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 大丫已经将饭做好了,吃饭的时候, 周颐看着几个姐姐身上的旧衣,“爹, 娘,现在家里好过了,姐姐们也该穿好一点了,你看看大姐,衣服都短了一大截。”
自从分家出来后,他们自己做饭,吃的不再那么苛刻, 几个女儿的脸色也不再蜡黄, 大丫三丫脸上也有了女儿家的红晕,但是因为一直忙忙碌碌的,倒没想到这上面来,王艳笑了笑:“你倒是操的心多, 是, 咱现在日子好过了,是得给她们好好打扮一下,明天都跟我去县里逛逛,每人都买些衣服首饰。”
几个丫头闻言都笑开了花,长这么大,她们还没出过村里呢,而且还要买新衣服, 想想就觉得激动,五丫六丫恨不得早早睡了 ,一睁眼就是明天了,大丫最懂事,她知道家里挣了钱,也不推辞,“好的,娘。”
一夜无话,一家子早早的起来,吃了早饭后 ,王元照例去作坊充当监工,其他人都向县城走去,周老二将周颐送到书院后,自己去临县办契约的事情,怕上当,周老二还专门请了一个识字的族兄同去。
在周颐上课的时候,王艳带着四个女儿在街上逛起来。
她们先去了成衣铺,几个丫头看着那花花绿绿的衣服,眼睛都看直了。选来选去,每人才万般不舍的从众多衣服中选中自己看好的。王艳给她们买的都是细布衣裳,绸缎的一个女家女孩儿穿不上。
就这,也把几个丫头高兴了,她们从小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尤其五丫六丫,从小就是穿的两个姐姐的旧衣服。现在还是头一次有了自己的新衣服,摸着柔软的布料,五丫六丫乐的红了脸。
买了衣服,王艳又去布店买了些细布,也准备给周老二和自己做一身,毕竟成衣相对自己买布来说,还是贵了许多,而给周颐买的则是绸缎,现在有了钱,两口子都恨不得将最好的给他。
逛完了布店,王艳又按照周颐叮嘱的去首饰铺子看了看,最后给大丫三丫各买了一对银耳环和手镯,五丫六丫毕竟还小,则只有手镯,不过这样也让两个丫头开心的找不着了北。
买完了这些,王艳又去买了些柴米油盐和菜 ,准备去铺子后面准备午饭等周老二回来,母女几个高高兴兴的,经过一个茶铺子的时候,五丫忽然拉了拉王艳:“娘,你看那不是大伯母和大郎哥吗?”
王艳顺着五丫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李二妹和大郎,她们对面还坐了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眉飞色舞的对着母子俩说着什么,然后那妇女向外指着对面,大郎两母子随着她指的方向看的眼睛眨也不眨。王艳心里一阵怪异,也顺着她们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对面正站着一对母女,那女儿大概十四五岁,长得娇娇悄悄的,正在一个摊子上看荷包,旁边的妇女应该是她娘。
但王艳明显感到母女两个的心思并不在荷包上,而是时不时隐晦的向大郎这边投来目光。
平心而论,大郎的壳子是不错的,被周家养的好,一副白面书生模样。这样子很得一些小女孩儿的欢心。
果然那姑娘看了大郎的模样后,便羞的红了脸。而大郎则是看着女孩儿眼睛都不眨,差点直了。
王艳明悟,这是在相看啊!!!然后果断的带着几个丫头走了,上房的事她还是少招惹为妙。
周颐下午下学的时候,来接他的周老二一脸喜色,周颐知道这是买地的事成了。父子俩先去了铺子,直接在那边吃了饭这才回到村里。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王艳拿着田契手直哆嗦:“他爹,这就是田契,那一百亩地是我们的了?”
“是啊,那地是我们的了。”周老二一脸感概,几个月前,他还在担心周颐的束?,谁能想到峰回路转,眨眼间就挣了这么多银子呢,现在有了一百亩地,也算是个小地主了。这样的日子,真是做梦都能笑醒,而这一切,都是六郎带来的,周老二越发相信周颐是上天送给他的福星。
“只是去衙门打点又花了四十两银子。”这让周老二有些接受不了,四十两啊,什么都没干,就这么白白没了。
王艳一听也有些心疼,不过这是没法子的事情,谁让那是官府呢,他们一介小老百姓哪惹得起官府。
王艳收好了地契,突然想到什么,对周老二说道:“对了,我今天在县里看见大嫂和大郎在和人相看呢,看样子好事将近了。”
周老二面不改色:“他们的事我们少招惹。”
“我知道,在街上看见的时候,我就带着几个丫头走开了。”王艳说道,他们也是怕了上房了,这离他们远远的,都恨不得扑上来,要是自己上去招惹,还不得被狠狠黏上。
周颐看着夫妻两个一副躲洪水猛兽的样子,也是好笑。
地买好了,周老二就打算着盖房子的事情了。
他们一家七口缩在这逼仄的屋子里,现在又加上了一个王元,更住不开了,所以这房子必须要盖。而且周老二也憋着一口气,他盖得房子一定要比周家院子更大更好。
其实要不是作坊在村子里,他们去县里住也行,但现在为了照看作坊,周老二和王艳也在村里住惯了,还是决定将房子盖在村里。
只是好的地方都被人家占完了,周老二连着看了几天都不太满意,周颐却看中了一处地方,那就是作坊旁边一处竹林。
这里邻近官道,重要的是和作坊也挨得近,把这片地买下,到时候好好修整一番,这竹林就是天然的景色。
周老二对周颐的话那是深信不疑,没过多久,周老二就去村长家里买下了这块地,又立了地契,便张罗着修房子的事情了。
周老二真是挣了大钱了哈!
由于周老二去买地的时候带了一位族兄,这买地的事就这么宣扬了出去,周老二也没想隐瞒,这又是买地又是盖房子的,几个月的时间周老二到底挣了多少钱啊!
村里的人纷纷猜测不已,一开始看周老二鼓捣这个啥作坊,都抱着不看好的心态,觉得他一个木匠,每个月能挣一两多银子,这在下湾村绝对算好收入,够好些人家几个月的嚼用了,挣这么多钱还不满足,竟然荒唐的想做这样的事情,心太大了。
可眼见着,作坊开起来了,铺子也开起张了,那个啥新式衣柜在县里卖的极好,就是村里有家底的人都忍不住买了一架。
看着红红火火的,可到底挣了多少钱,大家都摸不清楚,只隐约猜测约莫有几百两银子,也觉得三百两顶天了,再往上他们都不敢想。
可是前几天据说周老二光买地就花了七百两银子,这又要盖房子,他到底赚了多少钱?难不成上千了?
这样一想,村里人只觉得呼吸都急促起来,上千两银子啊,这是啥概念,那银子堆起来怕是能填满一间屋子了吧。
贫人乍富,总会引得人眼红,有些人就会在背地里说些酸话。但下湾村的人历来淳朴,特别是周家族内还算团结,当即直接怼了回去:“自己没本事就会酸别人,你要是有那个能耐,挣个万儿八千的也行。”
周老二知道后没说什么,只是在盖房子的时候,尽量请周家族内的人,工钱也开的高。二叔公和三叔公的家里都有孙子在作坊里做工,他们本来就对周老二抱有好感 ,现在见周老二这么做,便觉得这孩子有人味,想着族人。
两个走路都颤巍巍的老头儿一起杀上了村长家:“我们周家祖祖辈辈在这个村子里多少年了,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有出息的儿孙,这就有人眼红了,桩子,这事你可不能不管,莫非以为我们周家没人了不成?”
听的村长汗颜,这俩老头都七十几岁了,在下湾村辈分高的出奇,至少能喊他桩子这个小名儿的人在下湾村还真没多少。就像他说的,周家祖祖辈辈都在这个村里,是大姓,族人占了村子一半以上,就他们老李家,还是迁来的外来户呢。
“二爷,三爷,你们这是说的哪里话,周二哥是啥样的人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放心,这事我一定办的好好的。”村长家里的小儿子也在作坊里,一个月二两的工钱,一倒时间就准时发放了,这么好的差事上哪儿找。就算二叔公和三叔公不说,这事他也要管管,败坏下湾村的风气是小事,要是让周老二觉得他懈怠了,把家里的二儿子撵出来才是大事。
这也是周颐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宗族的意义,一个族内的人,平时可能看不出什么,但一旦发生了大事,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族内有谁受到了外人的欺负,其他人是要嗷嗷叫着向前冲的,当然,周家上房那些人除外。同时,族内要是有一个人出息了,对于整个宗族来说都有莫大的好处,要不官员犯了大事,皇帝怎么还要砍九族呢!
在周家忙着盖房子的时候,大郎的亲事定下来了,女方叫金叶,家里是在县里开杂货铺子的。
周颐不明白他们县里的人家为什么会看上大郎,女儿竟然会嫁到村里来。想不通也就耸了耸肩,反正不管他的事。
但这件事上周颐却想差了,人家肯把闺女嫁给大郎,除了看重大郎是读书人,有童生的身份外 ,他们家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我打听了,周家二房今年分出去了,但打断骨头连着筋,大郎是他的亲侄子,二房挣了大钱,就算他们从指头缝里漏一点儿,也够他们用了,要是大郎再考上秀才,那二房还不得依仗大郎?到时候他们无论挣多少钱都是大郎的,金叶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这是广安县一条比较偏僻的街道,住的多是县里的中下层阶级,家里除了房子没有产业,靠在县里接活为生。
一家名为金记杂货的铺子就开在这条街上,说是铺子,其实也就是从堂屋里在前面隔出的隔间,铺子里多是卖些油盐,针线碎布头这些小货,一个月挣得钱刚刚够一家人的嚼用。
说话的是金叶的爹,叫金鑫,可见他爹娘有多想这个儿子多金,可惜金鑫似乎辜负了父母的期望,虽然在县里有一套房子,开的铺子也就够一家人花销,多金实在算不上。
他的话让金叶眼里满是憧憬,是啊,大郎长得那样俊俏,以后一定能金榜题名,有这样的郎君日日伴在左右,这日子想必很快活吧。
周颐要是知道这女孩儿的心思,肯定会想,妹子,你真的想多了,这长得好看不代表就一定有大出息,这两者之间似乎没有必然的联系。当然要是在颜值即正义的现代,这话就当他没说。
周颐家的房子在有条不紊的建造中渐渐落成,修了高高的院墙,宽敞的厢房围合在一起,白墙黑砖,掩映在经过修整的竹林中,特别是早晨露水深重,雾气形成薄纱时,使得这里宛如一副泼墨绘成的水墨画。
这房子修出后,下湾村所有人都轰动了,这房子还能这样建呐,以前总觉得那竹林碍事,没想到围在房子外边,竟是这样好看,这也导致村里人纷纷到处挖竹子栽倒自己家外面,只是没经过细细规划,屋子前突兀的竖着几根竹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进了院子里面,才发现这房子建的有多大,正房坐南朝北,后面带了几进几退的房间,左右厢房后边虽然没带房间,但也修的大气。
这看的村里人羡慕不已。
房子建成的时候,周老二办了乔迁宴,周老爷子被安排在上座,但面上却一点儿喜色也不见。
二叔公和三叔公看不过去:“二娃,今天是你二儿子乔迁的大喜日子,你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别触了二壮的霉头。”
“二叔,我...”周乐爷子心里憋屈不已,心想他连不想笑都不成啦?竟然被说会触周老二的眉头。
眼里满是复杂,没想到这个他一直忽视甚至仇视的儿子竟然会真的出息了!要是早知道....,要是早知道又怎样呢?对他好一些?周老爷子自问已经厌恶了周老二,对他好怕是办不到的。
周母并没有来,对她来说,看着周老二出息,简直比死了爹娘还难受,她认为看着那个贱人的后人出息,简直就是剜了她的心肝。
有不明所以的人看周母没出席,还觉得周老二不厚道,就算不是亲娘,但好歹也将他养大了,乔迁新居这样的大日子都不请周母,这和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这也许就是周母不来的另一个原因吧,她不来,也能恶心恶心二房一家。这天,周家的人除了周母其他人都来了。
周老三在宾客间游走,全然一副主人姿态,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和周老二有多么兄弟情深。
周老大两口子复杂的同时又感到兴奋,不管咋样,周老二挣了大钱,他们就算得不到大头,但稍微沾点光应该还是很容易的,不过这要周老爷子的配合,而周老爷子的态度他们从来不担心。
相比之下,周老四两口子就老实了许多,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子上吃饭,也不多话。
热热闹闹的乔迁宴之后,一家人都忙坏了,歇息了一天,便第一时间搬了家,从那个逼仄的屋子里搬到了新建的大院子里,一家人都兴奋不已。
特别是几个丫头,从小就是挤在一张小床上,现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这让她们都怀疑自己在做梦。
周颐住在东厢房,周老二在这边给他安置了一间宽敞的书房,时不时的蝉鸣和竹子的清香让周颐心情都跟着平静了许多。
大郎和金叶在二房乔迁宴没多久后成亲了,办的酒席在下湾村只能算一般,和周家上房过去下湾村“富人”的形象可有些不符。
周颐猜测他们多半是真的没什么钱了,听说周老三往家里拿的钱越来越少,周家上房也被迫改了以往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再也不是开口就多少多少两的日子了。
新媳妇进门,来拜见二叔二婶,周颐跟在王艳和周老二后边看了看新娘子,小姑娘长得清清秀秀的,一笑还有两个酒窝,也难怪大郎这个流连花丛的风流鬼被迷住了。看了一会儿,周颐就觉得牙疼,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蜜里调油的小俩口就忍不住眉来眼去。
给周老二和王艳行了礼后,大郎赶紧扶着金叶:“娘子,累了吧,快坐下。”一脸的情深义重。
金叶羞的红了脸,“扬哥~~”那语调百转千回,生生让周颐抖了抖,搓了搓鸡皮疙瘩。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对视起来,看的王艳和周老二尴尬不已。
“咳...”周老二咳嗽了一声。
恩爱的小夫妻这才舍得移开眼睛,金叶开始打量屋子,看见陈设布置后,小姑娘的眼神里满是欣喜。
周颐看的纳闷,心想他家的房子,这个堂嫂跟着高兴什么劲儿。这实在不怪他想象力贫瘠,毕竟只要是正常人,作为一个侄子怎么都不会去肖想已经分了家的二叔的产业,这不是在说笑吗!
“你们成亲,我和你二婶也没出啥力,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望你们以后的日子和和美美。”
大郎手快的接过周老二给的红包,立马就拆开了,里面放了二两银子。
周老二和王艳的神色不好看,毕竟这当着人面拆红封可不算怎么有礼貌。大郎这孩子真是被养的人事不知。
大郎见里面只有二两银子,脸上的欣喜马上就没了,来的时候李二妹就给他说了,周老二挣了大钱,新媳妇上门,肯定会给一个大大的红封。
大郎在镇上读书,以前周家有存款,周老二每个月又能挣这么多钱,所以对于他,周老爷子舍得下本,平时说要买个书,笔啊纸的,都是几两银子几两银子的拿。导致他对农家的花销似乎有些误解,在他眼里,这二两银子实在太少了,还不够他逛几回青楼的。
要知道,这在农村,二两银子算得上很重的礼了,这钱,要是省着点,都够一户农家一年的嚼用了。
周老二和王艳本就是想着家里挣了钱才给这么多的,要是再多,那就不是给红封了
大郎跨下脸的样子自然也落入了周老二和王艳的眼里,周老二被气的够呛,这算什么,他好心好意的给侄媳妇见面礼,没想到还被大郎嫌弃了。
倒是金叶看着二两银子眼里闪过惊喜,爹说的果然没错,二叔家挣了大钱,就是随便漏一点儿也能让她和大郎沾光了,要知道他们那个杂货铺子一个月顶天了也就半两银子的收入呢!要是大郎以后科举有成,那这些产业....
“谢谢二叔二婶。”金叶拉了拉大郎,对王艳和周老二感谢。
这让周老二的脸色稍霁,大郎不懂事,这个侄媳妇儿看着倒是不错。
“这就是六弟吧,看着果然机灵无比,我在县里都听说了,六弟为了救二叔,可是敢和王管家对上呢!太了不起了。”金叶谢完了周老二两口子,看见在一边的周颐,一脸欣喜的夸赞。
她的话让周老二两口子笑开了花,周颐是他们的宝贝疙瘩,自然是最好的,觉得再怎么夸奖都不为过。
周颐做害羞状扑在周老二的怀里,惹得金叶娇笑:“六弟害羞了呢!”
等金叶和大郎走了,王艳两口子去做事之后,躲在后面的三丫出来一脸嘲笑:“你不会把人家说的话当真了吧,我告诉你,她就是看着我们家有钱了才这么夸奖你的,要是以前,你看她看不看你!”
周颐耸了耸肩:“是又怎样?”
“你....你别以为爹娘都说你是福星,你就真的是了,你不过就是运气好,投成了男儿身,要是我也是男孩子,比你强一百倍!”
周颐皱眉,他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三丫年龄的长大,他真心以待,姐弟之间的隔阂就会消除,可现在看来,三丫心里的成见反而越深了!
“二姐,那你就没想想为什么大家都把儿子看的比女儿重?”
“儿子传宗接代呗。”三丫气呼呼的说道。
“不,二姐,这只是一个原因,另外最重要的原由是男人能够扛起一家的重担,为这个家庭遮风挡雨,想象一下,你要是生为男儿身,就要为一家子温饱日夜操劳,脏活累活全都要干,全家人的希望就压在你一个人身上,这些压力你都承受的住吗?”男人在获得更多权利的同时本身就承担了相应的义务。
“我...”三丫语结,是啊,爹在外辛苦挣钱,娘在家里虽然操劳,但至少头上还有人顶着。要是她们一大家子由娘来养活,娘能行吗?
周颐看着三丫的神情,摇了摇头,诚然古代男女的关系很不平等,但这是作为农耕社会的大环境形成的,在拼劳力的时代,男人天生就比女人优越,而三丫并不是对男女不平等这个社会不满,她只是既想拥有女子躲在男人背后的从容,又想拥有男人的特权 ,世间哪儿来的这样的好事呢!
“二姐,你想做一番事业吗?”周颐定定的看着三丫。
三丫讥诮一笑:“我也想,可是我能吗?”
“你能!”周颐说的无比笃定:“知道县里的酒娘子吗?她爹娘为了给他弟弟讨媳妇儿,将她卖给了一个病秧子冲喜,刚成亲,丈夫就去世了,她也被夫家赶了出来,身无分文还要过饭,后来住在破庙里靠着浆洗衣裳度日,可是你知道她现在成了什么样的人吗?”
“什么样的人?”三丫下意识的问。
“她成了广安县最大的酒商,酿造的梨花白在整个南苑府城都有贩卖,来往结交的无不是大豪商,招了胥,丈夫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原先将她卖了的爹娘弟弟都赶着上门巴结,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很风光?”
三丫下意识的点头。
“可是你知道她是怎么走过来的吗?最开始做生意的时候,有人骂她伤风败俗,不守妇德,出去有人直接朝她身上扔臭鸡蛋,街坊邻居避她如瘟疫,因为是女子,她酿的酒一开始卖不出,为了拿下第一个买家,她整整跟了别人一个月,将对方的家世喜好研究的彻彻底底,然后投其所好,最终以诚意拿下了这位买家,这些你都做得到吗?这些你都能承受吗?所有人都会骂你,甚至打你,时时忍受别人的白眼,做买卖的伙伴也会因为你是女子而不信任你,即便这些你都挨过来了,成功的机会还是非常小,二姐,你愿意走这条路吗?”
“我...”三丫恍惚,那是一条怎样的路?只透过周颐的描述她就已经无法呼吸,怎么还能承受?
“如果不行的话,就收起你怨天尤人的心态,尊重是自己挣得,而不是别人给的!既然选择了做安稳的小女人,就别再肖想大男人的权利,否则我只会认为你在犯没用的红眼病!”周颐冷着脸,也不管三丫能不能接受,直接说道。这个社会对女子是很不公平,其实他想若三丫心气真的这么高,有做一番事业的决心,他不介意做背后的助力,帮她一偿所愿。可惜....,嫌金刚钻重,又想揽瓷器活,哪儿来的这样的双全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