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以辞静静地看着远处,深邃的双眼根本就看不出神情,他说道:“若是那一天必然来临,我能做的,不就只能承受吗?”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顾若惜心疼言以辞的这句话,言家老爷不顾一切地生下了言以辞,又突然要离开这个世界,也许,在言以辞的心中,他的父亲就是他的仇人,给他强加了很多自己不愿意的人生,可是,说到底,他还不是冷血动物,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类。
顾若惜摸着顾小单的头,问道:“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爷爷好不好?”
言以辞一愣,顾若惜居然没有在恨以前言家对他做的那些事儿,顾小单点了点头,却表现的很犹豫,很显然,顾小单对言家老爷的印象不是很好。
病房外,言以辞看着言家老爷睡在病床上,侧着身,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言以辞刚想着算了准备走时,却听到旁边的一个人走了过来,没错,是言家老爷身边的一个秘书,据言以辞所知,这个秘书自他幼时就跟着言家老爷,言家老爷对他的关爱比他言以辞要多得多。
秘书显然是不准备打招呼,手里拿着一个刚洗完的苹果,刚敲门准备进去却被言以辞叫住,言以辞冷声说道:“他还好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言家老爷的身体。
秘书一愣,随即冷声说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言以辞双眼紧盯着言家老爷躺在病床上的身影,说道:“我是他儿子。”
“你已经把他害成如今的模样,你还不够吗?他一辈子的心血,都到你手里了,还不够吗?我觉得,你要是有半分廉耻的话,最好是离开这里,免得他看到你,一激动就归西了。”秘书狠狠地说道,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忍让,这是他这么久以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如今,也算是全部都说了出来,心里顺畅了不少。
言以辞挑眉,说道:“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与你,何干?”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将秘书隔之千里,是的,他不过是他身边的秘书,他不是言家老爷的儿子,这是他们之间的家务事,他有什么资格来插手,可是,他比言以辞更懂言家老爷的心,在言以辞心里只有无数的怨恨与黑暗,父爱的所有光明都在秘书的身上,秘书紧抿着嘴,说道:“可是,你们之间存在的仅是那些所谓的血缘关系,你也不用假情假意过来探望,他并不想见你,我劝你最好是回去。”
言以辞紧握着自己的拳头,眼里是隐忍的怒气,好像即将到来的灾难一般,就快要火山爆发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按捺住自己的情绪,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麻烦你好好照顾他,别让他那么早就死了,我们还有很多账,都没有算清。”
顾若惜知道言以辞的本意不是这样子的,一定是被秘书给逼成这样的,不然他怎么会想起让她陪着一起去看言家老爷呢。
顾若惜可以感觉到一路上言以辞的心情都不太好,也不好怎么安慰,又怕气氛太沉默,于是问道:“那个男人,是谁?”她一直在旁边看着那个男人对言以辞的多加阻拦,明显着不想让言以辞见言家老爷,她就不懂一个外人为何会插手这件事儿。
言以辞眼中的愤怒依稀可见,他说道:“那是我爸的秘书,从小无父无母,被我爸带在身边,可以说,我爸对他比对我好多了,我有时候倒是觉得,那个秘书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顾若惜安慰着说道:“也许,他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呢?”
言以辞狠狠地说道:“我就不信了,他不对自己的孩子好,就是因为想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自立自强?”这永远都不是一个可以将他推入黑暗漩涡的正当理由。
顾若惜不知道怎么安慰言以辞了,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可以感受到言以辞心中的悲痛,那种空气里都嗅得出的味道,让顾若惜十分的心疼。
回到家后,饭菜早已凉了,言以辞已经吃不下了,顾小单对饭桌上的油炸鱼也是心有余悸,顾若惜给顾小单泡了一杯热开水,喝热牛奶只会让顾小单食道的伤口发炎,她哄着顾小单睡觉,顾小单听着顾若惜的摇篮曲就这样睡着了。
顾若惜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给顾小单唱摇篮曲了,顾小单现在已经长大了一些,比起小时候只能听着摇篮曲进入睡眠的他,现在已经很强了,顾若惜看着顾小单和言以辞十分相似的眉眼,是不是小时候的言以辞也是这个可爱模样,只是那个时候的言以辞没有父母的陪伴,没有玩具,世界里只有无尽的冰冷,顾若惜无法去切身地体会那种感受,却在隐隐中觉得,那不是一个常人能感受的一个体验,曾经的言以辞,是不是经常抱着自己,在房间的角落里小声地哭泣,顾若惜不敢深想,因为每每继续想下去,顾若惜总觉得很难过,那种难过就像是病毒一般,会蔓延,侵蚀她的心。
言以辞侧躺在床上,有那么一瞬间,顾若惜以为那就是言家老爷,顾若惜知道言以辞有多么的生气,她从未感受到如此强大的愤怒之过,顾若惜泡了一杯热牛奶,递给言以辞,说道:“最近你老是失眠,以为我不知道吗?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言以辞惊讶顾若惜是怎么知道的,接过了顾若惜的牛奶。
顾若惜指了指自己眼底,说道:“知道我这黑眼圈怎么来的吗?我睡眠很浅的,我当然知道你是睡不着。”
言以辞喝着牛奶,不说话。
“牛奶有助于睡眠,以后不想很多事了,每天一杯牛奶,保准你第二天精神百倍。”顾若惜笑着说道,打心底是同情言以辞的遭遇的,她原本以为自己够可怜,却在知道言以辞的身世之后,才知道,自己原来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