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因为席宴清瞒着和梁博渊之间的真实关系而要给他关进小黑屋一年,那么罗非觉得,现在可以给席宴清“减刑”一个月。席宴清有时候是挺烦人,但是就像他娘李月花说的,够细心。
这人似乎总能发现他最需要什么,而且很温和地满足他,比如那个瓷碟,又比如那一桶热乎乎的洗澡水,还有这一排排看着就很养眼的针线。可以说席宴清这人相当会办事了,简直就像一场春雨一样润物细无声。
如果说这人现在还有什么地方讨厌,那应该是除了上厕所时之外,又让他多了一些会想起来的机会。比如做针线活。
罗非抱着针线包,翻来覆去也不知多少回,就是睡不着……居然这么快就要来下聘了。
“二哥,你能不能别翻腾了啊?”罗毅死死按着被角,对于这个自打看到席宴清给买的针线包之后就一直无法安静下来的二哥实在是无奈了,“你说被里就那么点热乎气儿,都快让你给翻腾没了。”不就是一堆针线吗?至于有那么喜欢?还是说他席哥要来下聘了,他二哥紧张了?
“嫌我这凉你就别跟我一被窝啊!臭小子,净事儿!”罗非不愿意跟罗毅一被窝,因为这小子一睡着就打滚打得厉害,恨不得画着圈睡。他上一世一人睡惯了,来这之后本来也是他们三兄弟一人盖一床被,所以不存在和谁挤。但罗毅那床被被罗毅吐了,这会儿洗了在外头晾着,没法盖。
“还不是因为你没告诉我那小碟是干啥的!”
“说了那是腚情信物了么。”罗非坏坏地“啪!”一声在小弟屁股上拍一巴掌,“这个‘腚 ’知道不!再说了,谁让你不问问我就拿了?”平时他都带上身上,方便用,就今天放桌上落下了。
“我这不是、我这不是寻思着用完了就给你洗干净放那儿嘛!”罗毅也后悔了,谁会想到那么精致的一个物件儿居然是个“屎碟子”啊?!想想都憋屈得不得了,说着说着又想吐了,“呕!”
“哎哎哎,你可别再把我被也吐了!”哥仨一人一床被子已经很难得了,吐了一个可以仨人盖两床挤吧挤吧,可如果连他这也吐了,那他们仨只能有一个挨冻了!
“四宝,你过来跟大哥睡,别跟你二哥挤了。你二哥明儿个还要早起,可不能睡太晚。”罗吉觉得自己能理解罗非的想法——大概是矛盾吧,心里本来想的是张扬帆,结果对他好的却是席宴清,估计有一种无奈的感觉,所以才会睡不着。开心应该是有的,能看出来他这二弟很喜欢席宴清送的针线包,但好像又有些纠结那针线包是席宴清送的。
可以说罗吉还是比较了解罗非了,然而这一次他只猜对了一半。罗非现在烦张扬帆都来不及,不可能想着他。想着他也是想着怎么坑他。他现在这么翻来覆去主要还是因为想不明白席宴清这到底是闹哪出。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他俩是“老乡”所以就对他特别地关照?
还是说,这家伙也指着他能早点绣出好看的东西补贴家用呢?!
没错,搞不好就是这样子的!
罗非想通了,便把针线包往旁边一放,闭上眼睛将脑子放空,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席宴清这个时间却还在收拾东西。他把买回来的那些聘礼又重新整理了一遍,全部用红布扎好,之后又把鞭炮展开来放到了干燥的地方——明天早上他就要出发去送聘礼,在出门之前他会按照当地的习俗先点上一挂鞭炮,这样一来全村的人都会知道。到时候罗非就彻底跑不了了,真是想想都叫人开心!
只是有一点他疏漏了,这么多东西他明天不可能一次都搬到席家。按理说这样的时候应该有家人帮忙,但他这边一个家人都没有,所以只能找亲戚朋友。他在华平村没有亲戚,所以只能找朋友。
明天估计是要一大早去找找韩阳了,因为这个时候不能找罗家的人自己来抬,那可不太好看。好在回来之后把当初对原主有恩的人都拜访了个遍,也不至于太突兀。
席宴清并不知道罗吉已经在韩家说过这件事情,并且跟韩阳打过招呼,而韩阳也答应会一早来帮席宴清。所以第二天天一亮,他就收拾干净利索,提了点点心去了韩阳家。
“韩阳,在家吗?”
“席弟吗?来了来了!”韩阳这会儿正套牛车准备去席家,闻言很快出来了。他重重地席宴清身上捶了一下:“你这小子,这两天总也见不着你,这会儿来得倒是快。”
“这种时候有几个敢不快?”席宴清小小开个玩笑,“对了,嫂子呢?”
“看孩子呢。你先进来吧,我车还没套上呢。”韩阳说罢朝里屋喊:“玲玲,你出来,看谁来了?”玲玲是韩阳妻子的小名,“上回你回娘家没见着,这回可要见着了。”
“我听着声啦!是席弟吧?”沐玲抱着个两岁大的男孩儿出来,笑着说,“壮壮,叫叔。”
“猪!”
“不是猪,是叔!”
“猪!”
“你这小子!牙还没长齐倒学会骂人了。”席宴清逗了逗长得跟包子似的小家伙,把点心往前一递,“嫂子,也没啥好带的,这点心留着给孩子吃。”
“啧,来就来呗,还客气啥?上回不都带过了么。”小时候都一起长大的。以前席煜没走那会儿韩阳就跟沐玲订亲了,所以沐玲对于“席煜”也算熟悉。
“我这哪是客气,客气就不来了。”席宴清搭了把手,把绑牛车的绳子往韩阳那递。
“我昨儿个听罗吉说你想买头牛?”韩阳问。
“嗯,你要是有合适的,帮我联系联系。”
“成,等今儿回来我就去找我二叔问问去,他知道这些。”韩阳痛快地说完紧了紧牛绳,“席弟你把大门打开,我把牛车赶出去。”
“好。”
席宴清打开了门,往一边靠了靠,不料这时不远处有人问:“哟,韩阳啊,你这一大早是去哪儿啊?”
那声一听就带着股浓浓的八卦味道,却不是张扬帆那个刁蛮的老娘又是谁?
张、韩两家离得近,就隔着两户,所以秦桂枝出来倒泔水,一眼就看到韩阳家的牛车出来。她昨儿个就听江白宁说了,罗非来韩家借过牛车,韩家怕是今天才能借。只是借就借,怎么来的却是席家人呢?
“今儿席小子要去罗家提亲,我去帮帮忙。”韩阳跟韩旭是哥俩,但韩旭精明,韩阳就有点太实在了。他这人没什么心计,也不会把人想得太坏。他以为秦桂枝就是随口问问呢,再说席宴清这是好事,所以他就笑笑说了,也没想这事当着张家人提会不会不合适。
“去罗家提亲?”秦桂枝一皱眉,放下泔水桶就一副好心的样小碎步快速朝席宴清这边走了过来,“唉哟,席小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呀,你家可就剩下你一个独苗苗了,你可不能对不住你爹娘。”
“提个亲而已,怎么还提到对不住我爹娘了?”
“可不是对不住你爹娘?咋的你还想让秦家断了香火啊?”
“没那么严重吧,秦婶儿你说哪去了?”韩阳皱眉头,感觉秦桂枝说话也太不中听了。人家要去下聘呢,说什么断香火的话。
“咋没那严重?”秦桂枝腰间挂两个游泳圈,肥圆得简直就像罗家院子里那口大水缸,“席小子你可别说婶儿多嘴,婶儿这也是为你好。你怕是出去这几年不知道,罗非那娃,手上的梅花淡得都快没色儿了,肯定不好生养。你娶了她,那不就是断了你们席家香火吗?”
“秦婶儿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我席家什么样关你什么事儿?”席宴清哼笑一声。
“你!你这孩子咋不识好歹啊!”秦桂枝想到儿子成亲那天受了罗家的气就一阵不顺心,但她又不敢真的找罗家闹去,所以这一看席宴清要去罗家提亲,赶紧搬弄起是非来,“那罗非就是个不下蛋的鸡!你娶了他你早晚后悔!”那个敢往他儿子身上泼脏水的小妖精,最好一辈子嫁不出去!
“秦婶儿你说哪去了?我家罗非是人,不会下蛋。你家娶的都是鸡,所以你家的会下蛋,就下张扬帆那样的混蛋。”席宴清说完,笑咪咪地朝韩阳一努下巴,示意他不要理这种刁妇,赶紧走了。
“你!”秦桂枝猛地一愣,扬声大喊:“好你个席小子,你敢骂我家扬帆!我跟你没完!”
“我骂的明明是你啊……啧,没文化真可怕。”席宴清摇摇头,懒得跟这种人计较。他跟韩阳把牛车赶到家之后,将聘礼一件件都装好,随后便把鞭炮点上了——其实送聘礼也可以吹吹打打,但是在乡下,一般没人讲究那么多。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门前顿时一通响,把周围起来烧柴做饭的人都给引出来了。在乡下就是这样,有事没事大家都乐意凑个热闹。
“哟,席小子,这是要有啥好事啦?”邻居周大娘问。
“是啊周大娘,我要去罗家下聘去。”
“是嘛,那可要恭喜你啦!”周大娘笑呵呵地看着牛车上的东西说,“你这可真是准备了不少。日子定了吗?”虽然都说六礼要一步步来,但乡下没那么多讲究,很多时候送聘礼也就意味着事成了,那日子肯定基本也定差不多了。这席家小子来了这些天,应该知道罗非跟张扬帆的事,这样还带着这么多聘礼去,这事肯定能成。
“差不多了,回头请您来吃喜酒。”席宴清心情很好,还拿了些糖果给周大娘的孙子们分了。人嘛都是这样,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吃了甜的自然说甜的了。
本来按照这里的习俗,这天席宴清应该带着父母和姑姑一起去罗非家,但这些他都没有。如果罗非是个女的,他肯定会想办法找个年纪大的阿姨一起来,但罗非是男的,所以席宴清也没找。就韩阳赶着牛车,两个人一起去了罗家。
一路看到不少人笑着问他们去做什么,席宴清也都很和气地回答对方,并在心里想着不知道罗非这会儿起没起炕。
罗非不但起了,而且起得还很早!
按理说这是不太可能的,但这天早上,李月花硬是把他从炕上拖起来了,还跟他再三说明,今天是重要日子,一定要打扮得干净漂亮!
罗非起初还有点懵逼,后来洗了把脸才想起来席宴清今天要来下聘。都是那个针线包闹的,害得他把这事都给忘到了一边去。他登时精神起来:“娘,那咱们家是不是要有很多人来围观啊?”
“围,围观?”
“啊,就是很多人来看啊。”记得罗吉当时去下聘礼就有好多人都跟着围观了的。这天虽然主家不请客,但是不影响人看热闹。
“那是,谁还不爱凑个热闹啊?更别说这一大早上的也没上地去呢。不忙的肯定都会过来看看。”然后东一句西一句的聊聊谁家聘礼下的多!
“妥了,那我知道怎么做了!”罗非赶忙穿鞋下地去拾掇自个儿。来人多啊!那他必须得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迎接席宴清!好歹不能让人家说他还想着张扬帆,所以席宴清来下聘他还闷闷不乐!
事关自己的脸面,罗非第一时间让影帝小罗上线!
他把脸又重新洗了一遍,还把头发梳好了,甚至还把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拿出来换了——虽然也就是一件素色棉布衣,但好歹没啥补丁。
“娘,你看这样成吗?”罗非在李月花面前最后整理了一下衣摆,笑着看她。
“成成成,这可太成了!”李月花围着二儿子转一圈,眼里满是欣喜。这孩子以往也自个儿打扮,可哪里有今天这般亮眼?明明也没画妆也没怎的,就是瞅着好看!特别是浅浅一笑的时候微微带着羞赧的模样,咋就这么惹人疼呢!
“我二哥就是生得俊!”连罗毅都忍不住说。
“二哥,你这头发咋弄的啦?真好看,我还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弄呢。”罗茹感觉有个这样的二哥自己更特难嫁出去了。
“回头二哥教你。”罗非笑说,“其实也没啥特别,就是将耳朵两侧的头发向后一拢,用发带绑起来,然后再把这束头发这样由下往上从发带上边那一片发丝里掏出来就行。”主要是簪子不出彩,弄了也不好看!而这样简单处理一下就不会太单调了!
“真好看。”
“那必须的啊!”今儿个影帝小罗同志上线,势必要闪瞎华平村某些人的狗眼!
有牛了不起?别忘了他这还有罗小公举!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恩爱未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