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呆立在王府门前,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走是不敢走的, 老太太去守侧门了,交代过, 她料想晋王妃从宫里回来,知道了郭氏在府门守着,一定会去侧门,正好就被她堵上。郭氏在这边要等着,等到能进宫的消息传来了再走。
老太太今天也是着急了,无论如何,就算是让晋王妃领着, 也要进宫去见惠妃娘娘。
只不过晋王妃并没有上当, 没绕去侧门,而且三两句话就把郭氏打发了。最让郭氏恼怒的是,现在连晋王妃身边的丫鬟都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着实可恶!
只能让远处的小厮跑快点,去侧门那边说一声, 晋王妃已经从这边进去了, 且说的话也禀报一下,看看老太太是如何的意思。
郭氏坐在马车上只能等着。
等了大约两刻,没见小厮回来,却看见襄阳伯府的马车来了,停在了门口,有人进去禀报,大约又过了一刻, 出来人请她们进去。
郭氏在车上偷偷掀着窗户帘子看,见从车上下来的是襄阳伯夫人和那位已经进过宫的姑娘赵月儿。
赵月儿的情形和楚月瑶相似,郭氏自然关注赵月儿,见她下来了,双目睁大盯着。
这一看,却又有点不舒服。
赵月儿穿着件浅红色绣缠枝莲花宽摆裙,上面一件霞红色绣牡丹短襦,如此穿着显得很年轻,看起来竟然像是从没有嫁过人一样。
离得远看不清楚戴的什么首饰,只看见耳朵上一对翠色耳坠,随着她的走动来回摆动,赵月儿不知道跟她母亲说什么呢,居然还在笑,耳坠子也晃动的厉害,看起来轻松惬意。
郭氏心里格外不平衡起来。
自己还是晋王妃名义上的母亲,却被拒之门外,赵家这一对母女是什么身份?来了却马上能进去。赵月儿分明比自己女儿还惨,她怀着的龙胎都被强行落了呢!却想不到居然没事一样,比自己女儿精神好多了。
郭氏气愤恼怒的放下了帘子。
襄阳伯夫人和赵月儿进了王府,便有车舆过来,接了两人往里走,又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正厅。
这是另一个园子,不是晋王和晋王妃住的园子,应该是晋王妃正好在这边。
楚恪宁回来冲了个凉,刚换了衣裳坐车来到这边,想辟一片地出来种草药的,之前看好了这边的一块地,刚到这边,下人便来禀报,说赵月儿母女来了。
于是便请到了这边来。
两人进来行礼,楚恪宁笑着请她们坐下,看了看赵月儿笑道:“精神还不错,现在也肯出来逛逛了。”
襄阳伯夫人笑道:“她其实是个爱玩的,在家呆了这么久,也憋坏了。”
赵月儿笑道:“我在家也没闲着,有一天翻自己的柜子,倒是翻出来了不少的檀香珠子,便一个个的磨了,打孔穿线,全都是我自己做的,今天带了几串过来送给王妃,王妃您可别嫌弃。”
楚恪宁笑了道:“怎么会嫌弃呢?谢谢还来不及。”
赵月儿就叫人拿上来,楚恪宁看了看,笑道:“这手艺不错啊,看你闲着也能闲出来这些好东西,比我强多了,我成天闲的没事,晃来晃去的乱转,什么也没做出来过。”
赵月儿一下笑了。
襄阳伯夫人笑道:“晋王妃忙得什么似得,我们都知道,哪里就闲了。七夕晚上拜月的事,内眷圈子们都传开了。良妃娘娘实在也不是省油的灯,晋王妃您操心的人多,才是心累呢。”
楚恪宁摇头:“我也只是进宫才有这样的事,平常也不管。”
襄阳伯夫人点头道:“是啊,您也歇歇。要说起来,大长公主是更愿意管这些事,惠妃娘娘的心,就让大长公主操吧,您守着这么大个宅子,正经每天多转转。”
楚恪宁将檀香手串选了一串珠子略小的戴上了,看了看笑道:“月儿没事多来陪陪我,一个人逛园子太累,两人说着话溜达着才好。”
赵月儿点头道:“好啊,那我就常来。”抿抿嘴又道:“我前几天去了泾阳侯府看望玉依,她倒瞧着精神不好,本想拉着她一块儿过来了,也恹恹的不肯动弹。”
楚恪宁叹气道:“姑娘大了,各有心事了,哪里还能像以前一样凑得齐。”
赵月儿闻言点点头:“王妃还记的锦妮吗?我之前还想起她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回了河间府,倒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楚恪宁道:“也是啊,从没写过信。”
襄阳伯夫人便叹气道:“月儿你是闺阁女子,哪里能想到?想来王妃应该知道,华家是钱家的亲眷,钱家出事,华家哪里还敢张扬?恨不能猫起来谁都想不起来他们才好……钱家钱逸阳又是皇上盯着的头一个,想想吧,就算是锦妮想给你们写信,家里人也决计不让。”
这话倒也是,楚恪宁点了点头,叹气:“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估计也该成亲了。”
赵月儿点点头,叹气道:“她也是,之前在京城好一个折腾……”
襄阳伯夫人想了起来,笑着道:“月儿,你不是说想要王府的白海棠花做胭脂吗?今天来了,问问王妃允不允你摘些。”
赵月儿实在没想到母亲居然说这个,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的道:“哎哟……在家闲聊着玩的,您真当真……居然……”
楚恪宁‘噗’的笑了出来道:“原来你们母女在家里闲聊,就是惦记我这里的白海棠啊?”说着又笑了,转头问:“咦,我怎么都没见到哪个花园子开的有?”
襄阳伯夫人笑了道:“王妃您是不知道,锦华园的白海棠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就在里面一个叫海棠苑的,只是不知现在换没有换名字。”
楚恪宁道:“那就没换,我们搬进来之后,并没有换任何园子的名儿。”对赵月儿道:“你喜欢就多摘点好了。”
她原本想说,喜欢咱们正好去看看,摘些好了,但因为好像觉着襄阳伯夫人似乎是有意提的这个话题,不知道有何用意,便没有说。
赵月儿满脸通红的埋怨母亲:“开玩笑的话您也当真,王妃实在是好脾气,换个旁的人,还当咱们就这么不生分呢。”
“跟王妃生份什么?”襄阳伯夫人笑着道:“你去摘吧。”
赵月儿一愣:“女儿还要亲自去?让下人……”
“你自己去选啊,不是要做胭脂,自己选的才能用,而且你那么挑剔,丫鬟选的不好,你又要埋怨人。”
赵月儿停顿了一会儿,只好站起来道:“是。”又跟楚恪宁笑道:“王妃娘娘,那我就放肆了,去摘花了。”
她自然看出来了,母亲是要支开自己的。
楚恪宁笑着道:“坐车舆去。”又吩咐甜豆:“你带几个人跟着,也摘些回来。”
赵月儿领着一群丫鬟婆子的出去了。
楚恪宁便看着襄阳伯夫人。
襄阳伯夫人也是脸一红,叹气道:“这段时间瞧着她心情好,今天本是有事来求晋王妃的,便顺嘴问了一句,她愿不愿意跟着来,没想到从不出门的,一听来找王妃玩,倒是一口答应了,我就不忍心不让来。”
楚恪宁恍然了,问道:“夫人有什么事?”
襄阳伯夫人自己先通红了脸,道:“这话也不太好说……好在晋王妃您是知道我们家月儿的,所以,我也就厚着老脸说了……”
“说吧,只要能帮上忙的,我尽力帮忙。”楚恪宁道。
襄阳伯夫人顿了顿,叹气道:“说起来还不是她的终身。都这样了……也不敢一直拖,拖下去年纪大了,越发不好找了。伯爷在外面也踅摸,看中了一个人,只是人家根本就没想起来我们这边……实在不知道怎么说这话。”
楚恪宁道:“什么人啊?”
“刑部的左侍郎,叫陆慕,今年二十九岁了,就是京城人士,家里头娘子听说去世好几年了,一直也没有续娶。老爷叫人打听了一下,说是府里头干净,只有两个姨娘,没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孩子方面,前面的媳妇给生了两个女儿,姨娘生了个庶子,三个孩子。”
楚恪宁听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觉着……当然,她是外人,自然不能意见太多,想了想笑着道:“月儿今年也就十七八,这个什么侍郎比她大十几岁……”
襄阳伯夫人道:“老爷说人品不错,虽然只是举人出身,但倒是挺有出息,正经做了八年的刑名,一路从知县升上来的。再问同僚,说是做事拼命,经常住在刑部衙门的,我们家老爷觉着很不错。”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年纪是大了些,只是我们家月儿的情况……”
楚恪宁突然想起来了,忙问道:“对了,后来可曾给月儿看过大夫?身体情况如何?”
襄阳伯夫人道:“倒说是没事了,已经全然调养好了的……说我们家月儿就是因为心宽,才能恢复的如此好。”
楚恪宁点点头:“那就好。”想了想道:“既然是襄阳伯看好的人,想来应该不错,夫人说来求我,是让我帮忙打听呢,还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