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
御夜麟无奈地低头吻了吻林笙歌的发顶，“你真是总做出超出我预料的行为。”
林笙歌把手揣进他的口袋，悄悄握好他的手，她知道肯定会有狗仔拍下来，然后交给御泽。
无人的小路上积了雪，走起来咯吱咯吱想，林笙歌拉着他往没人踩过的平整雪地上去，他便迁就着自己在雪地上留下两排并行的脚印。
“今天平安夜吧，想不想找个地方看焰火?”林笙歌不怀期待地问他，像是一个被牵了线的木偶，循着过去的蛛丝马迹脱口而出未经推敲的对白。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过多询问，任凭林笙歌偷偷拉着自己到了观景大厦的天台，仿佛有一根情丝在冥冥之中牵绊着两个人联结同步起了过去的回忆。
哪怕这是御夜麟这么多年，第一次过平安夜。
这里的视野比御氏的天台还要开阔。远处大广场上人潮如织，巨型LED屏上不间断地闪耀着企业广告。
深铅灰色的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林笙歌呵了呵自己的手，他便拿下自己的脖子上羊绒围巾裹在林笙歌的头上，几乎盖住了半张脸。
围巾还带着点体温，在寒冷的冬夜里显得格外地暖。
冰冷的空气透过紧密的布料过滤进林笙歌的口鼻，混着一点点他的味道。
林笙歌想自己就是从这个时刻彻底坠落下去的，一点一点地，跌落到比他眼眸更深邃的，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
可能是灯火通明的城市角落里没有人注意到也没有人想去注意的星，淹没在林笙歌曾经对他说星象的轨迹概括了一个人的生。
人生来就是不自由的，命运的岔路再多也不是可以握在自己手里可供操控的对象。
甚至自以为付出心血的努力的结果也不过是命中注定的必然，这样的现实会不会让人觉得有一点挫败，对惊喜的期待也减弱了几分。
但总有几个闪亮的影子在林笙歌脑海中从模糊到成型，那是自己所向往的，所努力活着的目标。
它们只属于自己。
所以御夜麟，你知道吗，你就是那些影子其中的一个呢。
他听罢难得微微笑了笑，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烟花在与他们视线平齐的地方一个接着一个升上了天空，瑰丽的色彩映在每个人的瞳孔里。
广场附近的钟声敲起来了，缓长又悠远，在开阔的地方回荡。有星星点点的雪花飘落了下来，被焰火的色彩映照出星空一样的光芒。
林笙歌忍不住想哭，又忍不住想笑。
她不知道自己和叶清歌之后的过节，背叛御泽的安排是对是错，但她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怎么了？”御夜麟还以为林笙歌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她只希望时间停在这一个，让她放弃报仇，放弃所有人的居心叵测，和御夜麟就像普通人一样看看烟花，过着平淡无奇的日子。
……
冷室冷夜，也没有专留给晚归人的灯。鼻端雪后的的冷气越清，屋子里陈腐的气味越浓烈，像是灰尘味，夹着几分腐朽回忆的枯树叶子气息喷薄而出，阴沉又颓败。
也不是没有过独居的时刻，两个人的平安夜就这么过去了，为了躲避御泽，林笙歌只好独自住回了自己的公寓。
往日御夜麟出差加班繁多，无数个日日夜夜，林笙歌常常一个人对着略显空旷的屋子发呆，只有沙发旁的落地灯陪她度过一个又一个冷清的夜晚。只是他从未忘记予林笙歌一记隔着电波从而显得失真的晚安，空气也便多了几分甜，少了那么几分安静的孤独感。
或许孤独的确意味着酒精，林笙歌倒不需要什么威士忌，也不需要麻痹，也不需要借助什么去诉求自己的渴念。
林笙歌信奉着自己那点无济于事的成熟，信奉靠着自己那点可怜的信心就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或是死亡，或是书籍，或是热腾腾的回忆和羁绊便足矣。
电水壶的在林笙歌耳畔哗哗作响，热气喷薄而出给林笙歌四周围上厚厚的水雾。
林笙歌蛰伏在黑暗里闭上眼，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和动作鲜活地映在林笙歌的脑海，固然也算真实。可是睁开眼，空空一场梦，连回放的权利都没有。
“御夜麟。”
“嗯?”
“我想你了。”
林笙歌对着电话的另一端缓缓地念出了这一句，又低又哑，尾音带了不可抑的颤抖。
靠在床头，半阖着眼，心从空落落的变成酸麻，又变成抽动的痛感尖锐的扎来。无力感席卷全身，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两只手紧紧握着手机，指尖发白发酸却不想松开一这是林笙歌现在能抓牢的唯一慰藉。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大小舌音混杂在一起，是林笙歌熟悉的语言，此时却刺痛了林笙歌的耳膜，提醒着林笙歌正和他面临着什么。
为什么，从小到大，她做什么都要有人出来阻拦？
即使有手机，万千思念被距离剥离掉，只剩下苍白单调的话语响在彼此的耳边，即使这四个字的含义足以负载林笙歌此时的煎熬。
一时静默，彼此无言。
林笙歌听到御夜麟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传过来，异样地清晰。林笙歌不知道他会不会听到了，听到了林笙歌险些吐露出的哭腔，或是看到了漫出又滑落的那一点点泪。
“我也想你。”
御夜麟轻轻地说，声音带着微弱的电流音，隔阂的让林笙歌想哭。
是林笙歌执拗地不要他挂视频的。隔着冰冷的屏幕，明明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大概只会让蚀骨的思念更为疯狂。可此时此刻却觉得那样也好，看着他凌御的眉峰、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看着他在法国尚早的天光里淡然地看着林笙歌，清亮的眸光里带着只展露给林笙歌的笑，落日的余晖给他笼上浅淡的光影。
顺手摸上杯架却落了个空，林笙歌左右看看，盯着那个本该放了小猫杯子的地方出了几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