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半, 房门开了。
阿嫣倚在门口,说着礼节性的客套话:“谢谢程老师陪我对台词, 这一个小时,我受益匪浅。”
程以寒温声道:“林小姐太客气了, 我也没帮到你什么。我想,比起我……你对我房间的挂钟更感兴趣。”
阿嫣抬起手, 理了理他浴袍敞开的领子:“程老师,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她蹙起眉,叹了口气, 目光落在他胸口,幽幽道:“吃药多了伤身,忍的太狠伤心——”纤细苍白的指尖点住他心口, 低声诱哄道:“剧组夫妻, 露水姻缘,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事情, 不好吗?”
程以寒捉住她的手, 握了一下, 又松开,微笑道:“没法交代。”
阿嫣轻挑细眉:“跟谁交代?”
程以寒说:“你心里清楚……”他瞥了一眼长廊尽头, 收回目光, 淡淡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更何况是一头小狼。”
阿嫣笑了笑,站直身子:“晚安,程老师。”
程以寒对她一点头:“晚安。”
门关了。
阿嫣走的很慢。
经过电梯间, 正好有个剧组的人上来,阿嫣和他打了招呼,看着他走进房间,门又关上了。
过道里,再次安静下来。
终于到了自己房间门口,刚刷完房卡,忽听身后有人说:“也才一个小时。”
阿嫣回头。
对面那扇门还是半掩着,门里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晰,只能借走道的光,依稀看见有个模糊的影子,抱着腿坐在地上。
周身的气息沉郁而阴凉。
阿嫣收起房卡,走到那扇不知被什么挡着,虚掩的房门旁边,叹息道:“小孩子就是没常识,什么叫‘也才一个小时’?这肯定是中等偏上了……以你的标准,都能算发挥出色。”
那人没说话。
阿嫣轻笑了下:“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姜还是老的辣。”
庄正青身形僵硬,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他冷哼了声:“我不信。”
阿嫣看着他,只是笑。
庄正青抬了下头:“他是死要面子的人,我不信他会冒着晚节不保的风险,我也不相信——”他咬了咬牙,恨意滔天,声音却轻了下去,又委屈又伤心:“——我不信你会那么对我,就算翻脸不认人,你也不能找他……那我成了什么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再无人说话。
良久,阿嫣说了声‘晚安’,转身回自己房间。
房卡插进卡槽,灯瞬间亮了起来,房门缓缓关闭,隔绝了身后追随的视线,墙上的钟显示凌晨十二点整。
刚才她在外面等了足有半个小时。
阿嫣回头,看了一眼房门,若有所思。
——那个人啊,长了一张青涩少年的脸,看似年轻冲动,实际上,真能沉得住气。
阿嫣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慢慢梳自己的长发。
“宿主。”
阿嫣低头,看了一眼老古董:“好久没听你跟我说话了。”
老古董笑得有点尴尬:“咳咳……你最近,不止喜欢把脸贴着镜子照,还喜欢照其它地方,我……咳咳,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阿嫣笑了一声,微微摇头:“外头那些重礼法尊道德的人类也就罢了,你身为一介精怪,怎的也是这般想法?在我们狐族——”忽然停住,皱起眉,沉默许久,轻轻哼了一声:“罢了,妖狐族不留我,天狐族不认我,我也不稀罕它们,以后我一个人独创一族,就叫阿嫣族。”
老古董失笑:“宿主,你又在说笑了。”
阿嫣敛起笑意看向它:“我认真的,我是族长,你嘴甜一点的话,我封你当副族长,或者大长老。”
老古董晃了晃小脑袋,不想讨论对方滑稽的谬论,转开话题:“宿主,你明天真要换一个道具,刺激庄正青了?”
阿嫣说:“道具是有选择权的……可也未必。随便找一个,以后又赖上我怎么办?毕竟我人美技术好,始于欲、动于情——不是只有女人会迷恋上情爱之欢,从而开始走心。程以寒是最合适的。”
老古董:“怎么说?”
阿嫣看了一眼门的方向,眸光一转,柔声笑道:“他玩的起的,就在我面前装正人君子呢。我给你算算,程以寒……资深圈内人,懂规则,老谋深算,懂得怎么保护他自己,不会被感情冲昏头脑,成为我逐梦路上的拦路石。”
老古董一愣:“拦路石?”
阿嫣理直气壮的说:“当然。你还记得第一个世界吗?”
老古董回想了下:“记得,你和两个总裁不得不说的故事。”
阿嫣纠正他:“不,是我献身事业,留下一代传奇的故事。不恋爱,不结婚——以前是这样,现在也不会变,我很忙的,即将开启我的旋风吸粉模式。所以……”她又看了眼门口,淡淡道:“真的玩不起的,是对面那个小朋友。”
老古董静默了会,说:“你想凭这部电影旋风吸粉?”
阿嫣瞥了他一眼,依旧是理所当然的语气:“肉体粉也是粉,爱我的脸,爱我的身体的人,就是我可爱的粉丝。”眉头忽然皱了一下,有些不满:“不像刘导和张老师,太不上道了,有没有职业道德?不给我点技术指导就算了,我想分享我的心得,他们居然连看都不敢看我,这导演和摄影师当的……不称职。”
老古董:“……”
今天拍的是两场文戏,上午、下午各一场。
阿嫣和程以寒都在状态中,拍摄十分顺利,比预计的提前了二十分钟搞定,刘导脸上带着笑容,拍拍阿嫣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林嫣,八年前我就知道,你会是一个好演员,我果然没看错人。”
头顶,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天气有点热。
阿嫣对刘导笑了一下,接过小赵递来的面纸,抹去额头上沁出的汗,看着刘导,心思又转了起来,不死心的问:“我拍的怎么样?”
刘导说:“很好,情绪到位。”
阿嫣眯起眼睛笑,又问:“我那天拍的怎么样?”
刘导擦了擦汗,假装没听明白。
阿嫣不肯放弃:“刘导,我是不是你拍过的最完美的肉体?我雪白的皮肤,毫无瑕疵的身材曲线,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有没有让你感受到造物主的奇妙?——如果没有,那一定是你看错了,或者程老师不合作,影响到我的发挥。”
刘导满头黑线,汗如雨下:“……林嫣,你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阿嫣凝视他,看了很久,长叹一声:“算了,我对你不抱希望了。刘导,请你务必把我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你不夸我,会有其他人夸我的。”
刘导摇了摇头,没好气的说:“放心,我会对作品负责。”
他走开了。
小赵带来一袋子的矿泉水,拿出一瓶给她:“林姐,喝水。”
阿嫣说了声谢谢,刚接过来,旁边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手指修长清瘦,秀美如玉,小拇指上的银蛇血瞳,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松开手。
庄正青接过矿泉水瓶,拧松瓶盖,还给她。
阿嫣说:“谢谢。”
庄正青扯了扯唇角,看着像笑,那张脸却是很别扭很冷淡的:“林老师,我刚才在旁边看了,你演的真好。”
阿嫣又说:“谢谢——你夸点别的。”
庄正青不语,鞋尖点在地上,踢走一块小石子:“刚才你跟刘导说的,什么雪白的皮肤……”他低哼了声,心情极度差劲:“你上辈子姓王吗?”
阿嫣知道他想说自己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不生气,反问他:“我皮肤不白吗?”
庄正青低下头,闷闷道:“……忘了。”
阿嫣笑,佯装惊讶:“这才几天,你就忘了?”
庄正青委屈的说:“卫生间的灯光太暗,没房间里的亮。”
阿嫣看了他一眼,还没说什么,不远处小赵喊了起来:“林姐,刘导叫你过去,看下剧本。”
庄正青看着女人走远,手指渐渐收紧。
夜里,他犹豫了很久。
穿过一条过道,只有两扇门的距离。
他知道,阿嫣不会拒绝他的。
她就是故意在挑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想挑起他的怒气,但归根究底,她的心思在他身上。
可他没有。
整整一夜没合眼,他就是不肯屈服于心的欲望。
他有不能失去的东西。
万千星光,数以万计的粉丝的宠爱……这是他熟悉的生活,他为此舍弃的太多,付出的太多。
对于那个女人,陷的越深,就代表越危险。
他不能确定,他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放弃闪耀星途。
庄正青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独自回到酒店。
袁哥正好来找他:“青青?你看见刘导了吗?我们一起去找他请个假,你有个代言需要拍宣传视频,拍完再回来——”
庄正青面无表情的说:“推迟几天。”
袁哥皱眉:“为什么?你这两天又不拍戏,闲的都快发霉了,刘导不会介意的。”
庄正青走到沙发边,坐下:“林嫣和程以寒的最后一场戏,我要在场。”
袁哥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的第二场床戏?说到这个我就气,你怎么又跑去看了?你不用观摩学习,三十岁前,我不会给你接这种戏的,你的小姑娘粉丝怎么接受的了?唉,青青——”他翘起一根手指,叹了口气,又指向庄正青:“你最近的好奇心有点旺盛,这有什么好看的,啊?你想看,网上看个岛国动作大片,各种姿势都有,精彩多了。”
庄正青不咸不淡的问:“你看吗?”
袁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只看基片——说你呢,扯我身上干嘛?”
庄正青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习惯性地蜷缩起来,脸埋在手臂上,瘦弱的身体一动不动,好像在竭力忍耐……终于,他开口,克制而压抑的声音:“袁哥,你觉得他们做过吗?”
袁哥正在给合作方回邮件,闻言头也不抬,敷衍道:“林嫣和程以寒吗?我不钻他们床底,也不住他们隔壁,怎么会知道……你看他俩拍戏有火花吗?”
庄正青怔了怔:“什么火花?”
袁哥说:“私底下做过了,拍那种羞羞的戏份,会少很多火花的,没有那种紧绷的感觉——”他总算抬了一下头,夸张地作了个天女散花的动作:“——就是这样,噼里啪啦的,你站在他们身边,都能听到刺啦刺啦的声音。”
庄正青又把脑袋埋进掌心里:“……神经。”
周俊博是个很有梦想和追求的富二代。
他自认长的一表人才,帅过圈里一半以上的男明星,生来就应该聆听粉丝的尖叫和呼唤。于是,二十二岁那年,他无视家里长辈的极力反对,踏上了收获万千少女芳心的伟大征途。
可惜,他失算了。
他觉得自己帅,显然,万千少女不这么觉得。
他在娱乐圈里混了五年,混成了资深资源咖,经常能出演别人梦寐以求的角色,获得别人抢破头的资源……可他就是不温不火的,活的粉丝没两只,还莫名其妙招了一堆黑子。
周俊博不在意。
他爸妈有钱,他爸妈有人。
就像这次,他在《蝉》剧组混到了一个路人甲的角色,虽然只有短短三句台词,但是在刘导电影里露面,这已经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机会。
周俊博到剧组闲混的第十三天,他发现,出演女主角的那个小姐姐,对他有那么点意思,经常会对他笑,看着他的眼神也带着勾人的、撩人的妩媚。
小姐姐长了一张清纯玉女的脸,可眉目传情之间,身经百战的他只消一眼,就看了出来,对方骨子里绝对是个浪/女。
所有人都知道,这部戏里,林嫣和程以寒老师有两场激情戏,林嫣脱了。
四舍五入,那就是个艳星。
周俊博止不住的心猿意马。
当然,他是个有脑子的色狼,谨记色字头上一把刀的道理,在出手前,他建了个微信群,拉进一票富二代狐朋狗友,向他们打听。
“林嫣?乔公子的前女友是吧?见过,总端着架子,挺装的女人,没劲。”
“当年的玉女掌门人嘛,我读书时候墙壁上贴着她海报呢,没想到这次脱了……周哥,你如果得手了,别忘记告诉兄弟一声,好兄弟一生一起走,女人一起睡。”
“这种女人其实很容易搞到手的,真的,这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看上去清纯的女人,背地里都骚的合不拢腿,大胆的上吧!”
……
周俊博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出于好玩和调侃的初衷,他把群名改成‘今天睡到林嫣了吗’。
——万万没想到,不到一年,这个群即将发挥大作用,成为林嫣庞大的男粉群体的中坚力量。
这一天,乔辰带宋新雨到拍摄现场,工作人员一听是乔公子,便带着他进去,请他在休息的地方等一等。
乔辰问:“林嫣不在吗?”
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乔先生,林嫣正在拍戏。”
宋新雨问:“在哪里?”
工作人员清了清喉咙,目光飘到别处:“封闭拍摄,刘导清场了,不让别人看的,你们先在这里等会,应该用不了太久。”
说完,他就匆匆走了。
宋新雨看着他走远,才回过味来,听出他的意思,小脸不禁红了红,偷偷瞥了乔辰一眼,却见他面色冷沉,薄唇抿成一条线,显然心情极为不快。
这时,旁边走过来几个剧组打杂的人。
“喂喂,今天在拍那个吧?林嫣和程老师……”
“你激动什么?一回生二回熟,这都是第二次拍了。”
“上次拍的时候,张老师和刘导他们在里面呆了好久,当时我就说,算时间,肯定ng了好几次,啧啧啧……程老师有福气啊。”
“那是!我记得林嫣吻戏都很少拍的吧?唉,不知道她为什么接这部戏,这不是自毁形象吗?”
“切,八年前是清纯少女、玉女掌门人,现在?呵,那个谁……对,乔公子,他都不知道睡过多少次了,估计睡得想吐了,才会婚礼上放鸽子,林嫣还能装纯吗?”
“哈哈哈,你也太坏了……”
宋新雨越听越难受,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人,忽然一愣——椅子是空的。
乔辰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高大挺拔的身影,径直走向那几个出言不逊的人,挡住他们的去路。
那几个人只觉得眼前一暗,阳光刹那抽离出视线。
站在他们面前的男人西装笔挺,斯文俊美,气质儒雅而谦和……只是此刻,那双眼睛却覆盖着层层冰雪。
“呃,你是……?”
乔辰微微一笑,淡然道:“你们对林嫣很了解吗?”
“也、也没有……”
“那——”乔辰的眼神一变,凌厉而冷酷:“——你们对我很了解吗?”
“……”
乔辰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去,最后消失无踪,他冷冷道:“我是乔辰。”
那几个人慌忙道歉,慌慌张张地走了。
宋新雨凝视着乔辰颀长的背影,只觉得他强硬得有点陌生……在她面前,乔辰一直是温柔而包容的,直到此刻,看见他对着那些说闲话的人发怒,她才发现原来他也有这一面。
是因为林嫣才显露出来的。
她不禁觉得失落,可又自责。
乔辰当然会生气……听到那种污言秽语,谁都会生气,而且他和林嫣,到底有八年的情分。
可她还是莫名的心情低落。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重生后,她选择乔辰的最大的原因,不是她爱他,而是她受够了飞蛾扑火一厢情愿的苦,想选一个最爱自己的人,想拥有一座避风的港湾。
然而,她差点忘记了,虽然不曾结婚,但乔辰这座港湾,停靠过另一个女人的船,长达八年。
乔辰不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这次拍摄意外的顺利。
程以寒提前三小时进化妆间,作了充足的准备,下面某个部位里里外外封了很多层不说,光是放在他包里的作战药瓶,大大小小就有五、六瓶,总算没有丢尽他身为多料影帝的脸。
阿嫣也很配合,没故意作弄他,最多在拍摄成功,导演叫停后,迟了一秒才结束漫长而缠绵的吻。
两人坐在床上整理衣服。
程以寒低头系纽扣,状若不经意的提起:“我听人说,林小姐和演学生甲的男演员走的很近?”
阿嫣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人家有名字的,叫——”尴尬的是,她也不记得那人的名字,想了一会才记起来:“叫周俊博,周哥哥。程老师的消息真灵通,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程以寒笑了笑,低声道:“你换道具的眼光不怎么样。”
阿嫣说:“男人不能看表象,他好不好,谁用谁知道。”她站起来,见男人胸口往下几粒扣子还没系好,便弯下腰,细心地替他扣住,一边柔柔道:“……有的男人最是中看不中用,你说是不是?”
程以寒抬眸扫了一眼,见刘导和摄影师在讲话,刚还在角落里蹲着的少年不知所踪,便没了顾忌,低下头:“我记得林小姐说过,你对我……各方面都很满意?”
阿嫣的手指停在他心口的位置,轻轻滑动两下,带起一阵酥麻的触感:“是,就只有一点不满意,这里装的——”指尖点在他有力跳动的心上,目光停留在他性感的薄唇上:“——和你嘴里说的,完全不一样。心口不一,假正经的男人……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程以寒轻声叹息,似真似假道:“那是林小姐太迷人,我怕玩不起。”
阿嫣低哼了声,盯住他的眼睛:“不,程老师——你是我最近见过的所有男人里,最玩得起的。可你怕我居心不良,你怕我对你有所图谋,想借你上位,你怕吃亏,怕你晚节不保……”她起身,坐到他身边,低笑了声:“你脑子里是这么想的,心里又想要我的紧,嘴上拒绝我,身体却在迎合我……真是个纠结的男人。”
程以寒眸色渐深,似乎想说什么,可还没开口,忽然眼前一黑,被一股重力猝不及防地带翻在地。
他皱起眉,指腹抹去唇角一点血渍,抬起头,只来得及看见少年站在门口,一脸阴沉。
刘导在外面拍门,冲着里面大叫:“怎么回事?庄正青你搞什么鬼?你把我们推外面锁门干什么?你——”
少年背靠在门上,右手捏了起来,他朝泛白的指关节吹了口气,目光盯着还坐在地上的程以寒,唇角上扬,勾起的笑是冰冷的。
半晌,他开口,轻飘飘的话传到门外:“……刘导,我们处理点家事,你给留点空间。”
乔辰等了很久,不停地看时间。
终于,有个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经过,他上前询问,那人回答,刘导那边已经拍完了,还给指了路。
乔辰和宋新雨一起过去。
刚进门,两人都一愣。
只见刘导和一名摄影师模样的人正在使劲拍门,摄影师鞋子都脱下来了,往门上一下下猛砸。
刘导的脾气一直不算好,现在直接炸了:“庄正青!你他妈的小兔崽子想干什么?开门!你经纪人在哪里?妈的,你开不开门?!”
摄影师说:“老刘,停一下。”
他把耳朵凑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啧’了声,无奈道:“真打起来了,里面在摔东西呢,庄正青疯了吧?”
刘导气得牙痒痒:“我早知道不该用他的——这个房间有钥匙吗?”
摄影师说:“一时半刻也找不来。”
刘导又骂了两句娘。
乔辰忽然开口:“林嫣在里面吗?”
刘导和摄影师同时回头,心里大惊,都怕是好事的记者混了进来。
看见乔辰的脸,刘导反而轻松了:“乔先生?你来干什么?”语气似乎软和了些——乔辰作为投资方,跟他有过合作,还算熟悉。
乔辰不答反问:“林嫣呢?”
刘导两手叉腰,叹气:“在房间里面。”
乔辰的神色沉了下来:“还有别人吗?”
刘导摇头,冷哼:“一个不懂事的小屁孩,还有他干爹,他们自称在处理家务事。”
乔辰皱起眉,说:“请你们往旁边让一让。”
刘导和摄影师看着他。
乔辰后退了几步助跑,猛地冲向门,狠狠一撞。
袁哥说,如果两个人拍亲密戏还有火花,那就证明他俩是清白的。
庄正青在旁边看了半个小时。
正式开拍的时候还好,虽然没有第一次那样,火花刺啦刺啦的,程以寒三次出错,三次诡异地进卫生间……但还是肉眼可见的热烈。
中途,庄正青离开了一趟,洗手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样阴狠带着恨意的目光,简直不像他该有的。
他调整了下状态,回到拍摄的房间。
然后,他看见了那两个人。
阿嫣在帮他干爹穿衣服,帮他系上纽扣,说话轻声细语的,偶尔还会低头,抿唇笑一笑,男人看着她的眼神也是温柔而暧昧的。
这已经不算没有火花了。
这他妈都快成老夫老妻了。
庄正青知道他的理智在迅速燃烧殆尽,所以,在他完全被妒火吞噬前,他把碍事的刘导和张老师推出房间,锁上门,接着直接扑了过去,在对方来不及反应前,先打一拳出口恶气再说。
他才不管那个人是谁。
他是真的想对方死。
刘导和张老师在外面死命敲门,他不听。
程以寒坐在地上,抹去唇角的血渍,又看了他一眼,挑挑眉,语气平静:“……小青,你需要心理医生,这么随时随地发疯,不太好。”
庄正青冷笑,缓步向他走过去:“我发疯?你才是疯了……你明知道她是我的,你明知道——”他重复着这几个字,咬牙切齿的恨,声音冰凉而轻柔:“程叔叔,我叫她一声姐姐,我认你当了干爹,她就等于是你干女儿,你他妈也能下的了手?那么多女人,你抢到我头上,你真把我当成十岁小孩?”
阿嫣在旁边看着他们,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程以寒沉默很久,忽然笑了一下:“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早知这样……”他看了一眼用手指梳着头发,百无聊赖的阿嫣:“……我不该白挨这一拳,不该白受你一顿责骂。”
庄正青见他还在往阿嫣那里看,冷笑了声,正想过去,身后忽然一声巨响,房门硬生生被人撞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