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璐将手里的稿件整理好, 起身后揉了揉眼睛,看着窗外昏暗的景色伸了伸懒腰。
他又看了看屋子里面的钟, 嘴里发出惊呼:“都这么晚了?”眼看就快要到宵禁时间了。
连忙收拾收拾,拎起了包, 吹灭了蜡烛, 就紧赶着跑出门。
每年的元宵节报馆都非常忙碌,这不今年刚上班,就被一堆事压着忙个不停。
跑出了报馆, 张廷璐走到路口一个候车点, 猛一来到室外, 让他冷得直打哆嗦, 跺了跺脚不停走动起来等待马车到了。过了一会儿, 有铃铛声传来, 马车很快停在了候车点, 他看到车子上面贴的文字,见是通往内城的就连忙上了去。
如今张廷璐已经跟家里分了家, 带着妻儿搬进了报馆分的小宅子里。
他父亲退了以后,是二哥张廷玉支撑着家门, 张廷璐也不好意思在跟着哥哥一起住,恰巧前两年报馆里分了宅子,他就跟着搬了出去。
回到家吃完了饭后, 张廷璐继续忙碌着审理稿件。
妻子端着姜茶送过来, “别忙了, 这晚上灯光不好, 小心伤到眼睛。”
张廷璐摇了摇头,“无妨,还差一点点看完就行了。”
张廷璐也是报馆中的老人了,前两年认购了报馆中的股份,可以说也是报馆的主人之一。
做了报馆主人,他自然更加用心忙起来,时常加班,甚至将工作带回家来做。
原本他不需要这么忙,报馆里每年的分红是足够多的一笔钱,完全可以光拿着钱舒舒服服过日子。
只是……
想到四弟,张廷璐摇了摇头。
是四弟自幼身子弱,前两年甚至差点熬不过去,这两年也是几次危险。
先前京中开了一家医学院,他需要审稿,特意跑过去了解了一番,随后就说服家人将四弟送了去。
因为四弟病情严重,得需要昂贵的药材温补,而张家虽然有些积蓄,但根本支付不了那么大笔钱财,是张廷璐自己拿出报馆得来的分红来支援。
几次抢救,才将四弟救了回来。
家里大哥已经不在了,父亲已经受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他实在不愿意老父再承受一次。
“最近的银子送去医院没?”
每月月初,张廷璐就会让妻子送银子去医院。
这短短半年来,已经足足送了近千两。
张廷璐的妻子看了一眼丈夫消瘦的脸庞,心疼道:“已经送去了,二哥和公公也筹集了一部分。之前去看公公的时候,公公还说将万岁爷赏赐的一些东西,没有标记的变卖了,后来是全家人一起劝,才将人劝下来。”
交易买卖御赐之物被发现可是重罪,张英做了一辈子忠臣,全家人自然不希望他临老了,都已经致仕了还染上污点。
张廷璐是深知家里的困境,二哥被特旨侍值南书房,领的是四品官的俸禄。
一年一百零五两,再加上其他收入,最多也就三百两,还要养着一家老小,哪里还能够腾出银子来就救治四弟?虽然大头是张廷璐出,但还有一小部分是需要家里支援,可这一小部分就足够难倒了家里人。
“二哥该不会是向户部借银子了吧?”
这两年朝廷官员向户部借银子是非常普遍的事情,他就知道许多内情,一些勋贵人家不缺银子也没事,也会跟户部借。
用借来的银子吃喝玩乐,就好像那银子根本不用还似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因为朝廷从来没有提起过让借银子的人还银。上上下下谁没有借银,全都一致的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然而张廷璐却明白这种事情是不能做的,借银一事迟早会瞒不下去,户部的亏空也会爆发出来。
到时候会如何做,皇帝还能够继续视若罔闻下去?
但是别忘了现任皇帝英明神武,当年可是经历过三藩的皇帝,再怎么容忍也不可能容忍臣子蛀空了国家库银。
这些银子迟早会追回。
“是的。”妻子给了肯定回答。
张廷璐当即皱起了眉,“明日你过府问一问到底借了多少两银子,咱们凑一凑把银子还回去。”
妻子道:“咱们家哪还有银子来填补这个窟窿,年前的分红不是去还账就是交给医院了。”要不是家里每月还有张廷璐的月银,以及报馆的福利好,每月会发一些米面粮油之类的,他们家肯定过得还不如平常人家。
张廷璐说,“银子的事情不用操心,算了,改天还是我去吧,不能为了这些阿堵物耽误了二哥的前程。”任谁都看得出二哥如今深受皇帝信任,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这个时候怎么能被家里的事情拖了后腿?
要是借的多,大不了将报馆的股份给卖出去。
虽然心疼这个下金蛋的母鸡,不过为了家里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张廷璐照常去上班,午休时找了张绍阳说了这个想法。
张绍阳却劝他再想一想,“钱的事情不是大问题,你要是急用的话,可以预支你几年分红。”
张廷璐却问:“这样岂不是占了报馆的便宜?”他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张绍阳按住他,“谁没有困难的时候,这个钱原本就是你的,只是预支了未来的分红,未来几年肯定困难些,只能靠着你的月银过日子了。”这几年报馆的营收还是不错的,更何况最大的股东根本没有提取那份分红,这是银子压在报馆的账户上,完全可以先借给张廷璐。
要知道光凭着张廷璐的身份背景,他老子的人脉资源,现在投资未来也能够得到足够的回报!
张廷璐听到这里有些心动,他确实急需一笔银子,想到二哥的前程,四弟的病情,最终没能抵抗这份诱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张绍阳便将这件事给报了上去,上面很快同意了这个请求。
转天休假时,张廷璐独自一人来到了医学院。
医学院名字虽然是个学院,但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医馆。
不过这个医馆比旁的要大了一些,里面的大夫比病人还要多。
听说在城外面建造了新的地点,医院跟学院为一体的医学院。未来将打造出新型的医疗模式。
位于京城内的医馆,跟太医院离得很近,太医院的院判叶太医在不当值的时间,也多是呆在医馆内。
张廷璐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来这里了,好像这是自四弟住进来,每到休息时间都会过来看看。
因为这里病房不多,平日里并不爱接待病人家属,家里也只有弟媳这附近租了个小房子时常过来照料。
今日张廷璐来的早,正好碰见了医馆那位年轻的汪大夫出门。
张廷璐笑着打招呼,“汪大夫这是出诊?”他前两次过来都没有碰到这位医术很好的汪大夫。
汪洋笑着回应,“是的,张编来是看望你弟弟?”汪洋是认识张廷璐的,最开始给他们医学院打广告的就是《京城日报》,这位张编辑当时可是亲自跑到医院里来采访写稿子。
也是在那之后了解到医院里医术高明的大夫多,才将医院介绍给了家人,并且说服家人将弟弟送了过来。
来了之后,张廷璐的事弟病情就有所控制,可惜的是他弟弟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根本无法抵抗外界病魔,平日里多是待在病房里,更是限制病人家属来过多的看望。
目前医院正在紧急研究,一种药可以增强张廷璐弟弟身体的抵抗能力。
只是研究的进程缓慢,等待过程中就需要大量贵重的药物来控制病人的病情。
而这些药无一不是贵重药物,光是每日服用的人参丸所需要的人参数就是一大笔开销。
而这笔开销目前大多数时是张廷璐在供。
张廷璐甚至有些庆幸,当年没有在家里继续苦读书,而是选择了去报馆工作。
后来更是凭借着元老身份,购得了一部分股份。这每年的分红才能够让弟弟好好的养病。
要是按照以前他在家苦读,那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病逝。
“哦,对了。”汪洋像是想到什么跟他说,“忘了,告诉张编一个好消息,咱们医院里建设了一间无菌室,您的弟弟已经被移了过去。”
参照之前的保温箱,医院里有人突发奇想,将某个病房也改造成如同保温箱一样的屋子。
只要病菌一少,自然可以让病人接触不到病源。
张廷璐的弟弟算是第一个进入无菌室的病人,若是效果好的话还会陆续将其他病房也改造。
有了显微镜,大夫们就可以见识到病菌,针对一些病菌,整出出一系列研究室,专门研究这些病菌。
有些病菌虽然能够使人传染重病,然后对外界抵抗力却弱,稍微温度稍微高一点或者低一点,这些病菌就会死亡。
通过这一特性,才将无菌室改造出来。
也不是真正的无菌室,目前还没有条件能够达到真正无菌,只能说通过高温,灭绝了大部分病菌。
使住在屋内的病人可以尽少的接触到病菌。
张廷璐道了谢,转而朝着汪洋指的方向过去。
汪洋所说的无菌室,是四合院内的耳间,刚进去就能看见毕竟屋子大门被改造成玻璃门,在阳光照射下光鲜而又明亮。
接着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弟媳王氏。
王氏看到他起身,拘谨的行了礼,“三哥,你来了。”
张廷璐走过去看了一眼紧关的玻璃门,问她,“廷綦在里面吗?”
王氏点了点头,“刚才几位大夫进去,正在为相公诊治。”
张廷璐又询问了她一些情况,得知张廷綦住进这房间后,发病的次数少了许多后,他点了点头。
王氏紧张的攥紧了手,“三哥,昨儿相公问起我是不是你帮着负担药费,我没敢骗相公,就直说了。”
张廷璐摇头失笑:“老四一向比我聪明,怎么可能骗得了他,放心,回头我会跟他说明白。”
王氏立时心安了。
这时候病房前的玻璃门被推开,呼呼啦啦,一共五六位大夫从屋里内出来。
张廷璐连忙迎了上去,拱了拱手道:“在下是里面的病者的三哥,不知道我弟弟的病情如今怎么样了?”
张廷璐见这几位大夫没一个眼熟的,但其中有一位大夫倒是认出了他,“原来是张编啊,你今日过来了。”
张廷璐笑了一下,当作回应。
和张廷璐说话的大夫一脸笑容道,“忘了告诉张编一个好消息,我们医院的大东家准备研究一种能够增强身体体质的药物,恰巧你弟的病情也是这一种,就被立为了案例,可以减免一部分费用,用我们的研究经费来弥补。”
张廷璐听了,忙问,“是不是让我弟弟给你们做实验?”他可是知道这家医院接收了一些问斩后的尸体用来解剖。
大夫笑着说,“不要误会,和原先的治疗一样。只是这一次会有更多的大夫参与进来,一起研究这个病情。”然后指着身旁的大夫一一给张廷璐介绍。
张廷璐因为四弟的病情,打听过不少名医,这一听发现这几位的名字全都耳熟能详,一个个在民间都名声斐然。
大夫介绍完后说,“怎么样?这个规模庞大了吧?大家会尽快的研究出适合你弟弟的药物出来,不过有些事还需要家属的配合。”
张廷璐点头,“配合,一定配合!请问需要怎么配合?”
“想必张编知道我们在郊外新建的医学院,那里已经有一部分病房交付使用,也有专门研究药物的研究室,若是你们愿意可以签下配合研究病情的契约,将病人转过去。契约签下后,就能够减免大半的费用。”
张廷璐有些为难,“这,这我得跟家人商量一下。”
大夫说,“不急,只要十天内给我答复就可。若是不愿意的话,也没有关系。正好最近医院接收了许多早产儿,大概会将研究项目转移到早产儿这方面。”
张廷璐当即笑着说:“那行,等我跟家人商量好后,会尽快给你们一个答复。”
双方和气的分开后,张廷璐进入了病房,王氏也跟着进去。
病房内,还有另一层玻璃,将房间分离成了两半。
里面有穿着白衣服的,年轻医生看顾着,医生看到他后,指着着玻璃床上躺着的病人说,“只能够隔着玻璃看,不允许进去。”
张廷璐道了谢。
正在床上躺着的张廷綦似乎感受到外面的动静抬起头了,一眼就看见了玻璃外的张廷璐。
他虚弱的笑了笑,“三哥,你来了。”
玻璃并不能阻断声音,张廷璐虽然感觉他的声音有些小,但也不是听不见。
他快速向前,趴在玻璃上对着弟弟说,“老四,最近还好吗?别担心银子的问题,三哥好歹也是报馆的东家之一,你治病的那点小钱还是能够负担得起。家里人都等着你病痊愈出来。”
张廷綦笑着眼睛湿润了,“三哥,我在这里很好,就是这里的饭食难吃了些,淡而无味,少油少盐,我想念外面的烤鸭了。”
“等你病好,三哥就带你大吃一顿,让你吃个够。”
又说了一会,张廷璐见张廷綦露出疲惫之色,就收了话。
没有提起转院之事,转院的事还是跟家里商量一下再同张廷綦说。目前是没影的事,还是别让他操心。
交待了王氏几句,张廷璐就离开了医院去了父亲家中。
大哥意外逝去后,就由二哥来奉养父母,张廷璐有能力养活自己便分家出来。
他下面的几个弟弟,目前年纪都不大,仍然跟随着老父母。
这两年因为四弟的病,着实是花了一大笔钱,就连父亲这些年的积蓄也投进去了一大半。
要不是后来张廷璐接手,大概家里还得紧衣缩食。
到了老宅,二哥照例不在,最近几年二哥受到皇帝的信任,经常被招去伴驾。张廷璐过来十次,其中有七次是看不到人的。
“看过你四弟了?”张英裹着一个黑色的羽绒服头戴着皮帽,就跟一个平常小老头一样,看见三子过来他放下手中的笔开口问。
家里都知道张廷璐的习惯,放假时必定是要去见一见老四。
张廷璐点头,然后问张英,“父亲,这次来是想问您,二哥是不是跟户部借银子了?”
张英沉默了下来。
张廷璐还能不知道老父亲的意思,忙问:“父亲就没有拦着他吗?户部那滩污水是好沾的嘛?”也不瞧瞧如今借户部银子的都是哪些人?迟早户部想掩也掩不住,到时候皇上要是知道二哥也借了银子,还不以为二哥也跟着占国库的便宜?
张英缓缓叹了口气,作为历经两朝能全身而退的老臣,哪里不知道如今户部这是面上风光,内里已经不堪。
“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已经借了银子。没想到他之前拦着我卖御赐之物,是打着自己去户部借银子这个主意。”这完全是为他这个老父亲担着。
廷綦是他的儿子,哪有让做哥哥的来出银子救他的道理。
想他张英在朝堂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没想到致仕之后竟然连给儿子出钱治病的钱都出不起。
“还回去!将借的银子还回户部!”张廷璐当即拍板道。
张英却道:“借了一万两银子,哪里还的起,除非……”他看了看眼前的宅子。
这个宅子是御赐的大学士府,若是卖出去一万两还是有的。
“父亲,一万两我出!”
张英看着他,问:“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父亲,我将未来几年的分红都给提前要了过来,足够还上户部了。”
然而张英还是摇了摇头,“就算还了户部又如何,你弟弟的病还要继续治下去,那是个无底洞,不知道还要填上去多少银子。”
张廷璐听到这里顿时想起之前大夫所说的话,他一咬牙说:“父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医院那方说要研究四弟的病情,争取制作出一种治愈这种病的药物。只是四弟搬到郊外的医院去,专门供那些大夫研究病情,能够减免一大半的治疗费用。我已经问过了,治疗还是跟原来一样,只是研究病情的大夫比较多,需要尝试着各种治疗药物。”
张英一听,顿时沉默下来。
病人交给了大夫,自然是任由大夫诊治,对于张英来说,这些都是应该的,病治不好,自然是要试验各种药,只是为何突然给他们家减免费用?
“是四皇子开的口?”作为一个父亲,儿子进入医馆治病,他自然要将医馆的底细查探清楚。
张英自是知道,那家医院是属于四皇子内眷,要是真同意这件事,那可就站到了四皇子一方。
张廷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四皇子的嘱咐,不过安侧福晋肯定是知道的,我那报馆背后最大的股东就是安侧福晋。”做了股东之一,自然就知道报馆里有哪些股东。
“父亲,我觉得可以答应。”
张英可是个老狐狸,绝对不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站队,听到三子开口就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万岁爷年龄也不小了,自古帝王就没有长寿的,四皇子一向低调,他在朝堂上的势力,别说是太子跟大皇子,就连三皇子都比不了。父亲已经致仕,他就算要示好,最多也只是要求二哥在皇帝面前多多美言。所以父亲没有必要担心站队问题。”
张英点了点头,“等你二哥回来我再跟他商量。今日你也留下来一同用膳。”
张廷璐当即应了下来。
没两天,张廷璐就帮四弟转到郊外的医学院去。
与此同时,敏宁后院的小格格终于度过了危险期,元宵节后就从保温箱中抱了出来。
不过仍然不出屋子,还需要汪大夫经常过来诊断。
敏宁打算继续养下去,等孩子养到满周岁再送给那格格。
满周岁的孩子,只要仔细照看很容易活下来。
正月里皇帝南巡,二十二日离京,这一次四爷没有随驾留在京中。
这几年,四爷跟着皇帝东奔西跑,今年终于有时间留在府里了。
隔壁的八贝勒时常宴请官员,许多时候都会来请四爷,去了两次后,四爷就不爱去了。
躲在府里,请了好些位禅师进府讲经。
关于经书方面,四爷跟福晋有话题,成日里与禅师探讨佛法。
府里佛音不断,八贝勒倒是不好意思过来打扰。
敏宁是不信佛的,可以说是敬神佛而远之。
这里是红楼世界,自然有神佛,不过神佛不能插手凡间,她才能够肆意的加快历史的进程。
虽然很奇怪自己如何能够穿越到这个奇怪的时代来,但她却不认为自己来到这里跟漫天神佛有关。
她已经不记得当初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只知道当时她正在走路,突然间就眼前一晕,再一回头已经进入这个身体。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回忆过,不过始终没有找出她穿越的原因了。
最开始的那两年,她非常想回去,然而求遍了满天神佛也没有个回应。
然后她慢慢的死心了,开始适应这个时代。到如今已经渐渐淡忘了前世的记忆,融入了这里。
她现在有了新的方向,以一己之力努力来改变这个时代,这好像是她的使命一般,她期望也希望凭借自己的能力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最好与神佛井水不犯河水,让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四爷信佛,敏宁不阻止也不参与。
有时候兴趣来了,还会读上几本佛教,跟四爷探讨一下。但这却不代表她信佛。
不过四爷却非常有兴致,不仅给自己起了个圆明居士的名号,还期望将这一爱好传递给敏宁。
每当遇见这种情况,敏宁就将儿子元宝塞给了他,“爷,我需要照顾几个孩子,要不你熏陶熏陶弘暻,看看他有没有佛性。”
而元宝则是眨眨眼睛,好奇的看着四爷。
时间一长,四爷也明白了她的拒绝,也不勉强她,来她院子里的时候,也很少看他的佛教。
三月里温度有所提升,敏宁在院子里的草地上丢了一块毯子,让孩子们在地毯上玩耍接触一下阳光。
她自己则坐在摇椅上,盖着毯子舒舒服服的晒太阳。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轰响,敏宁吓了一跳,三个年幼的孩子也被吓的哇哇大哭起来。
旁边的奶嬷嬷连忙将孩子抱起来哄,敏宁也跟着哄,最后让奶嬷嬷喂孩子吃奶,吃了一回奶睡着了才算是了事。
大约过了一刻钟,小禄子跑进来回禀。
“回安主子,是隔壁八贝勒府里出了事。”
敏宁奇了,怎么弄出这么大动静,便问,“到底出了何事?”
小禄子回答,“是八贝勒府上的一座桥坍塌了。”
敏宁有些吃惊,他们府上也是有桥的,横跨一个小溪,可桥虽然是木桥,那也不是随意就能够坍塌的。
“打听清楚了没?怎么会坍塌?”
“奴才问了一个同乡,说是桥上一下子人站多了,超过以往的重量支撑不住才塌掉。”
敏宁有些咋舌,这八爷府里到底请了多少人?
“那些人没事站在桥上干什么?”
“听说是天上出现了一个怪模样飞行的物体,那些人都挤在桥上观望,没想到人一多把桥给压塌了。”
敏宁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最怪异的飞行物体,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大约三天之后,敏宁心中不好的预感总算是实现了。
四爷坐在了敏宁对面直盯着她。
敏宁看了看手中的报告,报告中写着庄子里制造出一种新的飞行器,这种飞行器安装上了蒸汽机,可以实现短时间飞行。
不过能飞起来的时间太短,飞到百米高后就承受不住散架,且压倒了一大部分良田。
如今那良田的主家告上了顺天府要求赔偿。
赔偿倒还是小事,只是这事同样被几位皇子知道了,八贝勒也同样知道三天前那怪异的飞行物体到底是什么,特意找上了四爷。
四爷自然是要来找敏宁过问。
敏宁在心里咋舌,这群人可真厉害,竟然凭借着那么简陋的设备器械做出了飞机,还真的让他们飞成功了!
要是再继续试验下去,再给他们十几年时间,搞不好真正的飞机也能搞出来。
不过,如今条件还不够,光是蒸汽机,还不足以带动飞机长时间飞行,得继续要改进下去。
四爷敲了敲桌子,“告诉我,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上一次做出那什么热气球也就算了,这次怎么又整出了飞鸟?”
“爷,这叫飞机。”她帮他改正道。
四爷眼睛死盯着她,“你到底为何要允许他们做这样的东西?你知不知道,这种东西做出来是会被安上窥视皇宫的罪名?”
敏宁将手上的纸收了起来,然后跟他说,“放心吧,这种东西只是那些人造着玩的,根本飞不高,也不能飞太长时间。”
“胡说,都飞天上了还说飞不高?”
敏宁继续敷衍他,“那后来不是掉下来了吗?我回头就命令他们不准再研究下去了。”大不了换个地方再继续,再不然换到荒无人迹的戈壁滩?
其实庄子里原来不能见人超越这个时代的研究都慢慢挪移了出去,分散在大江南北荒僻的区域。
庄子里目前的研究都是符合这个时代的,更别说这个庄子已经进入了皇帝的眼中,就连那些皇子一个个都安插了人进来,对里面研究出来的最新物品都了若指掌,她也不敢将一些研究放到那里。
这一次也是敏宁的疏漏,原以为凭借着如今这个时代根本造不出飞机,任由那些人折腾,没想到还真折腾出了成果来!
可惜的是,刚一飞就被人发现了,这下子短时间内只能将这个项目毙掉,希望等过几年大家都忘了这件事,再拿出来继续研究。
“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还是要将过程全都整理一下,我帮你递个折子给汗阿玛。”
庄子里的是皇帝比四爷了解的还要多,这种事一出来肯定瞒不了皇帝,四爷得上一个折子将事情讲清楚,免得让其他兄弟抢了先。
敏宁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又想起隔壁的事情,问道:“爷,听说隔壁的桥被压垮了,说来这事我也有关系,要不要我出钱来帮八贝勒重新搭一座?”
四爷横了她一眼,“行了,这件事老八已经够恼火了,你就别跟着火上浇油了。”这一向温文儒雅的老八都按捺不住火气,可以知道前几日桥塌那件事,到底有多令他生气,就连内务府都被老八迁怒了。
又过了几天,三皇子将四爷、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都请入了府中。
等四爷回来,敏宁问他,“三皇子请爷过去有何事?”关于东洋的贸易一直被三皇子和八皇子把守的紧紧的,霸道的根本不容许他人插手。
大笔银子流入两位皇子的口袋里,两位皇子却用这些钱来大量笼络朝臣。
不少朝臣都被逼着开始站队,导致朝廷中的气氛紧迫起来。
要知道原先可是只有太子跟大皇子,如今三皇子和八皇子高调站出来,不得不让人猜测风头不对。
三皇子还好说,可八皇子不是大皇子的人吗?莫非这是要另起炉灶?
敏宁却知道这是钱壮人胆,原先的时候八皇子是在大皇子被圈禁之后才会站出来,如今有了大笔的银子,直接大手笔宴请朝臣,正式参与到夺嫡当中。
四爷一如往常低调,敏宁却不得不加快安排,就怕她这只蝴蝶会引起更大的改变。
三皇子因为跟八皇子联手把持东洋的航海通道,难说两者没有联合起来。
这一次三皇子请四爷过去也就算了,可另外三位可是一党的。
敏宁实在想不出三爷突然请四爷过去是做什么。
四爷由着她服侍换衣服,回道:“之前汗阿玛不是说允许在畅春园附近建园子吗?三哥觉得每人分到的地方太窄小,希望我们能够一同上折子给汗阿玛,允许我们在畅春园北边建园子。”
皇帝每年在京中的日子多是呆在畅春园,四爷他们每日从府里赶到畅春园是太辛苦了些。
今年元宵节后的第一次大朝,皇帝就允许几位皇子可以在畅春园附近建园子。
敏宁想起了畅春园北部,似乎那里原先是圆明园的位置。
莫非那万园之园即将要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