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派去送信的人找到了鹤丸国永的地址时, 后者已经都把四郎踢出去找人了。
“呀……这个家纹的旗帜,真是吓到我了。”
坐在木屋门前台阶上的鹤丸, 直勾勾地盯着远处那个骑兵背上插着的、绘有云阁家家纹的小旗子,不禁为那典型抽象艺术的家纹发出惊叹。
总觉得缝制旗帜的工匠已经尽力还原那七彩的脑抽图案了。
来者沿着林间小道策马奔来, 并在他所居住的小木屋前赫然勒马,然后这个刀装士兵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是鹤丸国永吗。”
哇,哪来的小卒子,敢用这种口吻跟他说话?暗堕的付丧神不悦的眯起眼睛,决定等会看情况,是给对方一个全尸还是大卸八块比较好。
“我就是。”他上下打量这货,从对方身上闻到了非人类的气味, “有何贵干?”
“我家主公大人特命我送此物前来!”士兵傲然道, 并从怀中取出一物,很不屑的扔到对方脚边。明明只是个没有人类情感的刀装士兵,偏偏有种欠揍感。
付丧神低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莉子随身携带的那把忍者刀!
好吧, 他知道那个死丫头跑去哪里作死了, 让四郎那废物师兄滚回来后再一起去救人吧。
他的手摁在了刀柄上,脸上露出灿烂又奇怪的笑容。
“你的废话说完了吧?嗯?”
说完就受死吧!
“不劳你费心,我也该回去复命了。”士兵面对骤然爆发的刀光,依旧面色不变,并在千钧一发之际,手中多出了一把短铳——鹤丸一惊,原以为那是要对准他, 不料这个家伙竟然直接用火铳口顶住了自己的下颔,然后悍然扣下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声响惊得林中飞鸟阵阵,鹤丸国永停下来,面色复杂的看着已经自杀死去的家伙——尸体流出了与人类无异的鲜血,混杂着红白之物在布满落叶的地面上流淌。然而下一个瞬间,这些统统消失了,仿佛原本那些东西都只是付丧神的幻觉罢了。
“什么呀,原来是式神而已。”鹤丸收起刀,挠了挠头,“还以为真的自杀了……有点被吓到了啊。”
与此同时。
安原时羽正在和手下的人讨论如何推进攻占计划,门外就有刀装士兵前来汇报,说是已经把东西转交给那个幕后黑手了。
“好的,我知道了,让其他搜寻的人撤回来吧。辛苦你们了。”安原时羽随口把人打发走。
坐在一旁的次郎太刀啧啧称奇,“这军情传递的可真快啊。”
安原喝了口茶,无奈地解释,“其实这只是利用【刀装中只要有一人存活,整个刀装就会无损】的特性而已。”
将一个刀装小队中留下一人,其他人在外面探索。一旦探索队员因为意外而身死,留守的那人就能立刻接收到伙伴死前传回来的情报,从而及时汇报上去。
“因为对方是那个已经刺杀过我一次的鹤丸国永,就算我不让士兵自杀,他也没办法活着回来的。”
说到这个,付丧神们就一肚子火气——那个混蛋居然敢试图干掉他们心爱的审神者!一次不行还两次(他们以为莉子也是受指使才来的),简直不把大伙儿放在眼里!
“来了就别想完整的走了。”萤丸擦着自己的刀柄,用一种天真可爱的口吻说道,“留下个头颅怎么样。”
宗三也忧郁的说:“竟然想要弑杀笼中鸟的主人……让人无法原谅的家伙……”
“谁给我酒喝,谁就是我的金主嘛~”次郎笑嘻嘻的掏出了酒壶,准备开始日常的敦敦敦,然而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光是确凿无疑的,“人家可不会坐视自己的金主被杀掉哦。”
安原时羽听了这些突然黑化的发言,感觉莫名有些冷意,虽然听起来很感动,但是细思恐极啊。
不过就连素来胆怯的小短刀也鼓起勇气说:“我……我和小虎都不会让上次那种事情再发生了!”
“啊啊,你前晚做得确实很好啊,退酱。”清光趴在一边的桌子上,勉强打起精神鼓励他。他昨晚整理了一晚上的作战资料,困死了。
“你说是吧,主人。”少年血红色的眸子悄然望向正襟危坐的女孩子。
“嗯,退酱和小老虎很勇敢的从刺客手里保护了我呢。”审神者很配合的微笑,“非常感谢。”
她现在已经能够毫无心理负担的用“小老虎”形容那只大笨蛋一样的猫科生物。
加州清光满意地点头,突然注意到在场之人中,似乎还有一人没有发言。或者说,没有给自己加戏。
“说起来,三日月殿怎么不说话呢?他又在开会中睡着了吗。”
“对哦。”次郎也来了点兴趣,“从今早就没看到他出现了。”
审神者的眼角微微抽搐,她用力推开桌子的一角,露出躺在她腿上那个让人眼熟的脑袋。
“如果你们说的是这个人的话……”
三日月宗近幸福的躺在小姑娘的腿上,双目微阖的睡大觉,鬼知道是真的睡着还只是在炫耀什么。
大家伙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呜哇!他好心机!这个老头子超心机诶!”萤丸惊得松了手,大太刀砸在地板上,痛的他一阵哆嗦。
加州清光也一下子蹦起来,宛若炸毛的猫咪:“搞什么啊!我们在辛苦的开作战会议,主人居然给他膝枕!”随后他开始嘤嘤嘤的满地打滚,“主人果然是不爱我了……”
趴在屏风后面的老虎跑出来,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盯着滚来滚去的初始刀——那是猫咪看到毛球的眼神,渴望去拍一拍,挠一挠。
宗三左文字面色复杂地盯着那个打瞌睡的天下五剑,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看看安原那一派淡然的表情,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唯独次郎在一片哀嚎声中哈哈大笑。
“如果主人想如这般躺在人家腿上的话,人家也是欢迎的~”
安原时羽绝望的捂住了脸,她就知道这帮戏精会这个反应。
他们曾经都是坚强勇敢自强不息的好孩子,现在他娘的一个个变成了肆无忌惮争宠的小婊砸。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事情回到昨天。】
白天的时候,安原时羽特意去探望了一下那个女刺客。然后她觉得这家伙可能是个傻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你们看看对话记录就知道了。
安原:“你是什么人。”
刺客:“哼。”
安原:“为什么要来刺杀我?”
刺客:“因为你该死!”
安原:“你再这样倔强的话,我就让人对你……嘿嘿,你应该知道,像你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落到我这种中年大叔的手里,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吧?”
刺客:“……混账!我、我不会屈服的!你就算对我做恶心的事情,我也不会泄露半分信息的!”
安原:“哦?那昨天晚上是谁泄露幕后黑手是鹤丸国永的呢。”
刺客:“什么!你这个卑鄙的男人!竟然拿鹤丸大人来威胁我!休想!而且你是有读心术吗可恶!”
安原:“对付你这种笨蛋根本不用读心啊!读脸就行了!”
刺客:“那你毁了我的容颜吧!”
安原:“……”
大概就是这样没有丝毫营养的对话和互相吐槽。
最后,口干舌燥的审神者问道:“那你知道你的鹤丸大人为什么要来刺杀我吗?”
这次,莉子沉思片刻,用咬牙切齿的语气回答:“因为你虐猫!”
安原时羽顿时气得想把三日月那个到处乱勾搭路边野花的傻老头子扔到对方脸上——你惹的债,你来还!
“不。”她阴沉着脸,“因为鹤丸想拉拢我,却被我拒绝了,于是他想杀了我。”
“……原来如此!”莉子恍然大悟。“我从来都不知道呢!”
等等啊喂,你不是他的随从吗,出来浪荡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吧,为什么连上司在忙些什么你都不清楚啊!
安原忍不住问:“那平时你都在做什么?”
“啊,主要是负责买菜,洗衣服,做饭,布置抓野兽的陷阱……”莉子认真的回忆说。
审神者已经无力吐槽这些家庭主妇技能了,好好的一个杀戮上忍愣是被鹤丸给养成了蠢萌主妇。
咦,这样说来的话,鹤丸你……想不到你是这样饥渴的付丧神嘿嘿嘿。
她盯着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女忍者,认真道:“包丁一定会喜欢你的。”
粟田口家的短刀,包丁藤四郎喜欢人.妻,这个秘密在审神者中根本不算秘密。
然而莉子又一次懵逼了:“菜……菜刀?”
啊,忘记了,【包丁】这个词,在日语中也有着菜刀的意思呢。
“总之呢,”安原时羽挥手,示意士兵将对方的忍者刀拿过来,“我明天会让人把这个东西送到鹤丸手上,让他来赎人。在此之前,你就好好的给我在这里关着吧。要是他不愿意来的话,我正好还缺个暖床的侍女……哈哈哈!”
说完她还要故作邪恶的笑两声,显得自己超坏,非常符合想干坏事的中年色.狼形象。
站在她身后的加州清光用同情的眼光注视着卖人设的审神者,总觉得主人非常辛苦的扮恶心去吓唬人。殊不知,自己在莉子眼中,也成为了一个gay gay的貌美小姓。
审神者带着初始刀离开了,而女忍者则是用一种惊恐的眼神注视他们的背影。
——云阁老贼,果、果然是恶人!他竟然男女不忌!好可怕!
据说男女不忌的云阁川政大人在离开监狱后,告别清光,溜达回自己的房间,想补一个美美的觉。昨晚被打扰了,都没有睡好觉。
结果纸门一拉开,她就被里面的人给拉进去了。
“什……喔!三日月啊!”安原时羽松了口气,旋即调笑道:“怎么钻进我房间里来啦?莫非是想要帮我暖床?”
天可怜见,这个人还沉迷自己的恶心大叔人设尚未清醒。
三日月宗近认真的注视她片刻,直到把小姑娘看得心里发毛,准备赶人,他才倏然笑起来:“哈哈哈哈,可以啊。”
这回轮到审神者难以置信地望向他,真是wtf,这家伙从昨天开始就满脑子骚话的。
她伸手想摸摸对方额头,看有没有发烧,这只老傻猫,竟然被其他女孩子给撸毛了……说起来她就有点微妙的吃醋。
你怎么能让别人撸毛呢!只有我才能撸你的毛啊这位先生!
不料在安原抬手之际,三日月忽然略微弯腰,伸手抱住她的腰,一下子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审神者:???
“我的天,三日月你想做什么?”
话音未落,她就被貌美的付丧神放置到了床上,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开始解开胸前的胸甲……随后冲目瞪口呆的安原时羽温柔一笑:“这些衣物有些繁琐呢,小姑娘能帮我卸甲脱衣吗?”
安原:“……”
这肯定不行啊白痴!而且她是开玩笑的!不是真的想要有人来暖床啊!不管是男是女都不行!
三日月这么聪明的老流氓,明显是看出了她脸上大写的拒绝意图,但还是笑意盈盈的俯下身——安原被迫下意识地往后倒去。结果就是两个人几乎是脸贴脸的那种危险距离,只见付丧神居高临下的注视她,然后轻声开口:“那么,我能向小姑娘要求,实现那个关于奖励的承诺吗。”
被迫躺在塌上的安原时羽望着对方那水光潋滟的新月状眼瞳,再一次觉得,真他妈的好看啊这个人……的眼睛。
她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于是小姑娘笑起来,语气却冷酷非常:“不可以。我拒绝现在给你兑现。”
还以为这次能成功的三日月宗近:“……啧。”
你啧个鬼啊!她才想骂脏话好吗!
但是三日月明显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这人用手撑着床榻,继续笑眯眯地问:“我的要求很简单,也绝不会超过底线,您不妨听听再做决定。”
“……好吧,你说。”
“小姑娘能摸摸爷爷我的脑袋吗。”
审神者差点以为老头子被小短刀给附身了。
简直在搞笑!摆出这副要酱酿的可怕姿态,最后居然只是求摸头!
“这就是你的要求?”她问道,“你确定要用一次奖励的机会来换取这个普通的摸摸头?”
“嗯。”一时间,老人家笑得非常温柔,“对于我而言,那不是普通的奖励。”
这话咋说得那么心酸呢!
这下子,安原有点心动,“你确定没有其他要求?比如暖床或者其他更过分的要求?”
三日月似笑非笑:“小姑娘很希望我提出来?”
审神者拼命摇头:“不希望不希望。”
“那摸摸头就好啦。”三日月宗近温顺的略微低头,口中说道:“爷爷我也不是太过贪心的人呢。”
不知为何,看着难得乖巧的老人家,安原时羽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小王子》上看到的一段话。
【狐狸说:“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成千上万个小男孩一样没有什么两样。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一只狐狸,和其他成千上万的狐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你的世界里的唯一了。”】
在没捡到这只三日月之前,他们的生命的确是互不干扰的平行线,她只是个普通的审神者,而三日月宗近也只是万千分灵中的寻常一员。但现在呢?如今的她对于三日月宗近而言,是驯养他的那个人吗?
审神者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是否是“世界里的唯一”,但她很清楚,眼前这个家伙的确是她的“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的智障。
接下来她撸猫撸了个痛。
不过在中途,意外还是发生了:老爷子忽然手一软,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哎呀,手酸了。”挂在她身上、大型树袋熊生物开心的说。
安原差点没把对方的脑袋给拧下来——真要是手酸的话,语气那么活泼是怎么回事。
“那麻烦您起来吧。”她虚伪的微笑,“您这样我可没办法摸您的头呢。”
然而三日月这次没有照做,他抱着小姑娘软软的身体,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间,像个变态一样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不用摸了。”
不知为何,安原觉得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低沉。更可怕的是下一句话,她险些被对方一击毙命。
“小姑娘……喜欢爷爷我吗。”
审神者沉默了很久,久到连空气都几乎凝固了,她才缓缓抬手,摸了摸怀中付丧神的后脑勺。
“——你是我最喜欢的猫。”
她给出了相当郑重的承诺。
三日月宗近不由自主地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中。
…………
……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诡异发展。
所以今天清光他们看到的就是,以一只“我是最受宠的猫咪”地位自居的天下五剑,是如何不要脸的蹭膝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