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话好像不能当真, 因为这个时候是信息素发挥效用最厉害的时候, 能够让人心智迷乱。发情期第一天是信息素浓度最高的时候,也是omega体力消耗最大的一天,云秋浑身都仿佛被火点着了, 为身体仿佛成瘾一般的焦渴而感到非常难过。那是完全被欲望支配、失去自我的感觉,让云秋感到有一些微微的恐慌。萧问水只要稍稍离开他一点, 他就能立刻哭出来, 并且有点歇斯底里的征兆,好像有毒.瘾的人被关在牢笼里发作时一样。
他的激素水平还是不太好,发情期时的情绪失控就是最好的例证之一。但是半年来, 他在萧问水的信息素浸染、陪伴之下,已经好了不少,只是在发情期情况特殊的原因,而有一点复发迹象。
指尖有淡淡的血痕。
黑暗中, 云秋看不清楚, 怔了一下, 连带着那种虚脱的、梦魇一样的渴求都消散了, 他停下来愣愣地看着指尖,想要出声问他怎么回事, 可是一开口就发现嗓子已经哑了——叫哑的, 他模模糊糊地只轻轻说出了几个气音:“你……”
他知道自己动作重,经常抓伤人,以前萧问水总笑他是小老虎,牙尖嘴利的, 爪子还能挠伤人。
萧问水发现了这一点,强制性地将他的手从深陷的床单里抓出来,轻轻地一根一根地掰开手指,不让他再在这件事上纠结。
两个人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宝贝,心肝,这是萧问水说的,而云秋是叫他的名字,不叫大哥哥,是叫他“萧问水”。
一声又一声,萧问水萧问水,失去理智的时候,老公也叫了出来,各种撒娇,哭唧唧喊疼的话也都说了出来。肌肤相亲时的亲近和暧昧,让云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大胆,他从萧问水微微出神的眼睛里也看到了,他和他一样,不计过往,不计他们曾有的伤痛,仿佛一对灵魂合拍的露水情人一样只知道索求彼此的信息素气息。
……
还疼不疼,大哥哥?不疼了。
好的哦,可是你要叫我小宝贝。你好久没有叫我小宝贝了。
……吸气,云秋,吸气。
这一切都让人眼前发昏,全是黑的,只有彼此的眼神明亮。云秋半清醒着说出这些话,觉得这一刻仿佛重回他们以前,哪怕只有这几夜,只有这一刻也好,好像他真的很爱他,好像他们从未分开一样。而萧问水好像比他更加入戏,更加疯魔,他咬着黄桃果肉,把半口甜津津的、冰凉的水果渡到云秋嘴里。被子早溜去了底下,两个人觉得热,打开了风扇,老旧的风扇在他们头顶嗡嗡地吹,云秋在暗中看不清扇叶的轮廓,只隐隐担心会掉下来,就像他经常冒出的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一样。地面上有碎玻璃渣和凌乱的纸张,要跳着走过去。
他甚至觉得自己会怀孕,把那个未曾睁眼看世界的宝宝再度带回身边,可是萧问水只在避孕套这件事情上保持了绝对的清醒,他们的每次中断,都是萧问水起身换避孕套,顺手再给云秋喂一点东西吃。
这种虚无的甜蜜在第二天晚上达到了顶峰,云秋浑身像是过了电一样发抖,这一刹那,他又变成了那个不记仇的心大小孩,满眼都是萧问水沉静冷淡的眼睛。
他很小心地问他:“你喜欢我好不好?”这句话是带着甜美余韵说出来的,听起来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撒娇,萧问水大概也不会在意。
萧问水说:“好。”
云秋觉得自己受到了鼓舞,满心的欢喜像是甜蜜的、温热的蜂蜜一样涌了上来,他又抱住他的肩膀,很乖很乖地问他:“那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我们不吵架了,大哥哥,我要和你住在一起,我们一起养萧小狼,还可以生宝宝。”
萧问水哑着声音问他:“我那样对你,你不生气?”
云秋这个时候早就把之前的事情忘光了。他这句话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让他恢复了一点神志。他又想起了他对他的厌恶,把他丢在雨中,一次又一次地凶他的恶劣行为,又觉得心上有一条缝隙开裂了,蜂蜜水倒灌进去,闷着泛起了酸疼。
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好像他还在半梦半醒间说胡话一样,他很小声地说:“你跟我道歉,我就不生气了嘛……”
他祈求萧问水不要看出来,祈求萧问水和他一样不清醒,可以答应他的话。娇气的小孩不为荣华富贵回来,不为金屋乐园回来,他学会了一个人住,一个人赚钱,一个人带着一条小狗,缓慢地度过孤独,可是他唯独会在他这件事上退让。小倔驴一样的少年人,第一次退让。
向阳开放的花朵甘愿回到森然的角落。
可是萧问水没有回答他。
过了很久,他听见他说:“我不能,云秋。”
与此同时,云秋仿佛在那一刹那被抽空了气息,他浑身筋骨疲惫地放松了下来。
云秋把脸埋在枕头中,闷声说:“那我以后……真的不会再跟你好了哦。”
那一刹那,剧烈的疼痛袭上心头,喉咙一哽一痛,几乎让占据主导地位的人窒息。
是多久多久的以前,抱着小熊的少年赤脚走进书房。他在办公,他就和平常任何一个下午一样,到处走走看看,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来,出神地看着他做事。
他画画,他看不懂,处理公司的事,那就更加看不懂了。云秋只喜欢看他签文件,萧问水字很好,签名时那种行云流水的样子、字体奇妙舒展的式样,都让他觉得很好玩。而盖章就更好玩了,这是云秋唯一被允许参与他生活中的事情,咔嚓一摁,云秋神情庄重,好像在替他完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还要一本正经地给他汇报工作。
就是那一天,突如其来的,云秋从动画片里学来一句话,郑重地告诉他:“大哥哥,我们两个天下第一最最好哦。”
他说:“嗯,知道了。”
昏暗的房间中,萧问水说:“我知道。”
云秋则不再说话。他没有力气了,尽管发情期的热度还没有过去,可是他的身体机能已经撑不住了。他陷入了深眠。
再醒过来的时候,云秋好像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他依然很配合地迎合着萧问水的节奏,可是嗓子哑了,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有一点瑟缩地躺在他怀里。
萧问水中途也睡过去一次,醒来后看见云秋正在开水果罐头。
他不太会用开罐器,用力不对,掰了好几下都因为手指发软而撬不开那层铁皮,他于是放下了,发了一会儿呆。
萧问水从他背后坐起来,从他肩膀上伸手过去,轻轻一拧就开了罐头。
那仿佛是一个拥抱的姿势,虚虚的,只差一点就要将他拢进怀中,可是两个人还是没有触碰到彼此。罐头还是黄桃的,破败的小商场里只有这一种甜腻腻的水果罐头,吃进嘴里总有一种铁锈味和防腐剂的味道,可还是很清甜。
两天过去了。
身体的灼热仍然在继续,可是已经有隐隐的倾颓之势。云秋这次的发情期应该和上一次一样,是三天。
两个人分吃了一罐罐头,又喝了一点淡盐水补充盐分。这个间隙中,他们轮流去洗澡,很奇怪的,尽管坦诚相见两天两夜了,他们洗澡还是分开的,萧问水进出还会穿上衣服,畏寒似的,把自己折得严严实实。他脖子下有青紫发红的淤伤,云秋不记得是不是自己弄出来的,不过他也没有问。
第三天中午,云秋的发情期结束了。
两个人都是浑身疲惫,什么都不管地睡了一觉。云秋最近养成了生物钟,每天准时凌晨六点醒,等到凌晨时他爬起来,发现萧问水睡得很沉,就没有叫他。
云秋点了外卖上门,两人份的,自己先吃掉了一份,然后等另一份冷却后收进了冰箱里,准备等萧问水醒来后热一热给他。等到中午的时候,他推门进入卧室,发现萧问水还在睡。
窗帘仍然没有拉开,空气闷闷的有些不流通,还带着火热的气息,彼此身体的味道。云秋打扫了一遍卫生,轻手轻脚地换了床单和被子——床单是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来的。和以前一样,他从来没有觉得萧问水睡眠浅过,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睡得很沉。有一回云秋在萧问水脸上画画,他都没有发觉。
不过也有几次是萧问水装睡,起来后就把他收拾了一顿。
等到下午的时候,云秋发现萧问水还在睡觉的时候,终于察觉出了一点不对劲来。
萧问水好像在发烧。
云秋自己是个发烧专业户,买了体温计在家里,给萧问水一量,的确是在发烧。
温度倒是不高,烧得不严重,可是好像神志不太清醒。云秋给他的嘴唇上抹水,又担心他这样睡着不醒会出事,开始犹豫要不要拨打120。
他还在犹豫的时候,萧问水自己醒了过来。看见他坐在床边,像是有些诧异一样,不知道今夕何夕,身在何处,只是轻声地、带着一些迟疑地问他:“云秋?”
云秋讪讪地说:“你发烧了,你想吃一点东西吗?我去给你买粥,发烧的话,不能吃太多口味重的东西。”
萧问水说:“没事。”
他起身披衣,看样子是要下床,然而刚刚站稳,鼻端就一热,血像是控制不住的流水一样滚落了下来,啪嗒滴在干净的地板上。云秋租房的地板是白瓷砖,猛地一看有些触目惊心。
云秋睁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萧问水就轻轻说了声抱歉,然后快步走向浴室中。
他很奇怪,没有用浴室外面的盥洗台,而是打开了浴室里面的花洒,水流声很久之后才消失。
萧问水在里面呆了有二十分钟,云秋在外面没有看时间,只觉得时间很长很长,过得很慢。他想起几个月前也撞见过一次萧问水流鼻血,那一次也是很久很久都没有止血。
云秋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流鼻血好像是一件小事,不疼,也没有人会放在心上,但是红彤彤的血那样滴下来,总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被猛地揪了起来。云秋一个人想了半天,只记得萧问水还没有吃饭这一件事情,于是重新打开外卖订单。
他的账户余额还有三百块——之前蛋糕店老板预支给他的工资被他拿去交了下学期的学费和最新一批的资料费、颜料、绘画参考书。大几千很快就花空了。
发烧的人最好吃一点清淡的粥,云秋找到一家评价很高的五星粥铺,找到了他们家菜单上写的“病人养生粥”系列。卖的最好的是鲨鱼骨枸杞粥,一碗要一百二十七快钱,云秋咬咬牙买了。
然而,他很快觉得一碗粥大约不管饱。萧问水平时没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只有不喜欢的东西——云秋找来找去,又给他买了两屉帝王蟹黄包外送,一屉三十块,两屉带配送费和包装费,又上百了。
一顿外卖花掉云秋两百二,他现在身上只剩下七十块钱,而他下个月的工资已经被预支掉了。
云秋只是在心里默默算着,还有七十块钱的话,他还可以去买两把挂面,一些青菜和肉,够吃一个月,幸好他提前屯了很多萧小狼的狗粮和零食,不然他连这只小狗都养不起了。云秋只希望学校里暂时不要再有什么交钱的项目,不然他就只能动用温存锐借给他的那笔钱。
萧问水洗好出来的时候,外卖也刚好送到。
云秋把外卖都放在桌子上,又给萧问水倒了一大杯温开水,说:“吃一点东西吧。”
萧问水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很明显的,一个人吃有点多,两个人又不够的分量——他问:“你呢?”
云秋指了指已经被丢掉的之前的外卖盒:“我吃过了。”
萧问水于是就坐下来吃东西。
他的鼻血已经制住了,可是脸上还是带着吓人的苍白,整个人都仿佛带着虚浮的疲惫模样。他身上有很浓烈的药味,不刺鼻,闻起来有些发苦,是突然多出来的一种药味,可是云秋再闻了闻,又疑心是养生粥里放的中药的味道。
萧问水还是吃得很慢,一个小笼包分两口咬,一勺粥分两次喝,他的吃相很好,但是以前也不至于这样慢条斯理。
云秋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尴尬地低头刷手机。
发情期已经结束了,他们应该回归彼此本来正常的生活。萧问水回去上班,他回去上学,然后两边从此再也不来往。只是这道逐客令,云秋下不出来。
萧问水在发烧,而且他刚帮他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刻,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送客。
手机没什么好玩的,只有医生的日常调戏和温存锐的片场实拍,他的社交平台上有几条消息,都是罗炎转发他抽奖的内容,偶尔也有艺术班的免费公开课。
云秋玩了一会儿手机,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于是放下来,手自然而然地又去摸画本和笔。
他练习绘画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云秋无意识地用铅笔在上面勾勾画画,很快勾出了一个人面的轮廓,俊秀笔挺,冷淡沉默。
他落笔到一半,突然发现了自己画的是谁。画上的形象和眼前人的形象重合了——然而萧问水毫无觉察,只是低头喝粥。
他的眼睫毛很长,可是不至于显出文弱和秀气,反而加深了那双淡漠的眼的轮廓。眉骨很挺,连带着那一抹眉毛都变得锋利起来。他是个值得入画的人,云秋曾经痴迷凝望萧问水的面容,觉得全天下所有人的面貌都无出其右,觉得他的大哥哥就是世界第一。
而今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只是沉默地画着画,时不时很小心地往萧问水那边看了一眼。
冷不丁地,萧问水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问他:“现在画画还适应吗?”
云秋放下笔,视线停在画纸上,没有看他,迟疑着说:“嗯。”
萧问水没声了,继续喝粥。
过了一会儿,又问他:“有没有想卖出去的话?我最近在办青少年艺术展和拍卖会,你如果想……”
云秋打断了他,小声说:“我的画不好看。”说完后,又补上一句忐忑的,“谢谢。”
“我看你速写和色彩已经很好了,我昨天看见你画了一张静物图,很好看,可以送给我吗?”萧问水问,又笑着,是开玩笑的语气,“你画个我吧,画个我也行。”
他突然变得认真起来,是他以前哄他的语气,低声说:“我生日……我生日快到了,你送我一张,好不好?”
其实哪里快到了,还有六七个月的时间。
云秋为他学了艺术,想要在他明年的生日上送上一幅画。这个惊喜在他得知的同时覆灭,上次云秋亲口告诉他时,仿佛筑起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梦。
他曾为他这样努力用心,可是他错过了他身上的气息,错过了知晓他一切念想的时刻,直到最后才恍然惊醒。
云秋喜欢他,他一直知道,可是云秋走得那样干脆利落,他绝情得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他曾经藏起来过云秋画的一副小小的火柴人,带着敷衍和赌气的模样,被他好好地、珍而重之地放在了id卡的夹层里。
他什么都没有给他留。这朵小喇叭花生长于幽暗,连自己的气息都掩藏得小心翼翼,最后消失在他迷离的梦中。
室内很安静,连萧小狼都睡着了,趴在沙发一角一动不动,只是时不时地抖一下耳朵。
空气沉闷。
萧问水调整了一下呼吸,仍然带着笑望着他,只是那笑意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地快要绷不住了,像是马上要随着声音逐渐黯淡下去,“什么都好,你送我一幅……可以吗?”
云秋没有说话,在他这样热烈的请求前,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手里的画本,又看了看他。
他说:“这是我的作业,要交给老师的。”
他把画本收了起来,又像是觉得自己这样做有点不礼貌一样,云秋低下头,谨慎地补了一句:“我的画都太丑了,还是不要吧。”
萧问水没有坚持。
他吃完饭后,像是精神又差了一点,云秋问他要不要去医院,萧问水说:“再借一下你家的床吧,我睡一会儿。”
云秋就说好。
萧问水进了房间,而云秋继续留在客厅里。
从中午到黄昏,再到夜晚,空气慢慢地凉下来,开窗后,房间里的旖旎气息也已经散去。
萧问水睡得不沉,断断续续的,因为云秋留在房中的气息也是断断续续的。他知道自己在发烧,准备不去理会的时候,骨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他再次拿出那几个小药片吞进嘴里,就着盐水,口中无味,回味又微微发苦。
那种药还有镇定安神作用,萧问水这次睡得很快很沉,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
身边没有人,而客厅的灯还亮着。
萧问水有点疑心云秋这个小孩睡在了客厅沙发上,轻轻推门出去看时,却发现云秋还醒着。凌晨两点的时间,背对他,正在全神贯注地写作业。房中静得能听见落笔时沙沙的声响。
他这么努力,一定非常非常想考上星大。
而这种努力中,也会有想要急切从他身边逃离的愿望吗?
那一刹那,仿佛有无声的光影将他们两人切开了。云秋会有光明前程,会有今后不再有“萧问水”出现的大好人生,而他会留在阴暗的角落里,直到枯朽散尽。
那种感觉又来了,那是无法抑制的渴望,他想把这朵花摘下来,拖回黑暗里,要死一起死,要腐朽一起腐朽,要沉沦就一起沉沦,这是不可控的、恶毒而丑陋的火焰,是他迄今为止唯一的野望。
萧问水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否则会有什么事情失控。他拿起过来时的外套,轻轻咳了一声,是故意让客厅中的少年听见。
等到云秋回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轻声说:“我先走了,公司突然有急事。”
云秋有些局促不安,放下手里的笔站了起来:“我,我送你。”
他冥思苦想了一天,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实行的逐客令到底没有下达,可是萧问水自己主动提了出来,仿佛也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似的。
萧问水拒绝了,他说:“太晚了,外面也冷,而且我有人来接。”
云秋“哦”了一声,又默默地坐了回去,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在待人接物方面有所长进,可是也不知道一般人会在这个时候客套几句“那多不好意思”“那我就不送了,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他只是沉默着,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写作业。
萧问水推门出去。
指令一发出去,司机立刻火速赶到,他在楼下等了两分钟,熟悉的车就驶了过来。
他不顾这是深夜,直接打电话给susan:“我需要你过来一趟,带血小板。”
susan显然还没睡,很精神地问他:“怎么了?有新伤吗?我不是告诉你要保护好,现在任何一点小伤处理起来都很麻烦?”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萧问水说,“omega挠的。”
那边寂静了一瞬。
susan犹豫了很久,说:“要不,还是把这个病告诉他吧。我跟他的医生联系过了,现在云秋已经跟同龄人没什么差别了,他已经长大了。”
“不行。”萧问水说,“只有这件事不能告诉他。”
“你真要当情圣啊老萧?怕他伤心难过?”susan还是那样微微带着嘲讽的语气,“我要是你,巴不得他知道你的病情,好重修旧好。说白了,都这样了,你不能替他做选择。被你抛弃的伤心,和送你上路的伤心,他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吗?我还以为你最近长进了,可是为什么正事上还是这么独断呢?”
萧问水还是坚持说:“不行,这件事真的不行。我不是独断。”
他说:“只有这一点他还没长大……我不知道怎么跟他去解释。”
怎么去解释呢?那些光怪陆离的重生与病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死亡究竟通往何处,这一次是否会再次获得命运垂青。他们只是时间的城池中勿入的过客,不清楚自己从何而来,也不清楚这一生又将去往何处。他自己尚且弄不明白,又要怎么跟一个一团天真的少年去解释?他心上的喇叭花固执地认为死亡不会是一切的终结,而只是一次不怎么舒服的重新开始。
云秋会说:“那你死掉好了,死掉了我也不会跟你说话的,更不会跟你生气了。”还会问他:“大哥哥,你死掉了吗?会不会很疼?”
会说:“我要加入你的骨灰盒。”
他低声说:“我死了的话,云秋会跟我一起死。”
所以他不能告诉他,唯独死和爱这两件事,他至死也不会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