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自从开始下雪,连绵的小雪就没有停过,那小小的雪花遮盖了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万物都是洁白,看起来干净又美好。
方云熙特别怕冷,尤其是这样下雪的冬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叶清扬照例已经去上班了。方云熙站在窗户边看外面的雪,纷纷扬扬,看起来很美的样子,苏姨照例给她准备了水蒸蛋,还有其他的吃的,是的,苏姨现在对她的饮食这一块很注意,特意咨询了不少人,孕妇吃什么好,什么不能吃。
“云熙,这怎么就起床了?”苏姨正在收拾桌子。
“嗯,昨晚上睡得挺好的,我待会儿想出去一趟。”
“清扬嘱咐我了,我陪你一起去吧,这下雪路滑,我照应着才放心。”
或许是因为之前乔欣绑架了自己所以一家人那一次真的是提心吊胆,她自己也吓得不轻,为了让他们安心,方云熙没有拒绝,答应司机开车送自己过去。
土鸡蛋蒸出来的水蒸蛋很鲜美,方云熙一碗吃完了,苏姨拿过保温杯泡了一杯牛奶,又给方云想拿上了厚厚的外套,她穿着长靴,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响,上车后车上的暖妻熏得她一下子无法适应,开了车窗,吹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好些。
窗外有几个小孩在堆雪人,手冻得通红可是还是很开心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和弟弟小的时候。
“苏姨,我想去给弟弟买点什么,前面那个花店停一下。”
苏姨先下车,帮她开了车门才敢小心的扶着她下车,路上的积雪很少,可是地面很湿滑,孕妇很容易跌倒,苏姨跟在旁边,几乎是一万个小心,生怕她摔了。
花店里的花儿温暖的绽放着,哪怕是这么冷的天,玫瑰和向日葵都竞相开放。方云熙挑了一束向日葵,她记得弟弟很喜欢向日葵来着,说这种花很有趣。
旁边的商场正在卖一些小零食,方云熙照着弟弟的口味买了些零食,买了水果。司机连忙从车上下来帮忙拿东西。
墓地在北边,路途有些遥远,最主要是雪天路滑,司机又要照顾方云熙是孕妇的原因,所以开的很慢。
站在墓地面前,方云熙的眼泪就哗哗的流了下来,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块块冰冷的墓碑,没有温度,不会说话,只能终年矗立在这,直到被世人逐渐的忘怀。
墓地老头的那条狗看到方云熙的时候并没有叫唤,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苏姨要陪她进去,她谢绝了,“你去车上等我吧,我想单独跟他待一会儿。”她拎着几样东西,苏姨立马给她披上了外套,在风雪中,她羸弱的身子渐行渐远,苏姨心疼的要掉泪,眼前的这个姑娘实在是让人心疼,明明都这样了,可是她的故作坚强。
这个时候,墓地没有人,方云熙把东西放在地上,蹲在了地上,她不敢坐,地上已经湿了,孕妇保暖很重要。
墓碑上弟弟笑的灿烂阳光,她的手抚摸过那一张小小的照片,就像从前抚过弟弟的脸颊,原来弟弟竟然真的已经离自己而去,从此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小小的人儿在背后追着自己喊姐姐。
她的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弟弟去世这么久,她一直都没有勇气来看他,怕看到他长眠的地方,怕想到他殷切想要出院的眼神。
“姐姐,我真的可以好起来吗?”
“姐姐,等你婚礼的时候我一定要好起来。”
眼前墓碑上的照片跟医院病床上那个苍白的孩子重叠在了一起,脑海里只有他的声音,只有他在叫自己姐姐。
“正承,又是过年了,姐姐来看你了。”这句话未说完,她的泪已经沿着脸颊蜿蜒而下。
从此弟弟再也不会与自己相依为命,从此这个世界上没有自己的亲人了,她悲痛的几乎要晕倒了过去。
墓碑冰凉冰凉的,她的指尖一片苍白,此刻心也如这墓碑一般凉的疼痛起来。
“正承,姐姐都没有见你最后一面,姐姐不是个好姐姐呀,没有照顾好你,没有让你真正的好起来,没有好好陪你。”她的脑海里都是方正承那可爱的脸,父母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和正承了吧,可是如今正承却已经魂归黄泉。
风雪在她身上肆虐,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知道腿麻了,她才站起来,抚摸着积了不少雪的墓碑,轻轻的呢喃,“正承,今年过年没有你陪姐姐,姐姐好想你。”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她把那怒放的一捧向日葵放在了墓碑前面,还有那些小零食,都是正承从前喜欢吃的,住院的时候,因为医生交代不能随便吃这些零食,她没有给他买过,此刻她一一的打开盒子摆在墓前,“正承,从前你喜欢吃这些东西,可是姐姐不能给你买,现在可以给你买了,你却再也吃不到了。”
她盯着墓碑上的照片,想要从照片里看出什么来一般,却是最终泪水连连,这样的心疼仿佛是拿着刀子割自己的心脏,五脏六腑都疼的变形了。
苏姨在外面等了快两个小时,始终没有看到方云熙的影子出来,因为担心,她进去的时候,方云熙已经抱着墓碑晕倒在了墓前,脸上的笑温暖又慈祥,像是抱着自己最亲的人,苏姨不禁捂着嘴哭了出来。
她打电话叫来司机,到车上的时候,她依然没有醒。汽车立马飞奔到了医院。
方云熙醒过来的时候叶清扬也到了医院,他的紧张全部都侵入了语言里,小心翼翼的问医生:“我妻子怎么样?”
“您太太没事,只是太过伤心,加上寒气入体所以昏迷了,不过切记不可大意,孕妇一定要保持足够的温暖,不能情绪大起大落,这样对胎儿的发育并不好。”
叶清扬办理了手续带方云熙回了别墅,她脸色苍白,因为受了凉,心情不好整个人一点生气都没有。
“云熙,人与人之间都是缘分,不可强求,他并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为他伤心,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心里都在郁结着。”叶清扬担心的不得了。
“清扬,我一想到他从此长眠在地下,再也不能相见,下雪天,那么冷,他是怕冷的。”她的泪又滚了出来。
“云熙,你不要这样,他都已经去了,我知道你忍了许久。”他抱着她低声安慰。
苏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方云熙还在暗自垂泪,急的放下手里的东西,“云熙,你现在怀着身孕呢,你这样伤神对宝宝可不好。”
方云熙摸摸自己的肚子,赶紧止了泪,可是仍然神色哀戚。
“你啊,好好的养胎,到时候孩子出生了带着孩子去看他,他看到小侄子该多么高兴。这过年的确是合家团圆的日子,所以更要欢欢喜喜的,可不能因为这个伤神了。”
方云熙抬头看看身边的叶清扬和苏姨,热泪又滚了下来,虽然那个家从此再也没有了家人,但是在这里有了一个新家,有了自己新的亲人。
“来喝点姜汤,我放了糖的,去去寒气。”苏姨的姜汤很甜,里面也有姜的辛辣,她仰头喝完了姜汤,才觉得神思更加清醒了一些。
“我想睡会儿。”叶清扬帮她盖好被子,看着她入睡。
这样的冬季,有雪,有孩子,有身畔的人,唯独没有弟弟,这样的年是真的不太圆满了,幸好有身边的人。
方云熙在自己的情绪里终于睡了过去,叶清扬却有些着急了,他一直以为那天她在方正承的病房待了一整天,再出来之后心里肯定是有个坎,可过了这么久,后来她也没有去墓地看过方正承。她原来不是不想去,是真的不敢去吧,怕看到墓碑会难过到不能自己。
她的呼吸终于平稳,他轻轻的出了房间,她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她的痛都藏在了心里,只是不愿意表露出来,可是一旦发泄,就像泄闸的洪水一般,奔腾万里。
苏姨正在准备午饭,叶清扬拿起外套,准备出门,“苏姨,云熙,就麻烦您照顾了,我得去公司,午饭我就不吃了,您自己吃吧,然后等云熙醒了给她弄点。”
苏姨看了一眼楼上,再看了看叶清扬的样子,便知道方云熙好不容易睡着了,点了点头,接着去厨房忙活了。
方云熙醒的时候,苏姨炖好了鸽子汤,睡了一觉的她醒过来神清气爽,方云熙想到自己之前昏迷的事情,想到弟弟早已离去,眼泪又掉在了汤里,对上苏姨殷切焦急的眼神,她缓缓开口:“苏姨,我没事了,我哭出来就好了,就是大过年的,从前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后来爸爸妈妈离世,我跟正承相依为命,可是现在连正承都不在了,我这心里……。”
“我都懂,你要过好自己的,这样他们才会不担心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