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现在怎么办?”
“等电话。”
“你说那姓唐的看着慈眉善目的,下手也够阴。”
“政府里混的, 不阴早玩完了。”
“你说,他不会让咱俩那个啥他吧, 我听说这家伙好像和他弟弟正打得火热。”
“啧,都是脑子有病。”
小卒子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恢复了意识,当听到最后一句评语呢,便彻底醒了。
他想说我好好走大街上一没影响市容二没破坏环保就这么被你们迷晕鼓捣到一不知名地界儿眼睛还蒙着黑布,他妈到底谁有病!
但终究只是想想。
他话唠,但他不白痴。手脚捆着,眼睛蒙着, 好么, 一句话说不好谁知道劈头而下的是锤子还是菜刀,他没准备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当然,前提得是这伙人确实想要他的命。
确实想要吗?柯兵觉得不像,没有人会为棒打鸳鸯做到杀人越货的地步。除非唐禹脑子被雷劈了。呃, 好吧, 就目前情况而言,唐禹的脑子就算没被雷劈也起码通过高压电流。
会是拍□□威胁么?——小卒子一号冥思苦想。
也可能是找好多壮汉欺负俺。——小卒子二号泪眼汪汪。
为什么不能用金钱诱惑呢?——小卒子三号咬手帕。
去年已经用过了。——小卒子四号翻白眼。
是啊,拒绝唐禹已经是去年的事儿了。操,见过能忍的没见过这么能忍的。柯兵不得不佩服唐禹的耐心,蛰伏了快一年,弄得他还真以为那家伙已经默许了他和唐尧的交往。呵,估计就那傻兔子以为自个儿大哥开明得不行。几次提起唐禹都一脸敬畏和尊重。
“大哥, 我刚才在脑袋里模拟了一下,真不行,我对着他硬不起来。”绑匪二号的声音再度响起,晕开瑟瑟凄凉。
“你他妈想什么有的没的呢,闲了就看电视去。”不用看,柯兵都能想到绑匪一号先生此刻一定一脸黑线。
“呃,那我上电脑里找小电影看,兴许管用。”绑匪二号的声音渐行渐远。
柯兵嘴角抽搐,妈的,这分明是相中自己了死活都要扑!
“醒了就别装了,也怪难受的。”绑匪一号忽然出声,语气平淡,连点抑扬顿挫都没有。让人也听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手腕被捆在背后,柯兵试图动动,却发现绳子系得很结实。没办法,只好使劲蹭着后背不知是柜子还是别的什么家俱,才勉强坐了起来。
“不想说点什么?”绑匪对于肉票的沉默,似乎燃起了好奇。
柯兵撇撇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言下之意,没什么可说的。
“也对,那就跟着我们一起等电话吧。”绑匪先生惬意道,听声音是躺到了床上,不一会,就可以听到遥控器调台的声音。
平均两秒换个台,持续了快十分钟愣是没定下来。
柯兵终于受不了了!这是变相的听觉摧残!
“我说,你就不能固定个频道。”柯兵低低的开口。
“我看着都烦,你有钟爱的?”绑匪难得好心询问。
柯兵想了想,才道:“中央十二。”
不一会儿,小卒子就听见了央视主持人那富有磁性的嗓音。
“那么,为什么这样一对恩爱的夫妻最终会反目成仇,甚至对簿公堂呢?事情,还要从五年前说起……”
“你确定要这个?”绑匪的话像是从牙根儿里蹦出来的。
“那个,换吧。”柯兵欲哭无泪。那些个什么反黑扫黄节目都哪儿去了啊!要你的时候你不来,不要你的时候天天演!
就这么的,柯兵和绑匪倒是相安无事的处了小半天儿。中午的时候还被人喂了碗泡面。虽然柯兵更喜欢二号绑匪的鲜虾鱼板味儿,但葱烧排骨也将就了。而且实话实说,绑匪一号喂饭的手艺真是既娴熟又温柔,让柯兵重温起了小时候被幼儿园阿姨照顾的感觉。
唐尧要明天才回来,柯兵想,如果他回来发现自己不见了,不知道会怎么样。该别是以为自己又和崔小鹏搅和上了吧……
柯兵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他和任何一个男人交往的时候都没有害怕过,唯独和唐尧,他甚至下意识的祈祷别遇见崔小鹏,最好就这么一直兄弟到底再别来撩拨他。他没信心在面对崔小鹏的时候还能做坚定的无产主义战士,但如果失去唐尧,他觉得自己肯定加入法西斯。
晚上七点钟,柯兵又被塞进了车子。依据感觉,应该还是早上那辆面包。之所以知道时间,则是因为新闻联播刚刚开了个头。三个人等了一下午的电话,在这个时候终于姗姗来迟。
绑匪只是嗯嗯了几声,弄得柯兵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毁尸灭迹还是暴尸荒野。
结果却都不是。车只开了不到半个小时,柯兵就被人解开了手腕的绳子然后一脚踹下了车。待他扯下眼罩,连根车毛儿都见不到了。
这个……他被放了?!
小卒子想仰天长叹——唐禹,你他妈折腾来折腾去到底图个啥!
连滚带爬的回了家,一推门,施砚居然还在。
“你没走?”柯兵有些意外,正常人早跑了吧。
“你说了要目送我上车的。”施砚嘴巴塞得满满的,边嚼边说。
柯兵黑线:“结果成了你目送我。并且在我被绑架之后,你还有心情坐在被害人的沙发上啃被害人家的苹果!”
“我为你祈祷了,而且看起来很有效果。”施砚几口把苹果啃得只剩下核,准确的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起身拍拍衣裤,又把背包和画板挂到了身上。
“干嘛?”柯兵一脸警惕。
“回去啊。”施砚理所当然道。
“大哥,我才回来你就不能让我喘口气?”
“生命在于运动。”
“……我梳梳头发先。”
“不用我提醒你脑袋上那个叫做板寸吧。”
疲惫的用手蹭蹭脸,柯兵认命的叹气:“大仙儿,咱们动身吧。”
天,已经黑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和川流不息的车潮让夜晚看起来比白天还有熙熙攘攘的味道。这是个喧嚣的城市,浮躁的人,浮躁的事,浮躁的心。
柯兵难得文艺一下,他觉得这属于劫后症候群。
终于赶上了前往临市的最后一班大巴,上车前施砚摆弄着脖子上挂的铅笔型吊坠,和柯兵说:“你这生活太精彩了。要不是非得交作业,我还真想多跟你呆会儿。”
柯兵的回答是:“你赶紧踏着七彩祥云飘走吧。”
唐尧,准时于周一返家。迎接他的,是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小卒子。别说唐尧了,就是换成狄仁杰都看不出来破绽。
柯兵没打算和唐尧说那事儿,一来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总不能说你哥请我在黑暗的世界里呆了小半天吧;二来,其实这出挺恶心的,他不确保和唐尧说了会是什么效果,哪怕唐尧和他同仇敌忾,他也觉得别扭。
所以,他就当没发生过。起码,看着唐尧的时候,柯兵除了满心的稀罕,再无其他。
呃,这么说也不准确,不甘还是有的。这么多年,他身边的男人换了好几拨。似乎除了崔小鹏,别的家伙都来去自如,想走走,想留留,他顶多也就是皱下眉头。可跟唐尧,他绝对是下了死功夫,真的是把攒了多年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的折腾。结果呢,那没良心的一回来就埋进了电脑里,看都不看他一眼!
说到底,小卒子就是跟电脑吃醋了。
手脚并用的扒上唐尧后背,小卒子拿脑袋在男人的脖子上蹭啊蹭:“都出差完了,怎么还这么多事儿啊?”
“过阵子有个政府招标,做成了,腾古市值能翻一番。”唐尧头也不回,继续劈里啪啦的敲着键盘,聚精会神的样子让柯兵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同样是生活在一起的两口子,他就只能在人家手底下干活。
“那帅哥,你周六能做完不?”小卒子继续作背后灵状,用手指挑起唐尧的一缕头发绕着玩儿。
“现在只是前期准备,应该可以吧。怎么,有事?”唐尧简短的问,眼神都没斜一下。
工作时候的唐尧,正直严谨的让柯兵想哭。他怀疑男人鼻梁上那副眼镜有问题,不然为嘛一戴上就跟转了个人格似的。
从唐尧的背上下来,柯兵挪到男人的侧面,出其不意的摘下对方的眼镜,然后伸手捧起男人的脸温柔的扳过来。化掌为指,捏住!
魔爪下,唐尧的瓜子脸成了饼状。
“咋了?”眨眨眼,小兔子一脸莫名其妙的无辜。光顾着奇怪,就忘了反抗。结果就维持着很有爱的被捏状态。
“周六约会吧。”柯兵咧开嘴,露出闪亮的门牙。
“嗯,好。”唐尧愣愣的,道,“只要这个活儿完工。”
柯兵马上把手松开,把唐尧身子扳正,又摆弄成之前的造型,最后给男人戴回眼镜:“赶紧做。”
唐尧这才后知后觉,皱起眉来:“那你捏我干嘛?”
小卒子扁起嘴,对手指,呐呐道:“看起来很好捏的样子。”
没什么可说的,唐尧直接把人赶出卧室,以便净化工作环境。
周六,约会如期而至。为了这个,唐尧熬了俩通宵。柯兵感动得要命,于是独守空房似乎也就不那么难耐了。
约会的地点很有特色——本市动物园。
唐尧倒不意外。对于一个看电视酷爱“动物世界”散步瞧见人家溜狗就走不动道儿下班碰见天桥底下买小猫小狗的非要蹲着看上好久的男人,这个地点绝对在意料之中。
只是柯兵对小动物们喜爱的表达方式有些诡异,要说他具体做了什么吧也确实不好描述,反正现在小区里有好几家,一看柯兵下来立马拎着狗回家,生怕自家宝贝儿被怪叔叔拐跑,还有几户不用拎,那狗远远听见柯兵的声音就蹭的窜进楼了。
总之,唐尧无法理解该生对小动物的狂热。
“你看,那只猴子长得怎么那么傻。”猴园里,小卒子发表着很有见地的看法。
唐尧叹口气,顺着柯兵的手徒劳的观察着那只稍微挪个地方就能淹没在猴群里的家伙,虚心请教:“能介绍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么。”
“这还用看?那鼻子,那眼睛,那嘴,明摆着一呆猴儿。”小卒子说得理所当然。
唐尧无语。有些东西是需要天赋的,他甘拜下风。
从猴园出来,他们又去了猛兽馆。柯兵说这公园里唯一的狮子认得他,因为当年还在露天笼子里的时候他俩就攀过交情,柯兵还用抛投的方法喂过它两根儿火腿肠。结果雄狮在小卒子来之前还威风凛凛抖着脖子,等小卒子来之后,尾巴一甩,转身到角落里窝着去了。小卒子把这个解释为,熟人来了,不用假模假式的客套招呼,表现最真的自我。
一路走走停停,停停看看,看看听听。小卒子在每个笼子面前都有解说词。什么这个狗熊当年才那么大点儿,什么那匹狼其实已经不是原来的帅哥了。都是些碎碎念,但听着听着,唐尧就拼凑出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小卒子。戳在过去的时光里,鲜活起来,熠熠生辉。
到后来,唐尧也被勾起了回忆。他给柯兵讲,当年动物园刚开,人很多,他就骑在他爸警卫员的脖子上看,那时候才七八岁,一天看下来还不过瘾,非嚷着周末还来。柯兵就说他那会儿每周都会来,总能看见很多骑在大人脖子上的孩子,羡慕的要死。说完一拍脑袋,嚷着,兴许咱俩早十来年就见过呢!
明明只是个假设,却让两个人心情莫名的雀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