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送甄珠离开后, 回贾母处闲聊了一些今儿的事情, 又陪着贾母用完晚膳,才和姐妹们回了园子。
迎春因今儿受到的刺激过大,恍恍惚惚的如在梦中。拉着黛玉不停的询问生母之事, 直到得了黛玉的再三肯定,才带着欣喜和期盼回了自己的住所。
与迎春有着同样心情的还有妙玉。此时的她正对着此生的命运批注, 反思着自己的过往,筹划着自己的将来。
今夜的贾府, 注定不是一个平静之夜。
薛家居住的梨香院内, 薛姨妈正怒气冲冲的训斥着儿子,薛蟠蛮不在乎的坐在椅上,脑子里兀自想着今儿见到的众美人。想到迎春的温柔娇美、探春的妩媚妖娆、惜春的清纯可爱, 就觉得心里痒的难受。
当心绪转到那黛玉和甄珠身上之时, 薛蟠更是不知身在何处了!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如若有此二人相陪, 就算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他不耐烦的开口, 打断了薛姨妈的唠唠叨叨:“妈妈不必说了!只要你给我娶到林姑娘和甄姑娘中的哪一个,我就改过自新,重振薛家门庭。否则一切免谈!”扔下此话,薛蟠扬长而去。
薛姨妈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 薛蟠已经再无踪影。她恨恨地骂道:“你倒是眼界高的不得了,识货的很!我要是有此能耐,还用着受那贾老太婆的窝囊气?哼!明明是自个的孙子犯得错, 偏偏怪到我儿子身上,真是偏心到极点!要不是为了钗儿的将来,我是断不能受此侮辱的。”
薛姨妈骂骂咧咧的在同喜的服侍下,上床歇息。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给薛蟠寻一门亲事。甄姑娘、林姑娘是甭想了,人家的身份太高,高攀不上!至于那三春姐妹也是不能指望的,依着老太婆和姐姐的想法,那都是要嫁入豪门为贾府谋取权势的金疙瘩,是断然不会考虑自家的。看来明儿要派人出去打听打听,寻摸着一个合适的姑娘做媳妇,也好收收蟠儿越来越野的心思。
薛姨妈在思虑中慢慢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忽听的房门被拍得震天响。薛姨妈被扰了清梦很是恼怒,骂道:“作死的东西,敲什么敲!奔丧呢!”
话音刚落,就听的同喜惊慌的回到:“太太,方才大爷房中的香菱来回,大爷似是不好,求太太赶紧过去看一下。”
薛姨妈闻言激灵一下,彻底清醒过来,她慌忙披上外衣冲了出去。当她带着丫头匆匆忙忙来到薛蟠屋里。就见香菱正站在床边,一边哭泣,一边手忙脚乱的服侍着薛蟠。
粗暴地将香菱拨拉到一边,薛姨妈俯身看向儿子。 这一看不打紧,登时被吓了一跳。只见薛蟠浑身上下都肿了起来,且皮肤发烫,又红彤彤的,就像煮熟了的虾米。那一张脸也肿的变了形,五官被挤压的凑在一起,活像个猪头。
薛蟠见母亲到来,想挣扎着爬起来。奈何浑身无力,力不从心的又倒了下去。薛姨妈“啪”的打了香菱一记耳光,骂道:“小娼妇,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还不赶快把蟠儿给扶起来!”骂完,又赶紧吩咐小厮去请大夫。
香菱不敢辩解,含泪上前费劲力气将薛蟠扶起靠在床头。薛姨妈看着儿子凄惨的样子,哭道:“我的儿啊,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妈妈可要指望哪一个啊!”
哭完,又厉声喝道:“香菱,你给我跪下,说说蟠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若说不清楚,仔细你的皮!”香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抽抽噎噎的把薛蟠自晚间过来的事徐述了一遍。
原来,薛蟠自母亲房中出来后,想到那些美人就□□难耐。回到自己房中之时,就把香菱给假想成那几个美人,搂到床上百般玩弄了一回。
那香菱本是良家女子,年龄又小,于房事之上不免矜持了些。不料此举惹得薛蟠大怒,就更变本加厉的折腾起她来,整整折腾了半夜,薛蟠才意犹未尽的放过了香菱。
香菱正庆幸得以解脱之际,却震惊的发现薛蟠身上竟慢慢变红,身体也渐渐地肿了起来。不消片刻,薛蟠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香菱惊慌之极,才赶紧向薛姨妈禀报了!
听完缘由,薛姨妈劈头盖脸的骂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娼妇惹出的事来,你且等着,若蟠儿有个好歹,看我能饶得了你!”香菱不敢答言,跪在地上默默哭泣。
此时,小厮带着贾府的王大夫飞也似的赶到了,薛姨妈赶紧让出地方让大夫诊治。又威胁着大夫定要治好薛蟠。那王大夫被小厮拉着一路小跑,气都喘不过来。刚一坐下,就被薛姨妈威胁着,心中气愤不已!奈何惹不起这贾府,就忍气吞声的诊治起来。
过了一时,薛姨妈见大夫把脉完毕,就急道:“我儿究竟是得了何病?可否要紧?你快说来!”
王大夫心中疑惑:这薛蟠浑身肿胀看似病的厉害,可脉象沉稳有力,却又显示并无病症!这到底是何原因呢?正寻思着,忽听薛姨妈询问,就继续询问薛蟠此前的饮食起居等情况。薛姨妈爱子心切,终是将薛蟠今儿的活动说了个仔仔细细。
这大夫经过仔细考虑,断定薛蟠无事!不过是弄些去火消肿的药罢了!就说道:“贵公子并无大碍,只不过是天干物燥,虚火上升而累积了不少毒气。又因着房事过多,导致邪气入侵,才一并发作了出来。虽看似凶险,实无妨碍。只要泄泻毒气也就好了!
薛姨妈闻言,半信半疑,质问了大夫老半天,把那大夫烦的不得了。他本来就厌恶这些豪门纨绔,而今更是被薛姨妈烦闷到了极点,最终在开出的药单上加了几味奇苦无比的药,才略纾解了一下心中的郁闷。
别说,这加了料的药效果还真不错。薛蟠自服下药后,至天亮时分,上吐下泻的折腾了不知多少回后,身上的浮肿消退了不少。此时,薛姨妈才彻底放下心,重赏了大夫后,才放他离开。
这薛家进进出出的闹腾了半夜,贾府哪能不知消息。所以天亮后,王夫人就打发人来询问薛蟠病情。这薛姨妈不好意思说出薛蟠的病因,就含含糊糊的混了过去。
宝钗闻知哥哥生病,自是放心不下,就从园子里回到家中探视。看到哥哥那凄惨的样子,宝钗倒是忘了哥哥以往的错处,为哥哥心疼不已。
黛玉和姐妹们在给贾母请安的时候,听闻薛蟠生病,被折腾的不成样子,姐妹们都心下暗喜,皆叹报应不爽。黛玉更是决定等去了甄府后,定要问问姐姐是如何办到的不可。
其实说来也很简单,甄珠不过是在薛蟠和宝玉的身上施了一个小法术而已。这法术对身体并无多大的损害,如果两人心中没有什么龌龊的念头,那三天之内法术自然失效。假如他们贼心不死,那就吃点苦头去泄泻火气了。
所以就此说来,薛蟠遭受此罪,实属罪有应得!
要说宝玉和薛蟠的关系还真是不错,听说薛蟠生病,自是赶紧前来探望。在宽慰了薛蟠几句后,就对哭红双眼的宝钗献起了殷勤,真是典型的见色忘友之举。
薛姨妈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巴不得两人关系亲密些。叫宝钗好生陪着宝玉玩耍,她自去吩咐准备些酒菜,娘儿们一起乐呵乐呵。
人说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性,此话不假!宝钗在贾府住了几年后,又被母亲和姨妈不停的洗脑,她的心思已经逐渐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现在的她,已经对贾府奢华的生活渐渐习惯,对宝玉也不复以往的厌恶,反而对他不时的纠缠而暗生欣喜。只是她尚未察觉自己的这种变化罢了!
宝玉在薛姨妈母女的相陪下,很是吃了不少酒。薛姨妈见他似有醉意,就让宝钗陪他回去。宝钗见他已经踉踉跄跄的站不稳,就打发莺儿去叫袭人过来。待袭人来时,宝玉已经喝了两碗醒酒汤,略微清醒了些。他在袭人的搀扶下,和宝钗主仆一起回园子去了。
送宝玉回房后,宝钗和莺儿自回蘅芜院去了。这里宝玉在袭人、晴雯等丫头的服侍下,宽衣净面上床歇息。
“酒能乱性”此话不假!宝玉醉意朦胧间心生绮念,他紧紧拽住晴雯的手不放,定要她陪自己不可!这晴雯素来是个直性子,虽对宝玉有些少女心思,却是个洁身自好之人。自是不肯做那没脸没皮,不过明路的下作之事,是以甩开宝玉的手,掀起帘子跑了出去。
袭人见此,心生酸意。不禁上前撩拨起了宝玉。此时的宝玉那禁得起她的勾引,自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不管不顾的在床上做成了好事,那袭人发出的□□之声,将门外的晴雯,麝月等丫头给羞得面红耳赤,迅速逃离了这里。
可怜王夫人还让袭人盯着丫头们,莫要她们勾引了宝玉。岂料,这袭人竟然监守自盗,在她的眼皮下,早就和宝玉打得火热了。那些丫头谁都不敢去管这些不要命的闲事,所以袭人竟瞒着王夫人,在宝玉房中成了隐形的女主子,可谓得意之极!
只是这次,袭人的好运要终结于此了!原因无它,宝玉也中招了!
当两人云雨完毕,相拥着叙话之时,那宝玉竟然和袭人说起,等将来求了老太太把黛玉许配给自己,到时,他们三个人就永世不分,和和美美的生活,就别无所求了。
袭人听了此话,心中不喜。那林姑娘出身名门、目高于顶,在她面前自己就觉得极其自卑。再加上她对宝玉向来不假辞色,而宝玉还如此痴迷与她。如若让她做了二奶奶,焉有自己的活路?
袭人正想法子给黛玉上眼药之时,却感觉宝玉的皮肤热的有些异常,待掀被看时,震惊的发现宝玉的全身竟然肿了起来。她登时慌了神,赶紧拿过衣服穿了起来。等她慌慌张张的穿完,就发现宝玉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样来了。
袭人赶紧叫人去通报老太太和王夫人,岂料那些丫头们早就被她吓跑了,哪还有人在跟前候着。袭人无奈,只得跑到偏房叫了两个粗使婆子报信去了。
贾母和王夫人听说宝玉生病,自是慌了手脚,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这时王大夫也被请了过来,一群人闹哄哄的挤了一屋子。
此时,王大夫被推着上前诊脉,尚未坐下就那么打眼一看,得嘞,不用看了!此病症和那薛蟠并无二致,怕也是同样的缘由吧!王大夫不禁心中鄙夷,果真是深宅大院脏事多,这宝玉尚未成年就沉迷女色,真是不可救药!
有了此想法,王大夫自是直言不讳,又把对薛姨妈的那番说辞重新说了一遍。最后还语重心长的劝道:“老太太、太太,虽说宝哥儿尊贵,多些人服侍实属应该。但他毕竟未曾成年,房事过频,对身体极为不妥!还是劝他节制一些才好。”
贾母心中不悦,不耐烦道:“你的诊断是否有误?宝玉尚幼,并未给他安排房里人,你这结论实属无稽之谈!”
王夫人在旁似是想到些什么,就把袭人叫来问道:“我且问你,可是宝玉和什么人作怪了不成?你给我从实说来!”
袭人听了王大夫的话,本就心慌意乱。再见王夫人发问,更是吓得直冒冷汗。心里直后悔不该勾引宝玉,她扑通跪倒在地,嘴里语无伦次的回着话。
贾母、王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对王大夫的诊断信了几分。这宝玉是她们后半生的希望,而今竟有人敢在她们的眼皮下毁了他,真是胆大妄为!心中的火气顿时上升到极点!
打发大夫去开方煎药,王夫人把宝玉房中的大小丫头都召集了起来。这一看,宝玉房中竟然都是妖妖娆娆,美艳无比的俏丫头。她的脸色霎时黑了起来。
王夫人把几个相貌拔尖的叫了出来,一一责问。那些丫头自是不能承认,皆跪地喊冤。王夫人最是厌恶这样的人,就呵斥道:“看你们这副狐媚子相貌,就知道不是什么安分的,如果再不说实话,就等着被打死或是发卖吧!”
这几人之中,就有那性格泼辣的晴雯。她自是不甘心替人背了黑锅,就对贾母求道:“老太太,奴婢本是您身边伺候的人,后来被您拨到了二爷房中做针线丫头。奴婢是什么样的性子,老太太心中自然有数。如今被太太冤枉勾引了二爷,奴婢心中不服!恳请老太太查明详情,还奴婢一个公道清白!”
贾母对这晴雯印象颇深,当初也是看她心灵手巧,相貌又好,才把她派到宝玉身边伺候,将来也好给宝玉当个侍妾的。这丫头脾气火爆,心机不深,是极好控制的,所以她的话应该不假。
贾母止住王夫人的叫嚣,吩咐找来两个极有经验的婆子,给宝玉房中的丫头验身。那些丫头不甘受此侮辱,纷纷跪地喊冤,并齐心合力的把袭人供了出来。
王夫人犹自不信,想着她们定是为了逃脱罪责而诬陷袭人。贾母见王夫人如此维护袭人,就知道两人之间必有缘故,这袭人怕就是王夫人的眼线了。
贾母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她们都说袭人是罪魁祸首,那就让婆子给验一下,这样也可让她们心服口服,乖乖地认罪!免得传将出去,说我们贾府屈打成招就不好了!”
袭人见老太太发了话,心中惊恐。她把祈求的目光投向王夫人,盼望她能阻止。岂料,王夫人在犹豫了片刻后,竟点头答应了下来。这下,袭人再没了指望,瘫倒在地哭了起来。
那两个婆子毫无怜香惜玉之举,粗鲁的拖起袭人就往外走。袭人挣脱两人的束缚,爬行几步来到王夫人跟前,抱住她的双腿哭喊道:“太太,奴婢也是身不由己啊!二爷强要,奴婢不敢不从,求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今后再也不敢了!”
王夫人此时已经被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心腹监守自盗!想到被一个下贱的奴婢玩弄于股掌之中,心中的怒火就熊熊燃烧。她阴狠的说道:“给我把这贱婢卖到窑子里去,她不是想男人吗我就成全她,给她一群男人!”
袭人顿时吓傻了,反应过来就苦苦哀求。那王夫人站起身,一脚把她踹开。吩咐婆子把她拖走。袭人见此路不通,趁人不备扑到宝玉床前哭道:“宝玉,二爷,你快起来救救我吧!”
宝玉见母亲要发卖袭人,早就急了眼,奈何身体无力坐不起来。此时正好抓住袭人的手,再不放开,眼里含泪,嘴里还含糊不清的为袭人求情。
那袭人自是把握时机,在婆子来拖之际,大声哭喊,弄得宝玉更是焦急万分。宝玉见老太太和母亲不为所动,一咬牙从床上滚了下来。此举惊得贾母和王夫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赶紧派人把他搀回床上。
宝玉紧拉住贾母的衣袖,眼里满满的都是祈求的目光。贾母见此,终是叹气说道:“罢了!看在你的面上,就留下她吧!不过为了以儆效尤,袭人就贬为粗使丫头,再不能贴身服侍于你。如若再犯,必定活活打死,再不轻饶!”
袭人闻言,急忙磕头谢恩。只要逃过眼前劫难,日后等风头过去,她自会想法重回宝玉身边。
王夫人向来是喜恶分明之人,如今袭人触动她的逆鳞,自是恨袭人入骨,完全忘了以往对袭人的态度,而今只恨不能杀之而后快!今见贾母做主留下袭人,不好再做悖逆,只得另寻它法,来出一出胸中恶气不可。
可以预期,袭人往后的日子注定不会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