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这货果真有事瞒着他!
还是跟他有关的大事!
思及此,肖少华心一下就凉了半截。
于是他木着脸警告赵明轩,“你不说我们就没有以后了。”
“我说,我说。”赵明轩当即抖了一下,连忙应道。
“那你就说。”肖少华退开两步,抱臂等他。
“……那个……你看新闻了吧……唉算了,你肯定没时间,”烦躁地耙了把头发,赵明轩躲开他的目光,“……临沧暴|乱你知道吧?”
“嗯,不看新闻……啥?什么暴|乱?”
只是肖少华还没来及反应过来这个暴|乱跟他有什么关系,就被另一个消息砸懵了。
“顾雪死了。”
赵明轩飞快地说了一句。
“你说谁?”肖少华皱眉,不等对方回答,又抬手制止,“你让我缓一下。”
他踱步了一圈,又回来。
“怎么死的?”
肖少华问。
赵明轩见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眼神也很平静,小心翼翼地回答。
“……她一个月前,就不行了。精神崩溃,过度疲劳……早衰而亡。是因公殉职。”
“嗯……”肖少华应了一句,又问,“那跟那什么暴|乱有什么关系?”
“……其实没什么太大关系,就是暴|乱的时候,临沧塔出任务,她行动中不慎使用精神力过度……”
“我不信。”肖少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在撒谎。”
“……我没有。”强行按下自己想要躲开那双目光清澈却锐利的眼睛,赵明轩注视着对方说道。
肖少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开口,“——她是暴|乱分子对不对?”
一句未落,他兀自接上另一句,“也就是说,她叛变了。”
“……”赵明轩凝视着他久久,才叹息似地闭上眼,“……对。”
他欣慰于对方对他的t解,也恨他偏偏此时如此敏锐。让他所有保护的意图落空。
眼前仿佛再次出现那个女子瘦削而沧桑的面孔。
那时他依据肖少华给的线索暗中调查西南地区塔,刚出了点眉目觉得不对劲,正深入追踪时,就接到上峰派下的特殊任务,因为和之前的诱导素走私案相关以及因为和叛乱分子中的一名向导曾有同学关系所以建议直接参与拷问过程,简直难以置信、怒不可遏!
——“你知不知道少华他为了救你下了多少功夫!?”
——“我知道,”女子回答时,微微勾了下嘴角,“他是个好人。”
审讯持续了整整五天,第六天,他们把她放到座椅上时,里面的精神仿佛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了一张人形的皮。
赵明轩不耐烦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整件事都让他感到十分暴躁和荒谬。
“告诉我!你在部队里的同伙都还有谁!”强摁所剩无几的耐心,他俯下身,低声蛊惑道,“只要你说出他们的名字,我就为你申请取保候审……送你去见肖少华。”
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女子,在听到那三个字时,眼皮却轻轻动了动。终于,她微微张开嘴,赵明轩听到那已经嘶哑的嗓音,轻轻地说道,“……不用了。你去告诉肖,就当……顾雪已经死了。”
那是他们能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不管如何用刑,或逼问,她再没有开口。
而当晚,审查区数名向导爆发伪结合热,部队陷入混乱。翌日,顾雪消失。他独自一人凭刚觉醒的嗅觉追至河边,换用视觉,瞄准,而后开枪。对岸,一个瘦小的身影,摇晃了两下,折断般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
“她泄露我方情报人员资料于泰军,是叛国罪。我为执法人员,”再次睁开眼,赵明轩顿了顿,目光逐渐坚定,“依法行事。”
肖少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嗯,所以你杀了她?”
赵明轩为这句话心慌了一秒,然而随即他发现对方的眼中并没有任何责备的意味,遂鼓起勇气,坦然道,“……是的。”
紧接着,又不由自主地追问一句,“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意识到对方似乎有些紧张,肖少华轻笑了一声,摆摆手,“她叛国了,你杀了她,理所应当。”
“是、是么……”赵明轩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了。对方的态度太过出乎意料的平静。相较之下,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预设中出现的愤怒、质问、责备,那些令他开枪之后突如其来的害怕,无法面对对方的忐忑不安,统统在这一刻消失了。
“所以……你就是为这件事,不敢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短信?”肖少华扬了扬眉问。
“是、是的……”赵明轩垂着头,就像犯了错的学生,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他还没敢告诉对方,为此他还一个星期夜不能眠,就怕一闭眼就梦到对方知道了要闹着跟他掰,结果前天亲耳听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太蠢了。”肖少华果断地下了个结论,接着他走上前,捧起对方的脸,将自己的鼻尖贴上去,与对方的鼻尖轻轻碰在一起。
“赵小二,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肖少华呢喃地问。眼里有着他所不自知的沉溺与迷茫。
“……”
赵明轩看着近在咫尺的淡唇,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感觉到对方没有拒绝的意思,于是化被动为主动,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而后,温柔地结束了这个动作。
肖少华伸手将他的头微微拨低,手指摩挲着他的后颈,轻声耳语道。
“以后有话好好说,别瞒着我。知道没?”
“……知道了。”赵明轩忍不住笑,羞涩地露出两只小梨涡。
看得肖少华情不自禁地在上面轻啄了一口。
“去吧。我回去了。”他松开手,退后两步,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明天还有两场考试呢。”
说完,转身向大路走去。
“你……要是心情不好,就打给我。”赵明轩做了个听筒的动作,然而对方并没有回头,只是毫不留念般挥了挥手,大步跑动起来。
赵明轩心下顿感不妙,连忙掏出手机,直接拨打过去。
果然依旧是通话提示中状态提醒。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那就意味着,他还没被从对方设置的黑名单里放出来。
但现在追上去肯定已经逮不着人,也就是说——对方显然是故意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赵明轩一下就傻眼了。
……
那之后一段时间,两人的角色仿佛换了换。拼命打电话发短信的变成了赵明轩,压根不接、爱回不回的成了肖少华。因为有时接了任务,只能等休假了集中处理。而肖少华的理由也很正紧。
“复习呢,别烦。”
“考试呢,乖。”
“实验室,没信号。”
然后是诸如种种“写报告”“上课”“睡觉”“和别人说话不方便”之类的理由,赵明轩终于尝到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的味道。尽管并没有和对方失去联络,也仍旧在同一个城市里,赵明轩却发现这种事轮到自己时是这般的难熬。于是,某队哨兵们就看见他们的队长一休息就抱着自己的手机长吁短叹。直到某天他再也忍无可忍,写了一万字以“媳妇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为主题的检讨书,塞进信封里,邮寄了过去。三天后,回信到了。并不长,大意是叙述了一下巴甫洛夫训练法的实验过程,让他不要妄自菲薄,再接再厉。赵明轩当然需要严肃申明自己坚决为人的立场,抽空又回了封反驳信去。两人你来我往,开启了一个名叫【笔友】的新地图。
……
最先察觉到肖赵关系变化的当然还是他的室友。
“你们和好了?”苏嘉文含笑问。
“嗯。”肖少华一边收拾他要带去实验室的参考文件一边答。
徐冰兴奋的扑过来,八卦兮兮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外遇吗?”
“不是,”肖少华顿了顿,又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背对着他们看书的陈宇天讽刺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还不接他电话?”他指的是赵教官上次找不到人还专程打来寝室的乌龙事件。
“……”肖少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其实并不恨赵明轩枪毙顾雪这件事,也没什么责备的意思。
他只是……放不下。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先走了。”
……
这几天接了罗教授的一个课题,下周要在会上做表述,因此肖少华需要去sg塔内实验室赶一份信息催化剂β对向导精神体边缘物质的分析报告。一个人在漆黑的暗室之中,看见欧米伽射线通过镎原石在精神力磁共振波谱仪上释放出的美丽图形,他想起了那个女孩子第一次见面对他说的话,“……我学习不太好,你怎么骂我都行,但一定要教我,可以么?”
那时候的刚通过知识竞赛,被称为“天才”的肖少华第一次接触到一种无论如何勤勉都无法达成成果的“凡人”,他有些好奇,也有些鄙视,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答应了对方,“……好啊。”
四年后的今天,两人的命运,却如同被放在了天秤的两端。
一个成为了哨向研究学院里的普通人新生,一个参与了暴|动决定背叛国家的向导。
他忍不住哼唱起了一首老歌,“……问你何时曾看见,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容颜,是否就拥有了春天……”
因为被口罩挡着,他的声音也只有自己能听到。
然而声音落下后,却不知不觉哽咽。
顾雪啊,她最终没能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