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被安上了一个看不起武官的帽子,急着辩解, “不是, 我不……”
一时间觉得自己说不清了, 三皇子立马朝着皇帝跪下, 一脸焦急的解释, “汗阿玛, 儿子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老大想给他安个看不起武官的帽子,回头要是传到朝堂上,他还有什么念头?
皇帝笑呵呵的看着儿子们在拌嘴,一副慈父模样的看着下面的儿子争着表孝心。
下面的明珠手不经意中摸了一下嘴,掩住往下撇的嘴角,万岁爷若是真想将这件事交给三皇子,早就同意了,也不会把其他儿子叫来,果然这些皇子们如万岁爷所料习惯性给对方扯后腿。
万岁爷玩平衡的手段已经炉火纯青, 太子有个大皇子磨刀石, 这个时候自然不允许三皇子蹦出来打破平衡。
“你别放在心上,快起来, 你大哥也只是说笑而已。”皇帝让人将三皇子扶起来。
正月里明明是寒风凌冽, 但三皇子额头上却冒出了汗, 一看就知道刚才吓的不轻。
皇帝又转向太子, 问道:“胤礽, 你有什么看法?”
太子出列, “回汗阿玛的话儿, 臣觉得此事应该在朝堂上与众位大臣好生商议,修书是一件关系到国政的大事,不应该这样随意决定。而且从古到今,流传下来的书籍多如繁星,这些书哪些应该先修,哪些应该挪后,都应该有个章程。”
其实对于敏而好学,聪明伶俐的太子,皇帝还是很满意的,太子安全是皇帝按照储君要求培养而成,除了偶尔有些盛气凌人以外,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是年轻人,有些朝气也是应该的。
只是太子跟索尔图走的太近让皇帝有些不满,觉得太子有被索图教坏的趋势,这样想着皇帝决定让索图退出朝堂,减少对太子的影响。
这个想法只在心里转了转,皇帝脸上没有露出声色,而是对太子说,“胤礽说的有理。”
说着他又看向其他阿哥,最后将眼神停在一直未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四子身上,“胤禛,你有什么看法?”
四爷听到皇帝的问话,向前一步,“回汗阿玛的话,儿子才学不深,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意见,不过儿臣觉得太子说的有道理,这是国家大事还得问过内阁,最好召集天下有学之士共□□书。”
皇帝知道四子这是不愿掺合进老大跟太子之间争斗。只是太子是正统,所以老四向着太子说话,但这不等于站队。
也是,老四这孩子一向纯孝,向着太子,也是因为太子是他这个汗阿玛亲口所封。
不像其他儿子,已经出现笼络朝臣的苗头。
他不是不知道儿子之间的蠢蠢欲动,眼看着下面的弟弟相继长大,太子也有了危机。前两年老三出事,他知道谁干的,只是儿子大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只能学着民间的老父睁一只眼闭只眼。
皇帝右手手指依次敲击桌面,沉思了一会儿才说,“你回去写个具体的章程上来,等上早朝时呈上来。”
敏宁正和其他女眷一起跟着德妃荣妃往外走,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心头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一抬头,果然看见其他人都在看着她,而福晋显然也发现她混在人群中,还皱起了眉头。
花园里皇帝看着四儿子应下后,又转向跃跃欲试的八子,便开口问他,“胤禩,你有什么看法?”
八贝勒从阿哥队伍中走出来,恭敬的向皇帝开口:“汗阿玛,朝堂上文官武官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大哥身为将领,这次若是令大哥主持修书,那有助于文武两官关系缓和。”
一旁的大皇子给了八贝勒一个赞赏的眼光,还是老八好,也不亏额娘养了他这么多年,关键时候还是站在他这哥哥一边。
皇帝深深的看了老八一眼,然后又问向一旁的差不多想要蹦出来的老九,“你又有什么看法?”
九阿哥一溜烟跑到八贝勒身边站好,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哥,五阿哥瞬间感觉到不好,果然下一刻就听自己那宝贝弟弟说。
“汗阿玛,我觉得这事不能少了我五哥,五哥虽然不怎么通汉文,但是却精通蒙文,一些蒙文书籍完全可以交给他来办。”
五贝勒赶紧走出来跪地,“汗阿玛,小九就是瞎起哄,儿子才疏学浅,担不得这个大任。”这个坑哥的弟弟,稍稍没注意,就怕他这个旁观者拉下了水。
对于这个出生没多久就被送给太后养的五阿哥,皇帝是有些愧疚的,老五被太后养的为人淳厚心性善良,只有一个缺点小时候只懂蒙语满语,六岁也没搬到阿哥所,直到九岁都未学过汉文,后来想学也迟了,导致这些年在学业上也没什么成就。
不懂汉文注定与这个位置无缘。
皇帝也只是感叹了一下,然后让五子起身,和蔼的说,“既然你没那个想法,朕也不勉强你。”
说着又看向一脸不乐意的九子,嘴角抽了抽,赶紧让他和八子一同退下。
最后皇帝站起来对着在场的人说,“这事就按太子所说,元宵节后的大朝再商议此事,命内阁先拟出章程来。”
不管是大成还是皇子,听到皇帝的话后均下跪,异口同声道:
“儿臣遵旨。”“臣等遵旨。”
散了后,四爷发现花园里早没了敏宁的身影,也没了其他女眷。
苏培盛走了过来,不等四爷开口,他就主动说:“女眷都被德妃娘娘带出去了。”
“知道去哪里了吗?”
苏培盛回答:“回爷的话,被带去了北边赏灯去了……”
敏宁被夹在人群当中,跟着德妃一同赏灯,来到北园后,德妃和荣妃分别带着一批人分开。
她也顺利的被德妃看见,在福晋冷眼中被德妃叫到身边,让她想趁机离开都不行。
和一群各个年龄阶段的女人一起赏灯,顺利的发现了与皇太后汇合。皇太后身边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光彩夺目和一旁显得谦逊的宫妃格外不同。
就如同草原上的海东青一样,绝对不是宫里这群金丝雀可比。
皇太后正指着那盏会发出响声的走马灯跟她说,“这灯不错吧,比我那八音盒也就稍差一筹。”
八音盒正是皇太后去年过寿时,皇帝送上的,因为上面的马和草原让她想起了在科尔沁的时光,还有一段家乡的音乐,可以让皇太后缓解思乡之情。
皇太后非常爱惜八音盒,时常拿着布亲自擦拭。这次同样看着能够发出乐声的走马灯,不由感觉到亲切。
一旁的宜妃笑着道,“万岁爷送的自然是精品,不是外面这些摆着的能比。”
皇太后笑了,伸出手指这是在她说,“行了,就知道你嘴甜。”其他妃子跟着赔笑。
几位后妃当中,也只有宜妃敢跟皇太后这么说,盖因五阿哥被皇太后抚养长大,两人因为五阿哥关系自然而然亲近。
敏宁躲在人群后,看着几位大清最尊贵的女人交谈着,一边开始思考报馆的事。
报馆也差不多分流了,自打报馆给官员掺合进去,她就知道迟早要放手,但却不妨碍她自己花自己的墙角。名义上虽然还是她的,但实际上已经受到朝廷掌控,这家报馆她已经当成朝廷的风向标,那么下一步就该抢占私人新闻市场份额。
让下面挖人,也不知道挖到哪一种程度,如今的北京晨报已经变成了专门为他人培养人才的地方,一些刚学出点本事的记者编辑都被挖走,那些老人更不必说。
敏宁看中的倒不是那些半瓶子晃荡的人,而是那些有经验真学实才的老人,挖到一个都是赚了,能培养出更多个。
与其将这些人便宜给其他报馆,还不如自己接收。
这样想着,有人过来拉她,她转头发现是碧影,碧影小声道:“格格,贝勒爷在旁边等着你。”
敏宁已经对贝勒爷这个词有了阴影,好在反应过来是碧影来叫她,说明来找她的是四爷。
悄悄的跟随碧影往一旁小径走去。
四爷已经等候在阴影当中,敏宁看见他便问,“爷,那事最后到底交给谁?”
“谁也没交,按照太子的建议,等正式上朝后再商议。”
敏宁扁了扁嘴,等上朝商议,肯定落不到三皇子头上,就算落到也肯定有其他皇子分摊,也就是说没坑到三皇子。
四爷沉声交代她,“这回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一件好事。老三既然没把你供出来,你也不要往外说,不然回头让汗阿玛知道了,没你好果子吃。”
敏宁哼了哼,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儿子的小妾跟儿子相比,傻子都知道谁重要。
“多谢爷提点。”
四爷嗯了一声,带着她往里深处走,边走边道:“你那些事在汗阿玛面前挂上了号,爷也管不了。以你立的那些功劳足以保住你的小命,但这些并不是让你肆无忌惮的理由,以后最好还是要低调一些,别再像这次一样被三哥挖出来。”
敏宁有些委屈,她已经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那些皇子们查到,“我回去后,会将产业分散出去,不会再挂在名下。爷,我想要将报馆卖给朝廷,你说朝廷会买吗?”
四爷道:“这个回头去帮你问问,内阁那边已经向爷暗示过几次,想要将报馆握在手里,都被爷婉言避开了。既然你也有这个想法,那爷就去帮你问问。”
敏宁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看来得加快挖角的速度了。
张邵阳的速度很快,不仅弄来了铅字印刷机,连场地都弄好了。
一群人去看过后,纷纷觉得不错,虽然看着简陋了些,但位置好,靠近宣武门离琉璃厂也不是很远。
很快张绍阳带着一伙儿志同道合的人离职,报馆正式开业,离开的人当中就有张廷璐。
张廷璐挺意外离开时的顺利,当然他绝对不会想到之所以晨报没有追究,那是因为和他现在报馆的老板是同一个人。
虽然名义上挂在了张绍阳名下,但实际上还是受他人掌控。
若是报馆转给官府,那要走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张廷璐进入报馆也是意外,他四弟身体不好,因为之前乡试后染上了病,这两年药都没停过。
平日里家里也不准他看一些费脑子的书,自报纸出现后,四弟明显开朗了一些,看多了报纸上对外界的描述,以及一些简单的运动方法,也愿意出门走动。
张廷璐便对报纸多了一份注意,某一天看到报纸上的招人启示后,他心神一动,也没多想就报了名,没想到还真被录取上了。
爹爹虽然没赞成,但也没反对,张廷璐这次下场没有更进一步,心里也有些迷茫,便稀里糊涂进了报馆。
但进来之后,却发现在这里比他之前二十多年过的都精彩,每日出门找新闻,见识到各种各样的人,听到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故事,让他顿时觉得以往只蹲在家里读书的日子是多么枯燥。
当然有同样想法的不仅有他,还有许多人,这些原本清高的文人,为了跑新闻和你晚上说不上话的百姓打交道,逐渐少了几分迂腐之气,变得圆滑起来。
或许说是经过报馆的打磨,整个人从内心到外观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新开的报馆叫《京城日报》,与《北京晨报》这个名字隔开。《京城日报》也是每日早晨出报,但只报京城内的新闻,虽然与《北京晨报》区域重合,但两方的侧重不同。
《北京晨报》报道的偏向时政、民生,连广告审核都都有偏向,最开始还接受各种广告,到后来关于玩乐性质的都被砍掉。
而《京城日报》不同,更偏向于娱乐性,所以那些玩具广告,胭脂水粉广告都愿意接。
这一日,卖报的报童不再只叫卖《北京晨报》,还多了一个《京城日报》,报纸还是个新鲜事物,有那不缺钱的就叫住报童多买了一份。
发现上面先是介绍了《京城日报》未来侧向报道的内容,一些广告还多了一句台词,不再像《北京晨报》那样粗暴的将产品介绍一遍!
很快这些朗朗上口的广告台词被孩童们编成童谣,出现在大街小巷中。
而大人们却关注占据了一整个版面的新闻。
“……元宵节那日,南城药王庙发生了一起孩子被拐事件,幸好本报记者当时就在场,亲眼目睹了该事件的经过。”南城一家茶馆的说书人拿着报纸读了起来。
茶馆里的人,放下杯子,认真的听了起来。
有些人当时恰好也在场,脸上露出隐秘而又激动的神情,小声对旁边,“这件事我知道,当时我也在,没想到当时竟然还有记者在场。”
说书人将孩子丢失的经过以及义士出现,如何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药王庙地下密道。将整件事说得跌宕起伏,犹如讲故事一般。
有的人听了,还当成说书那会儿,猛喊了一声,“好!”
旁边的人看向他,这人才反应过来,自发捂住了嘴。
说书人也意犹未尽,继续往下读,“经过本报记者查探,其中一个被拐的孩子衣着富贵未有人认领。本着追查真相的精神,本报记者继续追查下去,才得知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乃是内城某国府大老爷的嫡次子。至于这位小公子如何被从内城拐到外城来,本报记者采访了几位荣国府下人。”
然后下面是下人的采访内容,详细的解说了国公府内部两房的情况,将大房二房之争写的笔话本还要精彩。
“……大房主母刚去,为何嫡子就被人从府里拐走?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内情,是狠毒的仆人下黑手,还是另有原因?想要知道内中详情,请认准下一期《京城日报》。”
说书人读完报纸后停了下来,不少人还就着刚才的报纸议论起来,百姓们对于大家族后院的隐秘事件感兴趣,有种探究贵人隐秘的兴奋感。
不少人都急着想看下文,下定决心明日买买买。
“你们猜猜是哪个国公府?”
“也不一定是国公府,或许报纸上是障眼法,有可能是哪个王府。”
“我猜可能是荣国府,他家嫡长媳不是才办完丧事没多久吗?”
“咦,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嗨,送葬的时候不是路过我家门口吗?当时觉得晦气极了,这不一下子就记住了。”
很快,那丢失的孩子是出自荣国府这一消息迅速传开,转眼就从外城传到内城。
啪!啪!啪!
荣国公府,贾老夫人气的将桌上的几个杯子摔到地上,质问下方的大儿子,“不是让你去给报馆的人封口,别把这件事报道出去吗?为何转眼就传的整个京城风风雨雨,咱们那些老亲都上门来问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的脸都丢透了!”
贾家大老爷贾赫一脸不在意道:“太太,我已经拿着帖子去说了,只是这是另一家报纸报出来的,并不是我之前去的那家北京晨报。”
贾老夫人气自己儿子没用,“让你办个事,弄出了漏子,你还有理了?”
贾赫继续辩解,“这家也是才开,我怎么会知道他们会把这件事报出来,更何况人家也没指名道姓说是咱们家。”
贾老夫人气的手发抖,指着他道:“你还给人家开解起来了?人家都欺上门来了,说的那么详细,熟悉咱们家的谁看不出来?”
贾赫死猪不怕开水烫,一甩袖子道:“反正我觉得人家报纸上说的挺对,咱们家现在是兄不是兄,弟不是弟。太太要是想要二弟继承爵位,尽管说就是,何必弄这些小动作?没的惹人厌烦。”
贾老夫人锤胸,当她不想啊,只是她大儿子的爵位是朝廷封的,不是她想改就能改。
只恨她的政儿为何没有先投到她肚子里,反而让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占住了位置。
贾赫已经习惯了老娘偏心,见她又开始捂着胸口,也不耐烦在演孝子,直接大步走人。
贾老夫人再次被气得倒仰,然后问一旁的丫鬟,“政儿回来了吗?要是回来了把他叫过来。”相比这个不成器的大儿子,还是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五品官的小儿子更讨她欢心,这荣国府的将来还得靠政儿。
贾政很快被请了过来,听到贾老夫人说了事情的缘由,他一脸屈辱道:“这是污蔑,儿子怎么会为了爵位让人拐走琏儿。”虽然话这么说,但他却没有否决他觊觎大房的爵位。
贾老夫人气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经不那么生气了。反过来安慰自己小儿子,“政儿,别人家不了解我们家的事才会胡乱猜测。你的为人,为娘还能不清楚。”
“太太……”贾政一脸深受感动,随后又厌恶道:“都是那家报纸的错,竟然爆出这种不实的消息,简直就是居心叵测,想害得我和大哥兄弟倪墙!”
贾老夫人也是义愤填膺道:“绝对不能轻易饶过他们,拿你大哥的帖子叫顺天府的人把这群人抓了关进大牢,要是不管,就把我的诰命服取来,我要去跟皇太后告上一状。”
贾政连忙拦截道:“别,太太,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还不行。”
这时,内室出来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女孩被养的端庄秀丽,显然刚才在屋里歇着,揉着眼睛出来,看见贾政和贾老夫人亲昵的喊了一声,“父亲,老祖宗。”
贾老夫人梦到亲手带大的大孙女,瞬间露出笑容来,招手让她过来,然后一边喂她蜜水喝,一边跟小儿子说,“行了,你赶快将这件事给办了。”
贾政感激自己大女儿出来的及时,要不然老太太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闹。
“哎,儿子这就马上去。”
报纸发行数量超标,让整个报馆的人都非常高兴。
张绍阳拍了拍手掌,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一脸高兴的说,“这一次我们算是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不过肯定也引来了同行的注意力,接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不仅得面对同行的阻截,想必荣国府那边也不会放过咱们,毕竟咱们这次让荣国府弄出了个大笑话。”
冯翔站出来说,“这个我们不怕,我们也是实话实说,难道荣国府还能封了我们的报纸不成?”
张廷璐也站了出来,“他们要是走官场,我就去找我爹,称他一声荣国府不过是给他们面子,要真把我们惹急了,连底子都不给他们留。”
“不留!不留!”一大群男人扯着喉咙喊。
张绍阳又道:“既然大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我也不拦你们,既然有了一个漂亮的开门红,那么接下来我们报纸的销量肯定会上升,所以……招人!立马招人!”
一群人又激动的狼嚎起来,对于他们来说,有了新人就代表有了新的可以剥削压迫的人,那群人摩拳擦掌准备□□新来的伙计。
贾政忍着大哥的冷嘲热讽才拿来帖子,到了顺天府,直接把事情一说。
顺天府府尹却一点也不顾情面的拒绝了。
贾政脸上很难看,府尹却一点也不在乎,他和张英同朝为官,前两天张英还拜托他照顾一下他三儿子,得知他三儿子在一家新开的京城日报馆工作,府尹就让人留意了。
这回贾政一个五品小吏拿着一个虚衔将军的帖子来指使他一个三品大员去捉拿中堂的儿子,真是不知所谓。
府尹懒得跟他揪扯下去,直接说了不可能帮他抓一品大员的儿子后,贾政白着脸惊惶未定的离开。
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的事,荣国府这只是面上光荣,死守这国公府的牌匾,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远在扬州的姑爷,如今连个宫里太监都能上门打秋风。
他哪里又敢得罪一品大员。
回去后,也不敢将这件事跟老太太说,命令门房看紧了,以后不准任何人将京城日报的报纸带入府。
很快隔日京城日报上面就刊登了招聘的新闻,冯翔拔得头筹,开始了应聘工作。
“请问,这里是京城是报馆吗?”
原本正在整理桌面上文稿的冯翔抬起头,很快他就受到了惊吓。
“是,请问姑娘来我们报馆有什么事?要是有新闻线索出门右转到新闻室。”
冯翔没想到第一个上门的竟然是一位女子,这位女子梳了个大辫子,虽然穿着男装,戴着帽子,但还是能一眼看清她的真实性别。
女子走进门来到桌子前,“我没有新闻线索,我是来应聘的,你们这里不是招人吗?”
“应聘?”冯翔吓了一跳,连忙挥手,“姑、姑娘我们这里可不招女人。”
女子没有理他,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镇定自若道:“但是你们报纸上也没说不招女人呀!”
“可、可……”冯翔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谁也没想到会有女人来应聘。
“你要是做不了主,那就找可以做主的人来!”反正这个报馆她进定了。
冯翔一听,一溜烟跑到了编辑室,将事情一说,除了几个编辑避嫌没过来以外,张绍阳和张廷璐跟着冯翔过来了。
张廷璐一看见这女子就大吃一惊,他不像另外两人看不出来这女子身上的布料,这可是贡品平常人可接触不到。
“这位姑娘,请不要为难我们,我们这里都是大老爷们,真的不适合姑娘久待。”张廷璐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苦笑着道。
女子瞥了张廷璐一眼,语气稍稍有些不耐烦,“既然你们知道,那就把院子隔开另开一道门就是。更何况我们满洲姑奶奶可不像汉女那样扭扭捏捏,要搁早先年提枪上马也不是没做过。”
得嘞,看来这位姑奶奶身份不简单呢!
张廷璐算是看出来了,这一位绝对不是普通人,不然也没那个底气命令他们,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是身处高位,习惯了指挥人。
张廷璐铩羽退后,冯翔接着上场,“这位姑娘,我们这每日出门跑新闻,都是跟普通人打交道,这真的不适合你做。”
女子一昂头,“不是说有那种跟文字打交道的活吗?放心,我们家可没有汉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我从小也是读书习字,虽然说做不出几首好诗来,不过四书五经还是读过的。”说到这有些不耐烦道,“我就烦你们这些男人,做个报纸还都是给你们这些臭男人看。为什么不出一些给女人看的内容?”
“我懂得评价诗词歌赋,从小就学习妆容、发型、服饰搭配,大家女子该学的我都学了。我还会一些拳脚功夫,平常人近不得我身,为何不在报纸上出一些专门教导天下女儿这方面的事?”
一直没有出声的张绍阳眼睛蓦然一亮,看着这位女子就像是在看一座闪闪发光的金矿。
一旁的张廷璐立刻看出了他的想法,将他拉到一旁小声告诫道,“这女子身份不同凡响,要是招了她,她家里反对,咱们这小报馆可是要遭殃。”
虽然张廷璐的声音很小,但女子耳目聪明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声音。
“放心,我家里还管不了我!”女子信心十足的说。
张绍阳眼神闪烁不停,在盘算值不值得冒这个险。
张廷璐摇摇头对这位女子说,“姑娘,我们庙小,得罪不起大人物,看得出来姑娘身份不凡,若是你家真的怪罪下来,我们报馆可不一定能开得下去。”
女子拍了拍胸口向他保证道:“让你放心你就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来捣乱,你们这家小报馆我还是能罩的住!”
张廷璐苦笑,还想继续劝下去。
女子不耐烦了,一挥手,“直接告诉你吧,我奶奶是固伦雍穆长公主,我从小就在皇太后身边长大,有我在这里坐镇,这京城里以后没哪个人有胆子来找你们的麻烦。”
固伦雍穆长公主,年轻人可能不大知道了,但是对于生在官宦人家的张廷璐还是有所耳闻。
这位是已甍逝太皇太后所出的长女。
凭借着皇帝对太皇太后的孝顺,对于这位姑姑也是另眼看待,在太皇太后还在世时,时常将固伦雍穆长公主招回京陪伴太皇太后。
只是这一位死的太早,比太皇太后还要早十年,后来科尔沁那边就将长公主刚出生不久的嫡孙女送进了京。
这个小格格来京城时,太皇太后身体已经不大好,没几年就甍了,小格格就送给了太后养。
养到十岁左右,又被送回科尔沁跟亲人团聚。
前几天张廷璐就听说有一位蒙古郡主进了京,据说这位郡主刚出嫁没多久,就守了寡,这回出了孝才进京,皇太后心疼她,让她多留京住几年。
看来眼前这位就是那位郡主了。
要是这位,一般人还真不敢招惹她,毕竟她身后还有个皇太后做大靠山。
乌仁图娅才拜见过皇太后,就从皇太后那听到了京城新鲜的事物,其中一样就是有报纸。
出宫后,她就令人买来报纸,一看这还挺新奇,只是有些不满,为何没有为女人所做的。
在蒙古,女人的地位可不比男人低,比如她就继承了她那短命额驸的地位和财产,管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部落。与其他部落发生战争时,也提枪上马干过仗。
所以看到有汉文、满文甚至还有蒙文文章,就是就没有专为女人写的文章后,就有些不满了,当即决定找到这家招人的报馆。既然之前没有,那她就来开创先河。
张绍阳一听说眼前这位的身份,眼睛一亮,不等另外两个人说话,他当即拍板,“那我就做主聘下……还请问您怎么称呼?”
“就叫我长惠即可。”长惠是她的郡主封号。
“长惠姑娘,回头我就在报纸上邀稿,这些稿件就交给你处理。”
大门口传来哀嚎声,张廷璐走过去一开门一大群人摔了进来。
“你们在干什么?”
当然是偷听,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女子,还跟他们三人说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当然要来听听到底该说些什么?
有人从地上爬起来,举手抗议,“咱们那报纸上要出些女人衣服搭配之类的内容,不是和咱们其他文章格格不入吗?”
张绍阳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也是!”
一旁的人眼中露出喜色,想要继续让张绍阳打消这个方谬的主意。离开晨报不就是因为无法自由报道吗?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报纸,他们自然不愿意随意添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日报就是他们小心呵护成长的女儿,如今有人想要强.插进来,他们自然要誓死守护女儿的清誉。
张绍阳很快想到了解决办法,一击掌,“那就另开一份报纸,回头我就去申请一个新刊号。”
见守住了自己报纸的清白,其他人无所谓了,很快同意了这件事。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给咱们的新报纸起个名吧。”张绍阳继续说。
给女人办的报纸,男人可不感兴趣,也不认为这份报纸会成功。
张绍阳见其他人不当回事儿,又看向长惠,长惠不负他所望,开口说,“你们男人不是时常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吗?我看不如就叫颜报好了!”
张绍阳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又问其他人。
其他人兴致缺缺,赞同了这个名字。
这时候这些自大轻视女人的男人绝对想不到,《颜报》会后来居上,销售量远比《京城日报》高,而且还传播到各地,成了大清时尚流行的风向标。
无数少女少妇,争相学着《颜报》上妆容和服饰搭配,那恐怖的销量令《日报》的人跌碎了一地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