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提起来了, 泾阳侯夫人笑着道:“是啊,能有晋王爷生辰这样的事情, 真是挺好的。不然前段时间……大家都谨慎起来,也不走动, 就是以前好好的,都生份了似得,且又不知道天家的意思。也不敢乱走动。”
世子妃道:“瞧这个意思。以后就没事了?”
楚恪宁道:“应该是,皇上也希望大家和以前一样,该热闹的热闹,该走动的走动,尽快恢复以前的情形吧。大家心里都紧张着, 皇上也不舒服啊。估计让晋王大肆操办生辰, 也有这个意思。”
大家点点头。
正说着,又有人来。大理寺少卿的妇人,赵夫人。
她丈夫原本是大理寺正赵永进,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人, 因为皇上的暗示, 韩耀庭知道了他和皇上已经去世的舅舅卫国公一家的关系,没几天就上书举荐,成为了大理寺少卿。现在还知道了,赵永进的小儿子,其实是卫国公的嫡孙。
因为年纪小,皇上暂时没有将国公之位敕封,依然让赵家养着。但谁都知道, 这国公之位,必然是这位小嫡孙的。
赵永进一下子便不同了起来。
赵夫人来了,拜见王妃,跟大家行礼,寒暄还没有结束,楚老太太和永定侯夫人就来了。
楚恪宁起身去院门口等候,迎了她们进来。
楚月瑶果然跟着。她虽然没有怀孕落胎,但看起来精神和脸色反倒都没有赵月儿好,当然,她的秉性就是如此,娇柔,弱质纤纤,便是没事的时候看起来都不那么的健康,何况现在受了如此的打击。
今天跟着来,应该是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沉着脸扫她一眼,楚月瑶就吓得浑身轻颤。
之前在宫里,还有个婕妤的身份,老太太就算是恨铁不成钢的想把她怎么地,都不能太过分。现在回家了,什么身份都没有了,老太太对她的教训想来是轻不了。估计以前楚恪宁常去的祠堂,现在成了楚月瑶经常呆的地方了。
楚老太太等才坐下,跟屋里人正说笑着,梁越氏那批人来了。
楚恪宁不用动,在屋里上首位置坐着等,这些人进来了,行礼叩见,站了起来。
梁越氏脸上带着惊讶,而那松古氏,还有吏部尚书岳城的夫人,岳王氏,脸上的惊讶更甚。
就这些人,屋里已经挤满了,这还是后院正房,最大的屋子。
楚恪宁脸上有些尴尬的笑着,道:“屋里有点窄,各位就挤挤坐吧,实在不好意思啊。”
楚恪宁的话音才落,梁越氏便笑着道:“想不到晋王和晋王妃竟然节俭至此,如此的谨小慎微克俭持家,真是有季孙行父之风啊。”
这话里真的带着些不怀好意的讥讽。
楚恪宁笑了笑,正要说话,楚老太太抢着开口了,说话却又慢悠悠的:“梁夫人不亏是翰墨世家出身,不论说什么都是上古的人物,季文子是鲁国贵族,梁夫人这是提醒大家,越氏乃越国后嗣,几千年前,还是王族呢。”
梁越氏脸色大变,声音都提高了些道:“大长公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老太太仿佛还反应不过来,先‘啊’了一声,对她提高嗓门表示惊讶,然后看着她,仿佛明白她是生气了,便笑着道:“开玩笑而已,梁夫人着什么急?”
说着叹气:“我们这些人就是礼数不够,府里族中没有几千年的礼教传下来,到底不懂规矩,开个玩笑也失了分寸,惹了梁夫人不高兴。”
说着颤颤巍巍的打算站起来:“这里给梁夫人赔个不是了……”话都说完了,人还没站起来。
不等她站起来,松古氏已经忙起身过去扶住,轻压着不让站起来:“您看看,到底是谁不能开玩笑啊?梁夫人也是玩笑话,楚老太太就这么着急!”
说着轻笑了两声。
她显然是着急给梁越氏解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便将老太太说的话说一遍,反扣老太太头上。
这倒是简单。
老太太反应也不一样,失笑了就坐下,横竖被人压着站不起来,道:“瞧我年纪大了,就是不禁吓,梁夫人一高声,我这儿就吓得不知所措的,倒让几位看笑话了。”
松古氏顺水推舟哈哈干笑了两声,回来坐下了。
梁越氏嘴边带着冷笑,饮了一口茶。
那岳王氏显然没有和大家斗嘴的水平,因此嘴巴抿得紧紧的,脸上带着谨慎的笑,一声不吭。
梁越氏也换上了一副笑容,道:“皇上可曾说了几时过来?”
才说完,香豆跑了进来道:“皇上和良妃娘娘、惠妃娘娘来了,先传了口谕,内眷们就在门里迎便行了,不用出去。”
楚恪宁于是起身,带着大家来到了府门口,在里面候着,院里红毯铺了三条,中间一条比较宽,供皇上和妃子们走,两边女眷们站立的地方也有红毯。
红毯是从正堂屋里一直铺出来,铺到了门口,到胡同口,如果皇上的车辇太大进不来,在胡同口可能就下车了。
韩耀庭带着所有已经来了的客人在外面恭候圣驾,一会儿,皇上便来了,轻车简从,也不是多么的张扬,到了府门胡同口下车,走着进来。
门口磕头迎驾,进来府里一群妇人们行礼口叩头,又是一番接驾的声音,皇上让大家平身,笑着进了正堂。
主人家带着女眷们跟着进来,恭敬的立在旁边。男客们就在外面候着。皇上简单询问了两句,便笑着对良妃和惠妃道:“两位爱妃去后院吧,让侯爷们也进来聊会儿。”
良妃和惠妃起身行礼,女眷大家跟着行礼告退,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后院。
其实也就穿过了一个穿厅,游廊很短,从这头上来就能看见那头的院落了。
到了后院正堂进去坐下,又是一番行礼坐下,比刚刚人还多,屋里真的是坐得满满的。
一坐下,良妃就看了看周围笑着道:“晋王府竟然如此的简洁干净,全然没有奢华的古玩摆设,朴素至此,真是叫人大出意外。”
她这话说的着实让人玩味。
对于她们那边的几个妇人来说,这话暗示的意思非常的明显,就是叫她们起话头。
不过谁都不傻,这边的人听出来的也不少,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晋王妃。
松古氏便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道:“我们进来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娘娘您来之前,我们还在说呢,莫不是王府里好东西太多,王妃娘娘今天故意的将摆设全都收了起来,不想叫我们看见?”
说着自己仰着头哈哈哈的笑了几声,仿佛这笑话很好笑。
屋里嘻嘻哈哈便有人跟着笑。
当然,侯门勋贵这边的太太夫人们,个个抿嘴白眼的。
楚恪宁笑着道:“良妃娘娘夸奖了,虽然是简洁了些,倒也不至于朴素。让众人夫人和娘娘都大出意外,倒是我的不是了。”
谁都听得出来良妃的语气哪有夸奖的意思,怎么听都不像是好意,不过楚恪宁还是客客气气的。
今天她是主人,当然不能为了争一时之气,就弄得气氛不好。这是常识。
丫鬟过来给大家上了茶。因为屋里有点挤,一些各侯门伯府的姑娘们看见没事就出去了,一个姑娘临走的时候扯了一下郑玉依的袖子,郑玉依摇了摇头。
虽然她感觉帮不上什么忙,但也要亲眼看看,这位良妃到底怎么表现。
之前梁芊蕙在储秀宫的一番说辞直接让皇上动了心,侯爷夫人和世子妃回去了自然是要详细议论一番的。郑玉依身为年岁差不多的姑娘,又是个大户人家的,自然好奇,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
且今天一进来就听出来梁越氏对晋王妃一点恭敬都没有,反而有种挑衅,郑玉依就算不说什么,也不想避开。
“晋王妃这话太过谦了。”松古氏刚刚的一句似乎是玩笑的话没得到晋王妃的接话,直接被无视了,心里便有点着恼,笑着道:“不过呢,我这里有几句浅见,也不知道对不对,只想跟晋王妃说说,讨教讨教。”
楚恪宁笑着道:“松夫人有什么话只管说。”
“晋王身为皇族,在京城举足轻重,德高望重,但如此的不修边幅,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虽然简朴是好事,但也须得顾及场合、礼仪。我华夏民族从夏商传至今日,已经有三四千年了,但凡那种百年千年的望族之家,支撑家族的无不是底子厚重的礼仪教养。千百年,可以富贵,也可以清贫,富贵而不奢侈,温厚和平便能传家,清贫但不卑微,品质高洁也能传家。虽然俭朴是好事,但不能失礼,失礼则失了风范,失了规矩。富贵贫穷,都是外在,富贵没什么可耻的,富而不奢淡然处置,穷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穷而不堕悠然生活。这才是正理。”
松古氏说完了看着楚恪宁:“富贵却又故意的做出一副贫穷的样子来,不但是失礼,而且是无礼了,品德的问题,装成高洁之士,以博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