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扬州之行一趟, 贾琏百无聊赖的, 心头记上了花惜,起初还不觉得怎地,大约是“山珍海味吃腻了, 要尝尝清新小菜”的意思。不料调戏了几番后,却觉得这看似木讷老实的花袭人, 竟有些别样意思。尤其是经过鸳鸯之事,贾琏心里头算是惦记上了。
有道是“妻不如妾, 妾不如偷, 偷不如偷不着”,琏二爷此番还真是这个意思,本以为是一道寻常小菜, 因几番想吃吃不到, 便成了比那些精致佳肴更引人牵肠挂肚之物……偏偏一来家中有个不能惹的母老虎王熙凤坐镇,二来平儿也不是个好惹的, 三来前头有跟老太太要鸳鸯不得的前车之鉴, 这第四么,却是因花惜的身份不同,让贾琏有些忌惮。
而贾琏先前想勾花惜,只因在外无聊,故而想招惹一番“艳遇”, 且他心中,以为“袭人”身为宝玉的大丫鬟,平常宝玉待她又跟别个不同, 故而他先入为主认为花惜跟宝玉十有八九的便有一腿,早非正经之人,故而才有点异样心思的,只想要偷一偷腥、有个趣味而已。
然而从扬州一直到此,贾琏屡次偷不上,逐渐地从最初的轻描淡写成了心头一根刺,更加上花惜撺掇他为了鸳鸯去老太太跟前碰一鼻子灰的事,他便在心头牢牢地惦记着。
近日,因宁国府的敬老爷去世,那贾珍媳妇尤氏,就把尤老娘请来,这老娘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过来,一个唤作尤二姐,一个唤作尤三姐,两人都生得花容月貌,格外出色。
贾敬虽然是宁国府珍大爷的老子,但因他无意为官,一心只跟些和尚道士的胡闹,炼丹烧银的,想要烧炼出来什么灵丹妙药,吃了便可得道成仙。大概是修的有些走火入魔,吃了些乱七八糟的丹药之后,整个人腹中如火烧,且又胀了起来,一口气上不来,才实实在在地“登仙”去也。
因此贾珍从来跟贾敬的情分也没多少,父子两个,各为所好。贾敬修道炼丹。贾珍便统领宁国府,带着上下人等,一味胡来。只因贾珍是个好色贪欢的性子,因此宁国府的风气,更为不好。
贾琏因要帮忙,便也时常过去宁国府里头。灵堂上见了后面哭着的尤二姐,看着那等水灵灵的国色天香人物,顿时便酥到了骨头里,当下就留了心。
而尤二姐,尤三姐两个姐妹,虽生得极好,但却是先前坏了品的。只因她们家里贫寒,且两个年纪小的时候,又不经事,被贾珍见了,哪里放过,前前后后勾上了手……贾珍倒也还罢了,连贾珍之子,贾蓉也同她们两个有些不正经。只因那二姐三姐,因为破了名声,因此也“破罐子破摔”,不怕什么,只跟他们父子类胡闹着,这其中污秽之处,难以尽说,世人凡提起高门大户,便心生敬畏,却又怎知道,那高门之下,掩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纵然说出去……也难有人信,还以为是天方夜谭,平白诬赖呢。
贾琏因见了二姐儿,便上了心,一来他不喜王熙凤良久,只厌她性子厉害,且又扭捏,终究不能意满。二来他最近苦思花惜不得,如今见了二姐,便将一腔子的“求之不得”转到尤二姐身上。
那二姐先前是经过事儿的,怎不明白?贾珍贾蓉父子那般,她也都伺候了的,何况贾琏品貌竟比他们父子更好,不能同日而语,因此二姐嘴里虽然不说,心头也自是记挂上了的,两个眉来眼去,只差捅破当中一层窗户纸。
贾蓉是个机灵的,同贾琏相处之间,套出他的意思,便撺掇贾琏,不如就把二姐讨了房内。又给贾琏出了主意,因怕王熙凤狠辣,就偷偷地在外面买了个院子,把二姐安置其中,闲暇便出来乐和相处。
二姐哪里会不愿?两方当下一拍即合。那二姐虽然坏了品行,但生的月容花貌,且性情又极为温柔可人的,这温柔的气质之上,倒是跟花惜有的比,却比王熙凤不同,自有一番媚人的风流,弄得贾琏心满意足,恨不得就长相厮守一处才好。
贾琏这边儿上圆满了,暂时便把花惜之事按下。只跟二姐好着。那边上,却还有个美貌出色的三姐,二姐跟了贾琏,昔日里贾珍父子要做的事儿,行起来便有些不好意思……因此贾珍便只冲着三姐使劲儿。
一夜,贾珍便借故去寻三姐,叫下人布置了些酒菜,两个就在屋里头喝起来,喝了一番,贾珍的性儿上来,便污言秽语,说个不停,三姐只是笑着听着,也并无异状。外头丫鬟小厮们见状,各自跑了个没影,都也难听下去。
正在贾珍蠢蠢欲动之时,贾琏却来到要会二姐,望见这屋里头淫声浪语的,便进来一探,见贾珍跟三姐两个搂在一处很是亲热,他便也脱了外裳,自也坐下,三人同又吃了一番。
尤三姐能说会道,性情爽快,更比二姐会应酬。竟将兄弟两个伺候的称心如意。且贾珍贾琏见三姐打扮的妖娆客人,举止之间那番风流之态,竟连二姐也不及,因此两个都觉心动,正心旌神驰,动手动脚,想要做成好事……却不料,那三姐竟变了脸,又哭又骂的,将两人骂了一顿,把些不堪的丑事尽数抖搂出来,弄得贾琏贾珍只叫苦不迭,便想逃。
这还不算,三姐哭哭笑笑了一会,便拦住门,不放两个走,最后又指着贾琏道:“你骗了我姐姐去,却只养在外头,你只怕你家里那个母老虎,我却是不怕的……惹得我急了,便进你那府里头去,会以会她才好!”如此痛痛快快,酣畅淋漓的骂了一顿,骂的贾珍贾琏灰溜溜的,十分汗颜。这才知道三姐虽然看似放荡风流,实则是个厉害的人,因此两个心里有些惊怕,也不敢来撩拨三姐了,三姐自得了清净。
贾琏回来跟二姐商议,二姐便说道:“女孩儿大了,到底不中留的,我看她却似是有了意中人,如今我终身归了你,她一个人的,未免会觉得心里头凄惶,我看……倒是时候该想想看把妹妹也嫁出去的。”贾琏便答应了,只说要给三姐找个合适之人。
贾琏在外头闹腾,花惜却在内十分安乐,一来内奸没了,二来晴雯安定,她便开始谋划自己的出府之路。近日里听闻贾敬没了,她也不认得那老头,自然是不疼不痒的,闲暇里忽地想到贾琏偷偷娶了尤二姐的事,正在心里头猜疑……私下里跟平儿鸳鸯她们见面的时候,平儿不免说出两句诸如“最近二爷在外头忙得很,久不回来也是有的”,因此花惜她心里明镜似的,自然想的明白了。
只不过……这种事情倒是不好插嘴,也无从说起,因此只自己心里明白便是了,难道要跟平儿说“你们二爷外头有人了”?花惜想来想去,就只默然。
只是近来,院子里却另有件大事发生,听闻近日来林如海到了府内来,这原本也是没什么,偶尔林如海便会来会贾政,可是此番,却是为了一件众人皆惊之事。
花惜也是日后才知道,却是宝玉说的。那晚上宝玉焦头烂额地回来,一脸的惊慌失措,全不似平日神情。花惜便问。宝玉就说道:“坏事了坏事了……怎会如此?袭人姐姐你可知道么?我方才自父亲那里来,竟听闻了林姑父要来接林妹妹出去之事。”
花惜一惊,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说道:“啊?我竟没听说,这是怎么回事?二爷快说。”
宝玉恨得牙痒痒,说道:“林姑父自然是没有说的,父亲也不知道……然而林姑父向来是想妹妹留在院子里头,跟着老祖宗好的,怎么忽然就提起这个来?我细细地想了想,却没别的事了……只是前些日子那抄院子闹得,你说他们是不是没生脑子,没长眼睛?妹妹是什么样儿的人?他们竟也敢去搜,且妹妹又跟别个不同……妹妹那晚上受了惊,定然给林姑父知道了,实在是可恶的很,我方才气不忿,已经去太太那边抱怨了一番。”
花惜问道:“竟是那件事?夫人如何说?”宝玉说道:“太太的样子,倒也似有些后悔似的……且又因那晚上的事,弄得三妹妹也不痛快,四妹妹也不痛快,二妹妹那边又出了司棋的事,真真一团糟……还有我这儿……唉!我看,定然是他们得罪了妹妹,妹妹住的不痛快了,林姑父知道了,才来要妹妹回去的……家里头胡闹,把亲戚都给得罪了,那晚上怎么不也去搜宝姐姐的屋子呢?可见他们真是看人下菜碟儿的!——我如今心里头还气着呢,不过也无法,现在只求妹妹别出去才是了。”
花惜听宝玉说的头头是道,心里头暗暗稀罕,且又欣慰。就点头,便又说道:“那,这……这可如何是好?林姑老爷都开口了,难道林姑娘就要出去了么?——不过,现在林姑老爷也在京内安稳下来了,倘若真个儿要把林姑娘接出去,咱们这里竟也是没法儿的。”
宝玉脸上通红,说道:“这可不行的,我是怎地也不答应的,林妹妹要去,除非带着我一起才罢了。”
花惜看他急的那样,火上眉毛似的,就笑着说道:“二爷这是糊涂话,难道二爷敢跟林姑老爷这么说么?”
宝玉牙痒痒地,说道:“我自是不敢说的,我只私下里去求老祖宗,让老祖宗开口,不放林妹妹走。不然的话,我可是真的要跟她一起出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