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渺手被他大手握着,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 刚开始只是想哭, 听到这一句, 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人生病的时候容易脆弱,季越东也没想到竟然能把他惹哭, 叹了口气, 只能换着法子先将人哄好。
“司老师。”
司渺抽搭:“......嗯?”
季越东:“你应该听说过, 时刻保持好心情有益健康。”
“是、是啊, ”司渺继续抽搭, “我看微信推送上说, 有老年人得了癌症, 因为心态好都自愈了。”
季越东:“那你是不是该琢磨一下,怎么让我保持好心情?”
“......”司渺想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如果季东东一直高兴的话,得病的概率变小, 就能陪他更久更久了。
“季东东,”司渺问,“你现在高兴吗?”
季越东:“你哭着呢,我可能高兴么。”
司渺抹了把眼睛,立马不哭了。
“现在好多了,”季越东点点头, “你再说点好听的讨好我。”
司渺:“什么是好听的?”
季越东勾勾唇角:“叫声老公听听呗。”
司渺脸皮薄,两人就算已经扯了证,是国家承认的合法夫夫, 也很少说肉麻的话。“老公”这类腻歪的称呼,季越东更是几乎没听过。
现在机会就在面前,他必不可能放弃,催促道:“叫。”
司渺张张嘴,不大能叫得出口。
“有这么难么,”季越东啧了一声,“我经常叫你老公,你却不愿意叫我,这太不平衡了,我好难过!”
难过相当于心情不好,司渺急忙阻止他:“别难过!我这就叫。”
季越东:“好,那我洗耳恭听。”
“老......”司渺做了会儿思想工作,再张嘴,只说出来一个字,还是有点难为情。
季越东道:“这样吧,你现在看不到我,我也闭上眼睛不看你,能不能让你更放松些点?”
司渺想了想,如果季越东闭上眼睛的话,压力真的会小很多,点头同意:“行,那你闭眼吧。”
“给我一秒钟......我闭好了。”季越东报告。
然而他眼睛依旧睁着,这么关键的时刻,闭眼就是傻子。不仅不闭眼,他还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准备把这声好不容易骗到的“老公”录下来。
司渺咬咬下唇,小声说:“老公。”
季越东笑了:“嗯。”
司渺:“心情好点了吗?”
季越东:“好了三分之一。”
司渺:“......老公。”
季越东:“三分之二!”
司渺:“老公!”
季越东:“就差一点点了!”
“老公......”司渺摸索着抱住他,在他嘴上啵了下,“我好爱你呀!”
季越东:“!!!”
面对这意外之喜,季越东只能感叹,刚才录音的决定真是太明智了——以后他可以拿这个录音威胁司老师酱紫酱紫......酿紫酿紫......酱酱酿酿......
他把手机录音关掉,放到一旁,真的心情非常好且非常满足的回吻住小老公。看不见的人软的不像话,就算想躲也不知道怎么躲,任他随意亲,一直亲到晕乎乎都没发出一丝抗拒的声音。
两个人都很满足于这个吻,抱着回味了很长时间后,司渺才问:“几点了?”
季越东:“差五分钟六点。”
司渺:“你饿不饿?”
“还行,”季越东抓起他的手,轻轻啄了下,“中午吃的晚。”
“如果不饿的话......”司渺咬咬下唇,欲言又止。
两人结婚三年,对彼此的了解已经到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地步。他做出这副表情时心里在想什么,季越东立刻便猜出来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将手探进被子里,碰了下,发现果然是真的,诧异道:“司老师,你这是......什么时候?”
司渺:“就刚才叫你......老公的时候。”
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季越东叫他老公他就挺冲动的,没想到由他叫出口也会有这种反应。难道“老公”两个字是把神奇的钥匙,能打开他身体某种开关?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小司现在很难受。不接吻还能忍得住,接完吻之后跟被扔锅里煮过似的,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对于爱人这方面的诉求,季越东可以说是求之不得,万万不可能放过。司渺看不到,他便细细地帮司渺做准备。许是失去视觉之后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感觉上,司渺比以前敏丨感好多倍,居然在做准备的时候就释丨放了一次。
在真正进入主题之前,他忽然想起来还有保持健康这码事,忍着难受喊道:“等等!”
季越东:“嗯?”
“你、你身体可以吗?”
季越东:“为什么不可以?”
司渺:“你的年纪......”
季越东冷笑一声,让司老师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瞎担心。黄昏的雪山被镀上一层金边,庄严而神圣。他把司渺拉到窗边,边欣赏外面的美景,边欣赏眼前的美景。耳朵里灌满爱人的声音,眸子比霞光都温柔。
司渺刚开始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被风吹到才后知后觉地弄清自己在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季东东,你干嘛要来窗前,会被看到的!”
“你自己的房间自己不清楚么,”季越东动作不停,“对面只有座山,连只鸟都见不到。”
“可是......可是......”司渺回想一下,他的房间确实如此,可还是有些害怕。在看不到的情况下,紧张和害怕的感觉被无限放大,渐渐演变成难以言喻的刺激,刺激到他灵魂不停战栗,一度差点昏过去。
事后司渺就是后悔,很后悔。他们去酒店的餐厅吃饭,司渺一阶台阶要分两次下,才不至于腿软到摔下去。
季越东小心的扶着他,后来干脆直接拦着他的腰,半扶半抱的把他弄进餐厅。
这时剧组正好收工,大家都在酒店吃饭。其他演员看到他俩,友好地打招呼:“嗨季总,小司现在好点了吗?”
季越东回:“好多了,就是走路需要人扶。”
演员心里纳闷,看不见的话搀着点就可以了,有必要又扶又抱的?
知情人小司尴尬的笑笑,没说话,也不能说,怕嗓子太哑被看出些什么来。
季越东点好饭菜,两人吃到一半,导演和跟组编剧边吵边往里走。看到季越东的瞬间,导演脸色变了变,随即去前台要了瓶红酒,拿着杯子坐到他们对面。
司渺能听到落座的声音,但不知道这是谁,捏捏季越东的胳膊。这个小动作自然被导演发现了,笑道:“小司,是我。”
司渺脑袋“嗡”地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好意思季总,我不知道你来,”导演给自己和季越东都倒了半杯,
“要么我该去接你的,自罚一杯。”
导演说完仰头喝了第一杯,季越东没阻止。接着导演又道:“道具那边我没关照好,伤了小司眼睛,这杯是我给你们两口子陪不是的。”
话音未落,他干了第二杯。
“这杯敬季总,因为我剧组的失误,麻烦你特意跑一趟,”导演举杯,“我心里也很难受。”
导演是看着季越东眼睛说的这几句话,能听出来语气诚恳不似作假,司渺踢踢季越东,示意他接下这杯,就让这事过去吧。
可惜季越东无动于衷,既没拿杯也没看导演,继续给司渺剥虾,轻描淡写道:“眼睛被伤的是司渺,你不应该敬我。”
导演有点尴尬:“刚才给你们二位赔礼道歉了,这不是再请求一下你的原谅嘛。”
“征求意见的事不用跟我说,”季越东把虾小心喂给司渺,“我家大事小事都是他说了算。”
司渺闻言心里一热,季越东这句话是给他撑场子呢。显然导演也没想到他家竟然是司渺做主,刚才一顿敬酒都选错了对象。
导演陪着笑又去敬司渺,被季越东以养病为由挡下。导演转头想和季越东喝,季越东说自己要时刻照顾司渺,不能喝酒。
总之最后导演这杯酒谁都没收,司渺虽然看不到,但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难堪,不想闹的太僵,在桌子下不停掐季越东腿。
季越东被他掐的没招没招的,几句话把自己的态度点明白之后,给导演找了个台阶下。
这样的处理结果司渺挺满意,然而季越东不满,非常不满。回房间之后司渺躺在床上晾肚皮,他控诉道:“司老师,你下手太狠了吧。”
司渺装无辜:“啊?”
“全掐紫了,”季越东掐了他肚皮一把,“你看看!”
司渺继续装无辜:“我看不到啊。”
季越东:“......”
看不到是吧?
我季东东欺负的就是看不到的。
小司自食恶果,第二天彻底失了声。
因为有季越东的悉心照顾和“陪伴”,这三天过的很快。第一天“陪伴”太多次,后两天他们比较养生,一天一次。但花样一直翻新,司渺好像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眼睛看不见......是这么爽的吗?
第三天,在屋子里酒池肉林了太久,司渺觉得自己快闷成蘑菇了,磨季越东带他出去玩。
季越东被他磨到没脾气,他们穿好戴好,跟剧组借了辆雪地摩托,边看风景边慢悠悠往雪山的方向开。
在远处看和在近处看终究是不一样的,越接近雪山他们越能感受到它的巍峨与圣洁。等到了山脚,太阳快下山了,季越东找个背风的角落坐在地下,把司渺放到自己腿上,仰望天空。
司渺问:“季东东,你在看什么?”
“等着日落,”季越东道,“应该快了,我给你语音直播。”
司渺点点头,解开围巾圈在了两人的脖子上。两人就像一对连体婴,紧紧联结在一起,怎么分都分不开。
太阳渐渐西垂,天边染上一丝暮色,季越东不断跟他重复:“接近地平线......进入地平线四分之一......一半了......就剩一点点......”
司渺静静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在光明与黑暗交界之际,他忽然出声:“太阳落山了。”
季越东笑着亲了亲他脸蛋,紧接着反应过来,“司老师,你什么时候恢复的?”
司渺道:“咱们出来之前。”
季越东:“怎么没告诉我。”
司渺难以启齿,他很眷恋这种每分每秒都被季东东照顾的感觉......虽然季东东一直很照顾他吧,但肯定是没机会被抱着下楼的。
不过故意隐瞒不是好老师该做的事,司老师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忏悔道:“对不起,我刚才应该早点和你说的,下次不会了。”
季越东皱眉:“还想有下次?”
司渺:“......没、没有下次。”
“其实......”季越东顿了顿,“在这三天中,我曾有一瞬间想过,如果一直这样也挺好的,你能永远在我身边,永远看不到别的男人......司老师......”
他蹭蹭司渺鼻尖:“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司渺摇摇头,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道:“我的想法和你正相反。我还是希望我能看到这个世界。最主要的,是能看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你。”
有雪花扑簌簌地飘下来,落在两人头上、脸上,他们帮彼此赶走这些凉丝丝的小麻烦精,相视一笑。
其实能不能看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早已扎根在对方心里,深深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