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袭人的悠闲生活 > 67、第六十七章 检抄全文阅读

那晚上众人都睡下, 也早关了门, 到半夜,忽地有敲门声自外传来,小丫鬟便去开门, 却见当前一人,粉面含威, 似笑非笑,正是王熙凤, 在她身后, 一左一右,一个是邢夫人身边王善保家的,一个却是周瑞家的, 身后黑压压地还跟着数人。

小丫鬟们不知何事, 便赶紧进去报知。当下宝玉也惊动,凤姐急进去安抚片刻, 花惜等丫鬟也起身来。王熙凤才说道:“不用惊慌, 循太太命,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大家把自个儿的箱子拿出来,让她们检视检视便罢了。”

花惜听了,便赶紧叫些丫鬟们把自己的箱子拿出来, 王善保家的便领着些手下,四处翻看,一时之间颇有鸡飞狗跳之态, 很是难看。

花惜冷眼旁观,见碧痕一脸不在意地站在边儿上,丝毫不知什么。

这边上众人翻看了一会,王善保家的忽然道:“这是什么?”周瑞家的慌忙也过去看,一卡那东西,一时之间都变了颜色,两人便拿了东西到王熙凤跟前,王熙凤低头一瞧,顿时也一怔,问道:“这是谁的东西?”一时无人做声。

王熙凤厉声喝道:“从哪里拿出来的,箱子搬过来看!”王善保家的赶紧搬了箱子过来,这功夫碧痕才留心,见那竟是自己的,她便变了面色,吞吞吐吐说道:“这……这是我的箱子,又怎么了?”

王善保家的愣了愣,问道:“这是你的?”碧痕点头,王熙凤看了看手中之物,又在箱子里翻了翻,忽地一笑,说道:“这真个是你的?”碧痕忐忑答应,王熙凤说道:“既然是你的,这扇子却又是谁的?”碧痕看了看,说道:“这……这是二爷的东西。”王熙凤说道:“怎么宝玉的东西却在你这里?”

碧痕说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怕是哪天忘了,随手搁进去的。”王熙凤眼瞥着她,说道:“这个随手搁进去了倒是不打紧,怎么你也是宝玉房内的丫头,东西混放也就罢了,又不是大物件,难保是宝玉赏给你的呢,只不过……”望了望手心里攥着的东西,道:“这扇子跟这东西搁在一块儿,倒是有些意思了。”碧痕不解,要看那东西,王熙凤却攥的死死的。

当下,王熙凤冷笑着,说道:“把她拉出去,先关起来,等着回过太太之后再发落。”

这一声出,在场之人都吓了一跳,花惜急忙说道:“二奶奶,这是怎么了?”王熙凤望着她,却有几分客气,只道:“这件事跟别个没有什么干系,你暂且先别问,我还要回太太再说呢,”又看其他婆子,问道,“——她们的箱子可都翻过了?”王善保家的跟周瑞家的都答应了。

王熙凤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别扰他们了,你们睡罢。”周瑞家的便叫了两个女人上来,将碧痕往外拉,碧痕不依,说道:“这是为什么,她们都好好地,独叫我出去?一把扇子算什么?”

王熙凤起身,说道:“真是不知死活的浪蹄子。把她的嘴堵了,关在柴房内。”当下便拉了碧痕出去,王熙凤见花惜神色不定的,便又安抚了两句,才出去了。

且不说王熙凤同王善保家的几个字去别处搜查。内重关了门,几个丫鬟睡不着,便围着花惜问长问短,花惜只说道:“这件事实在糊涂,只不过先前看他们从碧痕的箱子里搜出了什么东西,只不知是何物……难道是什么紧要的,故而琏二奶奶才变了脸?”大家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倦的很了,便都退了。

此夜,听闻王熙凤带着人,将大观园翻了个遍,黛玉的潇湘馆,迎春处,探春处,另连惜春的地方也没放过,别的倒还罢了,独探春不是个好欺负的,因恼他们胡闹,疑心他们借故欺负自己,且又被王善保家的不长眼、招惹到,竟狠狠打了王善保家的一个巴掌,连王熙凤也没给好脸色。

凤姐是个有心计的,便只笑微微地道了歉出来。因此探春处只这一丝波澜,然而迎春跟惜春那边便没如此好过的了,迎春屋里,竟搜出了丫鬟司棋箱子里藏着男人的物件,且又有一封私通小厮的信,此乃是铁板钉钉的大罪,于是当下便命人将司棋拉了出去,偏生司棋是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儿,这真是打脸打在自己脸上,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王善保家的老脸丢尽,后悔不迭。

至于惜春那边,却只因小丫鬟入画替她哥哥收拾了点东西,本不是大罪,怎奈惜春年小,性情古怪,便不想跟这些沾上关联,凤姐虽想将此事搪塞过去,惜春却坚持要把入画撵了,因此竟也无法。

一夜到天明,大观园内各喜各忧,难以言说。

次日,花惜便去王夫人处,名为询问端倪,实则打探消息。王夫人见了她,便叹道:“你是想问碧痕怎样了么?”花惜就小心问道:“只因昨晚上人去的仓促,我一时吓住了,也不敢问,今日碧痕还没回去,也不知怎样了?”

王夫人叹了口气,说道:“难为你这孩子还想着她……却哪里知道,她素日在我跟前说了多少些你的不好呢……幸亏我是有主见的,知道你不是个坏的,故而没信了她,如今果然是这个道理‘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可见我没信她是好的。”

花惜惊道:“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王夫人说道:“你这孩子好是好,对宝玉上心,伺候的体贴,我是最放心的。只不过有一点,就是太贤惠了……只想着宝玉屋里头好好地,却提防不了别人暗地里对你下黑手,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先前碧痕时常过来同我说三道四的,起初还好,后来便只说你的不是,我只没信她,……昨晚上凤姐儿一场检查,却不是验出来了?你可知道在碧痕箱子里翻出的是什么?我都难以开口说……那丫头看来是个机灵敏捷的,我先前还想她能当你的一双眼睛呢,这倒好,没想到竟是个祸根,她私藏了宝玉的扇子,另外还有个污-秽的东西,我就不说了,总之连你也是不能听的……如今我只叫人把她撵出去,远远地离了你们这房才好,你也不用惦念着她了,以后只再尽心地伺候宝玉便是了。”

花惜说道:“若非太太说,我竟然一点也不知的,只是真个儿从碧痕那里搜出什么不好的东西来,想来也是我没有盯得紧,竟没察觉,想来甚是羞愧,求太太罚我。”当下便做出惭愧之态。

王夫人急忙说道:“她是个有心要算计的,你又是个实诚孩子,你哪里能知道?快别说这些,何况她平日里就跟你不对付,如今正好,好的坏的,一眼就知道,我也放了心了。”

花惜见状,便也说道:“其实先前,我也是想二爷房内安安静静的,故而有些事也不好说……太太如今说了,倒让我想起来,前些日子晴雯还在的时候,曾跟我说起来,说是有一日见碧痕伺候二爷洗澡,弄得声儿很不好,我只当她多心了,就没提,今日看来……”

王夫人听了这话,眉头一皱,说道:“晴雯?就是先前被赶出去的那个?”花惜答应。

王夫人沉思片刻,恼道:“这个碧痕,我真没有看出,竟是如此贼喊捉贼,先前告完了晴雯,又来告你,我虽然不喜那个晴雯的轻浮样,却还是信你是好的,幸亏如此,不然不是反害了你?阿弥陀佛……”一时恼怒不休。

王夫人想了会子,又对花惜说道:“罢了,如今她迟早要去的,宝玉那屋里,应该没什么祸胎了,倘若有,你也要多个心眼,该过来回我的,便赶紧来回,只别大意了。”花惜说道:“我谨尊太太吩咐。”

花惜便自王夫人房中出来,向着而去。走到半路,忽地听到有人叫道:“袭人!”花惜扭头一看,一惊,看看左右无人,便说道:“二爷怎么在这?”贾琏站在假山丛中,说道:“你过来,我有句话要同你说。”花惜说道:“我同二爷没什么体己话,二爷别要逾矩了,上回已经被人撞见,倘若给二奶奶听说了,二爷没什么,我却是死定了的。”说着,便转身就走,身后贾琏跺跺脚,终于说道:“你给我记着,迟早晚呢……”

花惜只当没听到,加快脚步便回去了。

花惜便将太太所说要赶碧痕出去之事,同丫鬟们说了一遍,那些先前跟碧痕好的,见状也反过来说碧痕的不是,花惜懒得理会,便走开去,只叫了小红过来。

小红来行了礼,说道:“姐姐总算松了口气。”花惜见无人,便说道:“好妹妹,幸亏你机灵。”小红说道:“也不算什么,她素来就看我不顺眼,总想着对付我……又恨着姐姐,今日这样,也是她活该自找的。”花惜说道:“我却只恨她把晴雯弄得出去,差点还要了她的命,如今总算是替晴雯也出了口气。”小红点头说道:“姐姐放心罢,我听闻晴雯哥哥在家里住的很好,身子都将养起来了,竟比在我们这里都好呢。”

花惜便点点头,略觉得欣慰,又望着小红,说道:“也多亏了你娘老子消息灵通,才知道他们昨晚上要行事……还要多谢你跟……”便不说。

小红脸上一红,说道:“若不是姐姐跟晴雯姐姐先前替我遮掩,也不成的,想来,晴雯姐姐也是为了我才遭了罪……想想看,我也捏了一把汗,姐姐吩咐我做点事,我自然是赶紧的呢。对了,姐姐听说了昨晚上司棋姐姐的事了么?”

花惜心头一怔,说道:“这个,是啊……没想到她居然……”小红说道:“听闻她那表兄已经逃了,唉,真是没用的人,如今她一个,可怎么好?”

花惜想了想,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说道:“小红,以后你多留心些,我看你年纪也差不多到了……最好呢,就跟你爹娘说说,或者跟他说说,赶紧叫他提了亲,把事情定下来再说,不然,你看,我们在这里头,朝不保夕的……倘若以后有个什么变故,去了一个碧痕,再有第二个碧痕发现了,告了密,也是不好的,又或者太太什么的心血来潮,要给你配个小子,也是不好的,你说呢?”

小红听了,脸上的喜色一收,才赶紧说道:“姐姐说的是,我最近也正想着呢,苦于没法儿开口,既如此,我便跟我娘商量商量。”花惜点头,说道:“快去罢。”小红便转身自去了。

这边儿,花惜独自一个坐在屋内,便把这两日发生之事在心里头捋了一遍。原来,那日她从潇湘馆回之时,却忽地遇上贾琏,风言风语说了几句话,又提起昔日她撺掇贾琏跟老太太要鸳鸯之事,花惜见贾琏三分恼怒七分调笑,却也不敢小觑,只是应付着,幸亏小红赶到。

两人回来之后,便遇到晴雯此事,花惜想来想去,便把话同小红说明白,小红是个机灵人,因也看不惯碧痕,便同花惜做了一窝,两人私通内情,小红就叫外头贾芸松了两个春意香囊进来,花惜自藏了一个,却拿了另一个,在院子里走动之时,望见贾母身边的丫鬟傻大姐儿路过,就特扔在了那傻大姐儿的跟前不远,果然被傻大姐儿捡了去,那傻大姐只以为是“两个妖精打架”,不疑有他,却被邢夫人撞上,邢夫人一认这东西不好,赶紧给了王夫人,王夫人就以为是王熙凤两口子不正经弄出来的,责了王熙凤一顿,被王熙凤辩驳过去了。

因此邢夫人身边儿的王善保家的就趁机进言,说院子里的丫鬟们或许有些不好的……只因那些丫鬟有时候不将她放在眼里,故而她心头有气,想要趁机显显威风。正好王夫人前日里听了碧痕的密报,心里头也有些不踏实,就答应了王善保家提出的要捡抄大观园之事。

却没想到,这第一抄,竟在的碧痕箱子里得了那相似的春意香囊儿一个,并宝玉的一柄扇子。倘若是寻常的一柄扇子也就罢了,如今加了这香囊,对王夫人来说,就等同这丫鬟对宝玉心怀不轨,或许早有企图也说不定,王夫人是最恶这个的,因此便大怒,打发碧痕出去。

碧痕有苦难言,然而又有谁听她的?那香囊正是从她箱子里找出的,须不能抵赖。更没有人怀疑她是被栽赃的,只因她一心向上,有目共睹,且王夫人那边,生平最恨有人打宝玉主意,自然是不由分说的。

又说,碧痕平常也检查过箱子,并无不妥,怎会那么凑巧,人一来查,就能查出这些东西呢?全因为小红的娘林之效家的事先跟小红透风,小红跟花惜透风,几个人联手起来对付碧痕,碧痕防不胜防,哪里知道自己被人掐着点儿的算计了呢?

此事平定,暂时告一段落。因处置了碧痕,也算是给晴雯出了一口恶气,其他大观园内一场惊扰,连累入画被撵,倒也罢了……只有一件事,花惜却放不下。

花惜回到屋内,想来想去,有些坐立不安,原来她心中所想的,乃是方才小红也说起的那司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