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盈芷吱吱唔唔, 好半晌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慧表姐和蕴福都是很好的人,可为什么他们凑到一起她也会不高兴呢?
“我瞧你这丫头分明是故意挑刺!”太子笑着下了结论。
“才不是!”她下意识地反驳。
太子只是笑看着她, 并没有再说什么话。
“那、那个,贵妃娘娘真的选中了慧表姐么?”她不放心地追问。
太子再忍不住哈哈大笑, 魏盈芷被他笑得又气又急,一跺脚:“你、你倒是说啊!”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放心,母亲并没有想要撮合你慧表姐和蕴福的意思。”
事实上,靖安伯府还达不到母亲的要求,他家的女儿自然也不在名单上。
魏盈芷终于松了口气, 对着他这张俊美的脸庞再度放出了光。
太子哥哥真的不管什么时候都那般好看!
太子又逗着她说聊了会儿话, 两人笑语不断的一幕很快便落到了瑞贵妃身边最可信的女官身上。
她远远地看着那一高一低两道身影,片刻,脚步一拐便进了正殿。
丽妃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殿内只剩下瑞贵妃一人。
她上前行了礼, 这才不安地将太子与魏盈芷那一幕道来。
“……太子殿下与盈姑娘毕竟都长大了, 若是生了男女之情……”
瑞贵妃微微一笑:“本宫岂是那等糊涂之人,太子已经向本宫明言,他只视盈儿如同亲妹妹。至于盈儿那丫头就更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思了。”
她还不至于糊涂到分不清一个小姑娘真心的爱慕与单纯欣赏的区别。
“不过你担心的也有道理,既然双方无意,总也得避忌些,也免得误传什么风声出来,以误了盈儿的亲事。”
“本宫明日便请陛下下旨赐婚, 将太子妃正式订下来。”
“娘娘对盈姑娘可真是好!”那女官感叹道。
“盈儿那丫头性子率真,心思通透,不似旁人那般七弯八道,最是简单不过,这样的孩子相处起来最是轻松。”瑞贵妃脸上柔和了几分。
“娘娘这般喜欢盈姑娘,为何不将盈姑娘赐婚给侯爷?”
瑞贵妃怔了怔,随即叹道:“盈儿这种简单率真虽好,可也注定了她无法圆滑地处事。蕴福若是次子或幼子,或者不是兄长唯一的血脉,本宫自然愿意……”
“父兄一脉如今的境况,蕴福的妻子必将要手段周全,玲珑剔透,盈儿到底欠缺了些。”
魏盈芷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对这个心思简单的孩子,她向来很是喜欢,宫里的争斗太多,多到她轻易不敢喘口气,也就与魏盈芷一处时,她才敢放松。
若是她还有第二个年纪相仿的儿子,必会替儿子聘她为妻,让她当一个无所忧虑的皇子妃,继续保持这样的简单。
太子送着魏盈芷回正殿,却没有想到会听到母妃这样的话,看到魏盈芷的脸色微微发了白,他无奈地暗叹一声。
这可真真是世事难料了。
他方才那些戏言,已经让小丫头慢慢开窍了,可母妃这一番话,必会让小丫头缩回去。
只可怜他那个表弟蕴福,只怕要争取之事还要多着呢!
魏盈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府里的,心不在焉地到大长公主处请了安,又到了沈昕颜屋里哄祥哥儿叫姐姐,听着小家伙终于奶声奶气地唤了声姐姐,虽然唤得不大准确,可也足以让她高兴得跳起来了。
“祥哥儿真厉害,会叫姐姐了!”她抱着软乎乎肉嘟嘟的弟弟用力亲了一口,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笑成了两轮弯弯的新月。
她的祥哥儿真是天底下最最可爱的孩子了!
沈昕颜含笑看着乐作一团的姐弟俩,好片刻才搂过小儿子,一边替他擦擦那张愈发像魏隽航的小脸,一边问女儿:“在宫里遇到了什么事,让你回来也是一脸的闷闷不乐。”
“哪有,哪有闷闷不乐。”魏盈芷下意识地反驳。
沈昕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却没有再追问。
女儿长大了,也该有些心事了……
魏盈芷却生怕她再问,胡乱扯了个理由,也不等她发话便溜走了。
沈昕颜无奈摇头。
魏盈芷一口气跑回了自己屋里,却见侍女湘儿欢天喜地地道:“姑娘快看,侯爷让 送来的琉璃八宝盒,真真是精致,就跟话本里龙王爷的水晶宫一般。”
魏盈芷正想要接过来细瞧,不知为何却又生出几分别扭来:“收起来吧!”
见她不似平常收到蕴福送来的东西时那般兴高采烈,而是看也不看便让收起来,湘儿有些奇怪,不过也不好多问。
魏盈芷坐在书案前发呆,脑子里乱得很,可蕴福的脸却固执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任是怎么抹也抹不去。
“噢……”她呻.吟一声,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再看看屋子里。
案上的“花中四君子”笔架是蕴福去年送她的,玉兔纸镇是蕴福今年年初送她的,那方据闻无数读书人求之若宝的砚是蕴福上个月送她的。
还有多宝格上的一对玉瓶、花梨木圆桌上的彩瓷茶盏。就连她的妆匣子里,也放着好些蕴福送给她的珠宝首饰。
不知不觉间,那个人给她的东西已经快要遍布屋子了么?
若是以前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打小她给蕴福的东西也不少啊,况且她与蕴福一直如亲姐弟一般相处着。
她还记得蕴福小时候那个瘦瘦弱弱很容易被人欺负的模样,她要是不保护他,不定还有多少人欺负他呢!
“不行,都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她暗暗下了决定。
很快地,蕴福便发现魏盈芷开始对他避而不见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是不是自己又不小心惹恼了她,可思前想后均不得法。
***
魏盈芷有些无聊地绞着手上的帕子,身边围着好几名正卖力地讨好她的姑娘。
当中一名姓万的姑娘,她也记不清对方是哪家的女儿,只知道她那张嘴当真厉害,奉承话张口就来,还不带重复的。
她想,难道这便是贵妃娘娘说的圆滑么?应该不是吧?
视线很快便落到了不远处一个孤伶伶的纤柔身影处,只扫了对方一眼便移开了。
那是越哥儿口中把全京城的姑娘都比下去了的周莞宁。
在场的全是官家姑娘,其实不泛名门世家的嫡姑娘,自然没有人愿意给她充当映衬的角色,故而周莞宁身边除了偶尔有几位出身较低的姑娘上前搭话外,再无其他。
魏盈芷想,或许这叫美得高处不胜寒?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这个周莞宁确实相当美,至少比在场许多姑娘要美。
“盈芷!”忽听有人唤自己,她转身一望,便见董汀如盈盈立在身后不远,正冲着她笑。
“汀如姐姐!”她笑着上前招呼。
那围在她身边的姑娘见本是一直不咸不淡的她突然露出笑容,均好奇地望向董汀如,想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竟然能让这个高傲的魏盈芷这般热情。
“是董家姑娘,据闻她的生母与英国公夫人是旧识。”有人认出,低声解释。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若是寻常的人家,哪能得魏四姑娘一个笑脸。”
“别乱说话。”
……
身后的议论魏盈芷并没有听到,倒是刚好经过的周莞宁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似是不悦这些人当面与背后的不同嘴脸。
“你真是走到哪都是如众星拱月一般。”董汀如打趣道。
“什么众星拱月,不过是些阿臾奉承之辈罢了,真当我是那等没脑子的呢!”魏盈芷撇撇嘴。
真心与假意她还是能分得出来的,否则这些年也是白替母亲管家了。
董汀如笑着在她嘴角上捏了一把:“你装出来的那副目下无尘的模样初时可真把我给吓住了。”
魏盈芷嘻嘻一笑。
董汀如数年前便跟着父母外任,直到几个月前才回京。
两人说说笑笑一阵子,董汀如便被人叫走了,魏盈芷不欲再去当那被拱的月,干脆便挑着些人少的清幽小路走着。
“她也不过是好命,若不是出身好,凭她那性子,会有人愿意搭理她才怪呢!”
“所以这才是好命啊!”
“我瞧她还不如周莞宁呢,周莞宁好歹还有张脸,她除了家世还有什么?没瞧见贵妃娘娘都不挑她当太子妃么?”
“家世好也是一种优势啊!”有人不赞同。
“家世再好,可她长得那般刻薄,一瞧也不会有什么好姻缘。”
……
听到这里,魏盈芷终于认出那个在背后不遗余力地抹黑自己的正是方才那万姑娘。
又听那万姑娘不屑地道:“估计太子妃之位落了空,她便想着忠义侯夫人之位了,也不瞧瞧自己……”
“我便不瞧又当如何?”她缓缓地从树后转出来。
正围在一起的三名女子脸色一变,尤其是那位万姑娘,整张脸白得半点血色都没了。
魏盈芷走到她跟前,猛地一巴掌往她脸上扇过去,瞬间便在对方脸上落了一个掌印。
“我便再不堪,也不像你这般当面做人背后当鬼!”
那万姑娘本不过是想在地位不如自己的“姐妹”跟前斗斗威风,顺带着发泄一下被她漠视的不满,哪想到会被她抓个正着,一时间捂着脸半句话也不敢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