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温知黎整理好情绪,发动车子重新出发。
二十分钟后, 温知黎抵达机场。她刚把车停好,准备下车的时候,谢从述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铃声多响了两三下, 温知黎才接起来, 拿手机的手不自觉握紧, 心中涌起一股紧张不安。
谢从述应该刚下飞机, 周围有点吵,旁边不知道是谁在跟他说话,温知黎听见谢从述对那人说了句你们先走,过了几秒, 谢从述才对她说:“你到机场了吗?”
温知黎“嗯”了一声,本无后话,可转念一想,这样似乎过于冷淡,又故作轻松补充:“刚刚到,路上有点堵车, 你从哪个出口出来, 我去找你吧。”
谢从述抬头看了眼前面那几个保创高层, 想到温知黎的顾虑,只好说:“我这边人多不方便,你把停车区位置发给我,我去找你。”
温知黎的心里咯噔一下, 笑得比哭还难看,问:“有什么不方便的?”
“有公司的人。”钟献在旁边低声催促,谢从述不方便多说,草草结束电话,“先这样,你在原地等我,我处理完就过去。”
温知黎说了一声好,欲言又止的功夫,谢从述已经挂断了电话。温知黎看着手机屏幕,眼神无措。
她本不该多想的。
公司的人在本来就不方便,谢从述没说错什么。
可道理都懂,温知黎还是不受控越来越慌,有种眼睁睁看细沙从指缝溜走却抓不住的无力感。
简永华约谢从述见面,谢从述竟然赴了约。
先不论简永华和谢从述身处不同行业、不同城市,单从业务上说,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谢从述不会无缘无故给没有交情的人脸面,所以简永华一定是跟他说了什么,他才会赴约的。
温知黎思来想去,能让两个人扯上关系的好像也只有自己。
至于简永华会告诉谢从述,而谢从述又不知道的事情,无非也就那一件。
谢从述应该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但这么多天过去,他只字未提。
为什么不提……
为什么不问问她……
为什么……
两声叩车窗玻璃的声音打断了温知黎的思绪。
温知黎回过神来,看见站在车外的谢从述,后知后觉把车窗降下来,脸上惶恐情绪未散尽:“你什么时候到的?”
谢从述隐隐感觉不对,看了眼依然紧闭的车门,问:“发生什么事了?”
温知黎只是摇头否认:“没事,有点走神了。”
谢从述用手指叩了扣车门把手的位置,意有所指:“这么久没见,我们就一直这么说话?”
温知黎解开中控锁,倾身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上车吧,先去吃饭。”
谢从述没有动,只盯着温知黎看。
温知黎被谢从述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头小声道:“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谢从述凑上前去,对温知黎笑了笑,随后伸手抱住她,附在耳边轻声说:“我女朋友真好看。”
温知黎一怔,缓缓伸手回抱住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谢从述顺势将人拦腰抱起,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那一边,把温知黎放在座位上:“之前说过的,每天夸你一句。”
温知黎回想起来,只是没料到前几天的一句玩笑话,谢从述真的会当真。
谢从述低头吻住温知黎,片刻离开,耐心地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没人问,温知黎尚能绷得住,其实也那么难过,但是谢从述现在问了,积压的委屈不安倏然爆发,温知黎低头,抵在谢从述的肩头,很没出息地酸了鼻子。
谢从述轻拍温知黎的背,试着问:“是不是邹莹又给你添堵了?”
温知黎吸吸鼻子,否认:“不是邹莹。”
“客户?”
“不是。”
“跟朋友吵架了?”
“没有吵架。”
谢从述把能想到的都问了一个遍,最后只剩下自己,他按住温知黎的肩膀,让她把头抬起来。
“那就是我,我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对吗?”
总要聊到这个点的,逃避也没有用。
与其让谢从述来问,倒不如自己说出来。
思及此,温知黎稳住情绪,尽量平静地说:“你在香港跟简永华见过面,他应该什么都跟你说了吧。”
谢从述稍顿片刻,没有避讳,如实回答:“说了一部分。”
温知黎暗自攥紧拳头,心一横,看着谢从述的眼睛,问:“我是简永华的私生女,你知道吗?”
谢从述握住温知黎那只手,将她攥紧的拳头松开,捏了捏她的手指,安慰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这种事不用瞒着。”
温知黎会错意,抽出自己的手,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对,我是该早点告诉你,这样我们也不用复合浪费时间了。”
“我是不是还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我欺骗了你的感情,跟一个私生女纠缠这么久。”
“其实你不需要假装不在意的,你可以跟我直说,谢从述,我不要非要死皮赖脸留在你身边不可,你只要跟我说,不用你赶,我就会自己走。”
谢从述也恼了,但他理智尚存,抓住温知黎的手,脸色铁青反问:“温知黎,你非要用这口气跟我说话?”
温知黎拼命挣扎,谢从述却抓得更紧,她甚至觉得疼,温知黎几乎要被这些年藏在心底的自卑情绪压垮,带着哭腔说:“你管我用什么口气说话,我难道说错了吗?”
“你就是说错了。”
谢从述捏住温知黎的下巴,语气近乎严厉:“你现在不理智,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温知黎你仔细想想你刚才说的话,到底伤不伤人。”
温知黎反驳回去:“你什么都知道了,但是这么多天都只字未提,你如果不介意,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给你添堵吗?温知黎,我不在乎这些,说到底,你的父母怎么样你的身世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出生的时候,有人问过,要不要选择这样一个家庭吗?”
“我如果介意,我何必还跟你耗着,早几天前我们就分手了。退一万步讲,如果我是在意你身份的人,几年前我就会去查你,我们根本不会有现在。但是,我没有查过你,我可以查,但我没有。我尊重你的隐私,也可以包容你的一切,结果你连相信我都做不到,温知黎你是不是有点过分。”
谢从述松开温知黎的下巴,心里也生气,带上车门,回到驾驶座,系安全带,发动车子,驶离停车场。
一直到上了机场高速,两个人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温知黎的情绪过去,回想自己说过的话,心生悔意,想说点什么,但看了眼谢从述的脸色,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他好凶。
感觉要吃人一样。
谢从述到底还是心软,注意到温知黎的小动作,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我最近养了一个宠物。”
温知黎不明其意,茫然地问:“什么宠物?”
“白眼狼,我用心对她,恨不得把天下的星星都抓下来给她当灯使,可她脾气一上来,就不记我的好,刚才还挠了我一下。”说着,谢从述伸手按住自己心口的位置,怨念地看了眼温知黎,“现在都还疼,你说这个白眼狼心怎么能这么狠?”
“……”
温知黎理亏,心虚服软,小心翼翼地说:“那你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以后都会记得你的好,不会再挠你了。”
谢从述冷哼一声,公子哥脾气发作,傲娇劲儿也上来了:“不给,挠我这么狠,我已经寒心了。”
温知黎伸手扯了下谢从述没有握方向盘的那只手的袖口,语气放软,近乎撒娇:“给一次吧,她已经知道错了。”
谢从述就吃这一套,脸色稍缓,嘴上却不饶人,继续说:“你让给就给,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一点诚意都没有。”
温知黎抬头问,一脸真诚,明知他是故意的,还是拿出百分百的耐心配合道:“那你要什么样的诚意?”
谢从述在红绿路口停下,拉上手刹,思忖片刻,勉为其难地说:“你过来,亲我一下。”
温知黎照做不误,在他的右脸颊点了一下,然后笑着问:“现在可以了吗?”
谢从述并不满意,抓住机会得寸进尺,皱眉嫌弃:“你到底会不会亲,你男朋友没教你吗?”
“……”
算了,她忍。
温知黎瞪了谢从述一眼,耐着性子又亲了一下他的嘴唇,笑着比刚才还灿烂:“现在呢?”
谢从述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一般动了气很难消气,除非让他生气的人是温知黎。
温知黎难得主动,谢从述贪念上来,还想再提点要求:“凑合,如果你能坐我腿上再……”
温知黎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笑意全无,面无表情地说:“谢从述,我会记仇的。”
谢从述识趣地点到为止,把后面没说完的话咽回去,嘴上又开始骚个没完:“行吧,下不为例,再挠我,我就把你关在卧室里,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叫哥哥爸爸爷爷都没用。”
温知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