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倭国的使臣看见一众他眼中的地位低下的力夫居然各个握着笔, 专心致志地听着上面的荀先生讲课听得津津有味,明显是听懂了的样子, 心中难免惊异非常。
同他一般惊讶的还有船上的几个西人,倒是现在的汉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形, 不以为意。另外两个头等舱的官员也拿着笔,俨然不觉得混在这一群的力夫之中一道听课有什么不好的样子。
这时候的世界上大多数还存在着比较严重的阶级分化,尤其是西方的国家,他们固有的阶级观念让他们非常注重血统,就算身上流着所谓的贵族血统的人可能连字都不认识,但是富有学识的人却依旧要向他们表示尊敬。像汉人这样不同职位的人普通一等的坐在一起听讲那是不可想象的。
更何况,他们还觉得这些力夫都没有接受教育的权利呢!在这方面倭国和西人其实很类似, 受教育也是要将就资格的。
是以, 伊藤小五郎在今天收到的冲击就可以想象了。
在天津港登陆之后,转道京城,这些外国的使臣渐渐地习惯了这个国家和其他的国家不太一样的画风。
在林瑜推行义务小学之后,别的地方不好说, 这京城已经京城周边的地方绝对是普及度最高的地方——谁让这里是天子脚下呢!据说, 就算皇帝陛下睡着了,夜间都是有一只眼睛盯着这里的。
这其实是说的是地支的鹰犬们,不过这些国外的使臣不是很了解内情,就从字面意义上理解了。
所以,在清晨时分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穿着不一样制服的小孩子们欢快地被这小书包三三两两的一道上前学去。这些孩子有的是官员的孩子,有的是一般商户家的孩子, 更有一些是仆役的孩子,但是他们所有人呢全都接受着同样的教育。做先生的不能因为家长职业的不一样有所偏向,这作为师德考核的内容之一,每年都有人不定时的下来抽查,万一被投诉查实,那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因为是义务教育,是以这些先生也都是拿的官府下发的俸禄,收到官府的监管也是正常的事情。
因为教育方面算是礼部的职能之一,这监管人自然也是从礼部抽人,另一部分就是从原本的御史台里挑人了。原本的御史风闻奏事,但是在新朝这些都是老黄历了。如今谁要是敢没有真凭实据就随便告人,少不得被人反告一个诽谤罪,那可是要反坐的。
无论在后世这一条会变成什么模样,在林瑜的眼皮子底下,现在大概算是难得的吏治清明的时期。
伊藤小五郎自己出来买早饭的时候,正好看见众多的小学生礼貌地排队在一边等着拿自己的包子的情形,不由得神情复杂。
该惊讶的已经在船上惊讶过了,现在再看到这样类似的情形,他不禁反思,如果真的只有那些公卿贵族的孩子可以教授的话,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形了。这些孩子虽然都出这话一样的制服,但是身上的书包明显还是有不一样的,可见家境也不一样,并非所有人都是富裕之家。
想来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并非因为官位和阶级而存在,否则大皇帝陛下也不会这样自掏腰包也要大力推行教育。他后来在自己的出使日记中这么写到,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他都一一记载了下来,后来被当做重要的史料保存了起来。
另一位伯恩男爵就没有那么多的感慨了。他算是贵族中学识还算不错的,能说会写,还会吟诵一些十四行诗来享受姑娘们的追捧,但是真要他对林瑜大力推行的义务教育有什么样的想法的话,那就是不愧是这个强大帝国的皇帝陛下,愿意这般花费。在他的眼里,这样的花费只能算的上是奢侈的浪费,还不如买一些金银珠宝来的有意义。
不出意料,他这样的言论在传回他的祖国的时候,收到了不少有识之士的抨击。只可惜这时候的贵族阶级还没有完全的消亡,新兴的资产阶级还没来得及崛起。至少在在贵族阶层之中,像伯恩男爵一般对林瑜的奢侈津津乐道的人不少。他们只觉的让天下的人普通一等的接受教育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浪费,更是认为有这样财力的林瑜应该是一个连马桶都由黄金打制,镶上珠宝的人。
但是,其实在很多由身在东方的使臣寄回来的信件中看得出来,林瑜其实是一个很节俭的帝皇。他倒不是可以节俭,毕竟皇家的财富众多,他本人打小也是王孙公子一般长大的,要说节俭的话和真的不能和百姓相比。
只不过,林瑜一向秉持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从不再无意义的地方花费多余的钱财。就比如说,在丧葬这一方面。因为本朝废除了徭役,是以皇陵应该怎么建,花皇家内库的还是国库的银钱就引起过私底下不止一次的讨论。
这件事一传进林瑜的耳中,他就知道工部尚书之前没有领会他的意思,直接把人给喊过来,当着他的面,将那个皇陵的图纸给划了。并告诉他,让他建的皇陵是以后所有皇族宗室的墓地。真正需要用心的地方并不多,甚至没有多少需要建设的地方。毕竟,林瑜的标准大概也就是他印象中后世的公墓,花费自然从皇家内库来。
虽然这也算的上是皇家私事,但是林瑜这样的简单的想法显然把工部尚书给吓坏了,居然不敢领命。会出现这样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林瑜在百姓之间的声望相当之高,这要是传出去这么简陋的陵墓是出自他的手笔。他们可不会管什么这是林瑜自己的想法,只会觉得他这个当官的不干人事。官能不能当下去两说,走上大街都要被人唾骂那是妥妥的。
后来还是召集了外班大臣,大臣们原本还以为林瑜这是不满意皇陵的兴建进度呢,结果一看皇帝陛下自己的准备,一下子哭笑不得。这要是赶上了一个庸碌荒淫的皇帝,当大臣的难免头疼。但是要是赶上了这样的一个圣明过头的皇帝,当大臣的也不轻松。
和工部尚书想得一眼,他们也觉得这样的皇陵一旦建完,那他们这一班的大臣日后就等着被百姓痛骂吧,连在青史上也少不得落下一个逼迫皇帝的污名。天可怜见,他们还真没有,倒是皇帝自己一脸的坚持。
在臣子们的苦劝、尤其是白安的劝说之下,林瑜才稍稍退了一步。甚至为了劝说,大臣们纷纷表示这一部分的费用可以让国库来出。没道理国库管着天下牺牲将士的身后事,却连自己皇帝的事情都不管啊!这时候,他们俨然忘记了,之前是谁为了到底那一方出钱而争吵了。
就这样,虽然双方各退一步,但这史上最为简陋的皇陵这一顶帽子依旧是摘不了了。但是,也因为如此,林瑜在后世才会被称为完人而被后人所称颂。
到底,那部分建皇陵的钱还是林瑜自己掏的腰包,毕竟这要让国库出了,这些在座的大臣在以后少不得被人给揣测。在这方面,林瑜自己不在意后人评价,但是对这些的臣子,还是比较善解人意的。
说会这一边,相比于被安排着悠哉前行的两国使臣,那个年轻的荀先生却是一下船就被专人给借走了。还是走水路,从天津港辗转至内河,从京杭大运河的通州港下,走个二十来里,就到了京城脚下了。
这一回拟定的赴欧使团在预期中要在整个欧洲带上个五年左后才回来,至于为什么将荀先生这样难得的人才放出去,一来是因为这一位先生自己有意去接触一下西方的文化,二来便是林瑜考虑过的怎么讲西方的人才给尽数吸引过来的问题,荀先生自愿当这样的饵。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能够沉浸在学术中的同时,还能给皇帝陛下效劳,哪里还能找得到这样的好事呢!
这个荀长林原本在乡间研究数理虽然也自得其乐,但是在读书人的圈子里,俨然就是不务正业而闻名了。为了这个爱好,自小不知道被多少长辈同窗给嘲笑,他就更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愿搞研究。为了研究数理,他甚至还躲进了深山之中,幸好他打小体格健壮,靠山吃山,养活自己无虞。大约是躲得太深了,居然连外面天翻地覆了一年多都不知道,还是出去逃亡了又回来的家人想起家里还有这么一个兄弟,以为他死了跑去深山一看,人家活得好好的,看这精神气,比他们这群刚辗转回来的还好呢!
这个年近三十还来得及娶妻的大光棍儿的轶事就被传了出去,不知怎的,到了管云飞的耳朵里头。其实,就算是管云飞不去找到这么一个人,知道了新朝科举中居然有着数算的荀先生也已经高高兴兴的准备去科考了,他还野心勃勃地准备去考皇家科研院,丝毫不觉得自己有没有落选的可能性。
不过,管云飞派出的人先行一步找到了他,就像是试赵荣熙一般,试出他的确有着真才实学之后,管云飞一拍板,将皇帝陛下的计划告诉了他。这个一脑门的研究的荀先生原本研究数理,自然知道西方有一部分人关于这一方面很有成果,乐意的很。
两方面一拍即合,荀长林出使欧洲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荀长林从深山之中出来,很是恶补了一番如今不一样的天地,真要说起来,他对这个完全和印象中不一样的世界的了解比另外几个外国人好不到哪里去。
无他,已经习惯了众人的无视,骤然发现身边所有人对他都特别的恭敬。家中一向无视他的兄弟们突然期期艾艾的上前来,希望他能够指导一下数术那都算是小事。就连官场上的官员们都是一副特别谦虚有礼的模样,他这一次收到了不少管云飞先直取给他的聘金,他想拿一点给这些官员,他们一个个都不敢收。一个不收那倒也就罢了,这没一个敢收,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学数理的人逻辑思维很强,荀长林只是苦闷不被人理解又不愿意放下自己心爱的学术,这才躲进深山之中,并不就是说明他没有情商。他明明看见那些人很是心动,但眼中不掩恐惧,就知道这个新朝在这一方面管得很严。后来一路上的见闻也证实了他的观点。
不得不说,荀长林对于这样的一个新朝是很满意的,自然了,再埋头只关注自己爱好的人也是有着被社会认同、获得尊重的需要的。相比于那些天天都做梦着回到旧式社会的士子来说,新朝堪称荀长林这样的人的春天了。
林瑜是知道荀长林这个人的,毕竟这样一个和赵荣熙一样的天才,还要放出去,自然需要经过他的同意。而整个赴欧使节团在有了荀长林的加入之后,剩下的人手就不需要多大的麻烦了。毕竟,对硬件要求最高的就是林瑜计划中一个学问过人的饵,这样的人已经有了,别的人找起来就不难了。
整个赴欧使节团编制渐渐的准备齐全起来,这几天管云飞也越来越忙了。他已经得到了海关方面的消息,英国和倭国两个使团全都过来了的消息他是知道的。也因此,他将荀长林赶紧先接过来,毕竟赴欧使团的事情比较重要。而看那个英国来使的情况,那人算不上多么的无能,但也不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也无怪乎管云飞不放在心上,唯一重要的也即是一封来自英国国王的信件,但说实在的,若是林瑜都觉得无所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说他呢?
也就是倭国来使还需要他们继续准备了,毕竟这样的战败国前来觐见的事情虽然不是历史上的第一桩,但却是本朝立国以来第一回。现在定下的东西都是能作为后来人参考的,是以整个鸿胪寺和太常寺才会这么的忙碌。太常寺掌礼仪,这大概是他们在大的典礼之外最忙的时候了。
这一回倭国进京可不像是他们的国王,有这样大的热闹。之前的热度过去了,找到了新的乐子的百姓们已经不会再去关注这些人。可以想见,除了之后将两国之间的条约拿出来,应该是引不起多大的波澜了。
京城脚下的百姓们见识多广啊,差不多的事情还真惹不起他们的注意来。这时候,倭国使臣进京,看见的就是大量的百姓往外跑去的样子。
和他们一道的进京的英国使臣也是一脸茫然,倒是安格斯会汉话,又不像倭国人那么心虚,瞅准了就拉住了一个人问了问。被拉住的人看见金发碧眼的外国佬也不惊讶,听了他疑问,就回了一两句,然后匆匆地走了。
见他回来了,伯恩男爵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不成?”
安格斯就道:“似乎是皇家科研院的人研究出来了什么不用牛马的交通工具,他也不是说得很清楚,只知道似乎是蒸汽机拉的。”至于蒸汽机是什么,这个原本在十七世纪末期才会在西方出现的机器,距离现在还有整整五十多年呢。是以,这两个西方人也是一头的雾水。
“走,去看看。”伯恩男爵眼睛发亮道,人都爱看热闹么,特别是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往城外跑的情况之下。虽然一般发明都很忌讳他们偷看,但是这样大张旗鼓的说出来,可见是没有关系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将手里的行李交给随身的仆役,转身就走。那些就在一边的倭国人艰难的站在逆着他们的人流中,看了看领头的伊藤小五郎。
想到了来到这个国家之后看到的好些闻所未闻的东西,伊藤毫不犹豫地指挥几个人跟着自己也往外走,剩下的人就将他们的行李带去鸿胪寺。
他想着,横竖就算去了鸿胪寺,想要觐见大皇帝陛下还是要经过鸿胪寺的引见,一层层报上去,等宫里面回复之后,才能按着宫中的时间沐浴焚香之后前去。倒不如先看看城外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如果真是要事,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他想得还真不错,毕竟这时候的林瑜也在城外,与民同乐,就算这些倭人立时就去皇宫中,其实也是找不到人的。
先前皇家科研院来的消息,能够实用于交通上的蒸汽机已经发明了出来了。在科研院里头试验过,同等条件下,速度至少要比马儿拉车要快上一倍,这还是在皇家科研院的场地有限施展不开的情况之下。
林瑜听闻之后就命在城外空地上进行试验,因着要铺设轨道,所以消息根本瞒不住。既然如此,干脆就不瞒了。这样的公共交通以后必然会司空见惯,倒还不如大张旗鼓地宣传一番。是以,才有了这样万人空巷的景象。
比百姓们嗅觉更加灵敏的,是京城日报的记者。报社本就有些官办的意思,林瑜的命令一下去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去城外等着了。
虽说皇帝与民同乐吧,但是也不能让皇上和众位大臣们和百姓们挤在一起。不在于所谓的阶级,而是不方便保护,也容易出问题。
因此,在城外试验的地方已经架起了临时的高台,边上荷枪实弹的军士已经团团围住了高台。在高台边上的都还只是皇宫内外的护卫,而在试验场地之外,京城的驻军已经排出了两列长长的队列,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两国使臣出现的时候,试验还没有开始。但是在场地边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不过就算这些军士之间的间隔都很大,但是这些百姓都很自觉的没有一个脚尖伸出他们排列出来的人墙的范围。
安格斯艰难地穿过重重的人头,点着脚尖向外看去。之间里面的人穿着窄袖的衣衫,和这个国度喜欢的宽袍广袖一点都不一样。不过,他看着这些人忙忙碌碌地围着那一台器械打转,就知道袖子窄一点是为了方便。除了袖子改得狭窄了一点,那衣衫看起来和时人流行的大氅没有多大的差别。都是对襟,前面有一个系带。不过,大约是没有了宽大的袍袖,这衣裳看上去就缺了那一股仙气飘飘的气质。
安格斯是丝绸商人,在伦敦还经营着一家成衣店,目光难免就在衣裳上面打转。不是他说,在国内的时候,他店里的衣裳一向以时尚著称,可是很受贵族欢迎的。
这个国度的人青睐的宽松和英国有所不一样,但是他却从军官笔挺的窄袖袢袄上获得了灵感。还有这里美丽精致的绣花,若是能带回去的话一定能够大卖吧!他心有遗憾的想着,可惜皇帝陛下对自己的国民每一个都很重视。除了官府的遗民令一概不允许外流。尤其像是他这样的外国人,在这里他能够雇佣一个手艺精湛的绣娘,但是如果他想要将人带走,那就是不可能的。
不像是伪朝,允许人口买卖。本朝但凡发现一点人口买卖的迹象,从买方到卖方,能抓到多少人,就处罚多少人。一点折扣都不会打。
以前正规的人牙子倒还好,他们也就换个牌面,以后照样做中介的生意。但是其他的那些人可就凄惨了,只要被抓到一个买卖过掳掠来人口的证据,这辈子就别想过轻松日子。
想到了那些个没有和自己一般来到东方的同行,安格斯不仅撇了撇嘴。他当然知道他那些同行的口中,所谓不用跑得那么远,又一本万利的新生意是什么。不就是从新大陆那边抢了那些黑人充作努力买卖么?要是再这个国家,那些同行们都要被判上个几百年的刑期吧!
安格斯还真是高看了林瑜的节操,说句难听的,他也就当本国国民是人。用句过去圣贤的话来说,外番那些不幕王化的,统统都是禽|兽,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和心腹重臣说那句以他国之血肉来供养本国的话来。不过,就算西方血淋淋的黑人奴隶制给他们的原始资本累积奠定了多少的基础,他也不可能在好不容易废除了良贱之分后,还有死契这样变相的奴隶制后,再将这个制度引进国家。
有些口子只要一开,就关不上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将人运过来再卖的成本太高了,没有人回去做这样的一笔生意的。若是真有人能把人给大量的运过来,中央不需要,但是急需要开辟的蓬莱需要啊。林瑜总有办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做皇帝的一个眼神,下面愿意为他分忧的人绝对能为了一个机会打出狗脑子来。
所以,他还是走精英路线好了。劳动力不够,开发机器来凑,也算是变相地推动了发明与创造,还有工业化的过程。
林瑜出现在高台上时,底下的百姓们出现了一阵骚动,知道林瑜转身往高台里面走去,底下的百姓们看不到人了,齐呼万岁之声才算是像潮水一样渐渐消退。挤在众位百姓之中的倭国使臣不由得拿袖子摸了摸额头上沁出来的汗水,也不知道是挤出来的热汗还是心底泛出来的冷汗。
“民心可畏!”伊藤低声道,再对比一下他们国家都被俘虏了的国王,心中更生羞意,“不愧是□□上国,难以相比。”不去看别的,就光他亲身在这里体会到的众多百姓对皇帝陛下一心的爱戴与忠诚,伊藤就知道,像这样一个团结的国家是没有缝隙的。
他彻底服了,看向高台的眼神宛如看向神灵,又敬又畏。
林瑜来的时候,底下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最后一次的调试。领头的俨然就是戴梓,也不知道他一个枪炮类的专家怎么就跑去了蒸汽机那边的小组。想来在人手不够的时候,出现这样的一个大佬手下好几个关键试验的情况实属正常。
戴梓身边那个圆眼镜的青年可不就是赵荣熙,他进入皇家科研院时间不久,就被戴梓慧眼识英才,一下子给扒拉到了自己的麾下。这一次也是他在数据的运算方面做出了关键的攻陷,这才让他一个四体不勤,动手能力还没来得及培养出来的渣出现在而来现场。
赵荣熙的家人也应邀参观了这一次的试验,他们就在林瑜下面的一层,身边都是和他们一样的,蒸汽机研发小组的家眷们。虽然,在这时候头顶上就是皇帝带给他们的激动感,可能要比家里的小子参与研发的什么‘鸡’还要来得强烈。
但是靠近了皇帝的兴奋感在看到底下众人缓缓退下,那方方正正还装着一个烟囱的机器缓缓动起来时渐渐地被紧张感给盖了过去。
这个在众人眼中怪模怪样的机器,带着离得老远都听得见的轰鸣声逐渐动了起来。而同一时间出发的马车已经拉着同等重量的东西往前跑了不短的一段,还有着越跑越快的架势。
不同于众人的紧张,林瑜坐在高台之上一派淡定。对他来说,区区一次的公开饰演的失败还真无所谓,毕竟从蒸汽机第一次出现在东番,到现在能够应用到火车上,这样的成果已经是突破性的了。须知在另一个世界,第一列的蒸汽火车的速度比马车还要慢,但是嘲笑还是没有打断科技进步的过程。
更何况之前的内部试验已经表明现在的技术已经成熟,不出意外的话,试验成果不会失败。
不出林瑜所料,在几分钟过去之后,完成了缓慢的启动阶段,随着工人们源源不断地将煤炭铲进锅炉之中,这个冒着黑烟的机器伴随着咔哒咔哒的响声越走越快越走越顺畅,在众人的屏息之中逐渐的超过了马车,等速度稳定下来的时候,已经远远地将马车抛在了后头。
那个架着马车的老把式没有什么生气的神色,反而畅快地大笑了两声,也没有继续去追肯定追不上的火车,而是悠哉悠哉地赶着马向着终点的地方行去。
这样的试验已经是第二次了,比起第一次的吃惊,这时候他已经能够很快活的面对这样的一个事实,以后他这样的车夫就要落伍啦!不过,他这样的一把老骨头,以后也能去别的地方走走看看。
这个车夫不是别人,正是在林家做了一辈子的老车夫,也算是看着林瑜长大的人。之前的登基大典,还是他架着玉辂将林瑜送去祭天台的。现在还是因为林瑜现在已经不大出行,这个老把式没什么事情,正好自己的儿子而在科研院里头,就当了一把对照组。
他看着已经跑远了的火车,又看看身边的人上人海,乐呵呵地想:没准一不小心就在历史上留了一个名字呢!
随着火车将马车远远地抛在后面,人群中从一开始的哗然到后来的惊叹,等听到林瑜的耳朵中时已经变作一层接一层的欢呼,宛如狂潮一般。
林瑜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站起身来——他这个当皇帝的不率先起来,身边那些已经按捺不住的大臣们谁都不敢逾矩。
百姓们也就看一个热闹罢了,真正做实验的那几位还要收集实际数据和理论数据做出对比来,林瑜这边也等着这一部分的数据出来。不过,他们看得也就笼统多了,也就关心一个这个新兴的交通工具能够保持的速度而已。但是,光这样就已经足够激动人心了。
按照他们跟随在林瑜身边所感受到的更新换代的速度,想必这个火车也不会一直保持在这个速度,以后肯定还会越来越快。也就是说,只要是火车能到的地方,那就是汉朝的疆域辐射之地。
张忠作为一个武将,第一时间发觉了这样的交通工具对军事的意义。有这样的运输方便的工具,就再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靠着缓慢的牛马,有时候还要靠着军士们的脚力来行军。军士们完全可以以逸待劳,杀得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而对于在座的大臣来说,他们考虑着一件和张忠想得相类似的事情。当然,并不是打仗,而是火车这样的交通工具一旦辐射全国,那么就再也不用担心放权给地方会导致地方做大。毕竟就算是他们不知兵也知道,万一地方上再有如白莲教故事的话,哪怕从中央拉出一支军队来都是一件很便捷的事情。不会再出现像前面伪朝那般,跨省调动一支军队,居然花了一个月还要多的时间。机动性奇差不说,也容易被以逸待劳,就像是林瑜之前做的那样。
实用蒸汽机的意义重大,但是蒸汽火车和蒸汽轮船的意义也并不亚于此。这两样的东西在战略上的意义实在是太过重大,堪称古时的军事重镇了,这也是林瑜脑海之中的先辈们想尽办法也要造出自己的火车的原因所在。
至少,在这时候,林瑜就也有意向将火车的轨道铺到朝鲜,向北再铺到俄罗斯,将这个贪婪的毛熊狠狠的揍一顿。
那边虽然冷得能冻死人,但是冻土之下的石油资源可是寸土都不能让的。即使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这一点,但是既然林瑜心中清楚,就不能不为后人考虑。
有时候林瑜会想,也许上天让他穿越的意义就在于此。尽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穿越只不过是外星人闹出来的一场乌龙而已。
在试验结束之后,林瑜和列为臣工就收拾收拾在军队的护送下回了皇宫。这一项试验的成功意味着火车可以正式投入试用,如果情况不错的话,在全国铺开轨道的事情就要提上日程了。甚至不等以后,几个主要城市的勘探工作现在就要正式展开。
想要见火车,可以。但是铁轨铺在哪里,怎么铺都有讲究,光靠一个科研院还真不行。
“将路段外包出去可以,但不是现在。”就像是在北州搞路面基建的时候,很多的路段都是包给别的商人做,所以北州才能建设地这么快。在座的好些人已经有经验了,一回到宫中就迫不及待地问,被林瑜给一盆子冷水浇了通透。
“这项技术依旧是机密,便是本国的商人暂时也不考虑转让。”到底是涉及到蒸汽机,如果保密工作做得好,以东西方如今的发展对比,林瑜野心勃勃地准备将两方面的科技水平至少拉开个二十年。
不过,本国的基础科学终究还有些薄弱。想到这里,林瑜就准备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已经准备了大半的赴欧使团给召来见一见。
而在此之前,一直在酝酿中的国籍制度也能拿出来见见光了。
后世的米国能玩什么绿卡,林瑜也能玩一个红本本。而且,现在的汉朝都不用特地宣传,就已经是无数人心中的梦想。
想必,有很多人为了这样的一个红本本,心甘情愿地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