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这一句, 登时把叶天宸噎得说不出话。
赵明轩将他的手一摔, 转身就走。
“……喂,”叶天宸追于其后,语气多少软化, “老赵,我们说‘命运’, 其实指的是现阶段最适合你的一个选择。就拿共鸣度来说,淳于真的是再适合你的向导没有了。你跟这犟什么?”
赵明轩回头, 嘴角微勾, 语带讽刺,“所以你们所谓的‘命运’就是投机取巧?凡种种对你们有利的,便说是‘命中注定’, 凡种种对你们不利的……”他话语顿了顿, 笑问叶天宸,“若这命中注定你明日起便失了感当普通人, 且半生潦倒, 只能沿街乞讨,这命,你是认还是不认?”
叶天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哈,可惜,老子的命还真不是这样。”
赵明轩点了点头:“看来你也不认命。”
“滚。”叶天宸懒得跟他瞎扯, “言归正传,本来你俩能发生精神共鸣,至少你俩绑了就能用精神力, 现在你搞这一出,咱们还怎么出去?我就不信你对淳于向导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意有所指地瞄了眼赵明轩的裆部,取笑道:“装什么装?刚刚结合热那会儿我都看到了,果然男人下半身才是最老实的。”
话落,一拳挟裹着风声袭来,叶天宸顺势而倒,不忘开嘲:“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赵明轩一脚踹上他膝关节,叶天宸过于得意,躲过了拳没躲过腿,被踹的险些吃了个马趴,被赵明轩一把揪住衣领,直接提起,当面怒斥道:“因为我他妈还是个人不是畜生!我还有大脑!连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的废物,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言毕将之狠狠一搡,叶天宸当即踉跄地退了两步。
“本能有什么不好,省事省时省力,岂码比你跟那普通人要强。我他妈真不明白,你好好的阳关大道不走,非要走那独木桥?!”
“本能、本能!”赵明轩现在看到他就想揍他,又一拳挥去,叶天宸可不会坐以待毙,反击交手,两人边打边吵:“如果放纵自己的本能,任由生理引领,就像上世纪的同性恋乱交,堕落到那个地步!想插就插,想艹就艹,你所谓的纯粹哨向吸引,也不过是一群被欲|望俘虏的动物!”
“别吵了!”
打断他们对话的是一个略显高亢的女声。看到淳于彦遭到如此对待,本就忿忿不已的于欣,听得越发心头火起,这下忍无可忍,也不管什么下属分寸,大步走到赵明轩跟前,豁出去般:“赵监察,我就问您一句,小彦有多喜欢你,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不顾安危,是为了救你才掉到这里,你却这么对他!良心呢?您的良心何在?!”
她说完,露出了毅然决然的神色等待对方的叱责。可赵明轩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了她久久,久得另一人等不住要说什么,赵明轩方开口道:“……别说话。”他一抬手制止了叶天宸的发言,想了想,语气委婉地:“……我现在在怀疑你们的智商。尤其是你,”他看向那位黑暗哨兵,“叶天宸,你是怎么活到现在并觉醒黑暗的?”
无故被扣了一锅的叶天宸:“……”
舍弃了下属身份,于欣倒显出了几分曾经领队带兵的气势来,冷冷问:“您什么意思?”
赵明轩不答,又问一句:“你们不觉得过于巧合了吗?”
“先是你,”他对叶天宸道:“两年未曾驻扎黑哨的伊宁塔,一朝来了监察员,却碰巧在你们例行夜巡的时间及路线上,遇到了光阴冢的开启,碰巧拉入了你,留下了你的向导。并在你向导的掌心中,以你的血迹留下了我此前执行机密任务时的假名。”
他走了两步,“于是他们不得不召来了我。”转向于欣,“……共鸣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向导有多难遇到,我想你们都深有体会,不啻于中了六合|彩。然而他恰巧正是照顾贵夫人的医师,于是我们有了接触。”
因他的话,另外两名哨兵陷入了深思。
“再一次地,光阴冢开启,恰恰是我们连日一无所获,准备撤出沙漠的期限内。十级风发生了,更巧的是这一次拽入了我和淳于,刚好是一对未结合哨向。而在这个空间内,所有人的精神力都被限制了……想要出去的唯一方法,竟然只能是哨向绑定时的精神共鸣?”
说到这里,赵明轩做了一个微妙的停顿,方再抛出一句问话:“一次巧合是巧合,两次巧合是偶然,三次巧合、四次巧合……那会是什么?”
陡地,叶天宸想起,自己的亲姐姐叶兰在他临行前给他发了一条简讯,那四个字此时清晰跃入了脑海:西北有诈。
但那会儿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叶天宸努力回想自己当时到底回了什么,好像是:你们女人就是爱瞎操心。
而赵明轩的分析仍在继续:“诚然淳于彦的一番倾情告白十分感人,且滴水不漏,但百密一疏,那个小向导大概不知道,由于黑暗哨兵的身份特殊性——即使是高级媒介人,如今也没有任何权利查我的资料,除非获得我的准许。”而申请媒介授权的那一栏,早在他去东所的那一天就直接关掉了,他从不打算,也压根不想让任何人来开启,即使是肖少华。
闻言,同为黑哨的叶天宸反应过来了,一抹锐色划过瞳眸:“你是说……他派人去查你了?”
赵明轩挑眉看了他一眼,“倒不一定是他派的……”眼中隐有嘲弄,“但现在问题来了,拿不到我的基因资料,他用什么去塔内做初测?又凭什么肯定,我们之间的共鸣度一定超过了百分之九十?”
叶天宸和于欣显是一下同时想起了什么,叶天宸立马尴尬地撇清,说:“我当时心急着要出去,不看你们俩那默契的嘛?直觉告诉我九十往上错不了……哪晓得歪打正着。”
赵明轩作恍悟状接话:“所以你一路嚷嚷的恨不得天下人皆知,原来不过都是在臆测?”
叶天宸心虚地咳了声。
于欣则目光有些闪烁,“……会不会是误会?”她试着辩解,“嘉文跟我说了……之前他有幸看到过您和小彦的精神体,正巧一为水一为火,又同属龙类,根据史料记载,这样同族类不同性的哨向精神体,阴阳相合天生一对……才大胆推断,你们之间的共鸣度超过了百分之九十。”
她说着,没注意到自己也用了一个“正巧”。
“那他为何没有这么告诉我?”赵明轩笑道:“史料还记载了,‘伴灵为青龙者,必为天下之主’,能信?显然是他也知道,这种祥瑞异象式的史料最站不住脚。”
于欣索性闭了嘴。
“真正做科研的人会有一种习惯,结论之前一定会去寻求可靠的数据作为支撑。”这一点上,赵明轩倒不吝于对淳于彦的赞赏,“更有意思的是,他身上的确展现出许多特质与细节,与我的爱人相似……无时不刻提醒着我个人对伴侣的偏好。”
叶天宸可算瞅着机会了,抬手指他:“诶……”
“似是而非,只是看起来像。归根结底,他们是全然不同的,没有任何可比性。”赵明轩一句就斩断了对方的遐思,“成也因此,败也因此。所以淳于彦提到的那位‘高级媒介人’能查到我与他之间的共鸣度,这件事本身就违背了常理。再进一步,‘媒介人’能拿到我的基因资料,通过塔内初测,这整个过程,东所竟没有通知我,更是违背了常理中的常理。这只能说明一点——”
叶天宸追问:“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写在你向导手上那两个字?”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答案,赵明轩反问,“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说着他掏出自己手机开启,调出血字的照片,被叶天宸一把夺过,“你怎么现在才拿出来?!”后者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回血字上,端详了片刻,喃喃出声,“……不、不对,这个字……”
叶天宸伸手模拟了下笔画顺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是……我写的……”
叶天宸翻掌,看向了自己食指上的一道小伤口,“……但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他面色极为难看,再看向赵明轩,恳切地:“哥们,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明轩似早有预料,神情不变地收回了他的手机,“那么就是有人趁着光阴冢开启的一瞬间,同时割破你的手指,采了你的血样,伪造了你的字迹,同时逃脱。”
但这一听就知道有多荒谬,且不说当时那空间的拉拽力有多大,连叶天宸自己也只做到了及时推开他的向导,后续便是一片混乱。由此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反驳。
赵明轩道:“……或者,就是有人对你做了投射。即精神控制。”
一般而言,一个向导想要通过投射来暗中操纵哨兵的言行并令之无法察觉,需要满足两个条件:精神力足够强大,至少超过该哨兵两个位阶,或者与该哨兵已绑定并共鸣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在对方精神图景完全不设防时。
而这一些,还有个前提,必须在双方精神力感应范围内,距离不能过远。
鉴于叶天宸已经觉醒了黑暗,能超过他两个位阶的向导,那就只剩传说中的sss型了。于是他第一时间反应,“你是说……小怡?”随即否决了自己,“不可能。”他抬手阻止了赵明轩。“你根本就不明白,共鸣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哨向绑定是种什么感觉。”
他望向赵明轩,表情郑重非常,像表述一种信念:“精神链接后,你们的灵魂之交融,那种深刻……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并问了一个问题,“你能想象你的左手会背叛你的右手吗?”
方才因自觉图像涉及机密,为避嫌走开的于欣此时又走了回来,就在一旁静静听着。
“如果是有人让她这么做呢?”赵明轩问,“地位比你更高,与你们关系亲近,亲近到即使事发也有回圜的余地,并且令她深深地相信,那个人绝不会危害你的生命安全。”
叶天宸眯起了眼。
“再者,光阴冢的开启究竟是自然导致,还是人为的?如果是自然导致,什么原因能够让它恰恰在那个地方开启,并只拉入了你,而非其它人。如果是人为的,那么会是谁?在公孙弘与许天昭亡故的今天,谁还有这样的实力?”赵明轩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令盘桓在叶天宸心头的疑云越发深重。
“回到对那位‘高级媒介人’的身份揣测。东所隶属军委,黑暗哨兵的基因资料在龙隐基地涉密机独立存放,在没有获得我准许的情况下,无视我的档案密级,绕过东所,能拿到我的基因资料,可以说这位媒介人的权限之大,远在你我之上……并且这样的行为也是在军委默许的范围内,才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待叶天宸谨慎地点了点头,赵明轩深深做了个呼吸,方一口气倒出了剩下的话:
“对我们所有监察员负有直接监管责任,有权调阅我们的档案资料,同时在军委中有极高的地位,只有当前驻京监察办的最高指挥官,即是你的父亲叶君同麒少将。而作为天然就能够享有他一半权力,即使代行其职也令人觉得理所当然的只有——”
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叶天宸浑身一震,脸色遽变,“住口!”
迟了。
“麟……”于欣脱口而出的同时,捂住了嘴。
“你……”叶天宸面色阴晴不定地瞪着赵明轩,时而青时而红,最后一阵扭曲,阴森森地咬牙切齿,“竟然胆敢诬蔑国家高级将领——姓赵的,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足以将你送上军事法庭!”
赵明轩当然知道。
他更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他敢再说一句“有证据”,那他这一辈子就别想踏出光阴冢了。
军中摸爬打滚多年,他太了解这些二代们的心理,所以适可而止,轻笑一句,“这么激动干嘛?都是臆测罢了。”
叶天宸气得伸手指着他,“你你你……”神态看起来就像恨不得跳起来将之打死。
赵明轩摆了个摊手的动作,“谁让你一路举着臆测非要撮合我和淳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那位拿了我资料去塔内做初测的媒介人……”跟玩笑似的,吊儿郎当道:“礼尚往来呗。”
见叶天宸一凛,赵明轩及时切了说法,“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们会对淳于和我之间的共鸣度百分之九十……这一事坚信不移?并且不遗余力地推波助澜?”他做出困惑的表情,“是什么在此过程中,不间断地给了你们如此暗示?”
又将叶天宸问的一阵哑口无言。
连于欣也不免犯了嘀咕。
“于同志,你是学过sg生化的,也做过科研,”赵明轩对在场唯一一位女哨兵道,“一般说到属性相合的哨向精神体,的确大部分共鸣度约在八五左右。但并非没有例外,每年都有好些如胶似漆的哨向精神体,去一测连七五都不到。九零的概率就更低了,五六年都不见的有一对。就算是你的伴侣苏向导告诉你,那也是他从史料得出的印象。能够如此铁板钉钉地肯定,除非是亲眼见到了初测结果……你不觉得蹊跷么?”
于欣竟无法反驳:“……”
“再来,我得向叶同志先道个歉,”赵明轩转向叶天宸,做了个夸张的鞠躬姿势,“方才牵扯出方少将实非我所愿。”
后者听他再一次提及自己老妈,险些一拳过去,怒上心头:“你还敢说!”
赵明轩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怎么不敢?莫非姓叶的你还真把臆测当真了?”
听出他话里有话,叶天宸眉头一皱,先踹一脚,“滚滚滚!”赵明轩闪避,叶天宸骂道,“你都没见过我妈几次!就给她乱扣锅子,老子不打死你算义气了!”又大手一挥,“说说,我看你还能琢磨出个啥。”
“也没啥,”赵明轩顺着他的话道,手往旁边墓道墙上一拍,抹了一手碎朱砂,把玩着从掌心碾落,“就是跟二位说说,这件事如果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假设并不是方少将做的——”
叶天宸直接打断他:“本来就不是我妈做的!”
赵明轩:“成,”他爽快一笑,并不坚持,“假设做这些事的都另有其人,那这里头涉及的人可就多了。”
“没事儿,你慢慢说。”叶天宸这会儿好遐抱臂了,“我们都听着。”他的笑模样看起来又恢复了亲切,若是能够忽视他眼中的一丝寒光,似百兽之王的白虎藏身于密林间若隐若现的利齿。
“首先,存放我们基因资料的涉密机,是属于基地局域网中的局域网……”赵明轩便降了语速,娓娓道来,而乌漆麻黑的陵墓里拿着手机讲这些,总有种围炉鬼话的氛围,“就算有技术高超的黑客想要窃取,那也必须要进入基地才能实施。而进入基地,则要先通过几道关卡,许可令、指纹虹膜、政审安检,或南隧。进入后,一旦连上了网,所有活动痕迹都会被实时监测记录。除此,基地内每一段路线都布置有执勤警卫员看守带路。可以说,由外而内,困难重重。”
“会不会是酋长带出来的……”注意到叶天宸的眼神一下有点奇怪,于欣想改口已来不及,“我想说,也许有黑客入侵了你们的电脑?”
赵明轩似笑非笑,“诚然少华作为我的感官实验计划负责人,的确有我全部的基因资料……但这个消息,于同志,按照你的级别……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于欣顿时就像上了钩的鱼,百口莫辩:“不不不……不是,我……我瞎猜的!”她也只得用上了和叶天宸一样的说辞。
叶天宸现在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哦,原来也是臆测,”赵明轩点点头,看似不追究了,“那我也实话实说了,”他坦然道:“自打接了这活,少华那里一直是国安那帮人的监听重点,别的不说,光网络这块就有几个顶尖黑客坐镇。”
于欣狼狈:“……这、这样啊……”她缩到了手机光照不到的地方。
眼看着这锅又要甩到自己身上了,叶天宸急中生智还真想起了一茬,“等等,能够接触我们基因资料的还有另一个地方——”他忙道,“七号基地!”
获得了赵明轩赞许的一拇指。
“我记得凡觉醒了四级的哨兵,在京的,黑暗前都得往那儿接受五感特训,就算觉醒后也得再去做一次综测,”找着了这个切入点,叶天宸越说越顺畅,思路越发清晰,“他们用的也是基因检测……我那会儿的负责人,是个姓喻的,女的教员,还挺严。”
赵明轩表示肯定,“现在也是她。”
“哈,这就对了,”叶天宸笑道,“喻教员铁定是看你非要跟个普通人过,快气死了,干脆把你的资料往主机一塞,怎么也要给你找个共鸣度最高的向导才甘心。”
暂不指出非法挪用密级资料的后果,赵明轩提醒他:“那么,你觉得尊夫人是会听从喻蓉的,还是明敏的?”
“……”叶天宸被他这一打岔,恨恨一捶墙,“你就非跟那两个字杠上了是吧?!”
“当然。”赵明轩也不愿绕弯子了,“这么说吧。此案牵涉甚广,不管是从七号基地或龙隐拿到机密资料,还是指使你家向导往你手上划字的,末了开启光阴冢找来淳于这么一个跟我恰好共鸣百分之九十,又逼我跟他绑定的,除非同时拥有极高的权位与极强的实力,绝非一己之力所能作为。”
叶天宸这次没有轻易表态。
“若按照一伙人的协同作案来看,这个组织的地域广度,可以将网从华北撒到西北,这个组织的深度,可以深入挖掘到你平时甚至不为人知的习惯,这个组织的实力,可以将众多巧合揉和得看似天|衣无缝,同时调用数名高阶哨向为其所用,瞒天过海,如此精准地实施犯罪,并拥有光阴冢这样的‘武器’……所谓养兵千日,方能用兵一时,”赵明轩放轻了的声音,在这墓里显得越发诡谲,“这样一个组织,在我们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发展了这么多年,到如今地步,可以说无孔不入……叶监察,你的感觉如何?”
叶天宸感到了冷。
他的后背凉酥酥得发麻。
“……你是指,”他有些迟疑地开口,前不久的首都塔防卫战记忆犹新,“天元门的余孽?……淳于彦是天元门的奸细?”但这样一来,整个伊宁塔恐怕早就被渗透成了筛子,他当即下令,“于哨兵,你去搜淳于彦身上所有个人物品。”
“是。”于欣得了令,便摸黑行动去了。即使她数分钟前还为对方仗义执言,现在搜查起对方来亦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对不起……”黑暗中几不可闻的一句轻叹,不多时,向导随身携带的那些东西,包括一只指纹解了锁的手机,便都交到了叶天宸手中。
叶天宸迅速从向导的手机通讯录翻起,短信、微信、邮箱、备忘簿等,硬皮本、钱包可能的联络工具都未放过,令他失望的是,一条关于天元门的线索都未找到。更甚者,备忘簿里竟全是日记,一篇篇排下来,无不对赵明轩的痴情告白,他将之立马放给赵明轩看,大为好笑:“——这是奸细?!”他指着这感人肺腑的心语记录,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火大,“你给我看清楚!这小子就差把心思写脸上了,乱冤枉人也要讲基本法!”
赵明轩不为所动:“我从未说过他是奸细。”换了叶天宸不屑的一哼,他又道:“也不认为这一次的事件,与天元门有关。”尽管这背后像是与天元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得得得,”叶天宸烦不胜烦地来回踱了几步,摆手懒听,“按我说的,就是天元门的余孽在这挖了一坑,没填干净,先坑了我再坑了你,幸好这小向导跟你跳下来,要不然咱俩都得栽这里!你倒好,好心当成驴肝肺,死不肯绑就算了,还划那么大一个阴谋论,累不累?!”
赵明轩笑道:“如果这就是你接受的心理暗示,并愿意为此无视我们方才分析的种种不合理,那我也无话可说。”
叶天宸服了他了,“那你说‘他们’这么大费周章的目的是什么?就为了绑定你?!”
“对,你没说错。”赵明轩坦荡荡地回答了,“他们耗费如此人力物力,甚至不惜牺牲一个高阶向导为代价——唯一的目的,就是绑定我。”
毕竟他不是向导,无法像向导一样直接通过精神力读取他人的大脑,唯一的机会就是趁着共鸣,引诱淳于彦对他开放图景——而这就是他在对方开放图景的一瞬间,记忆即将交融的刹那所捕获的全部信息。
“我艹!”叶天宸犹如听到天底下最搞笑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你他妈还真敢说!”
“或者你应该问——”
但赵明轩的下一句就浇熄了他脸上所有的笑意:
“对他们而言,一个自由的黑哨到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