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小梅实在是惊住了。
难怪二姐这一次回来各种反常，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治愈可能性极低，打算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和家里断绝来往，以免裴家老老少少为他的病情而忧心，甚至不希望大家为他的不幸离世而悲伤。
这是她的愿望没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她会做出这种种行为。不过，这并不能解释之前阻挠汤小梅读心的迷雾是什么。
她总感觉，自己的眼前又多了一道迷雾，其中站着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
这个人不知是和裴家有仇还是单纯想要使坏，正在干扰他们的正常生活。
“大嫂。”门被推开了，喘着气的裴正帆出现。
“你来了。”汤小梅有些纠结要不要把刚才听到的事情告诉弟弟，犹豫一阵还是忍了。毕竟能够完全相信她能读心的人，除了老公，恩公和安月莉之外，其他人都够呛。
“走，带我去见二姐的主治医生。”裴正帆知道这时候围在二姐身边，不会有半点儿作用，压根没去床边看望她，就出门去了走廊。
汤小梅弯腰理了一下被子，也跟着出去了。
走去医生办公室的路上，她还掏手机查看了一下，发现老公依旧没给自己回电。
看来公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是和大姐还大有关系。
他们夫妻俩今天是分头作战。
裴正凌vs裴文慧，汤小梅vs裴文颖。
目前的情况是……两个人都是自顾不暇。
“这就是你们家靠谱的人？”秦医生的眼睛好像变成了测谎仪似的，来来回回地在汤小梅身上扫。“你可不要拿病人的事情开玩笑。”
也难怪秦医生会怀疑。
裴正帆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身上的衣服穿的也是没洗的，看上去有些皱皱巴巴，胸前的位置还因为之前吃外卖拉面而占上了油点。衬衫没有扎到裤子里，裤子也错扣了一个……就这副打扮要说他靠谱……真是可信度极低。
“他是我们家唯一学医的人，本身也是个医生，你跟他交流的话，应该是最合适的吧？”汤小梅知道继续在靠谱这个话题上纠结，他们是站不住脚的，就赶忙提醒这位医生，同行来了。
“你是什么地方的医生？”秦医生扶了一下眼镜。
“我是坐急诊科的，一般来说，看一些外科的急症，基本上都是给小孩子打石膏。虽然不太懂脑内科的事情，但我听得懂你的术语。”裴正帆抽出凳子坐下，“我现在很想知道我姐姐的病情到底如何，麻烦你吧，ct光片，借我看一下。”
秦医生伸手要去拿文件，同时口头清理闲杂人等：“这位不会医的女家属，你可以出去了。”
“哦。”汤小梅看了一眼门口，乖乖听话走了，却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一下子趴在门上，用耳朵窃听。
医生办公室内，秦医生把之前照片和检查的报告单全部都拿给了身为同行的裴正帆。
“你既然也是医科大毕业的，看这几张图，你的心里应该会有数。”秦医生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表情依旧冷冷酷酷，“这是必须要动手术的恶性肿瘤，复发率极高，暂且不提，重点的是，这个特殊的位置，极有可能导致她下半生再也无法调动语言功能。”
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坦然接受的结果。
人类和动物最大的区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能够用语言准确的表达自己的意愿。
这和任何肢体动作，表情符号都不一样，是智慧的表象。
“……”裴正帆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没有真正烦恼过什么事。当他看见这个肿瘤生长的位置时，他无法抑制的，深深的皱了眉。
他的医生朋友里，干什么的都有，偏偏就没有擅长脑内科的。
以他的本领，也最多就是比汤小梅这样的普通人，更加深刻的理解到这个事情的棘手之处，要论办法，却是束手无策。
秦医生看他那副苦瓜脸，忍不住想提醒一下这位患者家属，别在医生面前露出完蛋了的神情，搞得来好像不信任医生能治好一样。
“你是专家吗？”裴正帆抬头仔细观察秦医生，“如果你是医学界的有名人物，我一定认识你。”
“医生最重要的不是出不出名，而是能不能救命。”秦医生转头看向电脑，那上边的是他已经开了头的医疗报告，写的正是他打算用什么样的办法，让这位裴小姐恢复如初，“我有这种把握，如果真的信不过本人，能够请到其他的高人，我当然也愿意让贤。所以……请便。”
裴正帆低头看着这些资料，把他们合到一起，在桌子上撞撞整齐：“这些东西我会拿走。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希望，多一种可能。”
秦医生没有拦着他，反正电脑里都有备份。遇到这样的大病，家属通常都会要。然后像是货比三家的精明女人，开始走访各处医院，希望能够找到成功概率最高的方法。
“怎么样？”汤小梅看弟弟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摞东西，赶忙上前。
她真是恨不得在门上敲个洞，只可惜医院这门实在太隔音，愣是什么都没听到，就连心声，也被隔绝在了里头。
“没什么事。”他说着和自己的表情相反的话，“这件事，交给我了。大嫂，麻烦你陪一下二姐。”
“哦……”汤小梅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手里的文件上，“那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她？”
“也好。”裴正帆揣着复杂的心情，跟着汤小梅回到了病房，两人刚进去，就看见二姐正在扯手臂上的输液针。
“二姐！”汤小梅惊呼的冲过去，一下子就抓住对方的手腕，让她没能得逞。“你什么时候醒的？”
裴文颖很虚弱，陈张扬都发白，嘴唇更是一点颜色都没有，说话有气无力：“松开我……”
“二姐，别乱动。”
裴正帆走了过来。
他手里空空，特意把那些报告书放在门边的柜子上，因为他还不知道姐姐早已明白自己的脑子里长了什么，心想能瞒多久是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