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贾赦昏迷不醒,这迎亲的时候是贾政代为迎亲,贾政比明涵芷还大上二岁,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再加上贾家特有的好相貌,及一身书卷气,饶是对贾家极为不满的明岩睿都暗暗叫了声好。
不过略谈了几句之后,明家人都忍不住暗暗摇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又志大才疏,不过空有外表罢了。想着这贾政还被贾家人当成是贾家下一代中的第一人,明家对明涵芷的将来越发绝望了。
明岩睿寻思着怎么在娘子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再从私房中寻摸出些好东西再添补一下女儿;而明泽方则是想着怎么尽快出人头地,好给妹子撑腰了,这贾政一看便知是要走文官一路,最好等他进入官场之后,想个法子把贾政弄到他底下,到时看贾家还敢不敢不把他妹子当回事。
且不论明泽方的阴暗想法,到了拜堂之时,贾家按着习俗,让贾政抱了只公鸡来代为拜堂,本来按理是要挑上一只最强壮的公鸡来代为拜堂的,但由于贾政此人手无缚鸡之力,压根压不住那只公鸡,闹了好一阵子,贾史氏深怕贾政被公鸡啄伤了,万一要是伤了手考不得秋闱怎好,便让人给那只公鸡喂了药。
这公鸡虽然乖了,但在贾政手上一副和死鸡没啥差别的模样,着实不吉利,看的贾老夫人一直皱眉,只是也怜着贾家就剩下贾政这么一个男丁了,不好说话罢了。
明涵芷倒是挺好奇这只鸡的下场,是会顺顺利利地在贾家中养老呢?还是之后就成了桌上佳肴了?嗯,如果是这样的话,最近禁禁嘴,别吃鸡了吧。
虽然明涵芷一直罩着红盖头,瞧不见外面的光景,但隐隐约约地可以听见外头的调笑声,不外乎是什么可惜了,命不好之类的……
做为新娘子,明涵芷只能在内心里默默地打起小纸人了,但是身为贾赦之父的贾代善可就没那么大方了,为了儿子的病,他操碎了心思,甚至不惜第一次违背自己平日里做人处事的原则,硬是跟圣上求了明家女回来,为的不就是自个儿子的命吗。
赦儿那怕平日再怎么不争气,也是他的儿子,那容得人说三道四。
贾家人向来护短,更别提贾赦病的厉害,贾代善顿时只记得贾赦平日的好,忘了贾赦往常贪花好色的行为,贾代善当下沈了脸,冷瞪了那群妇人一眼。这一眼立时吓的那些妇人不敢再说,个个闭上嘴巴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般,全闷着声了。
贾史氏和贾老夫人的脸色也极为不好,贾赦是贾老夫人一手宠大的,要不是贾老夫人娇养太过,贾赦也不会废的厉害,虽是明知道赦儿有些被养废了,但贾老夫人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反倒都怪到旁人身上了。
贾老夫人年级越大,性子越发偏激,而如今更是听不得旁人说她的孙子半点不好,那眼神几乎是要杀人了。她瞧见那些说嘴的妇人大多是平日讨好贾史氏之人,冷瞪了儿媳一眼,越发怀疑儿媳是见不得赦儿得好了,别当她不知道,贾史氏是怎么吹着枕头风想换掉赦儿的世子之位的。
贾史氏也忍不住怒瞪了那些人好几眼,她平日虽然不喜贾赦,嫌他文不成,武不就,只会惹事生非,但那也是恨铁不成钢啊。贾赦毕竟是她的亲生的儿子,是她怀胎十月所生的亲骨肉,眼下赦儿生死不明,那容得人诅咒,再见了婆母不善的眼神,心下越发委屈,连忙跟赖家的使了个眼色。
赖家的也是个乖觉的,连忙将那些贵人引到席间较远的位置上,原本给这些夫人安排的位置是较靠近前头的位置,也好在贵人面前露露脸,不过谁叫她们得罪了贾家几个主子呢。
赖家的心下不屑,这些夫人也未免太不知趣,太太平日虽然嘴上抱怨着贾赦,心里也动了让荣国公换世子的心思,但贾赦怎么说都是太太亲生的儿子,眼下这种情况,太太只有关心的份,那有真希望他死了的份呢。
贾赦的婚事虽然办的匆忙,但贾家有钱有势,这宴席倒是置办的齐全,宴席的菜肴都是极好的,说是大鱼大肉也不为过,就连下人们都能享受到一碗铺满猪肉的大米饭,再讨杯喜酒尝尝,但做为新娘子的明涵芷可没那么好了。
和一只‘公鸡’拜了堂之后,她就被人送到了东院之中,因贾赦此时仍为荣国府继承者的身份,虽是在天色昏暗中,瞧不太清楚,但隐约可知贾赦所住的院子颇大,且建造精细,倒真配得上贾赦那荣国府继承人的身份。
虽说是靠近马棚了,但在此处明涵芷倒是闻不到半点马粪味,也听不到半点马匹的嘶鸣声。
想来也是,此时的贾赦还是荣国府的继承人,贾老夫人与贾代善仍在,那有人敢委屈他。至于之后的什么马棚将军之名,大概也是嘲笑他虽继承了荣国府,身为一等将军,但却被贾史氏赶出荣禧堂之事吧。
本来按习俗应该会有些亲友来闹洞房和夫家女眷前来陪伴,但明涵芷此次可说是冲喜进门的,贾赦病的厉害,贾赦往昔的猪朋狗友再怎么的也不敢挑这时候来闹洞房,至于女眷部份,贾赦的庶姐嫁到边关,离京城极远,自是不在。宁国府的贾代化夫人孙氏自长子贾敷病逝后便身子不好,只让了儿媳妇程氏代她前来。
程氏乃是贾敬之妻,年约二十五、六,正是一个女子最风华正茂之时,她和贾敬虽不能说是思爱,但也相处的极好,膝下又养了宁国府唯一的儿子──贾珍,虽然孩子有几分不争气,但孩子还小,待他大了,自然会懂事了。
想着明涵芷小小年纪,却因为老祖宗的一时胡涂被迫嫁给赦叔,将来还不知怎样,心下便有些同情了,再瞧见明涵芷小小年纪,身形还未长开,但眉眼间掩不住的惊人丽色,心下越发惋惜了。
这般的容貌,再加上四品官家的出身,正符合皇子妃的标准,圣上膝下又有好几名皇子尚未娶妻,说不得有那运道做了皇子妃,偏生嫁给了好色无行,又不知还能活多久的赦叔,当真是可惜了。
程氏心知老祖宗和贾史氏都有些左性,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新娘子毕竟是冲喜进门,新房华贵中又带着一丝悲伤之气,这气氛着实尴尬,没多久便寻了个理由出去了,新房里顿时只剩下明涵芷和她带过来的几位陪房。
奶嬷嬷见明涵芷眉目间掩不住的倦意,怜惜道:“小姐,要不先梳洗休息吧。都那么晚了,宴席也差不多散了。”
“不急。”明涵芷摇头道:“先帮我弄些吃食过来,我可饿的很了。”
在古代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回尝到饿肚子的滋味,早知道这样,她之前应该把橙子给的水煮蛋先抢来吃才是。
奶嬷嬷歉然道:“都是老奴疏忽了。”唉,想到小姐嫁给了这么一个活死人,她便愁的好几日吃不下饭,都忘了小姐还在长身子,肚子饿的快一事。
奶嬷嬷眉头微皱,这贾家也着实奇怪,东院里来来往往的下人仆妇那么多,怎么就没半个人想到给小姐送份吃食过来?
就算小姐刚进门,一时忘了,也不该忘了姑爷啊。奶嬷嬷情不自禁地瞧了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姑爷一眼,从她们进门起,都好几个时辰了,怎么没半个人给姑爷送药或送些吃食呢?
莫说姑爷是个病人了,就算是好人,那么久不吃了,怕也是饿的紧了。
顺着奶嬷嬷的眼神,明涵芷总算注意到那还躺在床上的植物人贾赦了,明涵芷迟疑半晌,“嬷嬷和橙子先去弄点吃食回来吧,记得要些熬的软烂的米粥之类的。”
瞧贾赦这模样怕是也吃不了什么东西,大概也只能用些米粥这类的流食吧。
“是。”奶嬷嬷带着橙子走了。
明涵芷伸手对莓子道:“莓子,把胸前藏的东西先拿出来吧。”
莓子有些警惕地双手护胸,“小姐……要做什么?”小姐怎么知道她怀里藏了防身的剪子呢?
明涵芷暗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过是要几块点心罢了。”
她绝对没有百合的兴趣啊,她只是想莓子素来爱吃,嘴巴向来是不停歇的,这荷包里定藏有点心。
莓子松了口气道:“小姐别心急,我想嬷嬷和橙子很快就会带吃食回来了。”
虽是这样说着,但莓子还是乖乖地把荷包中最后一块米糕给了明涵芷。
“只怕没那么快。”明涵芷淡淡说道。
贾赦病了好几个月了,只怕贾家大半的人都放弃了他,要不也不会连口药和吃食都不曾送来,这贾家眼下正是最顶盛之时,贾家下人又素来势利,只怕嬷嬷和橙子没那么容易弄到吃食。
她再怎么的也是一个健康的人,略饿一下算不得什么,但是以贾赦这般状况,若是饿的久了,只怕对他的身子不好。
明涵芷随手将那米糕用茶水泡开,米糕不过小小一块,化开了也不过才半杯的份量,明涵芷小心翼翼地喂给了贾赦。
好在贾赦虽然是昏迷不醒,但还能吞咽,不然就眼下这般的条件,她还真不知怎么喂了。
喂完了贾赦,明涵芷饿的厉害,干脆再度模仿起罗丹的沈思者了,因为穷极无聊,她干脆大大方方的观查起贾赦了。
贾赦虽说是昏迷不醒了,但仍被人打理的整整齐齐,身上也穿着红色的新郎服,只是处于现代所谓的植物人状态。
基于红楼原文还有贾赦为了偷看张家姐姐而被张家下人给吓的从墙头上掉下来一事,她对贾赦此人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方才喂时没怎么仔细瞧,但眼下细看之后,不得不说,贾赦此人的外表还真是极好的。
做为全书里出名的桃花眼贾琏的爹,贾赦的长相极为清秀,甚至可以说是艳丽的,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虽然脸色惨白,就连嘴唇都泛着紫,但还是不减其颜色,当他睡着了,不说着浑话之时,倒还真是挺赏心悦目的,放到现代绝对是妥妥的小鲜肉一枚。
当然,现在就只是一块素鲜肉了,因为是‘植物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