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季深到春风楼的时候, 发现叶疏陈不在。她忘了二人昨夜约的究竟是什么时辰,系统给的提示也只是中午而已, 这泛泛而指的措词, 范围可宽了去了。
她守在路边的阴影下, 百无聊赖地等候,结果没多久,就有伙计跑过来向她搭话,说是叶疏陈来不了了,叫她去国公府找人。
邱季深觉得自己是被套路了。这情形怎么那么像叶疏陈被关了禁闭,喊自己过去探监呢?
要早说是国公府,她肯定不能答应啊。那地方对她来说,简直就跟跨等级的高难度副本似的,何况叶裁月的事刚完, 国公府头上淋的一滩污水都没干呢, 谁知道会不会给她打个连坐的罪名, 这时候过去岂不是找打?
伙计道:“话小的给您带到了。叶公子说请您不要忘了答应他的事。”
邱季深皱眉沉思, 而后一惊:“我不会答应他请他吃饭吧?”
梦里的她这么膨胀的吗?
伙计尴尬一笑。
邱季深仔细想想,还是放宽了心。贫穷的人无所畏惧的。
她跟伙计点了下头, 若有所思地转道离开。
邱季深走在街上,迟疑了些许。的确已经许久没见到叶疏陈, 他昨夜特意跑来知会,方才又差人过来提醒,或许真的是有事想说。这么想,她觉得还是可以去一趟。
自余长华暴毙之后, 国公府的正门已经很久没开启。国公原本就是闲赋在家,名义上是担责受罚,自然要低调最好。这次却叫儿坑了一把。
邱季深在侧门外徘徊,不知道该怎么敲门请示,才能避开国公耳目。结果就见叶疏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对方坐在墙角,晃着脚道:“你来啦?”
邱季深抬起头,见他嘴里叼着根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在那儿热情招手道:“给你开门了,来我屋里啊。”
邱季深跑进去,叶疏陈继续在那儿长吁短叹道:“五郎,不如你留下来陪陪我吧。你也知道,我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近日我受他牵连,连门都出不了了,还要留在家里念书。你瞧,我也不能总是三更半夜地跑去找你吧。而且你早些时候答应过我的,要给我做陪读……是,还糟蹋了我一把伞!那把伞可贵了!”
叶疏陈扭过头,且发现邱季深正直直盯着他的嘴,似乎没有听他方才在说什么。
“你听见了吗?”
邱季深答非所问道:“你在吃什么?”
叶疏陈说:“牛肉干啊。”
邱季深吓道:“你怎么能吃牛肉呢?你哪里来的牛肉?你这……”
“嘘!”叶疏陈笑着招呼她上来,说道:“小点声儿,陛下给我的。”
邱季深:“那陛下哪里来的牛肉啊?”
叶疏陈说:“你问陛下去啊。”
邱季深怀疑地看了他片刻,总觉得他这表情不对,猜测道:“你不会是从国公那里偷来的吧?”
“都是自家人,叫什么偷啊?”叶疏陈好心问,“你吃吗?”
邱季深说:“春夏时节吃牛肉?你是不怕,我还担心我脑袋不保呢。”
叶疏陈见状直接塞了一根到她嘴里,邱季深险些跳起来。
“嘘!”叶疏陈示意她安静,笑问道:“好吃吗?”
邱季深的求生欲让她赶紧吐出来,可是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咀嚼,心情复杂道:“一般般。”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牛肉了,此刻嚼了两口,情感上的满足远胜于味觉。
叶疏陈从怀里掏出剩下的东西,大方往她手里塞:“反正都吃了,那就多吃一点,不然岂不是亏了?你高兴的话,这里的都给你。”
邱季深伸出两手感谢他的馈赠。同时心里感慨国公府真是一个物产丰饶的好地方。
二人正在分赃的时候,一人影消无声息地出现在前方的拐角处。
“疏陈。”
邱季深叫那浑厚的男声激得一个哆嗦,又正直地将东西塞了回去。
叶疏陈也才发现人过来,抱怨说:“父亲你看,你都把人给吓坏了。”
邱季深连忙行礼:“国公。”
国公视线扫过邱季深,那眼神莫名叫她有些脚底发寒。带着审视的,质疑的目光,异常明确地在诉说自己不满的情绪。翻译一下的话,大约就是“离我儿子远一点……”这样的家长警告。
然而只是一刻就移开了,快的像是她的错觉。
“不是让你去念书吗?”国公道。
叶疏陈说:“这就去了。我不是来接个陪读吗?”
他拉过邱季深:“走。”
国公:“我已经给你请了先生。”
“可我不乐意听。”叶疏陈说,“总归不会给您添麻烦,我已经这般年纪,多背几本书又有什么用呢?总之不出这道门就成了吧?”
国公恼怒道:“你当我叫你念书是在罚你吗?”
“您自然是为了我好,儿子明白。”叶疏陈朝他施礼道,“所以我这就去了。”
国公拿他全然没有办法,家中两个孩子都叫他心力交瘁、面对叶云冠,还能打能罚,可对上叶疏陈,总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
叶疏陈虽然行事叫人捉摸不定,可还真是,从未有人在他面前说过长子的不是。可见是个有分寸的人。
只是分寸,不一定在什么地方都把握的住。尤其是最近,他越发觉得叶疏陈在同他叫板了。
叶疏陈领着邱季深去了上次被关的阁楼,直接将门反锁上。
邱季深拿过了桌上的书,发现上面抄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东西。正要将桌子整理一下,叶疏陈不安分地靠过来问:
“你还记着你表妹吗?”
邱季深不解其意:“是……她才刚走。我再健忘也不能现在就忘了呀。”
叶疏陈:“那你还在想她的事情吗?”
邱季深:“我想她做什么?”
叶疏陈认真看着她道:“如果,你想做个好人,那我唯独不想在你面前变成一个坏人。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邱季深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表情包:怎么那么快又问这么蠢的问题了?
叶疏陈嘛,虽然聪明,但那小脾气也是一套一套的。别扭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想到别的地方去。
邱季深说:“你大可以,一早就杀了表妹,还能坐实你弟弟杀人的罪名,省掉他狡辩。可是你没有,还故意让我发现,引我跟上。你其实是想有个人阻止你,不是真的想害人,对吗?”
叶疏陈愣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点头道:“你说是就是。你觉得我是我就是。”
顿了顿,然后坚定地说服了自己:“不错,就是这样的。”
邱季深:“……”
臭不要脸!
邱季深也没在他家呆多久,主要是有点自知之明。
黄昏,她从叶疏陈家里满载而归,怀里揣着一包东西,心里想的是,这样悠闲的日子过着真算不错。如果长此以往都如这般,也不是不能接受。
似乎要和她作对一般,系统冷不丁地跳了出来。
【目前任务:“桃在露井上,李树在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
【任务描述:你在街上看见了一位与你相似的男人。他从你的身边走过,叫你不由停下脚步。内心的惊骇让你无法平静,可你还是抑制着没有出声。你不知道他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但或许是危险的开始。
【注:剧情人物,请谨慎对待。
【目前进度:他并不想暴露身份。在没有人发现他之前,你显然还是安全的。】
邱季深下意识地扭头寻找。
昏黄的街道,拥挤的人群。一位穿着白色僧衣,头戴斗笠的男人,从她面前走过。
编织的笠帽遮住了他半张面孔,半明半暗的脸,带着莫名熟悉的气息。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那人微微抬头看向前方的路。
棱角分明的脸型与清秀的五官……
邱季深当下便呆愣地停在原地。
她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作为庞大晋江孤儿院中出来的一员,从来没有体验过任何兄弟姐妹情,更不明白世界上有一个跟自己相似的人,是种什么感觉。
不等她回过味来,那位年轻僧人已经跟着前方的老僧,随人群向前走去,并未发现她的迥异。
直到背影隐没入人群,系统再次跳出提示。
【你看见了一位与你相似的人,你不知道他是谁,但隐隐约约觉得会是个重要人物,你决定:
【a:上前拦住他,装作巧合与他搭话试探。
【b:暂时不知道太多。先悄悄尾随,确定他的去处和身份。
【c:你不知道他的深浅与意图,还是远离较好,不要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