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送走了客人, 就留云朵一起吃晚饭, 她极喜欢若雪,抱着不肯松手,也就答应了。
吃完饭, 刚喝了一口茶,就有六王府的下人来报:“王妃快回府吧, 侧妃娘娘肚子疼,好像要生了。”
云朵蹭得一下站了起来, 失手打了茶盏。我看她手上苍白, 在颤抖,就把若雪交给九王抱着,陪云朵去了六王府。
还没进屋, 就听见了多罗的尖叫呻吟, 云朵脚下一浮,险些摔倒在台阶上。我赶忙挽住了她的胳膊, 扶她一起进屋。
“王妃安好, 九王妃安好。”满屋子的丫鬟、仆妇见我俩进来连忙行礼。
多罗见我跟着一起进来,略微一愣,捂着肚子喘气道:“疼死我了,怎么办?”
七王侧妃,跟着多罗来的那个南诏小郡主也在屋里, 十分不满的说:“多罗姐姐快要生了,六王妃却在别人家喝茶,不闻不问。再怎么说这也是六王的孩子, 六王妃不会是因为嫉妒不想管吧。”
云朵抿了抿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低声道:“张嬷嬷快去安排吧,该请的稳婆、太医一个都不能少。”
我自然看不惯那小死丫头猖狂的样子,别以为多罗生了孩子就能如何如何,一个横插一脚的小三儿还真想凭借孩子踩到正室头上?
“本王妃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位七王的侧妃在,不知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我走到南诏郡主面前。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自然是来帮忙的。”她抬高下巴也不示弱。
“好啊,既如此你就该看看该准备的东西少什么缺什么,六王妃没想到的地方你替她想一想,生孩子这事本就危险,弄不好就是难产而死,六王妃也很紧张,你在这里制造更紧张的气氛是什么意思?要本王妃派人去请七王来把你带走么?”我拉着脸不露一点笑容,就为了吓吓她。
那个小女孩果然害怕了,也不知是怕我还是怕七王,溜到多罗身后小声道:“你……你别叫七王,我不走。”
不多时,该准备的东西都备齐了,人手也都集中在一起。只是那多罗刚刚开始阵痛,断断续续的还没有连在一起,有经验的妇人们都说还早着呢,今晚也未必能生下。
“你们扶着侧妃在屋里走走,我们先到外面透透气,有什么事速来回报。”我看看暂时没事,就把这里安排了一下,拉着云朵的手出去。
“嫣然,我很可怜是不是?”云朵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迈着沉重的步子。
“云朵你别这么说,以后你也会有孩子,你的孩子是嫡出,她的孩子是庶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这种时候,我该怎么安慰她好呢?
云朵摇头:“其实什么嫡庶之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像九王,他的眼里原本只有你,如今添了若雪,他只要一看到你们母女就眉开眼笑的。刚刚我都舍不得离开九王府,也在幻想有一天我家也能这样。可是那只是我自欺欺人,事实呢?事实就是多罗快要生了,六王快要回来了,然后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我成了一个外人,唔……”
云朵失声痛哭,我瞅着心里着实不是滋味,正在绞尽脑汁想词来安慰的时候,有人来报:“王妃,王爷回府了,已到门口。”
云朵惊喜的抹了两把泪:“真的?不是说明天才到么。”
“大军驻扎在城外二十里处,王爷今晚先行回府。”
云朵莞尔一笑,快步走向前院。
“小朵……”六王大步过来,左手抓住云朵手臂,喊了一声名字就没下文了。
我在一边抿嘴看着,俩人都没有表白什么,但是热烈的眼神紧紧盯着对方的脸就足以说明一切。
“呵呵,六哥想六嫂了就说嘛,还怕我们听见不成?”
六王这才发现我在一边,不好意思的憨憨一笑:“弟妹也在啊,嘿嘿。”
老管家在六王身后说道:“王爷一进门便急急的找王妃呢,纵使有人说了侧妃快要生了,王爷还是先跑到王妃院里转了一圈才过来。”
云朵抿嘴一笑,羞涩低头:“啊?你受伤了?你怎么受的伤,要不要紧啊?”
云朵急得跺脚,语音中已经带了哭腔。六王把右手背到身后,躲开云朵的手:“没……没什么。”
“你让我看看。”云朵这样温柔的小绵羊着起急来还真把六王这只魁梧的大狗熊吓住了,乖乖的让她握住右手检查。
我偷眼一瞄,六王的右手被夹板和绷带缠的严严实实,云朵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嘴里不停再问:“怎么回事,怎么弄得,你快说快说呀。”
六王无所谓的咧嘴笑笑:“带兵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不过是骨头断了,长好就行了,我本来以为回到家之前就能好,谁知……还是被你发现了。”
六王憨厚的笑容中存着一丝狡黠,任由云朵轻柔的抚弄着他的手。我想他可能也是希望被发现的,就像现在这样看到云朵心疼的眼神。
“王爷,侧妃马上就要生了,您快去看看吧。”一个不长眼的老嬷嬷来打断了夫妻温情。
六王皱了皱眉,看向云朵。
“是呢,我竟然忘了,多罗要生了,你去看看吧。”云朵放了手,颓败的低下头。
“一起去吧。”六王多少有些不自在,用左手拉起云朵的袖子,又招呼我一起去瞧瞧。
我见六王回来,本想就这样告辞回家去。又怕一会儿多罗说什么坏话难为云朵,索性就跟了进去。
“我在路上听说,你们去了突厥,何时回来的?”六王问我。
“刚刚回来没几天。”
进到屋里,多罗已是迎到门口:“王爷,王爷你回来啦,南诏可好?叛乱平定了么?皇兄他好么?”
六王咧嘴皱了皱眉,看着多罗没说话。
“王爷快说啊,可把叛军斩尽杀绝了?今后不会再有祸患了吧?”多罗激动的抓着六王的手,但是很不幸的是她抓的是六王那只受伤的右手,而且是狠狠抓住。
难道她不觉得夹板硌手么?
云朵终于忍无可忍:“多罗,他受伤了你不要这样用力抓。”
多罗低头看看,哦了一声就捂住了肚子,连呼好疼。
六王黑着脸冷冷的说道:“南诏叛乱已经平定,叛军全部斩尽杀绝,以后你皇兄都不会有危险了,这下你放心了?”
多罗点点头,捧着肚子到里屋去,痛得喊稳婆来,问自己是不是要生了?
我坐在旁边,冷眼看着这场戏,果然是情人无情,小三儿无义;用时拿来,用完一踢。纵使她给他生个孩子,那也只是一场交易,心中惦记的人始终不包括他。
翠叶来叫我回去,说是若雪困了要睡觉,跟九王哭闹呢,我告辞回府。第二天一早抱着吃饱睡足的若雪和九王一起再去六王府探望。
我们本打算到云朵院里去,却听下人们报六王和王妃还在侧妃院子里呢,侧妃难产,折腾了一宿还没生出来。
进了西跨院,就见六王急得满头大汗,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就算他不喜欢多罗,毕竟即将出生的也是自己的孩子,若是多罗难产而死,也算是为了他死的,怎么可能不着急。
“六哥,你怎么不进去看看。”九王听见里面嘶哑的呼喊,脸色变了变,似乎是想起当初我生若雪时的那一幕。
“老九,我……她们说不让我进去,男人进去不好,见血不吉利。”六王木木的回答。
九王一听就急了:“她们?她们算什么东西,不让你进你就不进啊?当初嫣儿生若雪的时候,她们也不让我进,她是我的女人,要生的是我的孩子,我不看着谁看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永远见不到人了,她是不是你的女人?”
我赶忙把若雪扔给他,不让他跳脚,小声道:“人跟人能一样吗?你别瞎操心,我进去看看。”
六王听了小九的话就真的想要闯进去,差点和出来的婆子撞个满怀。
“王爷,禀王爷,侧妃生了……只是……”
六王定住脚步:“只是什么?”
我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多罗不行了?
“只是……生了个怪物。”
“什么?”
婆子拍拍胸口,定神说道:“那孩子全身白的吓人,头发不是黑色是金黄色。”
“许是营养不良吧,什么怪物不要乱讲。”我才不信人能生出狸猫这种事。
“可是……稳婆扒了扒孩子的眼睛,眼珠子……是蓝色的。”
金发碧眼?白种人?
两个黄种人不可能生出一个白种人来,难道这孩子不是六王的?
我没有多说,迈步进屋,云朵已经跌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的瞅着那个孩子。
“都出去。”六王大步进屋,遣退了所有下人。
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那个初生的婴儿,疑惑摇头。
我瞄了一眼床上的多罗,她盖着被子双目紧闭。
“她晕了?”我问云朵。
“她本来没晕,看了一眼那孩子就晕了。”云朵颤抖着答道。
正说着,多罗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看看我们三个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六王绷着脸,面色不善,我想总要弄个明白才好,就问多罗:“两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人不可能生出一个金发碧眼的孩子,这孩子的父亲一定是白种人,你如实说吧,给六王个明白话,也不枉他为南诏国出生入死这一遭。”
多罗边哭边诉,说明了来由。
她来小唐之前,已经和一名金发碧眼的男子私定终身,且偷食禁果。在他们打算远走高飞之际,她皇兄有机会登上了皇位。然而国内的发动势力还很强大,叛乱随时可能发生,皇兄要求她到小唐和亲,目标锁定在六王,希望六王能带兵来支援。多罗和皇兄同父异母,母亲早早去世,是皇兄照顾她长大,为了报答恩情,多罗不得不忍痛断情,前来小唐和亲。进了王府以后,她柔顺讨好六王,等他带兵去了南诏,就找茬惹云朵生气,因为她知道这个孩子不是六王的骨肉,就想借云朵的手除去这个孩子。可是云朵没有那样做,善良的她期待着给六王添个子嗣。
多罗也想过自己除去这个孩子,可是那毕竟是爱人的骨肉,她怎么能下的去手?于是她就天真的期待着,期待这个孩子长得像自己,别人看不出端倪,这样就把他当做六王的孩子养大。
谁知,老天爷不能容忍这样憨厚的六王被欺骗,这个孩子完全像他的父亲,金发碧眼,白色皮肤,多罗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绝望了。
最后她的力气已经快要耗尽,微弱的说道:“六王妃是好人,王爷也是好人,只有我……我是坏人。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求你们把他送给一个好人家,让他长大吧。还……还有,新婚那天王爷喝的……大醉,根本就没有碰过我,只不过……是我弄了一个初夜的假象而已……”
多罗就那样绝望的走了,六王和云朵默默愣了许久,最终对外宣布六王侧妃难产而死,孩子也一起死了,其实把那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送进了深山,交给一位世外高人抚养。
几天以后,大家都恢复过来,太后宫中再次设宴,各家聚齐。
伤筋动骨一百天,六王的右手还没好,他用左手拿一个大勺子往嘴里扒饭。动作很笨,撒了不少饭粒。
太后忙着逗若雪,连饭都不吃了。
我看着云朵时不时瞅瞅六王,一副犹豫的样子,就对九王道:“你看六哥左手也不大好使,难不成也受伤了?”
小九接受了我眨眼示意,起身到六王身边,装模作样的捏捏左手:“恩,不错,左手也有错位的迹象,来人,拿夹板和绷带来。”
小太监小跑着取来东西,九王二话不说给六王左手缠了个结结实实。
“老九,别,我左手没事,你这样绑上我怎么吃饭?”六王哭笑不得。
“怎么吃?你们六王府那么多丫鬟、婆子都是吃闲饭的?让她们喂,要不然……嘿嘿,六嫂也可以喂么,来,兄弟为你一口。”九王夹给一筷子清蒸鱼就往六王嘴里送,被云朵拦下:“没择刺呢,你会卡着他的。”
“诶,六嫂,择刺这么精细的活,大老爷们可不会干,那我不喂了,你来吧。”小九笑嘻嘻的坐回我身边。
这种热闹自然拉不下七王,他呵呵一笑:“六哥,老七也喂你一回。”七王更损,整只的烧鸡,鸡腿、鸡胸他不夹,专门挑个鸡爪子扔过去,还美其名曰:吃哪补哪。
云朵气得一撅嘴:“不用你们喂,我自己来。”夹起一块五香獐子肉喂进六王嘴里,两人都红了脸,低下头偷笑。太后和皇上只当做没看见,七王和九王吹着口哨起哄。
太后又语重心长的说了说皇家子嗣的重要性,鼓励大家多生孩子。六王家自不必说,那是一定要努力的,七王对此不置可否。太后说了许多回,他也早能把那套词倒背如流了。
后来七王真的打算要孩子了,为啥?
当然是因为我家若雪无敌的魅力了,她学会走路以后,很喜欢缠着鬼点子多的七伯父,一来二去,七王受伤的脆弱心灵终究抵不住的若雪稚嫩纯真的眼神,开始喜欢孩子了。
从太后宫中出来,七王喝的有点高,被人扶着先走了。我们一家和六王一家同行,我用胳膊捅捅九王,他头也没抬:“六哥也不是外人,你要说什么就直说,没见我忙着呢嘛。”
是,还真忙,忙着吹口哨,做鬼脸逗他宝贝女儿,若雪跟她爹玩的极好,很给力的咯咯笑着。
我不理他,决定自力更生,转头对六王道:“六哥,六嫂对你可是情深意切,我能看出你也是个重情义的人,只是表达的不太够。女人一生图什么?无非就是丈夫和孩子,纳妾什么的真的很伤人啊。”
六王点头:“我从小就比其他兄弟蠢笨,比如老九就聪明,知道纳妾不好,那个吐蕃的公主他也不要。我傻,就觉得人家都说怎样我就怎样做,而且又是皇上指婚的,如今经过这一遭,以后就算掉脑袋我也不纳妾了。”
我笑着看向云朵,她正低着头悄悄捏六王的胳膊。
若雪玩累了,回家吃完奶就睡了。念及小九这些天的超模范表现,我心里那么一激动,就主动献身了一回。
谁知这一下可引得他兽性大发,足足的压了我一宿,抽丝剥茧,生猛异常。每当我以为他已经满足的时候,硕大的枪头又开始下一轮的冲杀了。
好不容易孩子生出来了,我没了心里负担,便也放纵了一把。与他抵死缠绵,疯狂恩爱。
小九尝了甜头,见我身体完全恢复了,哪里还肯罢手。白天逗弄若雪多玩会儿,晚上小丫头一觉睡到大天亮,真会配合她爹呀。
皇上体恤他几个兄弟辛苦了,放了两个月的假,不用上朝在家休养,后来我简直怀疑这是不是太后的生孙大计。
小九啊,那叫一头喂不饱的豺狼,在他好闺女的配合下,白天我归若雪,晚上归他。夜夜疯狂,不到我筋疲力尽决不罢休。要说也怪自己,被他压了那一晚上之后,我不服气,第二天便英勇的率先把他推到,小九躺在床上尽情的享受了半宿我的“折磨”,在我累的胸膛起伏,喘息无力时,某人悠哉的叼着蜜桃尖儿,抢他女儿的夜食吃。
第三天,他发动反攻,我也不示弱,与他在大床上翻滚作战。小九惊喜的发现其实我的体力很好,可以每晚连续作战。于是……一个个销魂的夜晚,在暧昧到无力承受的呻吟中很快过去,直到有一天……
若雪哇哇的哭着,她使劲嘬奶,却还是得不到想要的食物,虽然她可以吃一点软软的食物了,但是毕竟主食还是奶啊。因若雪吃的不多,我又不愿意让她吃别人的奶长大,就没有请奶娘,一直是自己喂的。
此刻我急得快要跟着女儿一起哭了,拍打小九:“怎么办嘛,怎么办?”
九王故作深沉的研究了一下,说道:“来人,传太医。”
太医把过脉之后,慢条斯理的捋捋胡子:“九王妃并无大碍,以臣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奶水应该是被别人夺了。”
我看着饿得哇哇大哭的女儿,没好气的瞪了小九一眼:让你每天晚上乱啃、乱吮,孩子的奶水被你吃光了,讨厌。
九王挠挠头,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转头对太医道:“那几天能恢复,是不是开个方子,喝点药会快些?”
太医笑道:“微臣建议王爷找奶娘来喂小郡主吧,九王妃现在的身子不宜用药啊。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那个啥?奶水被人夺了的意思是另一个孩子已经在肚子里了,而不是说……
九王挥手让太医下去,看着我眉开眼笑。
我撇撇嘴,瞪他一眼,不理他的奸笑。
他继续笑,手轻轻覆到我的肚皮上。哼!人家好不容易恢复了身材,现在又要臃肿起来了,真是可恶。我气得踢他一脚,他索性敞开了哈哈大笑。
若雪停止了哭泣,见她爹笑得欢畅,也跟着傻乐。
我看他笑得太猖狂,就拿个枕头砸过去,九王抱着头笑。
我终是无可奈何的笑了,九王抱起我:“走喽,出去晒太阳,给女儿找奶娘去。”
他抱着我,我抱着若雪,一起走到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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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十年后
若雪十一岁那年,梅姿当上了吐蕃的大妃,她把中国后宫积累了几千年的宫斗文化应用到吐蕃后宫,终于打败众美人,登上正妻之位,同年她为吐蕃赞普生下第三个儿子。
皇上为了加强两国关系,派司马青云为使者,带着梅家的人去看望梅姿。九王一家混在人群中同去,因为九王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检查边境兵防。
别的咱不说,单说这一天在大草场上,若雪遇到了青[王子,青[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娶妻生子了。血气方刚的他正在和部下夸口,说自己马球技术好,本来这次小唐使团他以为会有九王的,谁承想九王吓得没敢来,让个文官带队,就怕跟咱吐蕃比。
吐蕃马球队振臂高呼,对青[的话深信不疑。
刚好这几句话顺着风被刮进了若雪耳朵里,小丫头年纪不大,好胜心可强,想自己的马球技术是经过爹爹,二干爹郭翼等人联合教导出来的,自然不甘示弱。指着青[的鼻子道:“什么人在这里信口雌黄,我们小唐的马球手都懒得和你比,当年九王四人胜了吐蕃十人的球队,你没听说吗?”
青[一愣,心道这是谁在这揭我的伤疤呢?回头一瞧,是个十来岁的毛丫头,心里更是气愤,怒吼道:“滚,小丫头片子也敢跟本王子叫嚣,一球杆能把你脑袋打劈了。”
若雪从小被人宠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冲脑门,打马冲进敌阵:“小姑奶奶今天就要教训你,让你知道我们小唐马球的厉害。”
鲜衣怒马的小丫头高昂着头,满脸的不服输。
这神情完全落尽一个从此路过的少年眼中,他微微一笑,略有几分赞赏。
青[气得大叫:“不怕死你就来比,本王子等着你回去叫人。”
一说叫人,若雪可犯了愁,来吐蕃的时候已经说好要老老实实的,不能惹事,不能暴露身份,爹娘才肯带她来的。如今可不敢去叫人的,“不用叫人,我一个人跟你比。”
青[哈哈大笑:“还没见过两个人打马球呢,最少也要四个。”
若雪为难了,咬着唇低下头,这倒也是,若两个人打球岂不是连个传球的都没有。
“你是不是找不到人啊,偷跑出来的小丫头,叫大爷一声哥哥,帮你打吧。”青[旁边一个小伙子大笑。
若雪抬头,眼中闪着坚毅的光:“哼!我不怕你们,我一个人和你们打。”
草场旁边有一片树林,林子边上的少年邪魅一笑,催动身下的黑马。闪电般的功夫,冲进马球场:“我来和你们打,虽然我不会打马球,但是却看不惯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
若雪转头,见是一个不认识少年,栗色的卷发束在脑后,冰蓝色的眼眸熠熠生辉。
青[笑道:“哦?一个刚会骑马的小丫头要比试,一个不会打球的来帮忙,真是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
若雪被他笑得有点急了:“哼,你别笑,输赢还不一定呢,就让这个哥哥和我一队,开始吧。”
青[王子主场作战,他的副手是一个球技很高的吐蕃勇士。若雪和蓝眸少年一组,胜负么,你想啊,若雪的师傅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她毕竟只有十一岁,会骑马已经很不错了。那少年么,若雪给他讲了讲规则,他很快就领悟了。只是明白是一回事,熟能生巧是另一回事,不过他的马术真的很好,速度是四个人之中最快的,可是因为不会运球,马球总是从球杆上溜走。没到这时若雪便会遗憾的撅起小嘴,有时他也能把球打进去,若雪就会欢呼,连夸:“哥哥真棒!哥哥真棒!”
结果虽是输了,他却玩的很开心。
青[大笑着说了几句显摆的话,又说什么小唐的马最差劲,根本跑不动,还把旁边一个圈马场指给若雪看,说那里面的马都是最近套回来的野马,过些天驯服了,都是宝马良驹。
若雪没说什么,扫了一眼圈马场,谢过了少年哥哥,策马扬鞭走了。
晚上,若雪想了法子偷跑出来,趁一块乌云遮住月亮,跑到圈马场边去打开门,放跑那些马。
可是她没有和野马打过交道,不晓得它们那样彪悍,四蹄腾空,狂吼着一起往外冲。
若雪傻傻的站在那里,被那场景惊呆,忘记了逃跑。
身子被什么人抱住,她猛回头一瞧:“小哥哥,你怎么会来?”
“呵呵,我就猜到你回来放跑这些马。”他的身法很灵活,带着她在野马群中穿梭。
这时吐蕃人已经发现马跑了,很多人从四面八方跑来套马。
“遭了,我们会被发现的。”若雪有点怕了,怕暴露身份。
“别怕,我带你走。”他在野马群中瞄准了一匹膘肥体壮的大黑马,抱着若雪一跃而起,稳稳落在马背上,告诉若雪:“加紧马肚子,抓紧马鬃。”
若雪从没有骑过没有马鞍的马,而且这是没有驯服的野马。
她的心狂热的跳着,听话的夹紧马肚子,俯倒身子抓紧马鬃。少年显然很有经验,俯身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抓住马鬃,把若雪拢在收紧的臂弯里。
朦胧的月光下,野马狂奔了许久,直到身后的喧嚣声完全消失,他们来到了一片无人的草地上。两人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打湿,少年抱起若雪飞落到地上。
夏夜有丝丝的凉风吹来,少年扯开胸前的衣襟仰躺到草地上,想让自己尽快凉爽下来。
若雪第一次经历这么刺激的骑马狂奔,累的大口喘着气,一屁股坐在少年身边:“呵呵,真好玩。”
月亮上的乌云走开了,少年偏过头凝视着她的小脸:“你笑得时候真好看,两个酒窝好像会说话。”
若雪看着远方:“这句话不新鲜了,大家都这么说。”
少年微微有点挫败:“那什么新鲜呢?今天骑马新鲜吗?”
若雪点头:“恩,我们那里很难见到野马,这是我第一次骑野马,幸亏有你帮忙,不然我一定被马踩死了。”
少年笑道:“吐蕃这些马不算厉害,我们那里的马才是最厉害的。你不错哦,我觉得小唐的女人都很柔弱,勇敢地人不多,你很勇敢。”
若雪被人夸了,心里美滋滋的,抬手拢拢长发,回手轻抚着草地上的“软草”。
少年抬手摸了摸若雪的长发,虽是被汗浸湿却还是那么柔顺。
若雪没有回头,手下继续抚弄着草地:“这一片草地好软啊,毛绒绒的感觉,热乎乎的,还一直在动。”
“……”
少年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傻瓜……”人家十五岁了,刚刚长出柔嫩的胸毛好不好?这样摸来摸去算啥呢么?要不要负责。
若雪惊觉回头,不可思议的发现自己的手停留在他的胸口……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红了脸的小孩子又恢复了谈话,他们随随便便的瞎聊着,天南海北,只是没有提到各自的名字和家庭,然后他送她回去。
他们合作愉快,躲过重重警戒线,没有人发现他们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小唐传来消息,太后病重,让这些人马上回去。他们马不停蹄的走了,直到过了不太宽的寻语江,弃船登岸之际,惊见一匹如风般的骏马弛来。英姿勃发的少年端坐在马上,朝着这边大喊:“喂,你叫什么名字?”
人们回头看看,谁都不认识这人。
若雪听着声音有点耳熟,刚刚探进马车的头抽了回来,回头见到那少年,两人一笑。
“我?”若雪指着自己的鼻尖。
少年重重点头,大喊:“你叫什么名字?”
情窦未开的少女没有理解深层的含义,调皮一笑,把手拢在嘴边,朝着对岸喊道:“我姓逗,叫逗你玩,哈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传到河对岸,少年凝望着这边,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九王妃握紧了丈夫的手,吃惊的与他对视一眼,他们发现那少年长着栗色的卷发,冰蓝色的眼眸。
若雪十六岁那年,有一天望着夏夜的月亮,突然对母亲说:“娘,我喜欢有胸毛的男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