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卿上前走了走:“方才钱森说他姐姐是忧思过重而死的,可我觉得并不是这样,你瞧。”
柳如卿指了指钱淼淼的手指:“指甲发黑,明显是中毒之兆,还请赵捕快明查。”
赵捕快上前看了看,点了点头,叫来仵作,仵作拿来银针,检查一番,道:“是中毒了。”
赵捕快大手一挥:“带走!”
侍卫给钱淼淼拿白布捂上,抬走,又将钱森绑了带走,柳如卿回头望了望他,发现他此刻颤颤巍巍,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官府,县太爷依旧是那副模样,两排侍卫拿着棍子敲着地,发出威武的声音。
县太爷惊堂木一敲,下面便安静了下来。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梁辉扑通跪下,道:“草民梁辉,要告钱森诬陷之罪。”梁辉指着一旁跪在地上的钱森,道:“我与他姐姐钱淼淼因感情不和早已一刀两断了,谁知今日他突然到我家来,说他姐姐因忧思过重腹痛不已,待我到时,他姐姐已经没了呼吸。”
“哦?钱森,你来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县太爷问一旁一直不语的钱森。
“冤枉啊,我姐明明因为他死的,她一个女人,还怀着身孕,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明明已被验证出了钱淼淼中毒,钱森却依然倔强的不肯承认。
“老爷,方才仵作验证了,钱淼淼死于中毒。”赵捕快在下面说道。
“怎么回事?”县太爷问钱森。
“这,这我怎么知道。一定是梁辉走时在家里留下了不干净的东西,被我姐误食了。”钱森双眼飘忽,说道。
“查!”县太爷抽出一根红色令牌扔下去,侍卫接了令去查明事实了,一行人便在这儿等着。
很快侍卫回来了,带了一个老者,并奉上一个茶碗。
“报告老爷,我们方才带了仵作在钱家搜查一番,发现这个藏在柜子里的茶碗里残留了一些毒物,虽然洗刷过了,可时间太短,还有残留。”侍卫道:“我们分头问了药铺的人有没有近期来买毒药,发现张大夫说有一个孕妇来买,很符合情况,方才我领他看了钱淼淼的尸体,正是从他这儿买的。”
钱森露出惊恐的神色,冲张大夫不住摇头。
“张大夫,你来说一说。”县太爷敲了敲惊堂木。
“是,老爷。昨日这名女子来问我,有没有一种毒可以短时间内出现症状,若及时救治并不影响生命。”张大夫一一道来:“这种私事我不便多问,但的的确确有这种药,若是半个时辰及时发现并送来救治,并没有生命危险,但她有身孕,我告诉她可能会造成流产,但,她并没有听。”
“这么说来,钱淼淼是故意给自己下的毒?”县太爷问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的钱森:“你还不说实话吗?”
事情已经败露,钱森再也绷不住了,以头抢地,头磕的一个接一个,“草民知罪,我说,我都说。”
“我姐将我姐夫赶出家门,没了经济来源,我们很快把银子花光了,我姐便想出这个求死的方法来要挟姐夫回来,继续给我们挣钱,养着我们。”钱森不敢面对梁辉,只低头道:“本来时间是很充足的,我把姐夫叫回来,可以把我姐送到医馆,可半路马儿惊了,耽误了时间。”
钱森说到此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有错,我应该拦着我姐,这太冒险了,可我也想把姐夫叫回来,便默许了。”
说道此处,众人都沉默了,柳如卿冷冷道:“你们就不为孩子想想吗?孩子是无辜的,为了一己之私,你们不但害了自己,害了孩子,若今日我没有发现异常,甚至会害得梁辉入狱受刑,你的良心何在?”柳如卿越想越生气,可这里毕竟是官府,她不好多说什么。
“钱森,你自私自利,默许你姐姐做这等害人害己之事,身为根正苗红的年轻人,你空有一双手,却不去做正事,养育你姐姐,竟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即日起,入狱!”县太爷在台上猛的敲了敲惊堂木。
“退下吧。”师爷对下面的众人道。
三人出了门,梁辉沉默了一会道:“我去把孩子和钱淼淼安葬了,虽然她生前没做好事,可毕竟当年也曾救过我,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总不能让她尸骨未寒。”
柳如卿点点头:“的确如此,只是希望你不要忘了与青杏的誓言,她还是未出阁的天真小姑娘,你莫负了她,不然我不会轻饶了你。”
梁辉神色一凛:“我岂是那种人?我对杏儿姑娘是认真的,待我处理好这边的事,就去找她,还请你帮我说几句好话,梁某在此多谢了。”
“嗯,这你倒不必担心,我会告诉她的。”柳如卿说完这话便带着清十一走了。
莫名觉得梁辉这人还不错。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柳如卿本该回花仙楼了,但一想到她家单蠢的青杏还满心忧虑便想着还是先去与她说一声罢,不然她该睡不着了。
“哎?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叶琳玥正在收拾柜台,见柳如卿来了有些小意外。
“青杏呢,我找她。”柳如卿端起凉茶喝了一口。
“姑娘,你莫喝些凉茶,伤身体。”叶琳玥夺过她的茶碗给她斟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好好好。”柳如卿听话的喝了一口,觉得这茶暖到了心窝里。
“青杏在她的屋子里伤春悲秋呢。”叶琳玥无奈的道。
“走,一起去看看。”柳如卿笑着拉了叶琳玥的手去了楼上。
敲了敲门,果然听到青杏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柳如卿心里觉得好笑,这丫头,至于吗?
“姑娘怎么来了?”见柳如卿来了,青杏也是一脸不解。
“唉,我还不是为了某个陷入爱情的姑娘。”柳如卿笑着说道。
“啊?”青杏水灵灵的杏眼瞪得可圆:“姑娘为我来的?”
“噗,你看她还知道是自己。”叶琳玥也在一旁笑道。
“可不是嘛,今天啊我特意去找了梁公子。”柳如卿故意卖关子,说到这儿顿了顿。
“姑娘去找梁公子了?”青杏紧张的问道:“他,他可有解释什么?”
“瞧你紧张的小样,可不是,他今天有事耽搁了。”柳如卿点了点青杏的额头,将今天的事一一与他们说了。
青杏听完像是松了一口气,道:“他前妻去世了?”
“嗯,说起来她也挺可悲的,你们应该知道,婆婆的女儿就是她,这些年她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也算是上天对她的报应吧。”柳如卿心情也不太好,虽然她对钱淼淼是不喜欢,可到底没有讨厌到要了她的命的程度,那毕竟是一条命啊,还有那个才三个月就死掉的孩子,他甚至连见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大人的错,何必让孩子来承受过错呢?
几人沉默许久,还是柳如卿先站起来,叹了口气,道:“行,事儿我也转达了,青杏莫天天伤春悲秋了啊,我这天上,人间还要靠你呢。”柳如卿拍了拍手,“我便先回去了,天色已晚,婆婆大概已经睡下了,便不过去看她了,记得再找两个帮手,尽量别让她进厨房了,天气又热,她年纪大了,莫中暑了。”柳如卿道:“还有,如今她的儿子入狱,女儿又去世,便先莫把此事告诉她了,我怕她伤心。”
柳如卿刚说完便听门外哐啷一声,三人对视几眼,直觉不好,便忙跑过去把门开了。
果然,婆婆手里端着的盘子已经掉在地上,她神色木然,呆楞楞的扶着门框,几人叫她她也不理。
“婆婆,婆婆,你没事吧?”柳如卿紧紧搂住这个身世浮沉的老人。
年轻时被儿子女儿抛弃,年老了孩子们又回来纠缠,好不容易有了点变好的苗头,现在又得知儿子入狱,女儿去世,怕是个人都受不了罢。
“婆婆,你莫吓我,你说话。”柳如卿见不得她这样,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待过了一刻钟,婆婆才狠狠的喘了口气,虚弱的说道:“卿儿。你同我说说,我方才是不是听错了,我见你平时跟着的侍卫在楼下等着,知道是你来了,便给你们送点吃的上来,可,可我方才在门口,竟听到你说我儿子入狱,我女儿去世了,这是真的吗?”婆婆浑浊的泪滚落下来,像个孤苦无依的孩童,仿佛此刻柳如卿是她唯一的稻草了。
柳如卿的泪水也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她实在不忍心把这件事告诉她,再伤害她一次,毕竟,她可是自己为数不多的亲人哪!
叶琳玥拉开两人,安慰婆婆,“婆婆听错了,我们方才说的不是你。”
“不,不可能,我不可能听错的。”婆婆苍老的面容仿佛一息之间更加苍老了,她原本被叶琳玥梳的整齐的头发已经凌乱,柳如卿见不得她这样,上前抱住她:“婆婆,你还有我,你莫伤心了,你这样,卿儿害怕。”
婆婆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倒像个孩子般依偎在柳如卿怀里:“卿儿,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老天要这样惩罚我!”
柳如卿道:“这不怪你,人各有命,既然已经发生了,便莫要再想了。”
“明日我去看看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谁能想到呢,我甚至没想过有一天会再与他们见面。”婆婆叹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你回去吧,婆婆没事儿,哭出来啊,心里还能舒服点,倒让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