诉你了,回去的时候把钱给你。”
此时,我才觉着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我若是被比喻成闯祸的人,那么邓绍就是专门替我善后的人。大概这就叫天衣无缝吧?
惊慌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吓出一身冷汗,伸手抖了抖衣服,让微风钻了进来。
“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刚才吓死了,不过今天晚上没有钱找人家啊,你说怎么办?”
“没事,我这马上就搞定了,一会儿就把钱给你送过去。”
“好,我等你”挂断电话,我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过往的车辆,大概因为面生,不少的顾客都没有选择来买我的煎饼,反而绕过栅栏,到一旁的煎饼车上去买了。
其实,就算他们来买,我也没有零钱找,除非他们给的是正好的。
“初六?”
我听见有人喊我,立刻回过神,一旁的人行道上,邓绍的母亲缓缓走来,她手上拎了两个硕大的塑料袋。
我急忙站起身,问道:“伯母,你怎么过来了?”
邓绍的母亲微笑道:“你们那也不能做饭,索性我在家做好了给你们送过来,晚饭还没吃吧?”
我恩了一声,从邓绍母亲的手中接过袋子说:“还没吃呢。”
“那正好,趁热乎赶紧吃吧。”
我把袋子放在车的下面挂着,笑道:“我先不吃,等邓绍回来我们一起吃。”
邓绍母亲并为感到意外,反而笑道:“你能和邓绍的感情这么好,伯母也就不说什么了,这往后的日子还长,希望你们能坚持的住。”
我慎重的点点头:“我会的。”
邓绍母亲的目光落在我做生意的车上,四下打量一番问道:“今天还没有生意嘛?”
我拉过一旁的椅子,先让邓绍的母亲坐下后,说:“今天出来晚了,赶不到北街了,所以我就在这附近摆摊,大概是因为生疏吧,也就没人来买。不过,我今天把钱忘在家了,就算有人买,我也没钱找人家。”
邓绍母亲温和道:“我说你怎么就在这摆上摊了。没带钱吗?给邓绍打电话让他给你送过来!”
我忙不迭道:“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他马上就送过来。”
邓绍母亲微笑着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气愤渐渐冷了下来,为了避免尴尬,这才说道:“伯母,我给你摊张煎饼吃吧?也好让您看看我的手艺如何?”
邓绍母亲明显有了兴致,点头笑道:“行啊,那就给伯母来一张尝尝,我有多久没吃过煎饼了,自己都不记得了。”
“那您稍等会儿”我回过身,把锅的开关打开,等待锅子逐渐变热,这才从捅里舀了一勺面倒在上面,刺啦的响声甚是明显,我来回捣着个儿,等熟的差不多了,伸手从捅里拿了三个鸡蛋,我刚打碎了一个,却听邓绍的母亲说:“初六,别放那么多鸡蛋,现在鸡蛋多贵啊,留着卖别人吧。”
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打碎两个,我用木刷均匀弹开后,香味四溢。邓绍母亲赞不绝口道:“还真挺香的,我坐在这儿都闻到了。”
我回过头冲邓绍的母亲笑笑说:“其实我这也是刚学会没多久,等以后熟练了再做给您吃。”
“那好,我就等着。”
邓绍来的时候,离老远就看见初六和母亲聊的开心,自己心里也暖和和的,这一幕是邓绍十分期待的,本以为会来的晚一些,没想到竟会提前了。
邓绍拎着刚在超市买的水果快步走了过去,到了跟前说:“你们娘俩这是聊什么呢?离老远就看见你们有说有笑的,真是让我羡慕嫉妒恨啊。”
“能聊什么,我让初六给我摊张煎饼吃。”邓绍母亲冲车上使使眼色。
邓绍眉开眼笑,把袋子里的橘子拿出来递给母亲一个说:“六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保证您吃了这回想下回。”
我把煎饼摊好之后放在一旁晾着,邓绍母亲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既然邓绍来了,那我就先去你们那,把你们那好好收拾收拾,这么久没人住一定落了不少灰,你们两个男的也不会做家务,只能我亲自出马了。”说完,邓绍母亲试探着拿起煎饼说:“这个我就拿回去吃了,你们也早点收啊,别太晚了。”
“妈,那你先回去吧,那边收拾收拾就行,夜里黑,你也早点回去。”邓绍嘱咐道。
“知道了,你们忙吧。”说完,邓绍母亲溜达着走了。
我侧过头一直看着,直到看不见邓绍母亲的身影时,才扭过头对邓绍说:“你怎么来的这么慢,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
邓绍笑道:“你有什么紧张的?我妈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再说了,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你们有说有笑的,不是挺融洽的吗?”
我颓丧的叹了口气,卷起围裙说:“我真怕你妈妈对我的印象不好,反对我们在一起,所以才紧张啊。”
“不会的”邓绍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我对你这么认真,我妈自然会考虑很多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后钱这种东西,最好别东藏西藏的,万一真的丢了怎么办?”邓绍把兜里一沓钱拿了出来,只是分了几百块的零钱给我,说:“先给你这些,剩下的我会替你保管着。”
我接过钱,问道:“那你哥的钱你打算怎么办?”
邓绍愁眉不展,阴沉道:“叔会想办法的,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忙活你的生意。”
我摊开手里的钱大致数了一下,如果不出什么问题,这些钱足够撑上个三五天的:“这些钱足够我上货的了,剩下的几千块钱,你看够不够还给哥的。”
邓绍怔了怔,拒绝道:“叔不会用你的钱的,你挣钱不容易,更何况这是你家里所有的积蓄。叔自己会想办法的。”
我微笑着说:“我和你在一起,自然这些钱也是你的,你就先缓缓急,等往后有了在给我啊?”
邓绍犹豫着,迟迟不肯答复我。
我正准备劝邓绍收下钱的时候,摊位前面竟被几个人围了起来,我扭头一看,他们竟然都穿着和邓绍一样的制服。
“这里是不让摆摊的,你怎么还摆?”开口的城管质问我。
我谨慎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啊,今天是我第一次摆摊。”
“得了吧”为首的城管没好气的说:“凡是摆摊的都说自己是第一次摆摊,这种事情你还是交了罚款以后再说吧。”说完,为首的城管就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哟,这不是邓队吗?”其中的一个城管认出了邓绍,笑呵呵说:“邓队怎么跑到这区来执勤了?不对啊……你没穿制服啊,该不会是微服出巡吧?”
邓绍苦笑几声,站起身把钱塞到裤兜里,笑道:“我今天休息,所以出来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你来买煎饼?”认出邓绍的城管问道。
不等邓绍回答,我就插话道:“不是,他昨天在我这买了煎饼忘记带钱了,今天只不过是来还钱的。”
听我这么说,邓绍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我却偷偷冲他眨眨眼睛,回头对执勤的城管说:“城管大哥,你看我这刚来北京没几天,今天真是第一次摆摊,你们就饶了我这一次吧,行不行?”我哭丧着脸哀求道。
为首的城管扯下罚款单递给我说:“按照地址明天去交罚款,不然这车子就别打算拿走了。”说完,身后的几个城管就准备搬我的车子。
我怎么这么轻易让他们搬走?我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的说:“大哥,我真不敢了,你们别搬我的车啊,我真是第一次摆摊,你们就饶我这一回吧,还不行吗?求求你们了。”我干打雷不下雨,喊的嗓子眼都在冒烟。
“又是这样,今天第几次了?”为首的城管哭笑不得,收回了罚款条笑道:“你看起来确实面生,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我连忙站起身,咧嘴笑道:“一定一定,我明天保证不来了。”
“还明天?现在就给我走,别等我改变主意了。”城管苦笑道。
“好好好,我这就走,马上走。”我赔着笑,已经开始在收拾车上的货物了,城管见我老实也就没在说什么,反而对邓绍说:“邓队我们先去忙了,回头有时间找你喝酒。”
邓绍微微一笑:“好的”
大批人马走了之后,邓绍照着我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说:“傻小子够可以的啊,竟然敢装作不认识我?”
我揉着后脑勺,傻笑道:“你真当我傻啊?万一他们知道我们认识,你说是罚我还是不罚我?所以啊,我就只能装作不认识你了,更何况他们也没罚我啊,我这对付城管的招数还挺好用的。”
邓绍哭笑不得说:“你这招我们每天都见到,比你这凄惨的还有,什么上有老下有小,儿子身患重病,就指望着这个来养家糊口呢,其实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真有困难,我们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哎……”邓绍叹了口气,开始帮我收拾东西。
我说:“我不愿意让你为难,所以才装作不认识你的。”
邓绍蹲下身子,把卡在车轱辘里的木板抽了出来,说:“傻小子,人家一早就看出来我们认识了,不然你以为人家会放过你?”
“啊?不会吧?我觉着自己演的挺逼真的啊,没想到被看穿了。”我有些沮丧。
“也就你那么认为吧”邓绍拍掉手上的灰尘,站起身说:“今天做不了生意,不如我们先回家吃饭,然后去买东西。”
“买东西?还买什么?”
邓绍呵呵坏笑道:“成人用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