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之波就这么看似疾风骤雨却实则和风细雨地过去了, 于颜静书来说一切仿佛都没有什么改变。在被颜老夫人和安国公细细地叮嘱了一番, 又吃了一顿晚饭后, 眼看已不可再继续留下, 颜静书和江成瀚终究还是起身告辞了。
次日凌晨卯时三刻, 天还暗着, 两人就起了身。行囊都已经提前收拾好了, 两人只穿戴收拾好自己,又简单的用了些吃食,江成瀚便先起身去马房牵马,颜静书则最后嘱咐了家中人几句,而后便也出了门。
江成瀚骑得自是自己的马, 名叫啸风, 是一匹身形骠实雄壮四蹄粗壮有力,可日行百里的马王,还是在宁城时,他自己从野马群里亲自捉回来, 又花了他数月的功夫, 才终于驯服了下来。
至于颜静书骑得也是他自己的,是他小的时候初学骑马时,老安国公送给他的。原是老安国公所骑爱马的后代,过去一直由专人养在京郊的庄子里, 也是一匹十分高大壮实的公马。毛色则是和江成瀚那匹纯黑的正好相反,通体雪白纯净不见一丝杂色,十分的漂亮又英俊, 名为雪星。
颜静书在婚后便把雪星也作为嫁妆带来了,就同江成瀚的啸风一起养着。江成瀚对马也算了解,几日下来雪星便熟悉了他,很是顺从的被牵出了马房,并任由他给自己装上马鞍缰绳等物。
等江成瀚将两匹马都安置好牵到大门口,颜静书也正好走了出来。
和往日宽袖长袍的书生装不同,为了在外行动方便,颜静书换了一身窄袖紧身的骑装,脚下蹬着一双鹿皮小靴,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小腿,巴掌宽的腰封勒出纤瘦软韧的腰身,鸦色的长发高高的束起,背后则披着一件雪青色的斗篷。
和往日的温润秀雅的相比,整个人显的飒爽又英气。
江成瀚替他牵着雪星,等看着颜静书熟练利落地翻身上了马,才将缰绳交给了他,自己去骑上了自己的啸风,而后两人便一起先前往了将军府。
将军府此时也是灯火通明,江成瀚的几位同僚都已经聚在将军府门口整装待发,看到江成瀚和颜静书来了纷纷同他们打招呼。
说起来,这还是颜静书这一世第一次同这几人正式见面,江成瀚便给颜静书介绍起了几人。
身形最为魁梧黝黑如同铁塔一般的是张钊,力气极大,听说能够手撕老虎;矮一些但显得精壮矫健的的叫肖庆丰,弓箭使得最好,可百步穿杨;最后一个最年长,看着有些斯文不像个军人的叫冯良正,他也的确是几人中学问最高的一个,还曾参加过科考,原是个童生,但功夫也是不错的。
颜静书前世便已认识了几人,又知他们同江成瀚关系很好,自然对几人非常和气,又因着几人里江成瀚是年纪最小的,便随着江成瀚对几人以大哥相称。
几人正说着话,过了不多时,寇世均一身戎装的从将军府出来了,身后是将军夫人蒋氏红着眼送到了门口。和江成瀚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不同,寇世均虽然常年驻守边关,但家眷却是无特旨不能随行。
这次回京之前,寇世均已离家有三年之久,眼下分离在即,下次再见却不知又要多少年之后。
寇世均也很舍不得妻子,但军情紧急,儿女私情也只能暂时放到一边。不好让属下多等,劝慰了妻子几句,寇世均终究还是翻身上了马,朝着北城门而去。江成瀚和颜静书以及一众亲随紧随其后。
到了北城门,因着还不到该开城门的时候,此时城门口已聚集了不少准备出城的人。江成瀚一行人却是不用也不能等着,寇世均向守门的将军表明了身份又出示了令牌,很快那将领便给他们开了门,放了他们出去。
城门外也守着不少等着进出的人,见江成瀚一行人出来,看出他们不是一般人,都纷纷主动让出了路。出了城门便是官道,一行人也没有片刻的停歇,沿着官道便策马北上。
大约跑了有大半日,眼看太阳升到了头顶,寇世均才慢慢停下了马,对众人道:“休息一会儿,吃些东西再赶路。”
众人便都下了马,又各自拿出了带的干粮水囊填补肚子。如今虽是天凉,但出门才半日,干粮又都保存的好,倒也不难吃,只是水到底还是有些凉。颜静书虽然说自己没事,但江成瀚还是将水囊放在自己怀里捂了会儿,才拿给他喝。
短暂的停歇后,一行人再次上马启程,又是大半日的功夫,直到天彻底的暗下来,正好路过一个小镇,众人便进镇子找了间客舍开了三个房间准备过夜。外出不便,洗澡是不能的,但同店家要盆热水简单擦洗一下却是不难。
颜静书过去虽然也骑过马,但一下骑一整天却是第一次,不免还是有些疲累,还泡着脚就忍不住靠在床头上睡了过去。
江成瀚去同店家买了些新鲜吃食又装了水回来,见到这一幕也没有把颜静书叫醒,只动作轻柔地给他擦了脚脱了外衣,然后让他躺好盖上了被子。
等去倒了洗脚水回来,江成瀚也上了床,只是没有马上睡去,而是从行李里翻出了一瓶药油,倒了些在手上,随后大手附在颜静书的腰身上,给他轻轻按揉了起来。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急行军的时候,连着骑了两天的马。白天还没觉得什么,等晚上睡觉的时候腰腿却酸胀的厉害,让他几乎难以入眠。
眼下他们赶路虽不到他那时急行军的程度,但颜静书体质本就不如他,若是放任不管,不出三日必会腰痛难行。
颜静书想是真的累了,睡得很沉,丝毫没有察觉江成瀚的动作,但眉头却不自觉的舒展了来,面上露出舒适的表情。
江成瀚给他揉了一会,等感觉到手中的药油都侵入到了颜静书的皮肤里,才停了下来。用手巾擦了擦残余的药油,而后熄了灯,搂着颜静书闭上了眼睛。
睡了不过两个多时辰,次日凌晨天未明的时候,一行人便退了房离开了客舍,继续北上。
离京城越远,离宁城越近,天气变得越发寒凉,目之所及的一切也显得越发荒芜凋零,人烟稀疏。但在天高朗日下策马疾行,又别有一种旷远疏朗之感,让人只觉心胸都开阔了不少。
前世颜静书也曾多次走在这条官道之上,但那时他或是被迫远嫁,或是心忧祖母,都未曾有如今一般轻松明朗的心情,便是枯枝败叶凋零草木,都颇感新奇有趣。
北方苦寒地广人稀,江成瀚一行人不是每日都能找到可以投宿的客舍或民居,比如今日,就不得不再野外宿营。好在他们带了几卷厚厚的兽皮,再砍上几根粗树枝,就能搭出几个可供人睡觉的帐篷来。
帐篷虽是不大,钻进去都无法坐直身子,但足以容纳两个成年男子躺下,又厚实防风,便也足够了。
在管道旁找了块平坦的空地,一行人便忙活了起来,江成瀚和颜静书牵着几人的马去溪边饮水,寇世均看着众人的行礼,张钊三人则是去砍柴扎帐篷。
江成瀚和颜静书饮了马回来的时候,三个帐篷已经搭好了,还多了一个篝火堆。
见两人回来,张钊便道:“江老弟,快来,这兔子我都已经处理好,就等你来烤了。”
原来是张钊他们去砍柴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窝兔子,就一并抓了回来。但他们几个里,论烧烤的手艺谁都比不过江成瀚,再加上又被江成瀚养刁了胃口,便都一致将这活儿交给了江成瀚。
江成瀚看了看,见果然篝火堆旁有几只已经剥了皮插在树枝上的兔子,便笑道:“就来,正好我也抓了两条鱼,也一并都烤了。”
说着,江成瀚将几匹马的缰绳交给了上前接替他的肖庆丰,自己拎着已经在溪边处理好的鱼到了篝火边,颜静书无需他说,就从两人的行囊里找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几种调味料拿给了他。
江成瀚已利落地将鱼也穿好树枝,插到了篝火边上,随后连同那几只兔子一起,慢慢烤了起来,时不时的往上撒些自己配置的调味料。
在野外不同于再客舍,为防不测,夜里需要有人值守看火。江成瀚负责烤兔子和鱼,众人便默认了他排在第一位。
而着急吃烤兔子和鱼的张钊抢到了第二个值守的位置,剩下肖庆丰表示要照顾长者,便决定他来守第三班,四人里岁数最大的冯良正就守最后一班,以及负责次日将众人叫醒。
简单地吃了些干粮,几人便钻进了帐篷,只留下江成瀚和颜静书围坐在篝火旁,兢兢业业的烤着鱼和兔子。夜里虽是寒凉,但两人紧紧依偎着,又裹着厚实的毯子,倒也不觉多少冷意。
只是颜静书到底体力不如江成瀚,没多一会儿便靠在江成瀚的肩膀上打起了瞌睡。
江成瀚搂着人不让他从肩膀上滑下去,放轻了声音道:“困了就去帐篷里睡吧……”
颜静书却不依,只皱了皱鼻子,小声道:“不要,我还等着吃烤兔子呢。”
江成瀚无奈地笑了笑,却也知颜静书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哪里就会馋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烤兔子,不过是想陪着自己罢了。
不过颜静书不愿他也不想勉强,便只将人搂得更紧些,又裹紧了毯子,防止漏了风吹到颜静书,随后便继续认真的烤兔子。
伴随着油脂发出的滋滋声,浓郁喷香的味道渐渐蔓延开来,用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兔子终于烤好了。江成瀚挑了一只最嫩的兔子,用匕首从兔子腿上割下了几块肉,喂给了此时已经被烤兔子香味唤醒的颜静书。
张着嘴乖乖地被江成瀚投喂的两块,吃着果然是记忆力的味道,颜静书忍不住眯起了眼,露出满足的神情。江成瀚见他喜欢,便一直喂给他吃,偶尔自己也吃一块,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分吃完了一整只兔子。
等两人吃完了,张钊也正好从帐篷里出了来,但见他面上一点初醒的倦意都没有,想来早已醒了多时,只是听到帐篷外江成瀚和颜静书两人的动静,便一直忍着没有出来打搅两人。
“兔子和鱼都烤好了,不过鱼有些凉了,你再篝火旁放一些热一热会更好吃些。”江成瀚起身,不忘对张钊嘱咐道。
“放心吧,我知道了,你们快去睡吧。”张钊随意地摆了摆手,眼下哪里还听得到江成瀚说着,两眼盯着那烤兔子就移不开了,迫不及待地拿起了一只,就吃了起来。
江成瀚看他那副猴急的样子,早已见过多次,便也不意外。说完便和颜静书一起钻进了他们的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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