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入赘女皇伤不起 > 73、日有思夜有梦全文阅读

华康最近越来越挂不住她那张伪装的皮, 原本因少言寡语, 冷面黑脸而营造出的神秘感也渐渐消失,众人对她依旧是敬,只是却少了一层怕。原本见到她就抖的家丁小厮也不抖了, 恭恭敬敬笑眯眯的问声好就罢了。

华康心里是甘愿的。香香软软的孩子抱在手中,其他的人她根本没放在眼中。

却说华康抱着一朵睡到四更天时, 昏昏沉沉的将醒未醒,忽觉一阵吵闹声传来, 接着便是一朵的嘶叫声, 又有端盆倒水的声音。

隐隐睁开眼睛,就见着梅二家的和华正君都在磕头拜佛,木棉、月季拦着她不让她进屋, 嘴中还说着产房女人进不得。

华康诧异的算着怎么一朵这么快就生了?不是要怀胎十月吗?

心中诧异, 身体上也没了力气,便被木棉、月季挡住了。

忽然听到产房里一朵一声大叫后, 又有婴儿哭声传来, 华康情急推开木棉、月季,进了房中,就见一只小猴子扑过来,搂着她的脖子直叫娘。

那猴子婴儿般大小,身上黄棕色毛已经长全, 呱呱叫着娘。

华康不明所以,伸手推着那猴子,谁想那猴子力气实在是大, 勒着她的脖子就是不放。

眼看着喘不过来气了,一朵还在床上叫着别让她伤了孩子……

华康一惊,就要坐起来,却发现刚才不过是个梦。

微微偏头就见一朵的手臂紧紧箍在她脖子上,大半个身子也压在她身上,除了比猴子大了些,动作竟是一般无二。

摸摸额头,上面已是一层汗水。

吁着气将一朵掰开,因一朵不喜人守夜,房内便没让小厮留下。

华康只得自己起身喝了口水,离了被窝,身上一冷,才发现连后背也是汗湿的。

又躺回床上,刚好看到一朵伸手挠自己的脸,那动作神情,真像一只猴子。

这就是胎梦吧?

将一朵的手放回被窝,华康又想到那夜她梦到无瑕,不过两日无瑕便来了。如今她梦到一只猴子,那她的儿子不会……

又缩回被窝里,华康伸手摸着一朵的肚子,当即立下决心,一定要做好胎教,绝不养一只猴子。

年关近了,华氏各家侍郎府等又有何家诸家,纷纷下帖子,又或派人来亲自邀请将军府的人前去吃宴席。

华正君不想众人知道他有孕之事,便以照顾一朵为由一一推脱,又叫人各家送去厚礼。华将军与华康也只是到各处应个景便又赶回华府。

将军府宴客也是免不了的。

择了几日,便下了帖子,将各家的人都请来。

那日华正君接待各家的正君,众人心知华正君是有喜了,也不敢打趣他,只假装不知,各自心里或嘲笑或艳羡。

华正君看着众人的神色,也只当做不知。

又有一枝帮着宝琴接待各家的公子少爷。不卑不亢,谈吐多有村语又不让人嫌俗,一枝与那些将门公子也是相谈甚欢,替宝琴分担了不少。

华康嫌着人多,只让一朵在院子里逛逛,自己去应酬一番后,便让关举人帮衬着华安去照应来人。

因有关举人陪同,又有杨烨、刘学插科打诨,华安应付的也算得体。令苏闲云之母,苏大人心中十分满意,也赞赏了华安几句。

康然居里,关起门来,一朵闷闷的坐在一边,听着华康读《春秋》。

不过读了两句便腻烦了,“我说姓华的,你读这个干什么?没一句能让人听懂的!”

华康将他欲站起来的身子压下,“别动,是让孩子听的。不然你想将来生下个猴子?”

“你才生猴子!”一朵骂完觉得不对劲,“隔着一层肚皮,她能听到什么?”

“能,古籍上都有记载的!”华康信誓旦旦的说道,又接着劝道:“我是不能考状元了,只能将希望放在咱们女儿身上,一朵,你想想,你是要状元还是要猴子?”

“……状元。”一朵稍微犹豫之后说道,又瞅了眼那本春秋,“要不,咱从三字经开始?怎么说也要从最简单的开始吧?”

华康想着还有好几个月,不用这么着急,便去拿了本三字经。

听着三字经,一朵也兴奋的跟着读,随后又颇为自得的自己背了一遍。

华康见有戏,三字经之后又拿着本《论语》,抑扬顿挫的读了起来,不时还稍作停顿给一朵思考的时间,待读的口干舌燥之时,便见一朵头一点一点的,隐隐有鼾声传出。

叹息一声,将书放下,又将一朵放回床上。

华康出了门便见着梅二家的坐在门口晒太阳,梅二蹲在他身边抽着旱烟。

“咋不读了?”梅二抬头问道。

“一朵睡了。”华康声音略有些嘶哑的说道。

“你这孩子就是急了点,跟你娘一样,想当初有一枝的时候天天在院子里唱戏,天天跟个傻子一样瞎折腾。等到有了一朵的时候,就不管不问了,跟没事人一样。”梅二家的说道,手中拿着一件婴儿的小鞋鞋面,细细的在上面绣上蚂蚱蝈蝈。

华康瞅了眼梅二,心想故人诚不欺我,胎教果然有用。

“我做梦梦到一朵生了个猴子。”华康郁闷的说道,而且那猴子出来就要勒死她娘。

“这有啥,我当初梦到你爹的房里爬满了□□,呱呱乱叫。”梅二不甚在意的说道。

确实,比起□□,猴子真不算什么。

“你还年轻,等过两年再多了两个孩子你就知道了,梦到啥都没关系。”梅二头也不回的接过梅二家的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依旧是头也不回的再递回去。

华康惊异于两人的默契,想着什么时候一朵也能在她渴的时候不用她叫就递杯水过来,“万一生下来的孩子跟只猴子一样哪?”

“切,你看一朵那样我们不是也养大了?就算像只猴子,那猴子折腾死你,你也不能把她扔了吧?”梅二家的翻了下眼皮。

确实,很有道理,但总归生个猴子还是不好的吧?

“想这么多干啥,成龙成凤的能有几个,是啥样就是啥样,教的好是好,教不好就不好呗。你以为爹娘是那么好当的?天下的好孩子都由得你挑?”梅二家的又接着说道,“你看一枝一朵,哪一个是省心的?一枝也就面上看着好,他拧起来也能让你几天几夜睡不好;一朵更是黑天白日的捣乱。想当初两个孩子小的时候,你娘出去走南闯北的倒弄东西,就我一个人在家。这个哭了那个闹,成天两人不打上十回八回,不把我气疯了就是好事。”

梅二听着有些愧疚的看向梅二家的,口中却说:“当初不是你让我出去吗?”

“不出去咱们一家四口还挤在一间屋子里住啊!”梅二家的嗔怪的看了眼他妻主,“也不过是辛苦两三年,这咱以后的日子不就好了。”

华康看着老两口子说话,心里还是十分排斥有一个猴子一般的孩子。活泼归活泼,但也不能太活泼了吧?

晚上,华正君的那里就传了太医,说是这两日太过操劳了。

隔着幔帘,太医给华正君把脉,华康华安等人皆在,就连华将军也是紧张的在一旁看着。

“诸位放心,正君不过是累到了,歇息几日便好。正君虽身体健康,但也上了岁数,又是双身子,万不可再这样操劳。”

“多谢太医了,阿安送太医出去。”华将军说道。

太医出去后,幔帘卷起,宝琴一朵扶着华正君到床上躺着。

“你以后还是多多休息吧,不必再忙着府里的事了。”华将军因华正君最近管她管的严苛,心中本是十分的怨恨,又悄悄的给他寻了些事做,如今见华正君竟是累到了,又有些羞愧。

“一大家子,上一千口子人,每天大事七八十件,小事要上百件。又要过年了,哪里能休息的了。”华正君叹口气说道,脸上是胭脂也盖不住的苍白。

“都怪我不能帮爹。”一朵懊恼的说道。

华正君拍拍一朵的手,“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只是这些事也不是勉强得来的。”

华安回来,看着华正君气力衰弱,眼圈又红了起来。

“爹休息吧,以后府里的事我来管着就好。”华康主动请缨。

华正君欣慰了看了眼华康,又微微摇头,“你一个女人家如何管得了内院的事?整天价的,都是小厮,夫人的事,鸡毛蒜皮的,你一个女人也插不上手,白耗费了你的时间。”

“宝琴也要嫁人,就让他和一枝从旁协助吧。管家的本事,他到了妻主家也是用得着的。”华将军略一思考后说道。

张侧夫惊喜的看向华将军,想着真是亲娘,便让宝琴忙应着。

华正君也点头,“宝琴也是懂些的,我看一枝待人接物又比宝琴强些,便交给他们两个吧。只是府中那些长着一双‘富贵眼’的,恐怕会欺他们年幼,又是未出阁的。阿康和阿安也盯着吧,过年的各色礼单,采买的单子都做好了,按着做就成。其他若是有人敢找麻烦,直接拉出去卖了,不必和他们多费口舌。”

华康等人应了,见华正君实在是困乏不堪,便都退了出来。

“辛苦你了。”华将军又让张侧夫等人也退下。

“行啦,将军爱去哪就去哪吧,我也没有心思折腾你了。”华正君摸着自己肚子又是一声苦笑,“我算看明白了,女人都靠不住,最后还是自己的女儿对爹好。我只盼着能顺顺遂遂生下孩子,再平平安安养她个一二十年,然后就能无怨无悔的合眼了。”

听着华正君发此悲凉之音,华将军心中也有些荒凉。

“我倦了,将军自去找人服侍了吧。”华正君向上拉拉被子,背过身去。

“你又何必这样?若不是你管我管的太紧,我又怎会对你不闻不问?”华将军说道,起初华正君说他不舒服时,她只当他在假装,便没放在心上,依旧是看她的兵书,研究她的战法。

华正君听她如此说,沉默了半响便又开口:“妻夫本是一体,我也没想要你怎样,只是近几日心烦气躁,看什么都不顺眼,就想折腾了你,心里舒坦一些。”

见华正君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后,华将军没有释然,反有了一丝失落,她本以为华正君是要将她圈着,不让她碰别人的,没想到竟只是心里不顺单纯的要找她麻烦。

“如今我好了,咱们依旧是照着原来那样过吧。你也别怕我找你心上人的麻烦,也别多心我会向着阿康阿安两人诉苦。这点体面我还是要的,断不能让孙女出来了,说她爷爷是个不自重的。”华正君回头对华正君一笑,“我年纪大了,有女儿有孙女就够了。将军出去吧。”

华将军听他如此说,又仔细的看遍华正君的眉眼,见他真的无一丝怨尤,又眉眼酸涩,十分困乏,便走了出去。

到了外间,细细听着里面华正君已经气息绵长,想是睡着了,又出了屋外叫采星撷月等人好好照顾。

出了葳蕤院,心中怒气无处释放的华将军,回忆到华正君说的有女儿有孙女就万事足了,算尽了所有人,只剩下她一个陪着他最久的成了不相干的人,便又叫人去将华康、华安、宝琴叫到她书房。

华康等人刚刚迈进书房,华将军酝酿许久的怒气便发泄了出来。

“不孝女,不孝子,你爹爹日日为你们操劳,看你们一个个做的什么好事?一个只知道围着夫郎转,一个只知道爬人家墙头,还有一个只知道吃吃喝喝,最是懵懂愚顽。”华将军一掌拍在桌面,伸脚欲踹华安两脚,又恐华正君知道后心疼。

华安委屈的看向她娘,她只爬了一次,怎么偏偏华将军就爱提这件事。

宝琴低着头,也不敢言语。

华康眉头挑了一下,华将军如此气急败坏,必定是又受了华正君的气,“娘是不是又惹爹生气了?爹卧病在床,娘应当忍让着点。再说□□,空即是色。那些莺莺燕燕,再过几年也不过是同样的鸡皮鹤发、红颜白骨,娘怎么不看破点,偏要执迷其中?”

华安的委屈一扫而尽,又换成气愤难平,“娘,爹身子不舒服,你怎么还能在这个时候和那些男子一同惹得爹生气?每日上百件事中有大半都是他们找下的。”

宝琴不敢看向华将军,又知张侧夫早不得华将军宠爱了,这莺莺燕燕里也没有他,便挨着华安附和道:“就是,就是。”

华将军握拳,腿伸出一半又收了回来,看着三个子女已然是站在华正君那边的,又气恼华康将她说的跟一个色中饿鬼一般,怒喝道:“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娘!女不言母过,你是要反了天了?”

门外听着华得的声音传来:“将军,老夫人问您半夜将小姐少爷叫来有什么要事?”

华将军一顿,“……无事,不过说教两句。”

“老夫人说了,今日小姐少爷都累到了,将军少说两句让他们早早回去歇息。”

“明白了,我再说两句,请代我向娘问好。”华将军阴沉着扫了一边华康等人。

“那小的便先退下了。”华得说道。

待华得走后,华将军又坐回椅子上,想到华老夫人一心也是孙女要紧,她不过刚把人叫过来,华老夫人便赶紧派人过来看看。

“记住,好好为你爹分忧,倘若教我知道你们又给他惹事,让他劳心,就算是你奶奶求情,我也绝不饶过。”

“是。”三人应了,退了下去。

华将军看了眼悬在墙壁上的地图,她在战场拼杀多年,如今回了家来,本想安享天伦之乐,没想到却走到这般境地,俨然成了孤家寡人,叹息着,华将军欲找个人诉说一番,在后院怜儿等人门前绕过,一番嗟叹,终不肯走进去。

向一个小侍诉说自己被夫郎儿女嫌弃,这样丢脸的事她如何能开得了口。

兜兜转转,最后只得在书房冷床冷被的对付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