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们村里的煤矿刚出事故的时候,村里来了一批城里的干部,男男女女好不热闹。起初刚来的时候还挺好,没事儿还会好奇的和我们一同干活儿,可时间久了问题就随之而来,不少人嫌弃我们这里的条件差,夜里睡觉连蚊帐都没有,蚊子开餐的时机挑的也挺恰当,白天乍一看还以为是会移动的马蜂窝呢。
这些只是小问题,而最严重的则是洗澡一事,我们村里没有澡堂子,家家户户基本都是在自家屋里院里洗,整两个大木盆,一盆放冷水、一盆放热水,男的则是往院子里这么一站就开洗,女的则是关门进屋。
记得我家当时接待了两名男干部,那天夜里热的要命,他们动了洗澡的心思,巧的是我爸那天出门了,我妈又不好出面,只能让几岁大的我伸出援助之手。
我足足提了满满一盆的温水,当他们站在院子里的时候,面面相觑又显得局促。
至于往后的事情,我记得就稍微模糊了,总之,那夜洗澡过后,那两名男干部第二天一早就打着行李卷离开了。
病房里,邓绍盯着面前的水盆苦着一张脸说:“你不会就打算让我自己擦吧?”
我抱着双臂笑道:“你受伤的是脑袋,又不是双手,难道我给你擦身子,你不会觉着别扭?”
邓绍十分洒脱的说:“为什么要别扭?我们都是男的,没事的。”
“这是你的说”
“恩,我说的”
“脱衣服”我撅着屁股把毛巾沾湿。
邓绍自顾自的脱了衣服,壮实的身材露了出来,两颊略微带点着点红晕与窘迫。我双手拿着毛巾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擦个身子,你哪那么多屁话。”
既然如此,我也就无需留情了,拿着毛巾在邓绍身上狠劲的擦,他趴在床上呲牙咧嘴道:“我说你能轻点不?我只是两天没洗澡,不是一年,你以为能搓出泥儿啊?”
我继续用力的擦,嘴里说:“我们家那边洗澡都这样,不用力擦不干净!”
“太疼了,你轻点成不成?”
鉴于邓绍的哀嚎,我手劲放轻了点。
“对,就这力道最好。”
邓绍渐渐闭上了眼睛,我仔细的将他背上每一个部分都擦的干净,待擦完后拍了他肩膀道:“上身擦完了,还擦下身不?”
“恩”邓绍似乎睡着了一样哼了一声。
我见他始终躺着不动弹,只能亲自代劳去解他的裤子。起初他倒也没反抗,屁股往上一挺,很轻松的将裤子脱了下来。
“噗嗤”我看见邓绍内裤上的图案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邓绍依旧趴着。
“没什么,只觉着你屁股上的海绵宝宝挺可爱的。”
邓绍挺身用手垫在脑袋下面对我说:“我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原来还是小瞧你了。”
“少来”我翻了个白眼继续说:“海绵宝宝电视里经常播啊,我又不是从来不看电视的。”
“好好好,你什么都知道,能继续了吗?”邓绍等的很不耐烦。
我拿起毛巾问道:“内裤脱吗?”
邓绍倒是笑着说:“内裤就不必脱了,随便擦擦就成!”
“哦”我顺着邓绍修长的两腿一路向下擦,连带他的脚都擦的仔细,完事之后问道:“翻身吧,前面还没擦呢。”
在我预备起身时,邓绍则微微睁开双眼,含糊的说了句:“不用擦了,我好困,想睡觉了。”
邓绍的表情极为不自在,伸手从旁边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这时才翻身躺了下来。从邓绍的一举一动,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我把水倒了,你先睡吧。”
“别倒了,明天再说吧,今晚上这里也没地方可以让你睡觉,不如我们两个挤挤得了。”
其实,这一天过的仿佛一个世纪一般,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我顺从邓绍的话,把水盆放在床下,脱了鞋袜把脚放了进去。
邓绍听见水声探头瞧了一眼又躺了回去:“你不嫌我脏吗?”
我回头注视邓绍平静的面容,微微笑道:“那倒不会,小时候我的洗澡水,我妈都是用来洗脚的,这叫废水利用。”
邓绍挑起嘴角笑道:“其实我挺佩服你母亲的,能把你这么一个几乎接近神一样的儿子养大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反驳道。
“我不是狗,另外,能吐出象牙的那就更不是狗,而是象了。”邓绍得意的笑着。
双脚在水盆中乱晃,水花溅的到处都是,我不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道:“你们穿制服的和它没差别。”
我察觉到自己的话太过激了,连忙回头看邓绍的脸色,他倒是平静的躺在床上,双臂垫在脑后,安逸的说:“这些我们都知道,自打我干了这份儿工作,就没想过会让别人说我的好。”
我隐约感觉到邓绍的丝丝不快,忙不迭道:“你是好人。”
邓绍挑起眉毛,咧嘴笑道:“有多好?”
我陷入沉思。
“其实,好不好的,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说了算的,自打我当城管那天,就没几个人会说我的好。”
我不在搭茬,抓起一旁椅子上的毛巾开始擦脚。
“哎,那是我擦脸的毛巾,明天你让我用什么擦脸?”
我回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明天继续用来擦脸就是了,在我们村里,一条毛巾可以擦很多地方的你也不是不知道。”
邓绍哑口无言,只能身子往里移了几寸。
脱衣服的时候,我有些难为情,邓绍直勾勾的盯着,偶尔笑道:“你这内裤可真大,能包住吗?”
“包住?包住哪里?”我反问。
邓绍挤眉弄眼的往我身下瞅,我恍然大悟连忙道:“从小我就穿这种,像你身上那种很贴身的从来没穿过。”
邓绍似乎来了兴致,支起脑袋问:“这么大的裤衩穿在身上,会不会走路的时候跑偏?又或者和挂空挡差不多?”
“什么叫挂空挡?”
“怎么和你形容呢?”邓绍思索半天:“就是和没穿内裤一样,走路的时候来回晃。”
我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说:“你当是时钟的钟摆啊?还来回晃。”我掀开被子翻身躺在邓绍的身旁,目光盯着天花板说:“睡觉”
“不在聊会儿了?”
“聊什么?”
“例如……和我说说你家乡的事,又或者和我说说你知道的,总之……随便乱聊呗。”
我动动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我的家乡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一个穷乡僻壤,那里住着一群向往财富的人们。”
“呵,你这话说的老气横秋的,简直和教科书一样。”
“事实如此。”
邓绍躺了下来,伸手闭了灯。病房里黑漆漆的不见五指,偶尔听见走廊里过路人的脚步声。
“你会讲鬼故事吗?”我问邓绍。
“不会”
“那我讲给你听”
“不听”
我连忙翻了个身,凑到邓绍耳边说:“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怕个毛,赶紧睡觉。还有……别贴我这么近,怪热的。”
我向后移动几寸,中间的空隙足够塞进一两个碗了。
“你小心掉地上。”
不得已,我又往前移动了几寸,一来一去等于没动。
夜里,邓绍睡的很安稳,匀称的呼吸如同跳动的旋律打在我的左耳上,有些痒痒,我翻了个身,渐渐睡死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和邓绍还赖在被窝里,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除了邓绍的同事以外,还多了几名警察。
“咳咳……你们叔侄两个还不起啊?”
邓绍揉了揉太阳穴,支起上身说:“谁知道你们来的这么早。”
“这还早啊?都已经九点了,还有,公安局的同志想和你了解点情况。”
我窝在被窝里不敢探出头,邓绍说话期间,故意伸手在我的后背上狠劲掐了几下,疼的我直想掀开被子给他两拳。
“不如……不如这样吧,你们先到门外等一下,我们好穿衣服。”
说完,邓绍又在被窝里掐了我一把,我一时没忍住,回手在他大腿里侧掐了一把,只听邓绍凄惨的叫了一声。
“邓绍你咋了?头又疼了?”
“没事没事,我只是睡觉时候压住胳膊了,有点麻。你们出去等我一下。”
“行,那你们快点。”
众人出门,邓绍猛的掀开被子骂道:“你个臭小子这么用力,想掐死你叔啊?”说完,邓绍伸手就在我的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我顶着鸟窝一样的发型坐起身,揉着大腿说:“你不先聊骚,我怎么会掐你?”
“你小点声,我同事他们都在外面呢。”
我不耐烦的说:“在就在呗,反正我也没做啥坏事。”我从床上蹦了下来开始床衣服。
“把我的衣服给我。”
我从椅子上拿过衣服丢到邓绍的脸上,邓绍则是哀苦的说:“小侄子,你叔的手麻了穿不了衣服。”
我系好裤子:“少来,你刚才掐我的时候怎么有力气?现在就不行了?”
邓绍盘腿坐在床上,撅嘴委屈道:“真的麻了,不然也不会麻烦你啊。”
我叹了口气:“你就会折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