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郁薇听完医生说的话后, 顿时更着急了。
不想要孩子和保不住孩子完全是两个概念, 不想要是她们的选择，保不住的话, 就不知道季馥宜还要受多少折腾了。
她想起最近季馥宜苍白的脸色，不禁有些心疼。
医生听见她焦急的语气，再看看坐在沙发上，垂着眼帘不说话的季馥宜，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只是碍于病人隐私, 她不能问什么。
“孩子的情况怎么样，一般跟母亲的身体状况有关系, 也跟信息素的状态有关系。”
医生见郁薇一脸茫然的表情, 耐心的解释道：
“季小姐一直身体不太好，以前的体检报告数值都是堪堪过线, 怀孕后报告的数值波动比较大，怀孕对她的身体影响很大。”
她说得隐晦，但郁薇已经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季馥宜不适合怀孕，对她的身体不好。
郁薇的心一沉, 她虽然觉得这个小孩是个惊喜, 很希望能拥有这个孩子, 但想到这对季馥宜的身体不好，又觉得不要也罢。
季馥宜点点头，轻声说：“以前没想过会怀孕。”
“以季小姐的状态，我们不建议您怀孕, ”医生将写好的病历推给郁薇，“比较危险。”
“您之前说不想要这个孩子，现在还是同样的想法吗？”医生看着她们，“不过，现在您的状态不稳定，不可能做手术，我们的建议是您先稳定状态，等上一两个月。”
“嗯，我之前吃过口服式抑制剂。”
“原来如此，口服式抑制剂对信息素水平影响很大，”医生低头在病历上写字，“而且，自从分化之后，三年里你一直通过定期打针和喷雾式抑制剂控制发情期，信息素的水平已经很低了。”
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冲击着郁薇，她先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道：
“三年？”
“您不知道吗？季小姐二十五岁才迎来分化期，omega激素水平偏低，更不要说一直在用抑制剂，按理说很难怀孕。”
难怪别人闻不到她的味道，季馥宜的确跟别的omega不太一样。
郁薇感觉季馥宜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探寻。
郁薇转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她似乎看到季馥宜绷直的脊背微微放松。
她是在意什么吗？
郁薇压下心中的疑惑，拿过医生给她的注意事项清单，谢过医生之后，和季馥宜一起走出了诊室。
她一边走，一边轻声念着清单：
“不能喝冰水，不能吃刺激性食物，不能使用抑制剂，保持适量运动……”
“……和伴侣待在一起，有利于信息素稳定。”
郁薇捏着这张小纸条，有点不知所措，问：
“要多跟我待在一起吗？”
“是啊，”季馥宜目不斜视，“注意事项是这么说的。”
郁薇有点忐忑，季馥宜会愿意多和她待在一起吗？
“那，要不要干脆住在一起？”她试探性的问。
季馥宜明显愣了一下，自从她决定和郁薇结婚后，她们之间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直未曾消散。
临时标记、好感、喜欢、契约婚姻，这些事交杂在一起，让她们的关系一时很难看懂。
这种时候，郁薇提出住在一起，虽说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但她们的关系会更复杂吧。
“好像有点不合适，”季馥宜有些犹豫，“我们现在从哪方面说，都不算能住在一起的关系吧。”
“我知道，”郁薇点点头，“只是觉得对你身体比较好。”
“谢谢。”
季馥宜第一次对她说这个词，让郁薇感觉有点奇怪，好像不是纯粹的疏离，又有种朋友的亲密。
“订婚之前住在一起，父母不会同意的。”
父亲的脸在季馥宜眼前一闪而过，让她感觉有点发冷。
“我怕节外生枝。”
“有道理，”郁薇想到这一层，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知道了肯定被骂，算了，我可以没事去陪陪你。”
季馥宜看着她，笑了笑，觉得愈发奇妙。
她们的距离有点远，隔着两三步，不像以前那样语带暧昧，好似只是普通朋友，却又有一种普通朋友之间没有的东西，在这一点点距离里来回浮动。
有点忐忑不定，有点小心试探。
还有一点甜。
这种隐隐约约又心知肚明的事物，竟比信息素的爆发和平息还令人着迷。
季馥宜抿着嘴唇，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
“好啊，下次来探班吧。”
“探班！”郁薇一听，立即就兴奋了起来，“我早就想去了！”
“到时候给你发邀请书，就可以进片场了。”
“好呀好呀，我等你，”郁薇眨眨眼睛，格外开心，“什么时候开拍？”
“还在挑剧本，之后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还要等段时间，”季馥宜算了算档期，“你要是很想去片场，我可以带你去朋友的片场看看。”
“不用不用，我才不想看别人拍戏，”郁薇摇头，“不要太累呀，希望你到时候身体已经好了。”
季馥宜笑笑：“应该会。”
室外阳光正好，郁薇索性说不如去散散步，走在医院的小花园里，郁薇看着路牌，想起了之前季馥宜在诊室里的反应，她几次看向季馥宜，有点想问问她分化期的事，又有点不敢问。
她直觉季馥宜不想提这件事，之前好几次她不小心用信息素压制季馥宜的时候，季馥宜都瞬间生气了。
郁薇时不时看着她，却又什么都不说，几分钟，季馥宜终于觉得有点烦了，问道：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哎，”郁薇脚步一顿，拉着她在长椅上坐下，“被你发现了。”
“太明显了。”
“那我问了？”郁薇小心翼翼的确认。
“问吧，”季馥宜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其实你早晚也会知道的。”
那天和郁薇分开后，季馥宜想过一些问题，虽说是契约婚姻，但她的事情就瞒得过郁薇吗？
那些隐藏在层层冰山之下的事，她每每想到都觉得棘手的事，如果郁薇跟她结婚，免不了会被她拖下水，既然这样，她觉得不如早点让郁薇知道，尚且有后悔的权利。
对于她而言，郁薇的喜欢很珍贵，不该被这些事破坏。
何况，她们之间刚出现的那一点贪恋，竟让季馥宜觉得有些贪恋。
“那我问了哦，”郁薇看了她一眼，稍微靠近她一点点，将手放在她身边，“刚刚说到分化期的时候，你不太高兴？”
“没有，”季馥宜摇摇头，“只是不太喜欢提这个。”
“我妈怀孕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她是被强行标记的，怀上我之后……”
季馥宜深呼吸了一下，慢慢的说：
“又被强行标记了几次，之后，他们就离婚了，我妈妈受的刺激比较大，那时候信息素出了问题，遗传给了我，分化期是受信息素影响的。”
郁薇沉默了，她原本以为会是自然推迟，但竟然是这种原因，听起来让人难受。
季馥宜倒是耸了耸肩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只是叙述着事实。
“我十八岁的时候没有分化，我以为我会是个beta，虽然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我会成为alpha，他们说我是典型的alpha特质。”
她叹息了一声：“其实，我既不想成为alpha也不想成为omega，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也没有什么办法。”
郁薇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她不想与父母中的任何一个人相似，但事与愿违。
郁薇默默的抱住了她的肩膀，想给她一些安慰，季馥宜没有拒绝。
她少有的流露出一点软弱，却令郁薇感觉自己的心被揪紧，格外的心疼。
“之前跟你相亲，是我父亲威胁我妈了。”
在郁薇的拥抱中，季馥宜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她的心中从未获得过理解的一块地方，得到了一点安慰。
她的心微微松动，想将更多的事情告诉郁薇。
“我不想去，但是我妈的手上又有很多伤口，她是离不开他的，只会求我，求我妥协，求我让步，不择手段又自私，”季馥宜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我试过了，但还是不能不管她。”
她叹息一声：“看见相亲对象是你，我其实松了一口气。”
郁薇没有去想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只是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心疼，像是海浪一样冲刷过她的心。
“我不适合结婚，也没想过结婚，”季馥宜顿了一下，好像在回忆什么，“那天说了挺多的，想让你知难而退，你怎么就是不退呢？”
郁薇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糯白的牙：“不想退。”
季馥宜的手，覆在了郁薇放在她身边的手上，注视着她的眼睛，说：
“即使是契约婚姻，你也有可能要面对很多麻烦。”
“我没有那么喜欢你，你的喜欢可能得不到很多回馈，我觉得……你为了我，不值得。”
“不会，”郁薇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漂亮，“喜欢的事和喜欢的人都可遇不可求，遇见了不去追的话，人生没什么意思。”
“薇薇倒是挺洒脱的，”季馥宜感受着掌心的温暖，“不要太投入了，我怕你会后悔。”
“我后悔也是我的选择，”郁薇试探性的握住了她的手，“你也可以给自己一个选择。”
“会有的，”季馥宜笑笑，“我对自己不太苛刻。”
“好啊。”
郁薇温柔的揉揉她的手指，说：
“那我等你喜欢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