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班以后, 阳白云跟着季珩一来到地下车库,季珩一当然不是一个绅士到会帮女士开车门的人, 他只是拉开自己驾驶座的车门,然后简短地吩咐了一句:“上车。”
阳白云赶紧屁颠屁颠地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至于什么不坐副驾驶,她觉得自己没那么大脸。
虽然她对车子的品牌并不那么了解,但是不是好车还是看得出来的,她这辈子别说坐了,连碰都没敢碰过这样的好车呢,哪里有那个勇气去坐副驾驶位,后座上能有个位置能让她挨挨屁股, 都已经要烧高香了好不好。
见她二话不说就上了后座, 季珩一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上来!”
“啊?”阳白云一脸莫名其妙。
“我叫你坐到前面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当司机吗?”
“不是不是,季大厨, 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啊!”阳白云吓得赶紧滚了上去, 天地良心,给她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这样想啊!
季珩一不再说话,“刷”地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就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阳白云一下子猝不及防,后背重重地撞到了靠背上,斜眼瞄了一眼季珩一的冷脸, 没敢出声。
只是车内传来了“滴滴”的报警声,阳白云扭头四下看了看,见季珩一无动于衷的样子,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什么响啊?”
季珩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似乎在尽力压制心中的不耐烦,终于转过头来,一字一句地说:“请你系上安全带。”
“哦,哦!”阳白云忙不迭地应着,手忙脚乱地扯过安全带系上,那单调刺耳的提示音才终于消失了。
“在哪儿?”
“什、什么?”阳白云被他吓得一惊一乍的,都已经不能正常思考问题了。
季珩一的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方向盘:“你说的吃东西的地方,你用手机调个导航。”
阳白云一头黑线:“对不起啊季大厨,我的手机没有这个功能,不过我认识路的,我告诉你怎么走,这儿往前直走就可以了。”
当初找工作的时候,阳白云没少四处跑,为了省下公交车费,只要不是太远的地方,她都是用自己的双腿走着去的,也算是走遍了不少大街小巷,因此就连鸡公巷这种偏僻的小巷子,她也是知道的。
既然担负了指路的职责,阳白云紧紧地盯着车窗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转弯的路口。
快要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阳白云突然指着左边说:“前边路口左转。”
一直平稳行驶的车子突然顿了一下,随后季珩一像是完全没听见她说话一样,直直地往前驶去。
阳白云怯怯地道:“那个,季大厨,我刚才说要左转,你是没有听清楚还是?”
车子在路边猛地停了下来,阳白云整个人由于惯性往前一冲,肩膀被安全带勒得生疼:“季大厨,怎么了?”
季珩一怒气冲冲地看着她:“左转?刚刚你叫我左转?我走在直行车道上你叫我怎么左转?你不会早点儿说吗?”
阳白云惭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不懂开车的交通规则,是我的错,那现在还能绕回去吗?”
季珩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导航的界面:“说吧,到底在哪里?”
磕磕绊绊地终于到了鸡公巷,那巷子很窄没法停车,只好停在大路边,然后下车走过去,这地方环境确实不怎么好,季珩一甚至还一不小心踩在了一块香蕉皮上,差点儿滑倒,幸好阳白云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季珩一嫌弃地看了看对方抓着自己手臂的双手,阳白云便识相地松开了手:“您小心些。”
“你说的那个吃东西的地方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呀!”阳白云突然一声惊呼。
季珩一眉头微皱:“又怎么了?”
阳白云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这样的季大厨,这个做馄饨的老婆婆有个特殊的怪癖,可能有点挑客人,需要您理解一下。”
“什么怪癖?”季珩一不满地问,作为一个天才级的大厨,他都还没有对客人挑挑拣拣的呢,凭什么一个在陋巷里卖馄饨的老婆婆也好意思挑客人?
“其实就是老婆婆的馄饨只卖给热恋中的情侣或者夫妻,单身一个人上门的客人都不卖的。”说完怕季珩一不高兴,阳白云又赶紧解释,“其实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呢,据说老婆婆以前有一个女儿,爱上了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伙子,老婆婆不同意女儿跟那个小伙子在一起,女儿跟老婆婆大吵一架之后,就跟小伙子一起私奔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老婆婆后悔了,就开始摆摊卖她女儿最喜欢吃的馄饨,而且定下规矩,只卖给两情相悦的情侣,其实老婆婆是想告诉女儿,她已经原谅她了,愿意接受他们两个人,希望女儿能够带着女婿一起回来呢!可惜啊,时间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了,女儿始终都没有回来,老婆婆也垂垂老矣,这馄饨摊也不知道还能再摆多少年啦!”
这个故事还是当初一起在时简咖啡馆工作的小姑娘跟阳白云说的。
当时阳白云问她,既然是这么好吃的馄饨,又那么念念不忘,那为什么不去吃呢?
然后那姑娘就跟她说了这个故事,以前还是她男朋友带她去吃的呢,可惜吃完之后没多久两人就分手了,所以才一直没有机会再去一次。
当时两个姑娘还在一起感叹唏嘘了好久呢!
没想到季珩一一点儿也不感动,嗤笑一声:“不过是招揽生意的噱头,也就是你们这些小姑娘才会相信。”
阳白云不服气:“不管是真是假,总之老婆婆的馄饨很好吃这点可是不假的。”才走到巷口,就闻到了空气中飘荡着的一股猪骨浓汤的香味,伴随着葱花的鲜香,清淡而不浓腻,只感觉胃口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正是华灯初上时分,这样的香味总会让人联想到家的味道,像是一位母亲,正在用她的拳拳爱心,来迎接饥肠辘辘的游子。
就连原本面带不屑的季珩一,脸色也一点点地郑重起来,这是一位真心热爱食物的人对待美食应有的态度。
老婆婆年纪真的不小了,一头银发一丝不苟地束成发髻,身上穿着老式的斜开襟棉布衣裳,系着干净的蓝布围裙,布满皱纹的双手在动作的时候已经免不了有些微微的颤抖,但动作还算得上是利索的。
“老婆婆,我们要两碗馄饨。”阳白云笑容可掬地站在老婆婆跟前,声音清脆甜美如黄莺初啼。
老婆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季珩一走了过来,无比自然地把手臂搭在了阳白云的肩膀上:“有劳了。”
老婆婆脸上现出慈祥的笑容:“好好,马上就好,先去那边坐着吧!”
走到座位旁边,阳白云赶紧掏出纸巾勤快地擦拭着桌子和板凳,生怕季珩一嫌弃,一边擦还一边低声说:“刚才谢谢你啊!”
“嗯!”季珩一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坦然地接受了她的感谢。
阳白云:“……”她也就是客气一下而已。
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很快送了上来,飞燕形状的小馄饨在澄澈的清汤中浮浮沉沉,面上还撒着几粒切得细碎的葱花,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谢谢婆婆。”阳白云道了一声谢,欢喜地拿起勺子,招呼季珩一:“季大厨,快吃吧!”
季珩一的吃相很文雅,用勺子舀起半勺清汤,轻轻地吹了吹,送入口中,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品尝:“汤底用了大地鱼、虾皮和猪筒骨,用料虽算不上名贵,难得用心,火候足够。”
阳白云可没有他那么细致,舀起一只馄饨随便吹一吹便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烫得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气,但滋味太过鲜美,实在是停不下来。
“这馅里有虾仁,又鲜又甜。”阳白云说。
季珩一尝了一口:“用的是河虾,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不过胜在新鲜!”
阳白云心中腹诽,你们平常吃的都是所谓国外空运过来的新鲜大虾,自然不觉得这河虾好,可是她听以前的同事说,老婆婆每天早上六点钟就出门,为的就是到江边购买渔民们刚打上来的最新鲜的大地鱼和河虾,而且这虾拿回来之后一直用流动水细心地养活着,直到做馄饨之前才现剥壳的,试问现在做小吃的有哪个能做到这样,不给你吃不新鲜的处理货就算不错了。
看着季珩一每一口都细细品尝的模样,阳白云突然起了个念头:“季大厨,你该不会是来偷师的吧?”
没想到季珩一不但没有否认,反而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万事都不能固步自封,只有博采众家之长,才能有所进步。”
阳白云摇头叹息:“真没想到啊,原来像你这样走高大上路线的大厨师,居然也看得上这种街头小吃。”
季珩一:“今天你选的这个地方不错,下次继续。”
阳白云瞪大了眼睛:“还有下次?”
季珩一点头:“嗯,以后每周一次,地方你来选。”
阳白云突然有一种肩上被压了千斤重担的感觉,能吃上好吃的当然好,可是陪着喜怒无常的季大厨吃饭,她的压力很大的呀!
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这时“美味联盟”系统特有的提示音,每次这个声音响起,肯定就是系统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了。
阳白云往口里塞了一个馄饨,一边嚼一边拿出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