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梁上往下飘活人, 这一幕,数年前, 皎月公子曾经见过一次。
那时候, 他还是静玉坊的头牌红人, 猫儿还在他身边。
同样的角度,同样的人影, “大人, 您怎么进来的?”皎月公子声音打颤, 心脏‘呯呯’直跳。
不过, 跟数年前‘心跳’的理由不同,他这回不是害怕鬼, 而是……
“这深宫内院,您进来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啊!!”脸色煞白, 语调慌张, 他身上跟水泼似的,一层一层的往外冒冷汗。
这是芳菲阁啊!!这是皇宫啊!!他院外头五、六个粗使太监, 正给他往浴间儿拎水呢!!
“没事,又不深宫内宅, 你这把墙边儿的,碍着什么?我没又往乾坤宫去~~”姚千枝笑嬉嬉的说。
乾坤宫——小皇帝的住所。
皎月公子抽着嘴角, 眼睛直往上翻,捂着胸口想抽抽。
“我瞧你气色不错,都养胖了。”姚千枝跟没看见一样,迈步往前走, 来到贵妃榻旁边,拽了个软垫塞屁股底下,盘腿坐着,她冲皎月招了招手,“来来来,到这儿来,咱们离的近,说话声音就能小些,这样方便,别让人听见~~”
皎月公子:……
你还怕让人听见啊!!
内心咆哮着,他迈着酸软的脚步——吓的——来到榻前,贴着边坐下,侧身子瞧姚千枝,“大人,您进宫……真没人看见啊?”
他怎么就这么憷呢!
“放心,我有分寸的。”姚千枝笑道。
进皇宫,说真的是有些危险,但同样得分什么地方。像小皇帝的乾坤宫,韩太后的慈安宫,她就是武力在强劲,都不会硬闯,毕竟,好汉架不住人群,猛虎敌不过群狼……
她还没有让人堵一波儿,拿命堆死的自..杀想法。
不过,芳菲阁这样就靠着宫墙边儿,翻两道墙就能翻进来,满院子全是伶人伎者,偶尔穿插些粗使太监的地方,很难进吗?
好吧,或许是挺难的,但对她来说,依然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起码她翻进来,足足屋里房梁蹲了半个时辰,都没人察觉。
“您都半个时辰啦?”皎月公子脸皮抽搐着,“那奴奴真是对不起您了,该早回来的。”
一想到他院里人来人往,偶尔宫内侍卫还来巡查,结果屋里就猫着个理应北方守边的‘大活人’,他就觉得腿肚子直发软。
“没事,知道你忙。”姚千枝笑眯眯的做宽容状。
皎月公子就深深叹了口气。
拼命控制情绪,他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屋里子只余他的喘息声儿……待睫毛不那么颤了,脸皮不那么抖了,他睁开眼睛,“大人,您冒险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吩咐奴奴吗?”
宫里的局势,眼前的乱局,有一件算一件,他都告诉跟他暗线联络的人了,到底还有什么要事,值得姚千枝翻墙而来?亲自见他?
皎月公子莫名有些紧张。
“你别怕,不是什么大事。”看他一脸的汗,眼睛精亮精亮的,姚千枝不由笑着安抚,“你很容易就能办到的。”
“哦?是吗?”皎月公子问道,心里其实不大相信,但依然觉得很安慰,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表情回缓不少,露出点笑模样儿,“大人尽管吩咐吧。”他说。
“好。”姚千枝一派从容,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瓷瓶,递过去,“这个,你想法子让韩太后喝了~~”
“啊?”皎月公子下意识接过,垂头瞧瞧——这是个中指粗,姆指长的绿色小瓷瓶,敦敦实实的,一点花纹都没有,看起来非常朴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猛然抬起头,他声音直打颤儿,“大人,您让奴奴给太后喝……这瓶子里是什么啊?”
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种!!
“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姚千枝挥挥手,随意道:“就是一种慢性毒..药而已,要不了人命的。”
一句话落地,就听‘卟嗵’一声,皎月公子仰面栽倒,额头撞榻壁雕花上,瞬间起了个大红包,疼的眼前直冒金星,泪水瞬间流出来,他都没敢喊,“嘶~嘶~~”只是一口一口的倒抽凉气。
疼死他啦!!
“大,大人,你让我给太后下.毒!!”他咬牙,觉得脑子里一片模糊。
苍天啊,活不了啦!
“这,这,这……”嘴里直结巴,他都僵硬了。
“别怕,这毒是慢性的,根本不致命。”姚千枝见状,连忙上前一把将他捞起来,伸手掐他人中!!
那一下磕的真不轻,脑袋那大包紫悠悠……她真怕皎月直接‘过去’喽。
“慢性的……”也不行啊!!
“这个不用你一次给她灌进去,就抽空~~隔三差五的往她茶里倒个一滴两滴的就行了。”姚千枝轻声解释着,“不用怕,这药效果挺一般的,等闲长期服用,一年半载的都死不了人,太医院那边,韩太后常用的御医我们都安排好了,哪怕查,她都查不出什么。”
“而且,就算她发现了,还有青椒呢,有她在韩太后耳边絮叨,且怀疑不到你身上。”
“大人,您,您这是要做什么啊?”被狠狠掐了人中,皎月公子这口气算是缓上来了,浑身酸软的靠在榻边,他捏着那小瓷瓶,怎么看怎么害怕,同样很是不解,“有奴奴在,太后娘娘对北地的态度,一直是非常支持的……”
甚至,完全可以说,在燕京朝廷里,韩太后就是北地最坚强的后盾,好好的,为什么要毒她啊?
她死了,姚家军能得到什么好处?
皎月公子一头雾水。
“这个啊,呵呵,你先别管了,按我吩咐的做就是……”姚千枝笑着说,看似随意,实则郑重。
皎月公子抿了抿唇,不敢问了。
数年前被送进宫来的情景,他如今还记得……这位不是雪儿,没那么好说话。
握着小瓷瓶,脸上的表情犹豫、恐惧、挣扎……交错不止,好半晌儿,他突然问,“大人,猫儿如今,怎么样了?”
那孩子——他这么多年来能支持下来的理由,在北地,在他的家乡,过的好吗?
“猫儿吗?他现在长住涔丰城,苦刺收了他做义子,如今是提督府的公子,在涔丰城都能横着走。”姚千枝笑了笑,“不过那孩子很机灵懂事,虽然爱玩爱闹,常让苦刺头疼,但念书念的到好,总爱做些小玩意儿,挺受研究所那群人的喜欢~~”
“哦?!你不知道研究所,那是我们姚家军里一个很重要的部门,但凡能进了里面,品级都是从六品开始算的,一辈子都能安稳~~”她说。
“猫儿从小就吃苦,最懂事不过的,说是玩闹,其实不过是想逗大人高兴罢了。”皎月公子喃喃着。
姚千枝看他,点头赞同,“是啊,那孩子确实鬼机灵,不过到真是聪明,也念人情义,我听苦刺说,他时不时的总是打听你呢?”
“是吗?”皎月公子隐约露出一丝喜色,随后很快黯然,“他过的好就行了,好好跟苦刺姐,别总挂念着我。”
他这种死死绑在燕京,长居后宫的人,猫儿想他做什么?到白惹的孩子伤心。
“你看看你,摆出这副丧气模样是要做什么?别急,快了快了,等燕京这件事完了,你把我交待的差事办好,自然可以如愿以偿。”姚千枝心思一转,就明白他在想什么,眉头微展,她给出保证,“到时候,你想和猫儿怎么亲近,就怎么亲近,谁能管的了你?”
“大人,您的意思是,给太后娘娘下毒……”我还不会死?皎月公子一脸惊诧。
话说,他以为他这回铁铁的要完蛋呢!!
“我没有亏待自己人,令其白白送命的习惯,这些年你做的不错,有功了,自然是要赏~~”姚千枝轻笑,给了他个定心丸,“好好干,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待燕京这事了了,你从宫里脱身出来,这天下之大,任你随意。”
这话,姚千枝说的挺轻松,皎月公子听的真是热血沸腾,给北地做事这么些年,他深知姚千枝的个性,或许没那么光明正大,然而确实言出必行,她既说了不会丧命,想来就有很大把握保下他。
“那,我就等着了。”捏了捏小瓷瓶,他狠狠点头,算是应允了这事。
不过,似乎有些犹豫,他迟疑了片刻,“这药……真的不会让太后娘娘丧命吗?”
这几年来,韩太后虽然把他当个玩意儿看,但,不得不说,对他是真的好,不管出了什么事,发多大火都没迁怒过他,且,两人还甜甜蜜蜜,好了那么长时间……
说感情什么的,肯定是不会有,皎月公子有心上人,并且不准备变心。不过,不爱她,不代表想让她死。
虽然说他一直在骗她吧,但是,他还是挺想让她好的。
“放心,太后娘娘,我没准备让她死。”姚千枝如是说。
得了这一句,皎月公子就放了心。
“你过来,我跟你说说,这事你该怎么办……”勾了勾手指,姚千枝唤他。
皎月公子就凑上前,两人头挨着头,低声叙语起来。
芳菲阁里,姚千枝没逗留多长时间,约莫一个来时辰,她掐着侍卫换班的点儿,悠悠的从宫里翻出来了。
当然,临出宫门前,皎月公子还问了她一嘴,“德妃怎么办?”
唐暖儿进宫了,姚青椒自是叮嘱过他照顾的,不过,如今这局面,她很明显被韩贵妃盯上了,且,自个儿卷进了宫斗里——受了蓝淑妃的邀——他一个太后内宠,能做的实在有限。
毕竟,他这个年纪,唐暖儿那个岁数,他得避嫌啊!
太后娘娘跟前总说她好话,会被误会的!
万一因此被冷落了,他还怎么下.毒?
“能照顾就照顾,照顾不了不用勉强,她是妃位,青椒还时常进宫,怎么着都能熬到帝后大婚。”如今都七月中旬了,不过余下四十来天的时间,怎么撑不下来?
“许是得吃点苦头的。”皎月就说。
姚千枝垂了垂脸儿,“能保下命就行。”
她这么说,皎月公子就懂了,心里自有分寸,他把院里的人都支使走了,看着姚千枝翻身出墙……他揉了揉额角,返身……
到浴间洗漱去了。
——
出宫,一路奔回北伯候府,姚千枝是无事一身轻了,宣平候府里,乔蒙站在院里看着天,满心的不是滋味儿。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刚刚被长辈约邀了——祖父全方位无死角的把他‘扒’了一干二净,二叔则将他和豫州王一系纠葛多年的证据拍到面前……
如果不是父亲出面,把他硬保下来,他恐怕都能让祖父和二叔怼死。
“王爷有什么不好?离那位置眼看就差一步了,怎么就这么迂!!”咬牙切齿的嘟囔着,他用手锤着桌面,发出‘叩叩’的响。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祖父和二叔就那么不看好豫亲王,偏偏,韩太后那身份关系重大,他还不能随便说明白,生怕祖父和二叔坏了小王爷的事儿。
难不成,他就真要被关在府里……
不行,小王爷还等着他呢!
原地转着圈儿,乔蒙越想越不甘心,没顾守在院门外那些祖父派的侍卫,他转身进了屋儿,跟妻子唐氏交待了一声,他就钻进侧屋里妾室床子下一处秘道里。
那是前两年,他收这妾修屋时,特意找人背地挖的,距离不远,不过连着小花园的一处假山罢了,不过,离那假山没几步远就是院墙,墙角处,还有个狗洞~~
钻出去,他就彻底‘逃出升天’了。
虽然这么做了,他就算彻底跟祖父和二叔撕破了脸,没得回转了,但是,他相信小王爷一定能成功,宣平候府,终归还是得靠他辉煌。
从狗洞钻出来,一路狼狈奔到豫亲王府的时候,乔蒙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而楚敏的态度,同样加深了他的想法。
“徐川那边儿,准备好了吗?”似乎根本没看见乔蒙披头散发一身土,楚敏很从容的问他。
乔蒙按着钻狗洞时划伤的胳膊,疼的咧嘴的同时连连点头,“小王爷放心,属下已经交代过徐国公,他都明白的。”
“唐指挥使起兵清妖后,除奸戚,但是小皇帝那里,徐皇后是不是真能按咱们说的做……”他有些犹豫。
终归,他们要徐皇后做的那场戏,一个弄不好,是要丧命的。
哪怕是父令母求,徐令紫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儿,到时候能不能撑起场面,或者说,能不能舍出命来做戏,都是未知数!
想想还挺悬的。
“这你不用担心,小姑娘家嘛,哄两句就好了。”尤其是情郎甜言蜜语哄的,莫说是假送死,真做戏,就是真要她的命,恐怕都能舍得出来。
楚敏笑着说。
“哦!小王爷真是有魅力,是个姐儿就没不爱的。”乔蒙嘿嘿一笑,只是神色依然有些忐忑不安,“不过……”单靠情情爱爱的,这行不行啊?
“利益动人心,许她元嫡位,自然什么都行。”楚敏说的一点都不害臊。
那模样,就好像是从来没做过一人两订——正妻位先许姚青椒,后给徐令紫一样。
“那就好。”乔蒙就放了心。
他就是个只有利益才能打动的人,自然同样相信利益,徐国公早早被拉上他们这条船,小王爷还许了他未来国丈的地位,安了他的心,已经知道韩太后身份有异的他,应该不会冒奇险,临阵倒戈,把身子歪到小皇帝那边儿。
不过……
“若是徐令紫死了呢?”乔蒙疑问。
楚敏看了他一眼,“徐国公还有一个女儿。”
乔蒙——瞬间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小王爷?那老嬷嬷呢?还有那两个证人,咱们是不是还得在审一遍……”他出声问。
豫州一系找到的韩家旧仆,自然不止韩嬷嬷一人,她不过占了曾伺候小姐院里的便宜罢了,余者,楚敏手里还有昔日给韩太后诊过脉的大夫一个,运过真韩姑娘尸身的仆从一个……
甚至,他还找过韩姑娘跟马夫私.奔后,租住房屋的衙门红契,不过可惜的是,那上面只有马夫的名字,没有韩姑娘的笔迹。
韩府的马夫居然还认字儿,真是气煞豫亲王。
“好,去看看吧。”楚敏点头,起身想往外走,余光扫过乔蒙一眼,“你且在我屋里换身衣裳,洗漱一番吧。”
这一身的土灰,看着真碍眼。
“是,是,多谢小王爷关切。”乔蒙垂头看了眼自己,尴尬的应声。
楚敏便自离开,往外走了。
——
燕京的七月,过的繁荣而热闹。
小皇帝要大婚了,内务府见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几家新晋嫔妃们的娘家,今儿你捏我,明儿我掐你,让百姓们活脱脱看了无数场热闹大戏。
同时,亦有那聪慧敏感些的人察觉不对,开始高搭院墙深闭门,粮食堆满仓了。
热闹的七月滑过,八月来临,燕京气氛越发紧张,宫中频频传出争斗消息,朝堂里敬安伯——就是蓝淑妃他爹——把韩载道给叁了,当堂斥他‘家门不严’,骂韩贵妃‘以下犯上’。
据说,是她不知怎么,突然邪火难压,把帝后大婚该用的凤袍边角的压裙玉佩给拽下来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人知道的话,偷摸找人缝上就是了。偏偏让蓝淑妃拿了个正着,捅到了宫外。
她爹转天就把人叁了。
她娘——溪宁郡主同样联络了宗室,还跑到了万圣长公主面前哭‘祖宗家法’——长公主没理她——随后,不知怎么操作的,就聚结了一群人进宫,逼到了韩太后面前。
谁让韩贵妃是她娘家侄女,这锅她就得接。
气的眼里直冒火,韩太后本想顺手把宫权收回来,结果让溪宁郡主拿话堵住——都有儿媳妇了,老太后就该安享太平——背着侄女给扣上的锅,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命,把宫权给了蓝淑妃。
同时,把曾经给韩贵妃准备的‘失眠全套’,一件没少,全塞进甘泉宫了。
不过,许是蓝淑妃意志坚强,大宫在握心里顺遂,到没像韩贵妃似的暴躁易怒,只是黑眼圈儿重了点罢了。
且,因为这个,她对外还得了个‘柔敬恭顺’的名声——为了迎主母皇后,把自个儿累成那样,真是在没有比她更‘贤良’了。
蓝淑妃的局面越发的好,跟她相反,韩贵妃则每况愈下,好在她相貌着实美艳,跟小皇帝青梅竹马,几个嫔妃里,她是最受宠的,哪怕没了宫权,都没人敢小瞧她。
反而,不在操持徐皇后的事儿,仿佛放下了包袱,韩贵妃轻装上阵,跟蓝淑妃斗的风声水起。
不过,或许是碍于智商问题,她是输多赢少,每每都被怼的两太阳冒火,七窍生烟,又拿蓝淑妃没法子,只能用旁人撒气。
不拘是吴美人、余美人,就连静嫔都多多少少受了连累,更别说唐暖儿了,简直就是她的主要打击对象。
但是反抗这种事情嘛,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为保奶嬷嬷跟韩贵妃顶过一回,身边还有蓝淑妃相助,唐暖儿到不像往常那样光挨欺负不还手,哪怕只是少少的争辩几句,都是好的开端……这让时常进宫,瞧她终于立起来点儿的姚青椒,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回府时还跟胡雪喝了两杯,算是庆祝,又有谁知,她这反抗的号角还没吹两天,就……
这一日,天气晴和,万里无云,在外头‘浪’了一天,姚千枝一身月白长衫,珠冠束发,摇着扇子晃晃悠悠回了北伯候府,刚刚进了正院大门,还没等她坐下呢,姚青椒和胡雪两人急匆匆就冲进来了。
“瞧你们这样儿,怎么毛毛燥燥的?还塌了天不成?”她转头瞧向两人。
姚青椒和胡雪互相对望一眼,脸色有些难看,“姐姐~~”最终还是姚青椒站出来,开口说:“暖儿不好了!”
“不好了?怎么个不好法?”姚千枝一挑眉,“她最近不是过的挺顺吗?”
前儿还伙同静嫔,把韩贵妃气的甩袖而去呢。
怎么就不好了?
“单嬷嬷死了,她一时受不住打击,就不好了。”姚青椒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