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安穿着紫色露背V领长裙,盘着清爽的发髻,坐在酒宴前面的长椅上,看了看手表,在细微的紫色水晶光下,看到指针指向八点一刻。
时间到了。
暖安站起来,扫了扫裙摆,姿态万芳地,迎着明亮的灯光和觥筹交错的名流贵胄走进了大厅。
灯光璀璨地有些耀眼。她微微眯了眼睛。
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江迎白。
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在众人环绕中带着些孤高自傲的味道。像是一个在众人仰视中独唱的王子。眼锋越发凌厉,让人不敢直视。一阵风吹来,衣摆随风而起,轻轻翻卷,平添了几分萧瑟的味道。
树杈状的水晶大吊灯下,他神色恹恹地举杯,一饮而尽,然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走向东边的阳台。
白色窗帘随风而起。他站在阳台上的背影颀长,优雅,而孤独。
四年后的相逢,她没觉得他的相貌惊人地转变。
唯一遗憾的是他的左臂是残疾的,此刻他只是戴着假肢,才看不出和正常人的区别。
她死也忘不了他的这副身板,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其实不管他是更英俊了,还是更苍老了,他都是她的爱人。从来没有改变。
暖安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目光紧紧盯着阳台上那落寞的身影,走了过去。
江迎白,我来了。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在她耳边说:“暖安!你不能过去。你想害死他么?”
“你什么意思?”暖安转过头来,恰看到祁宴西:“什么意思啊,你都知道些什么?我男人在那边孤零零地站着,你不让我过去陪他?”
暖安有点生气,用力挣脱他的手:“我要去。”
祁宴西摆了摆手,走过来几个黑衣大汉,一人拽着暖安的胳膊,把她拉出了宴会大厅,推进一个小包间。
祁宴西跟了过去,暖安被按在沙发上不能动弹。她满心的委屈,头发因为挣扎而散乱不堪。“是你让大宝通知我来的,结果却不让我见江迎白……”
她手术后最想见的就是江迎白。
她眼睛直直地盯着祁宴西:“祁大哥!凭什么不让我见他。已经四年了,我疯了,他失踪。现在我病好了,他回来了,为什么不让我见他?为什么要让我跟他分开这么多年?为什么让我现在依旧不能跟他见面?”
暖安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清凉的眼睛里都是悲哀,声音已经哽咽:“我要一个理由!!”
“他失忆了。”祁宴西不耐烦地解释着:“以他现在的脾气,你过去跟他相认,就是自取其辱。”
“我不怕。”暖安神色决绝:“放开我,让我找他。我有很多话跟他说。就算他记不得我了,我也要告诉他我等了他这么多年,我都等老了。”
“暖安……他已经不爱你了……”
“他最爱我了。”暖安忽然变得脆弱的像个小孩:“他最爱我了,他不可能忘掉我。你不让我见他,就是为了不让他想起我。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们太坏了。你会受到天谴的。”
“不止那么简单。你知道他为什么断了一条手臂么?”
暖安摇了摇头,心里突突地跳动,难道他不让她见江迎白还别有隐情?
祁宴西道:“我找侦探调查过。江迎白三年前被人绑架,后来有人在悬崖边见到过他出现。我想他的胳膊一定是和坠崖有关,至于他为什么坠崖,为什么又失去记忆,为什么和修宛柳在一起,恐怕只能问修宛柳或者问记忆复苏的江迎白。可是现在江迎白记忆受损很严重,听说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过去的记忆清零,哪怕他父母估计他都不认识了……而且只要有认识的人站在他身边,提醒他让他回忆过去,他就头痛欲裂……所以如果想他好好活下去,就不要提醒他过去……”
暖安蜷缩在沙发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只觉得这天,要塌了。
他过去四年经历了那么多,可是他的记忆生生被人掐掉了。而且现在不能提起,一提起他就头痛欲裂?
他现在成了一张白纸,不知道从何而来,把她忘了个干干净净。就连之前的相处都忘记了啊。
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暖安脸色苍白的就像是一张纸,脸侧淡蓝的脉路都清晰可见。眼球上也都是红血丝。
过了很久很久,她神色茫然地抓起包包,打开门走了出去。
黑衣的保镖看着坐在沙发一端的祁宴西,请示他:“老板,还要继续调查江迎白的事情么?……”
祁宴西摇摇头:“不用查了,估计查不出什么。何况这件事和我无关。”
他想了想:“宝宝的身世也暂时不要泄露。我要观察一下,她是否有能力带好大宝二宝,才会把孩子还给她。“
暖安重新回到大厅,觥筹交错的人群依旧言笑晏晏。她神情呆滞地走到阳台旁边,藏在白色的窗帘后,悄悄地看着那个站在阳台上,孤独寂寞的身影。
一个人静静地平复心绪。
可是这心绪该怎么平复啊。
不是别人阻挠他们。而是老天都不帮他们。难道她真的不能在他面前出现,否则就会刺激他,让他头痛?
忽然,一个酒红色裙子的女人走进了阳台,竟然是修宛柳,他们很亲密的样子。
“迎白,你怎么样了?”
暖安唇角苦涩地笑了。
她只能远远地站在他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他投入别的女人怀抱!?
难道只有这样,只有远远地离开他,才叫爱他,才叫成全?
老天,你怎么这么残忍!!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
暖安想跑到窗子前,悲愤地对着窗外大吼。然而巨大的悲痛混着委屈袭过来,身子一趔趄,她终究是悄无声息地晕倒在地上。
白色的窗帘遮住了她的身子,终究还是有侍者看到了暖安,拍了拍她的肩头,暖安本来就是一时头脑发昏才晕倒,这时清醒过来拽着侍者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紫色的衣裙绊倒了她的高跟鞋,嘶!!!她毫不犹豫用力往裙子上一扯,裙子繁复的下摆就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