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和罗吹子靠在天桥上买回来的几本书在家窝了几天,觉得再窝就要发霉了,甘甜让罗吹子印张八卦图去天桥上摆摊看相算命。
罗吹子一开始是拒绝的,好歹他也是风水大师,之前干的都是盗墓时分金定穴这种很叼的事情,他才不想去路边蹲着给人看相算命,有损他的身份。
但被甘甜揍一顿后就没意见了,立马夹了小马扎到天桥上老老实实蹲着。
天桥上风大,雷锋帽戴着军大衣裹着,胳膊对袖口互插,再配上甘老赖的猥琐体态,不像大师,倒很有当乞丐的潜力。
罗吹子是不喜欢甘老赖这个身子的,气质没他穿越前一半潇洒,又老又猥琐。
如果再一直这么穷下去,下半辈子找个对象都难。
当然,找对象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事情,还是先解决温饱问题再说。
他在租房附近的天桥上蹲了几天,来算命的寥寥无几,便又换了地方,往火车站高铁站汽车站或者医院大门外等人多的地方去。
这些地方,通常乞讨的人也比较多。
罗吹子可怜巴巴地一天赚个几十块钱,还没有乞讨的那些人赚的多。
算命不能戴口罩,一说话嘴里就灌冷风冒白汽,贼鸡儿心酸。
让罗吹子出去摆摊看相,甘甜自己也没闲着。
她揣着在天桥上买的放大镜,去逛了几天古玩市场。和罗吹子一样的装束,军大衣雷锋帽,把一张巴掌大的粉嫩脸蛋挡在帽耳和口罩下,只露出一对清澈明亮的眼睛。
甘甜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总结为“身娇体软”四个字,吃不了一点苦,步行都是走一段歇片刻,脚掌娇嫩得受不了磨。倒斗这种事是做不了了,那只能想办法通过其他途径赚钱。
她总共就那些本事专长,现在受到身体限制,老本行不能做,精通的机关术也没什么用。想来想去,就超越普通人的鉴宝能力和对古玩市场的了解还有用。不能冒险,那就理所当然要往鉴宝赌石这个方向上走。
怀揣一技之长,处境再差起点再低,甘甜也自信能再过上吃香的喝辣的的日子,根本不慌。
因为起点低,那些在这个世界里有名的古董商,名气大的赌石交易场所,再有一些高端商贾聚会拍卖会,她都是沾不到边的。也就是说,那些高端场所和那些非富即贵的人,跟她这样的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没钱没关系,就只能先来混混底层平民玩得起的古玩市场。
甘甜逛古玩市场主要是想捡漏,但捡漏和白手起家一样,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古玩市场的露天摊位上摆着的密密麻麻东西,基本都是仿旧的现代工艺品,大多数还都很粗糙,能淘到真宝贝的概率那真是太低了。
她在古玩市场逛了几天,每晚都是空手而归,兴致倒是没受什么影响,白天继续出去淘宝贝。
几天的时间,甘甜把滨安市几个能去的古玩市场都去了一遍,离她住的地方最近的翡翠路古玩市场去的次数最多,每次逛的时间也最长。
因为她身条纤细长发乌黑柔亮,说话娇娇嗲嗲却不造作,和摊主说话的时候还会把口罩拉下来,凭着这样身形声音和脸蛋,穿得再穷酸再土得掉渣,摊主也不会给她不耐烦的脸色看,相反有时候还会给添个小板凳,让她看累了歇会。
也因为声音悦耳美貌逼人,大部分摊主都记住了她,闲得搓牙的时候和隔壁摊互相问——小甜甜今天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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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甘甜换下了常穿着出去的军大衣那张黄皮,没花钱买其他外套棉衣,于是穿了封景寒的羽绒服出去,仍然去翡翠路古玩城。
这几天天气好,正中午的阳光暖意融融,满城的白雪消融得连边边角落都不剩一丝残迹。
地铁坐三站路,下地铁后走约莫一里路到目的地。她现在对翡翠路古玩城已经算得上有点熟,进去后直奔那些卖古玩的摊子,问摊主有没有新进的东西。
摊主看她来了,笑盈盈地打招呼,一边把新玩意拿出来给她看,一边问她:“小甜甜这两天怎么没来?”
“小甜甜”这个称呼不是甘甜告诉这些摊主的,这些摊主根本没问出来有关她的一点私人信息,包括她的名字。大约是这三个字放在她身上刚刚合适,所以摊主们不约而同就这么叫了。
甘甜敷衍摊主两句,掏出身上的放大镜把摊主拿出来的新宝贝都看一遍。
动用自己脑子里所有的资料知识和过往经验,以及天生的鉴宝能力,还是没发现有什么真宝贝。
在淘宝这件事上她的耐心很足,很享受这个过程,所以并不会轻易失望。
看她又没有想要的东西,摊主倒是挺失望的。
甘甜冲摊主笑笑,充分使用美貌这个非常好用的东西,撒个娇揣起她的放大镜,继续去往下一个摊位。
她当然不是个会撒娇的人,但她发现,很多话被现在“自己”的嗓子腔调一“加工”,基本都是在撒娇。
她就这样和这些摊主聊着天,一家一家看过去。
来卖这些东西的人,对古玩都有一定的了解,专家谈不上,但聊聊天是足够了,所以和甘甜也有话聊。
在一开始发现甘甜这样的女孩子对古玩有兴趣时,他们也挺讶异。看着她拿放大镜认真琢磨的样子,更是觉得好笑,开过她不少玩笑。
但她来了几回后,玩笑嘲笑就都没有了,大家不关心她是否专业,都乐意跟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聊天,看到她笑就觉得是种享受。
看了很多家下来,有点累,甘甜向面前的这家摊主要了个小板凳坐着。
这个摊主目光里亮着狡黠的光,笑嘻嘻地跟她说他这里收了一堆新玩意,要给她看看。不是真的为了给她淘宝,其实是在哄她玩,甘甜当然感觉得出来。
其他摊主全是,都在哄她高兴,宝贝不宝贝的没人在意。
被一条街的人用微微宠溺的态度对待,甘甜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虽然不太习惯,但也完全不排斥。
至于在专业性上开她玩笑她无所谓,都当她闹着玩才好呢,她又不需要向这些人证明什么。
她很感兴趣地向面前的摊主点点头,“什么好东西?”
摊主笑得眉眼细成线,弯腰从地上的纸盒子里拎出一个红色厚塑料袋,揪住底部往甘甜面前一倒,倒出一堆古钱币,跟甘甜说:“小甜甜你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有喜欢的送给你,不要钱。”
别的摊主此时都向这位摊主投来无语的目光——弄这么一大堆古钱币让小甜甜看,明显是别有用心想留人啊!
甘甜不去更多关心淘宝以外的事情,摸起一枚古钱币正反看看,“真的送我?”
“当然啊。”摊主阔气道:“这点东西我还送不起?”
甘甜继续琢磨她的古钱币,看过一枚再捏一枚,“那我得好好挑挑。”
一挑挑了个把钟头,在她看钱币的时候摊主和她聊天,笑笑着问她:“小甜甜今天穿的衣服是男朋友的吧?”
甘甜的注意力在钱币上,随意“嗯”一声。
摊主又问:“男朋友是做什么的?连件像样的衣服也不给你买……”
之前一直穿军大衣,现在哪有小姑娘穿那样的衣服,太土了。
甘甜有点反应过来摊主问的是什么了,目光从手里的钱币上移到身上的羽绒服上。这羽绒服是封景寒的,那个商业圈的大鳄可不是她的男朋友。
她回回神,立马看向摊主解释,“哦,我听错了,不是我男朋友的,是我哥的。我喜欢穿男装,之前穿的那个大衣,是我爸的,你不觉得很复古很酷吗?”
“……”
摊主倍感神奇地笑笑,觉得这小姑娘的审美是不是和长相有点……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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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路沿街,除了路边摆放整齐的摊位,也有格调不一的店面店铺。
万宝斋二楼,店长抬手掸一下自己的灰色对襟毛衣背心,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金色望远镜,走到窗边,伸手送出去,对站在窗边的俊秀西装男青年说:“来了有一阵子了,现在正在何胖子摊位上看东西。”
俊秀的西装男青年接过望远镜,从窗口看出去,看到穿着黑色肥大羽绒服的女孩子坐在摊位边,正在捏着放大镜无比认真地看古钱币,看完一枚就丢在旁边,再看下一枚。
他用望远镜清晰地看着女孩子的一举一动,问灰背心店长,“问出什么了?”
灰背心店长满脸都是讨好的笑,“我下去打听了几天,满条街都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给她取了昵称叫小甜甜。年纪轻轻的,也不用手机,没有联系方式。至于多大了,是不是还在上学,都没透露过。”
西装男继续看着望远镜里的女孩子,“挑到想要的东西没有?”
灰背心店长摇摇头,“也不知道是真懂还是假懂,挑得很认真,但没挑走过东西。”
白净修长的手指握着望远镜,西装男薄唇轻动,“等她走后,把店里的和田白玉佛像拿一个给何胖子,等她下次来,让何胖子拿给她看。如果她看中了,就五百块钱卖给她。”
灰背心店长滞愣一下,那三尊一组的佛像可是明朝时期的真古董,而且玉质好,包浆自然,让何胖子当成地摊货五百块卖给那个小丫头?这是疯了吧?
抬手掏掏耳朵,灰背心店长向西装男确认,“少爷,您说什么?”
西装男的目光移开望远镜,瞥一眼灰背心店长。
没辙,店是人家的,人家说什么都只能照做。此时,店长只觉得心头有如刀割,仿佛还能听到血流成河的声音,再澎湃一点他就要七窍喷血了。
他抿住气,动用很大力气向西装男点一下头——少爷说让给,那就咬着牙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