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式微到纽约的时候是在傍晚。雅*文*言*情*首*发那时骆林接到电话,何式微对他说:“出门吧。我到你们住的地方附近了。”
骆林于是拿起外套从模特之家的二楼跑下来,推门出去左右看着:
“在哪里?”
“……看你左边。”
骆林那方向回过头去,没见到人。然后何式微在手机那头里笑了:
“你那什么眼神。”
骆林还困惑着,仔细打量着,这才发现远远地有人靠在一旁公寓的青灰墙面上,现在对他微微的抬了手示意。
那人一身的烟灰色大衣和顶帽,没在公寓的阴影里简直融合,也不怪骆林一开始没认出来。而现在骆林脸上先是带上了点笑,然后迈开长腿跑了过来。
靠在墙边的何式微没把手机放下,只一边看着骆林在自己面前站定,一边带着笑意对着听筒说:
“总算找到了?”
骆林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点了一下头,也拿着手机,说了一声“恩”。然后他看着何式微,问:
“可以挂了吗?”
何式微见了这样的骆林,笑了一下,没说话。骆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抱住。
那拥抱很用力,骆林的肩膀被紧紧的抱住,整个人都要被往上提。这样的状况算是少见,骆林不由得把眼睛也睁大了些。
好在何式微还知道克制。没多久他将手松开,正了正头上的绅士帽,对骆林说:
“都好久不见了……找个地方坐坐吧。”
骆林点了点头。
……
明天就是十二月三十一。此时lgm里不少的人都在热切谈论着跨年的话题,而骆林却坐在气氛安静的咖啡馆里,和何式微两个人小声的在交谈。
见到了骆林,何式微总忍不住要微笑。但是骆林还是从何式微的神色着装上,看出了何式微的状况并不算好。
今天何式微是一身的灰色。那些衣物都是有名的牌子,虽说保守,也能衬得他的身形更加高大。然而若是在平常,何式微总习惯放些出彩的配饰在细节上。这顶绅士帽骆林先前也见过,那时何式微在沿帽边处平贴了一圈孔雀翎的装饰,很是亮眼。现在这圈装饰不见了,帽檐竟然有一两处受压变形的,就连大衣的领子都不甚平整。
骆林大概也能想象到,当时听闻张奕杉要乘的飞机失事时,何式微会是怎样匆忙的拿了外套就冲出去,连形象都不及顾忌。更不用说,何式微的黑眼圈已经浓重到了让骆林看了都于心不忍的地步。
这样的何式微一边搅着咖啡,一边问骆林昨晚发生的事情。骆林将那晚相川莫名的挑衅一五一十说出来,然后听到何式微一声叹息般的苦笑:
“是奕杉他命大。这么闹过一回,他也该老实了。”
骆林将杯子捧起来,垂眼低声道:
“就不能让他留下来吗?”
何式微呼了一口气,透着点倦意:“……他没留下来的理由。”
“他说想看完我的比赛……”
“那他早该对自己的工作上心一点,”何式微的语气略微的强硬起来,“lgm要求我解除他作为关系人的身份,所以现在我没办法排遣他继续留在美国。现在就算他赖在美国不走,之后两周他也没办法再旁观你的训练。”
“……这样。”骆林呷了一口咖啡,把杯子放下来。何式微看了看骆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把手放在了骆林的手腕上。
骆林下意识的想把手腕抽回来,咖啡险些从杯子里洒出来。他抬起下巴看着何式微。
何式微蹙着眉头,慢慢的把眼光收回来,头也微微低下来。
他说:
“骆林,我真是累了。”
骆林没说话。何式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又开口道:
“我上飞机前半个小时,张奕杉他爸给我打过电话。雅*文*言*情*首*发他没看新闻,不知道飞机出事。他就是想问我怎么走的那么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这辈子没哪次像那时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我是真怕了。我没法交待,什么都没法说。飞机上我除了喝酒什么不知道能做什么。收到你留言的时候我整个人都瘫了,头脑一片空白。”
何式微长呼了一口气,哑声道:“你可能觉得我这样挺难看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些。我一直觉得在你面前应该要保持风度……但是现在我真的很累,骆林。”
骆林感到自己的手指正被一点点的松开,放开了咖啡杯,然后被何式微用两手捧了起来,握着。
“本来我还想着就像刚才一样和你说话的。但是不行了。刚刚你说话的时候我忽然就觉得自己离你还是很远,所以我装不下去了。我忍不下去了。我担心张奕杉……我想你。”
何式微拉着骆林的手抵向自己的额头。他深深的呼吸了两次,然后又慢慢的抬起头来。
骆林没见过何式微那样的表情。他的眉头还皱着,目光里有些困惑,有些软弱。向来骆林都叫他大哥,没想象过这个男人会有这样的一面。
但是骆林并不反感这样的情景。他把另一只手伸出去,轻轻地拢了拢何式微的头发。
……
何式微的住处是事先定好的。骆林和何式微坐进计程车往那酒店驶去,中途何式微困极了的样子,头略微的摇摆,眼睛也没办法强自睁开。
天愈发的暗,车子又过了一个拐角处,何式微斜倚在骆林的肩上,睡着了。
骆林将他手中快落下的帽子接过来,放在自己的膝上。何式微的睡脸显得更年轻,没有了平常带出来的一股子气势,现在眉头皱着,反而像个辛苦过活的大孩子。
路灯一盏盏的亮起来。纽约的街头还有没化的雪,司机也不说话。
这氛围很安静,骆林觉得和暖,又觉得有些冷。
他觉得肩上靠着自己的何式微是陌生的。但是这陌生中又带着令人迷惑的温暖,让人想再靠近一点。
骆林抵触而又渴望着某些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许是肌肤上的触碰,也许是填满空洞的体温,也许是爱情。
但是他不敢伸手。他也不能。
他还不明白他想要的究竟是只是那些令他感觉危险的名词,还是何式微本人。
所以现在他要不起,也承受不了那后果。
骆林垂下眼睛,将先前解下的围巾轻轻垫在了何式微的脸侧,阻隔了贴在自己颈间的体温。他想比起自己骨骼分明的肩膀,这样何式微会更舒服些才对。
……大概吧。
……
何式微在下车时转醒了。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咳嗽了两声,也没说话。骆林想帮忙拖他的箱子,何式微固执的不肯,连门童来搭手的时候也都谢绝了。
一直到两人进到房间里面,气氛也变得愈加的奇怪。
两个个头显眼的男人面对面站着,猛然看了让人有种在对峙的错觉。终于何式微动作僵硬的选择了在扶手椅里坐下,骆林这才觉得不那么尴尬。
总不能一直都没人说话。骆林问何式微,来了美国是有些什么安排——是接了张奕杉就回去,还是会再停留的久一些。
何式微揉着额角回答道:
“应该要再多停两天。既然来了,顺便就和lgm谈好违约赔付的事情再走。”
骆林蹙了眉头:“大概是要赔……”
“详细数字我不好说。对nightfa11来说,不算多,也绝对不算少……主要是信誉的问题,我和罗翰西斯他们这么多年朋友了,出了这种问题,实在是丢人。”
这些问题骆林是不甚了解的,现在他也只能笑笑说:“……很辛苦吧?”
“倒还好……”何式微呼了一口气,“倒是你先前在电话里说的,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骆林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说起来和奕杉也有关系。不过大多是关于这次lgm里另一个营员的。”
“恩?”何式微挑了挑眉。
“……你知道阿尔弗雷德这个人吧?”
何式微的脸上显出些疲倦的神色,“……阿尔弗雷德曼森,身高6尺1*,洛杉矶gas vitas公司的……我一直都知道他,这次张奕杉的事情之后更不可能忘了这个人。他又怎么了?”
眼见着何式微的表情中没什么厌恶的表情,骆林迟疑了一下:
“lgm……或者奕杉和你说过泄密的经过吗?”
何式微摇了摇头:
“到我手上的消息就是有信件举报张奕杉违规,后来lgm证实是张奕杉头脑发热把情报给了阿尔弗雷德。罗翰给我传真了张奕杉笔记的复印件,作证人是西斯,违约书需要的材料到这儿就全了。我也真没那个心思听张奕杉追悔莫及……当时我只是觉得张奕杉他欠教训。”
骆林直视着他,开口道:“但如果张奕杉是被阿尔弗雷德骗了才走到这一步的呢?”
何式微低下头想了一下,眉头虽然蹙起,表情竟然也还是平静的:“……张奕杉再傻,也不会见着个喜欢的就捧着资料主动递过去。所以我也能猜到那个模特是怎么忽悠他的……但再怎么说,也是张奕杉给了他机会。你是想让我在这件事上做些什么吗?”
骆林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说:
“……我想让别人知道事情的真相。阿尔弗雷德他骗了张奕杉,也让这个比赛变得不公平。”
骆林说话时的气息有些不稳。何式微的双手交握了,沉默着。这气氛说不上好,骆林也不是真那么迟钝,于是努力的做出一个微笑:
“是不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也不是。如果我们真要揭发他,首先要拿证据,然后再和lgm交涉。但是……我们在这件事情上没什么优势。”
何式微长出一口气,抬眼对骆林继续道:
“首先,我们不是事件之外的第三方,别人不会排除我们抹黑他人来减轻自己负面影响的嫌疑。第二,阿尔弗雷德未来的岳父是西方传媒界的实权人物,掌控舆论我们不可能做的比他更好。第三……我现在最先要保证的,是让你能顺利地继续比赛。我不想现在向他宣战,然后让你成为他下一个盯上的靶子。”
骆林听到这里,有些苦涩的笑出来:“靶子?……何大哥,我虽然不聪明,但我知道这比赛的规则,也大概知道阿尔弗雷德是什么样的人。不管我是不是和他对立,只要我对他构成威胁了,他就会想把我拉下来……不仅仅是我,任何人都一样。”
何式微的表情变得急切起来:“……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保护你。但是我想说这个圈子很复杂,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有能力。所以我要计算完成一件事可能的后果和代价,不能那么轻易的就给你承诺。但说到底,如果你希望,我会帮你……我会尽我的一切,帮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骆林垂下了眼睛,像是在思考。何式微看着他,忽然心里有点忐忑:
“小骆?”
骆林抬起头来,微微的摇了摇头:
“是我让你为难了。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会一个人做好我能做的事情,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小骆!”何式微猛地站起来,想去握骆林的手腕。然而骆林没有像他预想那样慌乱的向旁躲闪,而是直视着何式微的眼睛,对他笑着说:
“真的,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我不想光凭我一个人的任性就让你帮忙。所以我会尽最大努力在比赛里胜出……这么说起来,好像也不太难。”
何式微见了那笑容反而觉得憋闷,手上用力想把骆林拽到自己怀里,低声道:
“你说这种话,让我觉得你对我失望了。”
他想听的是一句即时的否认,然而他没有等到。
骆林没说话,只低下了头,露出一小段的脖颈来。那样的姿势,像是很委婉的拒绝。
何式微忽然觉得胸中燃起了一股难言的火,烧的他浑身都难过。
……下一秒钟,他干脆对着那一片白色的皮肤,吻了下去。
对于这个吻,别说骆林,连何式微自己都觉得有些突然。但当烦躁和渴切的心情混在一起,何式微干脆放弃了让自己思考明白。所谓更深处的欲望,在自己几个下意识的舔吮动作之下,也苏醒了过来。
何式微的呼吸变得急促。在他的嘴唇下,骆林的皮肤是温凉的。大概是房间里的暖气过足,在舔舐时,能感受到极薄的一层汗。那像是很美味的东西,他忍不住去啮咬——在牙齿轻轻挑起那层肌肤的同时,何式微的□也加速的膨起。
……他整个人都要被骆林颈间气味蛊惑。他想去找骆林的嘴唇,然后堵上那嘴巴。他也想让骆林发出些声音——失控的或难耐的——最起码让骆林脸上那礼貌的笑容褪干净。他觉得自己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从等待的那些时间开始算起,从再见面的拥抱开始算起,从走进这个房间开始算起——
何式微想,自己是个健全的男人。他压抑了这些欲望很久,现在他实在需要一个出口。
……但是在骆林扼着何式微的喉骨把他推开来的时候,何式微想,自己还是做错了。
他的确比骆林高壮。如果真的想要的话,他可以把骆林按在身后的床上去。可是那样不可能,也不对。
——在骆林认真的在和他商量某件事情的时候,何式微没给出一个对方想要的回答,反而是突然发情似的,想把骆林推倒在自己的身下。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大概算是某种侮辱吧。
所以何式微看着面前骆林的脸,虽然头脑还发热着,却真的不知所措起来。
骆林还是没说话。他蹙起眉,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眼神没什么温度的看向何式微。
毫不意外的,骆林生气了。
……
原本以上的情形,足以让骆林在之后很久都和何式微保持距离。然而就是会有意外,让他们两个都卷进来。
那是不久后,阿德契科打了骆林的手机让他往模特之家赶,说是他的助理好像又闯了祸。骆林于是跑出去,然后何式微也匆忙的跟出去。
在模特之家的门前,张奕杉被狗仔围了起来。人群的另一端是被staff们保护起来的阿尔弗雷德,他正面无表情的对着面前的一片混乱。
骆林到现场的时候,远远地就听见了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
“you are a 1iar a bastard a1fred!”
然后他看见了张奕杉被相机包围着,被staff拉扯着,狼狈的又喊了出来:
“i regretted! never, never wou1d i 1ove you again you coward!”*
那声音里带着满腔的愤怒,和声线颤抖下暴露出的些许哭腔。张奕杉在那些狗仔和少数记者的问句和逼迫下,慢慢的跪了下来。
骆林还不知道事情为何演变成现下这个样子,但是他依旧有了动作——他凑上前去,想把张奕杉从那些人的包围里拉出来。
然后何式微看到另外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lgm制服的staff,和骆林一起,将张奕杉一点点的拖离了包围圈。
那人看着很眼熟。何式微仔细看了一秒,猛然瞪大了眼睛。
——段非?
什么时候他也跑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