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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丸深夜里静悄悄的, 六道骸带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潜进本丸后,只去见了小徒弟弗兰, 便又离开了。g田纲吉甚至没能同他打个照面。
超直感也只接收到六道骸来去时细微的精神波动,如雁过无痕, 叶落无声。g田纲吉只知道明日骸不会同自己一齐行动,还有斯库瓦罗与贝尔,他们要趁审神者大会的骚动,绕到后方包抄八坂家族。即便g田纲吉没能一举拿下八坂迦微,六道骸也决定先将g田纲吉被带走的那缕灵魂给解救出来。这是g田纲吉的突袭计划被采纳施行的重要前提。
g田纲吉想救那一本丸的刀剑付丧神,可以。但前提是他必须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在行动失败后也能够回到原有世界。六道骸从未将唯一性缺失的精钢硬铁放在眼里, 附身于时之政府的眼线(狐狸式神)身上, 他能够探到的辛秘远不止年少首领拜托他的那些。
g田纲吉心疼怜悯那座暗黑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可时之政府管辖下的成百万座本丸,又有多少座本丸如g田纲吉可怜的这座暗黑本丸一般凄惨,甚至更惨呢?g田纲吉有那么多柔软温暖挥洒给这些, 从存在根源就无价值的破铜烂铁吗?即便他自己认为有, 六道骸也不会容忍这些家伙将g田纲吉拖累下去,也不允许g田纲吉凝视太久。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凝视着你。
六道骸是从深渊爬上来的,抓着g田纲吉绝不松开他衣角的双手。绝望深渊是没有至境的,从没掉进去过的g田纲吉永远都不知道那里有多黑多冷,他就像站在边缘的悲悯神明,他的温柔和善意就像投入其中的一细蛛丝, 所有沉沦之人看到了都想得到这份救赎。可g田纲吉是心怀慈悲人类,并非能够普度众生的无情神明。他所做的一切虽都昭示着灵魂的强大与纯粹,可是这份强大与纯粹在刍狗万物间,也正是因为渺小才能印证。
诚如天空辽远,却无法被丈量。
有时候六道骸会痛恨g田纲吉的温柔,散发热度与辉色的光消耗着自己,从没意识到他绝非永恒,是脆弱而有限的。渴光的卑劣黑暗之物总有一天会吞噬掉他。那么与其有这样的一天,六道骸冷酷的想,还不如在这之前,将g田纲吉生吞活剥进自己腹中。
反正他本就有罪,随便他本就是恶。
而在那一天之前,六道骸被光暖热的微末方寸里,仅存的人性驱使着他在走向极端前,克制住那份嫉妒和独占欲,用双手去仔细呵护。疯狂而又偏执,六道骸自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人体实验中活下来后,从没矫正过灵魂的扭曲。他将底限设置为连自己都傲慢别扭的否认存在,可一旦谁踩中雷区,便瞬间翻脸,残虐狠毒,将此间变作地狱。
这世界果然不足取,干脆全部消灭掉算了。
——如果此生没有遇到g田纲吉的话。
现在的g田纲吉并不懂六道骸在他身上投射的感情是何等病态,但他知道骸对他计划的嫌弃下,是切切实实为他着想,以他的安全为出发点的。虽然这其中也夹杂着个人因素。可这一点也不影响g田纲吉对六道骸的感激和感动,尤其在清晨六时,弗兰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而精神萎靡的推开他卧室的门,奶声奶气的向他汇报——
“兔子boss,me已经按照狐狸师傅的嘱咐,在本丸布下幻象了。”
从这一刻起,本丸所有人将视金发的彭格列初代首领giotto为年少主公。跟着年幼却相当可靠的幻术师一同来的giotto向x世及其家族成员微笑,年轻的彭格列x5世则满脸复杂,琥珀如玉的眼瞳扫过银发与黑发少年,心里对未来将绶冠为黑暗世界之王的平行世界曾曾曾爷爷的伙伴们很好奇,作为上位者也习惯性的去揣测是什么样的人。
家治·彭格列知道斯库瓦罗·斯贝比尔和贝尔菲戈尔,那是他所在世界的彭格列x世xanxus·vongola的雨之守护者和岚之守护者,彭格列历史上有他们浓墨重彩的传说。
黑发雨守和银发岚守此时衣衫有些凌乱褶皱,头发也飞起一绺,仪态不够得体。
在刚来的时候,他俩同年少首领又交流了一番真挚感情,后借g田纲吉气色不佳,顺势将他给拐回了床铺躺下,睡不着也闭目养神片刻。三人就像以前在g田宅留宿时那样,亲密无间的和衣抵足而眠,如这世上所有好朋友那样就着月色说体己话。一搭没一搭聊起的都是在失联时日里,没能及时分享的各种细节琐碎。
这有点像是彩虹代理战的时候,大家一组为reborn的胜利和自由奋战,被随时随地都会响起的战斗倒数警告不胜其扰,只得和衣而睡,眼皮子打架也要时刻准备战斗。最有意思的是有天也是深夜,一仗刚平,躺床上还没一分钟又要爬起来去战斗。三人谈及这些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g田纲吉眉眼弯弯,回忆起许多那些吃过好多苦头,以为难以熬过的曾经。
“十代目……我很想你。”
黑暗中,躺在他右侧的狱寺隼人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指,声音轻轻的这样侧身道。左边山本没有作声,可也挨得极近,以相当亲密的姿态将他半边都揽在怀里。这是同他一路并肩作伴的伙伴们,现在就在他身侧,亲昵如左右手,也如肩胛之骨。
“我也很想你们,很想妈妈,很想念大家。”
如同呓语,g田纲吉在充满安全感的温暖,甚至有些燥热的床铺间含着浓郁困倦如此道。山本和狱寺君身上的味道萦绕在他鼻尖。恍似回到了家里,他的那张单人床上,g田纲吉甚至嗅到了妈妈总偏爱用的那瓶洗衣液的香氛,还有晴空白日烘晒衣物的焦熟麦子的味道。
夜。岚,雨和大空彭格列指环在黑暗中闪着细微月光。月光下闲游的细雪密密坠下,一些和白日间殊异的思想填满了g田纲吉的梦乡。没有任何悲伤与难过,g田纲吉做了个美梦,梦里他悬身在长春藤和树枝上,有脸庞模糊,满溢着笑容的男人仰脸朝他俏皮眨眼。
咿呀,今天的惊喜竟然是竹取公主啊~
以后语声便沉寂下去了,月亮在他所惬身的树木更浓密的枝间隐灭,g田纲吉就在落叶上相倚而睡,虽懒惫于理解,但仍倾听着低微轻言,掺杂着苔藓上春风的耳语声。似乎有谁站起身来,为他做了一个长春藤冠,闻到那些被撕碎的叶子的香味。
如梦似忆。
这些像是真实发生过的,可他却没有丝毫印象,除却此番回忆起。只记得最后白月的青光也已隐灭,他睡意浓重而脑袋沉沉,仰卧在一片云彩上。g田纲吉睡了几个小时——
接着晨曦到来,他被狱寺君和山本焦急的呼声唤醒了。
“十代目……”
“唔,已经到时间了吗?狱寺君。”
“……嗯。是该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狱寺隼人似有难言之隐,表情凝重踌躇,像在纠结。
“怎么了吗?”
g田纲吉打了个呵欠,双眼惺忪又有些发直,他刚刚那几个小时睡得很安稳,醒来之后有种满足的舒畅感。五感比睡前敏锐很多,精神和心情都变得松快而充沛了。轻而易举察觉到狱寺君的迟疑,年少首领抓了抓蓬松褐发,歪着脑袋如此发问。
回答他的却是挂着有趣笑容的山本。
“没什么……只是阿纲睡着的时候在说梦话。”
“噫咦咿——?是这样吗?我说了什么?”
“红色的鹤也很好看。”
“g?什么?”
山本说的话完全听不懂,g田纲吉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十代目一直再说红色的鹤也很好看!”
“咦?这是什么意思呢?”
“要问阿纲做了个什么梦才对吧哈哈哈。”
“是这样哦……可、可是我不记得了呀。”
醒来忘记了一切,只留下是很美好很开心的梦。
梦境这种东西,被忘记也很少有人去执着追究,反正也不可能想起来。三人就是在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揉着朦胧睡眼的弗兰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彭格列初代首领和彭格列x5世。年幼的天才幻术师完成了师傅交待的第一项任务,接下来是要帮兔子boss和章鱼头他们伪装成刀剑付丧神。弗兰仍记恨着章鱼头曾用干奶酪块敲他脑袋的事情。
“谢谢弗兰了。”
可怜弗兰这么小的孩子也要为战斗出力,强打起精神完成任务。g田纲吉将口袋里的一枚串了红绳的银戒挂在了祖母绿瞳底绘着黑色倒三角印迹的年幼幻术师颈边,弯腰摸了摸孩子柔顺青发。明褐色眼睛里漾满温柔,g田纲吉朝他微笑。
“进入会场的一切事宜,也麻烦弗兰了。”
五枚能免除限制的指环,六道骸索走一枚,还剩下的四枚由g田纲吉、弗兰、狱寺隼人和山本武瓜分了。giotto不出战自然不需要,而原本就是这个世界原住民的彭格列x5世自然也是不受到任何世界规则的限制。灵魂状态不便战斗,弗兰带他们进入审神者大会会场之后,由他掩护弗兰在第一时间逃离战场。毕竟是八坂迦微以为困在灵笼里的灵魂,堂而皇之出现在他面前,也会打草惊蛇。打架这种粗暴工作,交给他们这些能操纵自己身体的人就好。
“白兰传话说在会场内碰头,见机行事协助我们。”
“那么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准备出发吧。”
临行工作在天光大亮前就全部就绪。
雾气与幻术的掩护下,g田纲吉带队,彭格列x世家族成员外加彭格列x世首领,一行五人站在本丸前庭所建的时空传送设备前。最后一次确认无误后,由g田纲吉摁下了传送键。自仪器罗盘上泌出细碎萤光,g田纲吉朝送行的giotto抿了个小小的笑容。
“大家就拜托你了,giotto。”
“安心。x世,武运昌隆。”
被留下的彭格列初代首领勾唇,慈爱一笑。他最偏爱的后裔现在不需要他了,老家伙力所能及的也只有替他守好后方,借这孩子一把力。这大概还是第一次,x世战斗时,他不在彭哥列指环中注视着。但giotto并不担心,毕竟还有这个世界彭格列指环的初代看顾。
晨七时,时之政府召开审神者大会的当天。
失眠的g田纲吉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醒了。他更衣下床,推开卧室的窗,睁眼一看,庭园里铺满了明亮白雪。恐怕是由于屋檐房顶上降了冰霜的缘故,砖瓦在晨曦中闪闪发光。g田纲吉慢吞吞下楼,在游廊时深深地吸了口气。
喝茶养老组已经煮好沸茶,活动一番后围着搬到游廊的被炉赏清冷晨景了。今日进行内番的刀剑付丧神忙忙碌碌的为大家准备饭餐,打扫卫生,喂马洗衣;出阵的队伍检查各自的装束。年少审神者这么早的起床,不少刃都感到又稀奇又忧心。
“啊啦…主公大人又一宿没睡吗?”
戴着瓷制华丽面具,绀蓝柔亮发边金络轻轻晃动,深蓝内番服里套着连体毛衣,衣品和高岭逸俗气质完全相悖的三日月宗近捧杯,循着脚步声温柔发问。上了年纪就会觉少的脱线老爷子乐呵呵的摆手,慈蔼的招呼年少审神者靠近些,建立亲昵的skinship。
“没有。只是今天醒来的早了些。”
年少审神者蹭到天下五剑最美一振身旁,接过莺丸泡好的茶水。坐在游廊边,披着粟田口太刀送来的厚衣,年少审神者眺望冒出庭园四方,也能看到的后山那棵枯败参天之树。抬手指了指,突然扬声发问,好奇那是一棵什么品种的树,会开出什么样的花,结出什么样的种。
“啊,那个啊。”
“是尤克特拉希尔(yggdrasil)。”
莺丸和小狐丸顺着年少审神者的手指望过去,说出名字。
“世界之树?”
“意思是它会生长到贯穿天空的巨大之树吗?”
年少审神者饶有兴致的追问。
“啊哈哈哈哈,如果是那样也不错。”
“名字是曾经生活在本丸的某位付丧神取得。”
“小狐听说,在冬至晴朗无云的月夜,那树才会散叶开花。柔软的长春藤会缠绕着树干,攀挂在枝芽如披散长发。潮湿藓苔润着沉睡在繁叶脉络上的竹取公主的双眼。”
“浴在月夜中的辉夜姬吗?真美,你们见到过吗?”
“我们吗?并没有哦。”
“那就是传说咯,很浪漫相遇。”
年少审神者呷了口热茶,继而叹息般赞道。
“但取名的那位付丧神见到过哦。”
“嗯……那可真是幸运的家伙啊。”
“幸运……吗?那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是否幸运吧。”
“说的也是。”
年少审神者并未追问是哪位付丧神有这样旖旎奇遇,他本就是随性发问,并不追根到底答案。明褐色双眸微微眯起,遥望着那株枯枝压满白雪,远观像是梨花或苹果花繁茂缀满的世界之树。心里蓦地微微一动,年少审神者笑了起来,语气欢快许下愿望。
“希望未来能有同坠入凡尘的辉夜姬相遇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