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三爷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然后一脸为难的对四爷说,“老四, 不是我不帮这个忙,而是十三真的做了大错事, 短时间内汗阿玛根本不可能原谅。”
四爷一直心里有一些疑惑, 去年木兰围场十三只跟他透露了一点消息,后来太子被废之后没多久,回京之时, 汗阿玛也不知道查出了什么, 就将十三跟大哥一同关了起来, 虽然知道十三肯定做了什么, 但他却不知道十三在那件事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竟然惹得汗阿玛震怒。
这一点老三倒是知道一点状况, 他叹息一声, 见老四仍然不死心,便开口指点, “之前太子被废是大哥出手,十三他知道大哥跟蒙古喇嘛联手, 却知情不报,汗阿玛知道之后如何不震怒。”虽然都说大皇子府中藏的是方士,可知道内情的谁不知道搜出来的是喇嘛, 只是顾及着蒙古这边才没有说穿。
相比较两个打架的儿子, 显然这知情不报的那个才最可恨, 不管怀揣着什么心思, 肯定不是好心思,皇帝这是迁怒到十三身上。
四爷这才明白为何十三没有做什么事,却不受汗阿玛待见。
太子被废又立,大哥被圈禁,在汗阿玛看来这些原都可以避免,可偏偏十三却将这些事给瞒住了,难怪汗阿玛会生气的将人关起来。
想起之前十三一脸平静,显然他自己是知道汗阿玛为何要派人看守着他。
“老四,你要是想救人也不差这一会儿,再等个一年,等汗阿玛消了气,到时候我再找人一起为十三求情。”三爷松了口,不松口不行呀,老四可是拿出了让他无法抵挡的诱惑来换这一次人情。
三爷对皇位也有那些那点想法,原本以为太子复立之后没他什么事了,可谁料太子经过之前那一废,不仅脾气没有收敛反而越发怪了,行事也事无忌惮起来,看谁都跟看敌人似的,汗阿玛都看不过去训斥过几回。
几次下来,三爷心里那点小心思又动了,可现在朝中一多半都站在老八那头,他就算有那个心也无力。
这回老四为了救十三也算是出了老本,竟然愿意将江南那边组建起来的报馆全都交换给他,有了这些报馆,他更能扩大在文人之间的影响力,这如何不让三爷心动?
很顺利的两人就约定好了。
千里之遥的江南,最近也不安宁,好几家镖局都被朝廷给封了,有一家威远镖局周边的住户得了消息,对着被封起来的镖局指指点点,“这里窝藏着反贼呢,可真看不出来。”
“听说是那白莲教的妖人。”
“嘘,小声点,小心白莲教的人都看着咱们呢!人家拿朝廷没办法,难道拿咱们这些小民还没办法?”
不少人听到这一席话吓得噤声。
距离威远镖局不到百米的一个茶馆里,二楼有人边喝着茶边注视着这边,一共是五人,三男一女。
三个男子当中,一个青年,一个彪形大汉,还有一位少年。女子是个样貌妍丽的女子,长发被挽成了发髻,做出妇人装扮。
那彪形大汉一手握着茶杯,眼睛紧盯着下方,一看就知道在忍耐着怒气。
而三个男子当中的青年就显得相当平静了,仿佛一点也没有受到下面事情的影响。
四人当中的少年显得有些难受,他将头埋在桌子上,小手捶着脑袋说,“怪我,都怪我连累了铁大叔他们,不然他们也不会被抓起来。”
少年一开口,旁边那女子就抓住他的手臂让他不要自残,一边安慰他,“小言这事怎么能怪你?你的身份根本没有暴露,是那些朝廷鹰犬乱抓无辜。”
那小言却沉浸在自责当中,没有听清女子的话,“都怪我,都怪我,铁大叔救了我,还被我连累,要不是我,铁大叔一家也不会被抓住。”
女子见劝他没用,就看向了青年,青年放下了杯子,开口,“王言,你是王老爷子最后一条血脉,铁家就算费尽全族保住你也是应该的。”
小言显得茫然,他姓王,本名叫王言,他爷爷就是前年被以冒充朱三太子被朝廷凌迟处死的王士元。
谁都知道王士元带了大儿子逃窜山东时家眷被留在了江南,朝廷搜索其家的时候,王士元余下的几个儿子就上吊自杀,而王言则在前一天被送出家门,是老管家用自己的孙子冒充他。
在那之后,王言就四处逃窜,最后在乡野之中被当时走镖的铁行天收留,没多久就套出了王言的身份。
铁行天却另有身份,他私底下是红花会的堂主,得出王言的身份,大喜过望很快报了上去。
毕竟这一位是货真价实朱氏子孙,除开在民间藏的紧的,或许这是仅有的一条血脉,红花会自然看得紧,这一次特意派了一个分分舵的舵主过来转移。
然后没想到的是,人刚被捞出来,紧接着朝廷就查出了威远镖局属于红花会的一个堂口,直接派人将这个堂口给剿了。
城内也被警戒起来,这不他们一行人暂时离不开城,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便来到镖局对面的茶馆查看情况。
王言亲眼看着铁家人被抓,那对他很好的铁大叔,还有看起来很凶的实际上对他却很好的小松哥,还有跟他打过架的三娃全都被抓起来着,王言只认为是自己拖累的,这让他小小年纪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可是铁大叔都被抓起来了,你们没有听到下面的人说吗?等到秋季就会处斩!”
王言被吓得眼泪流下来,他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这两年都是流离奔波,时常受到惊吓,没有流浪之前在家里也只是一个熊孩子,每日里的烦恼也只是课业没有做完。
这两年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才算是稍稍长大,可实际上孩子仍然只是孩子,眼见这么多人受到他连累,奔赴死亡,王言眼看着就承受不住了。
青年给女子使了个眼色,女子就将王言的头抱住,用温和的语言安慰他,“傻瓜,不是还有我们在吗?我们肯定不会让你的铁大叔白白送命。”
王言抬起头,眼睛里面有了神采,亮得吓人,“你们去救铁大叔?”
一旁的彪形大汉不耐烦的将杯子往桌上一砸,随后开口,“唧唧歪歪做什么,老铁好歹也做过贡献,我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狗朝廷给杀了。”
说到这里,彪形大汉站起来在窄小的茶室里转了转,开口,“皇帝现在不是不在京城呢?咱们就打进行宫去,斩下鞑子皇帝的狗头!”
青年皱了一下眉,呵斥了一声,“大牛,坐下!”
大牛怒气冲冲的坐回原位,然后又耐不住性子继续说,“少舵主,老牛我真的忍不住了,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干一场,像这样跟老鼠一样躲着藏着,真他娘的不爽!”
青年动了动耳朵,发现外面没有动静,然后低下声音跟大牛说,“都说了让你住口,小心隔墙有耳!”现在城里正警戒着,谁都知道城里被混进了白莲教的人,小心故意曲解了他们的话,被当成白莲教众抓起来。
红花会的人被当成白莲教的人抓起来,那才是闹出大笑话。
好在这一次他们出行时正好白莲教在成中闹事,才能够及时脱身。
只希望威武镖局的人能够咬牙挺住,直接将脏水泼到白莲教身上。
小言神情低落的垂下头。
青年则对向所有人说,“行了,这会儿你们全都安静些,晚上的时我们再夜探衙门。”
小言猛的抬起头,眼神闪着亮光,这是要去营救人?
女子忙接口说了一声,“不可,陈哥哥,那些狗官,如此声势浩大的抓人,显然是准备了天罗地网等人去营救,咱们要是去的话,有可能是自投罗网。”
小言眼中的亮光熄灭,他虽然很想救铁大叔他们,但却不希望牺牲别人。
青年却很有把握的拿起了纸扇一展,“无妨,你只是探探情况,不需要你们去,凭借我的功力,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少舵主,不如有老牛陪着你去?”
青年手一张,“不必了,要是我失手,你就带着阿玲和王言连夜离开。记住去城南,去找一个废弃的院子,那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榕树,树下面有一个废井,废井可以直通城外。”那废井挖掘的暗道正是红花会的后手,为了保住这个秘密,这些年来那座院子一直有人装神弄鬼,使得无人敢靠近。到如今那院子已经成为城里赫赫有名的鬼院。
将这个秘密说出来,青年已经下定决心执意要一个人去。
大牛和阿玲听了,就知道少舵主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是他们三言两语能够改变。
红花会内等级森严,分舵的少舵主下了令,他们只能够听从,老牛和阿玲相互对视一眼下定了决心。
青年以为说定了两人会照办,哪里想到两人心里还转着其他心事。
晚上,青年在入住的客栈内擦着剑,等待外间的打更生,三更来临,他才套上了夜行衣,悄无声息的打开了窗户,顺着窗边的树滑下去。
一路小心的避开打更和巡逻的人,他来到府衙,府衙内灯已经熄灭,看着非常安静。
可青年却敏锐的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悄悄的后退,后退到府衙对面的房屋顶上。
今日月光很好,隐约能够看到街上巡逻的人影,衙门里安安静静的,可就在这时,五六个人一行无声息的攀登过墙壁,跳入府衙内。
身处在府衙对面的青年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认真的看着里面的动静,没多久衙门里灯火便相继亮了起来,传出兵器交接的声音。
青年皱起眉来,果然衙门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好在已经有人在前面探路,不然进去的是他也逃不出来。
没多久,里面的喧哗声停止,府衙内等会相继灭了,又恢复成安静状态。
以为这一次无功而返,青年准备离开,刚从屋顶上跳下去,恰巧看到闪烁月光的冷凝刀光。
几乎是反射性的他反手将剑抽了出来,将刀抵住。
跟那人对打了几个回合,刀鸣之声明显惊动了巡逻的人,青年看向对方,对方也是一身黑衣,显然也是趁机夜行的人,他压低了声音问,“你是何人?为何攻击我?”
那人声音也压低了,“你又是何人?敢拦姑奶奶的路?”
青年愣住了,因为此人发出的声音明显是个女人的声音,听着不远处有脚步声赶近,两人对视一眼就达成了默契,直接放开对方,分成两个方向逃离。
第二日里,城里警备更严,早晨吃早饭时就听见客栈里的顾客在小声交谈,交谈的全都是昨晚的情况,显然,昨晚官府进贼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也是,昨天那么大动静,怎么可能没人听见?
青年一伙四个人吃的话,大牛看着青年想问什么,不过还视周边的环境,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刚吃完早饭之后,便一同来到青年的屋里。
小玲就站在门前观察外面的情况,大牛则迫不及待的问青年,“少……少主,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今天一早看见大哥还在大牛吓了一跳,还以为大哥昨晚没有出去。
见少舵主如同往常一样吃早饭,要不是昨天商议过,大牛还真以为他没有出去过。
原本两人都已经做好了打算,要是少舵主真的被抓住,他们连夜离开,将王言送到最近的分舵去,然后联络一些兄弟前来营救少舵主。
如今见少舵主安然无恙,两人便放下心了。
青年眉头深皱开口,“昨天晚上出了意外情况,有人同样夜谈府衙。”
大牛紧张的问,“是何人?莫非是会里的其他兄弟?”
青年摇了摇头,“不知,这些人被官府抓了起来,消息还没有传了出来,不过我怀疑是白莲教众。”要是会里的兄弟,肯定会传信息出来,这次竟然没有传信息就行动,一看就不像是会里的作风。
大牛放松下来,只要不是会里的兄弟,他管他们如何?
“少舵主,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青年也见识到官府肯定不是那么好闯的,还有昨日跟他打斗不落下风的女子也是个疑问,不知道这个女子是敌还是友。
青年感觉落入了迷瘴之中,这座城里的情况一切都显得那么诡秘。
他可以确定威远镖局,并不是因为王言身份泄露才被抓。整个威远镖局也就铁行天加入了红花会,然而他只是外部人员,最多只是帮忙搜集一些消息,他的身份很少人知道,就是不知道朝廷如何发现他的身份。
青年觉得这里的情况不同寻常,便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还是将王言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回头多派几个人过来追查,务必要将官府如何准确的得知红花会的消息这件事情查清楚。
“先离开。”青年开口跟大牛说。
大牛看了一眼旁边的王言,然后跟青年说,“少舵主,铁家人不救了吗?”
王言一脸期待的神色。
青年捏着手指,沉吟一声开口,“这个事情先缓一缓,铁家人就算被判处斩也是先运到京城,这还有两个月时间,我们先离开这里将王言转移到总舵,然后在纠结一些兄弟在半路当中截人。”
王言听了很是失望,然而他并不能做主,只能够听从他人安排。
大牛露出了笑容,“也好,漕帮可是也有一群义士支持我们红花会,到时候可以借着漕帮将人救出来。”
商议过决定之后,几个人便顺利的撤出了城,刚离城他们原先住的客栈就被官府的人围了起来,一大群衙役就跟狼一般冲进了客栈内,发现没有人,又将客栈掌柜给抓了起来。
“……这几个人跑哪去了?”
一个衙役手里拿着几张图纸给掌柜展示,掌柜看到图纸上的面相之后,暗暗喊倒霉,然后就跟死了爹娘一样哭喊,“青天大老爷,这些人已经退房了,真不关小的什么事呀!”
一听说退房,衙役举着刀又问掌柜,“那人往哪里走了吗?”
掌柜吓得快失禁了,摇摇头,“小的不知道啊,小的平日里也只是在柜台后面算账,哪里知道客人离开后去哪?”
衙役一脸凶狠的扫向客栈里的店小二以及其他客人,“你们有谁知道吗?”
客人们纷纷摇头,倒是有个跑腿的店小二神情有些不对劲,衙役看到之后,将人抓了过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店小二抖着身子很快一股尿骚味出现,店小二吓得尿裤子了,他哭丧着脸开口,“回、回老爷,小的之前帮一位客观去请马车,刚好看到那几位客人去了南城。”
南城?
衙役们相互看了一眼,算是得到一个线索,转身将店小二扔在地上,一挥手一群人呼啦啦又离开客栈。
到南城之后又询问,很快就找到了那一行人去了哪,当衙役们站在城内最有名的鬼宅门口,一群人顿时吓得不轻。
“莫不是,莫不是那几个人是鬼?”衙役当中最年轻的一个叫了起来。
年纪最大的拎着刀柄,拍他的头,“瞎胡说什么?青天大白日的哪来的鬼,行了,大家一起进去看看,务必要抓住那几个妖人。”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些妖人的踪迹,抓住一个可是有不少赏银。
这可是从朝廷那边传来的消息,凡是抓到反清组织的人,普通群众一人一两银子,中层十两,有名有姓的高层百两,若是舵主级别的那是千两,是他们干一辈子也赚不到的。
而且这些赏银可不是只给他们,民间举报有功的同样有,之前那些人藏的那么严密,为何被发现,还不是那些三姑六婆的功劳,这些隐藏在民间的“高手”,对于家附近的情况那是了如指掌,稍微哪家有不同寻常的举动,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这些妇人察觉到不对会悄悄地告知官府之后,官府核查,凡是情况属实人被抓到,就会给妇人奖赏,而且从来不会将这些妇人的身份暴露出来。
表面来看是官府将人抓到的,可谁能知道,如今城中有一群想要银子想红了眼的妇人,眼睛盯着每一个人,稍微有些不对之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悄无声息的告知了官府。
这段时间,官府内破案的概率大大提升,以往一些无头公案都被破了,使的整个城内命案发生率急速下降,就连小偷小摸都少了许多,只是损耗了一些银子,就有如此效果。官府高兴,城内的富富也高兴。
而且这些银子还都不是官府所出,凡是奖赏的银子虽然先由官府垫着,实际上这些犯人被送到指定地点时就有银子拿。
妇人提供消息,抓到一个人是一两银子,可府衙将人抓住拿去换,最起码有二两银子,这其中还是能赚到一半。
只是这一两半两的事情还不用费那么多心,白莲教中那起码也是成百上千,几百个人那可是几百两银子,这笔银子就算当官的看不上,可那群衙役却不嫌弃。
城里这座鬼宅虽然经常传出闹鬼的消息,可实际上也是从十几年前才开始。
老衙役当差已经有了二三十年,以前是不愿意多管闲事,才没有管这些鬼宅,可如今面对着白花花的银子,他怎么愿意放过?
据消息得知,今日溜走的人中有可能是白莲教的高层,要是抓住最少百两银子报酬,就已经能够抵得上一百个普通犯人。
看着眼前已经失修的大门,老衙役一咬牙,跺着脚说,“进去,我就不相信里面真有鬼!”
一群衙役推开门进去,走进去时发现里面荒草萋萋,偶尔有虫子跳过,有一个衙役推了推老衙役指着前面被踩塌下来的草丛说,“吴老大,你看!”
老衙役走了过去,弯下腰认真的看了看,然后回头说,“看来就是这里了,这都是新踩出来的脚印,你们看看这断掉的草根,汁水还没有干。”以后看着脚印延伸的方向,一伸手,“走,因为我倒是要看清楚这里到底是真有鬼,还是有人装神弄鬼!”
寻着脚步上前,最后停在了一棵榕树下,脚步就消失了。
年轻的衙役白了脸,抖着嗓子说,“就、就是这里,听说十年前有一个被侮辱的女子在这里上吊,之后就传出闹鬼的消息。这些人的脚步在这里没了,一定是回到阴曹地府!”
老衙役猛的拍了年轻衙役头一下,“屁个阴曹地府,你看看树下的那口井,没看到脚印啊?”
其他衙役纷纷围过去看,老衙役走到井边心里有了底,指着一个衙役说,“你顺着绳子下去看看。”
这衙役二话不说便顺着井口的那根绳子往下爬,没多久就到了井底。
随后他像是发现什么朝上喊,“吴老大,下面挖了一个洞!”
老衙役问,“洞有多深?”
“看不清楚,里面黑幽幽的,看着挺深的。”然后那衙役又将脸凑到洞口,过了一会儿又说,“有风声。”
老衙役拍了拍井口说,“有风声就对了,你上来吧!”
其他人看着老衙役,“吴老大,要不咱们下去看看那通道到底通向哪?”
老衙役啐了一口,说,“看什么看,谁知道那头有没有埋伏。”反正知道对方的踪迹,这时候想抓也抓不到,人早跑远了。
那衙役爬上来,老衙役又看了看那口井,说,“这口井先留着,回头还得凭着这口井多钓出一些人来。”在他们眼皮底下挖出这么个地道来,原本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被下面的县衙给笑掉大牙。
这件事已经不是老衙役能够管的了,只能先报上去由府台大人来处理。
青年离开之后,还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要是知道也不会有后来的一遭。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离开那座城之后,青年就带着另外三人乘着船来到了绍兴。
青年出生绍兴,长于绍兴,然后在少年时拜师离家学习武艺,后来发现他师傅那是红花会的分舵舵主,青年因为从小耳濡目染,也将反清大业视为己任。
然而他父亲却是朝廷官员,为了隐藏身份,也是为了不带累家人,青年只以游学为借口常年不在家,从未泄露过自己的身份。
这一次要是迫不得已,青年也不会带着人来到绍兴,实在是沿途官府查的紧,没有正规的身份,根本无法安全的到达红花会总舵。
这一日陈府内,收到大少爷回来的消息,原本在家里侍公公婆婆的陈家大夫人立即出来迎接。
“禾儿,你回来了?今年你师傅怎么说?可以下场了吗?”陈家大夫人只是一个寻常的妇人,她丈夫如今做了官,她便留在主宅侍奉家婆,唯一忧心的也就是大儿子还未娶亲。
就算给他说了亲事,他也以未立业拒绝,陈家大夫人拿他没办法,只能祈求儿子的师傅尽快让他下场考个举人便归家求上一门亲。
陈家大夫人问完之后最后才发现儿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着三个人。
她没有顾上另一个人,而是对着儿子身后的女人问,“这一位是?”看着梳着妇人头发,就是不知道跟自己儿子是什么关系?
陈家大夫人心里有了不好的想法,莫非自己儿子在外不够自娶?
青年忙介绍,“娘,这一位是大牛,是我师傅派来保护我的人,这一位是姚夫人,姚夫人夫婿去了京城,师傅见我顺路,便让让我带她一路。”然后又指着王言说,“这位是姚夫人的弟弟。娘,我会在家里住上几日,随后启程进京赶考。”
陈家大夫人一听是心花怒放,“你师傅终于同意你下场了?”
青年牵强的扯了一下嘴角,说,“娘,跟你说过多少遍,这件事跟师傅无关,是我觉得没把握才没有报名。”
陈家大夫人却不管,她觉得自己儿子什么地方都好,这一去考肯定能够考中,只要考中,就能够娶儿媳妇了,儿媳妇有了,孙子还会远吗?
陈家大夫人这样一想,就连儿子带陌生人回来,这事也不怎么放在心上,然后红红火火的叫管家去安排。
青年对着其他人有些歉意的笑,让三人在家里不要客气,跟着管家去休息,他去拜见老祖宗。
陈家的老祖宗就是青年的奶奶,这一位说来身份也是不凡,她原本是前朝郡主,不过清廷只对前朝皇室男子的踪迹追查的比较紧,对于女子就没怎么过问过。
陈府之中可以说只有这一位老祖宗才知道青年真正的身份,甚至当年青年能够拜到他师傅名下,也是这一位老祖宗安排。
“接到人了?”老祖宗正享受着身边丫鬟捏肩,看到大孙子过来开口问。
青年恭敬的说,“是。”
老祖宗为了挥手,挥退了丫鬟,随后叹息一声说,“这已经是四哥唯一的独苗,他藏了这么些年,可惜最终还是没有逃过。”
叹息一声之后,老祖宗跟青年说,“那孩子你好生照顾着,最好寻个普通的人家收养他。”
青年露出为难之色,“老祖宗,见过小言的人不少,这事可能没办法搪塞过去。”
老祖宗“哼”了一声,“要不是红花会那边打着三哥的名义,四哥也不会暴露出来,这孩子也不会全家都灭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四哥藏的好好的,她才不相信无缘无故就被暴露出来。
老祖宗虽然喊王士元四哥,可实际上她和朱家皇室血脉极远,当年大明皇朝崩塌,她也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爹是个藩王,距离皇室血缘关系也很远,在清初还打着旗子跟清廷作对,后来逃难之时她跟父母分离,一个人不过到绍兴了,遇见了陈家当年的老爷。
那陈家老爷从她身上仅有的玉佩认出了她的身份,随后将她带回陈家做主让儿子娶了她。
这些年来知道她身份的都已经死了,年纪轻的比如她儿子,只以为她是一个孤女,好运嫁给了他爹,那是因为她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他才能安心的当一个朝臣。
不过,后来老祖宗的身份被红花会的人认出,那认出她的人正是当年她爹身边侍卫的儿子,后来祖宗干脆找来这人做了自己孙子的师傅。
不像这些人还做着反清复明的梦想,老祖宗只是一个女人,不在乎那些大业,对于这些打着朱家人名义反清复明的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何况当得知这些人将朱四给暴露出来后,那最后的好感更是一丁点也不剩,就算在孙子面前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老祖宗……”青年哀求她不要再说了。
一个是师门,一个是奶奶,他两头都不讨好。
老祖宗端起茶喝了一口才说,“我朱家不知道还剩下几个人,这现成的一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条血脉,老身就算是豁出去,也要将这孩子安排。”说着放下茶杯,看向青年,“嘉禾,这孩子也算是你表弟,你想个法子将人送走。”
陈嘉禾最后还是低下了头说,“这次孙儿需要进京,半途当中可能会出现变故,到时孙儿会想想办法。”
老祖宗点了点头,“行吧,这次就麻烦你去办了。”
陈嘉禾在绍兴呆了几日,利用陈家的影响力一边巡查朝廷的动静,他敏锐的察觉到官府的不对之处,似乎隐藏着什么大秘密。
这一切来源都指向热河行宫,似乎各地官府都收到了热河那边传来的指示。
热河行宫那边到底传出什么指示,为何种种消息都没有传出来,不仅陈嘉禾感觉到疑惑,就连红花会、天地会、白莲教等等全都不安起来,大量的派遣人手去探查朝廷的动静。
就算大量的人落入朝廷手中,也在所不惜。
陈嘉禾也接到了总舵那边传来的消息,命他快速将王言送过去,顺便打听朝廷的动静。
要知道每个教派都在朝廷中安插人,可这次朝廷竟然这么容易的就略过了各处安插之人消息顺利传达到各地官府,这怎么不令人悚然?
莫非是朝廷已经知道他们所安插之人的身份?还有就算消息再紧密,只要人知道总有传出来的时候,为何这一次就偏偏意外了呢?
怀揣着种种疑虑,陈嘉禾踏上了船一路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