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来……是没希望了。”乔?燃的眼里, 黯淡下来, “她亲口告诉过我, 她不会‘出柜’的。”
“……”
“我觉得……我和她之间，有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埋下去的地雷。”也许是在她第一次发觉，乔以枫害怕向父母坦白她的感情与－xing－向－的时候；也许是在她听到乔以枫那样坚决地告诉她不会出柜的时；也许……是在她感受到了与乔以枫之间的无能为力的时候, “地雷上面没有显示器, 没有时间，我也不知道它被埋在哪里, 可是……我知道, 有一天它可能……说爆炸就爆炸了。”
“……小燃。”
“我很怕……它会炸伤以枫。”也许更害怕的……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感情吧。
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她无法控制住不让它继续蔓延。
“……”
看着这样痛苦的乔?燃，高颜很想要……说几句, 什么都好……至少安慰一下她也好。
可到头来, 高颜张开的嘴巴，还是闭上了。
扪心自问, 高颜做不到安慰乔?燃。
安慰啊, 这种事情……可是这个世界上, 最无力的事情了。
真正让人感到痛苦的事情, 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被治愈呢。
哪怕，那个人是再亲近的人, 都不可能。
如果，安慰真的能有效果，只能够证明……那个人的痛，还不够痛罢了。
亦或者是……被安慰的人, 内心渴求着，希望能够得到别人的安慰，想要听到被安慰的话。
然而，高颜很清楚，乔?燃……并不需要被安慰。
至少，她并不是想要听到被人安慰的话。
“可是……你害怕也没有用，不是吗？”
“……”乔?燃抬起头，对上高颜的双眼，怔怔的望着她。
“迟早会有……让你二选一的那一天。”高颜冷静地阐述着事实，“你不会结婚，而她……她如果爱你的话，不论是选择出柜还是不出柜，都不会结婚的。可伯父伯母，不可能不问缘由就任由着你们俩都不结婚。”
“也就是说……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问题所在的。只是时间或早或迟罢了。”高颜握住乔?燃的手，才发觉她两手冰凉，“等到了这一天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你又能够怎么做？答案……不是已经呼之欲出了么。”
“……”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那么……就不要害怕。”高颜相信，乔?燃懂她的意思，“等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如果她软弱了，那你就连她的份，一起坚定下去。”
“呵……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了。”乔?燃嘴角弯了弯，眼睛却红了，“我妈现在……就已经在怀疑小枫的－xing－向－了，只不过……她怀疑的对象不是我，是小枫的朋友。虽然只是个误会，可是小枫反应……也许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吧。”
但是也许，正因为乔以枫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才会更加的难过。
她多希望……乔以枫能够勇敢一次。
她多希望……她能够有一个勇敢的身影，让她珍藏。
“……不如考虑一下，搬出去住，如何呢？”起码能有一个比较私密的个人空间，可以让彼此都冷静一下。
在没有父母的干扰之下生活，整个人的想法也能够开阔一下，总比钻牛角尖要好啊。
“一个人？”前世的时候也有一个人住过，可那个时候，是为了逃避，所以才……
逃避……
也许这样也不错啊。
能逃一时，是一时啊。
总比与乔以枫每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要装出没有爱恋的姐妹之情，要好得多。
至少，她自在啊。
“或者……你们一起搬出去？”高颜提议道，“当然……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用不同的理由，找不同的时机，搬出去住。”
“我考虑一下。”
“其实……在我看来，你不用太担忧。”高颜希望乔?燃可以不要那么悲观，她是不知道乔以枫为什么不愿意出柜，也许深究一番，也能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的原因，但是无论如何……她能够看得出来，在这份感情里面，没有人是抱着玩玩的心态，都是对待感情认真的人，在真正的感情面前，又怎么会懦弱，“就算像你说的，可能不知道哪一天……那个地雷就爆炸了，可是……她好歹也是快三十岁的人，难道会被吓得不知所措瑟瑟发抖么？”
“……”
“反正我是想象不出来，她瑟瑟发抖的模样。”高颜很坦白地说，“成年人之间的恋爱，好处就在于……只要你想的话，就没有人能够阻碍你们。那么，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如果真的一无所有了，反而还能够让人更加轻松。
因为，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我还有什么好害怕失去的呢？我又还有什么能够失去的呢？
有时候，就是绝境，才能逢生啊。
“好啦，我得走了。”高颜用右手的手指敲了敲左手腕上的钟表，示意乔?燃，她到时间离开了。
“嗯。”乔?燃点了点头，收敛好了情绪，“喔对了，公司有个新的项目，需要签一个人做推广，你明天回来看一下，给我一点参考意见，然后就去谈一下合同的事情吧。”
“ok。”高颜答应下来，离开前还不忘说，“我走了你可别哭鼻子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乔?燃怒斥道！
“哈哈。”高颜留下一阵儿笑声，便走掉了。
她先是开车去学校接了午睡醒来的芷颜，随后照着从贺芷晴那里接收到的地址，直接开车前往墓园。
因为今天是贺父的忌日，所以贺芷晴没有去公司，会直接从家里坐司机的车出发去墓园等她。
到了墓园门口，高颜便看到贺芷晴坐在车里等她，她停好了车，贺芷晴也跟着下了车。
“你来啦。”
“嗯。”高颜牵着芷颜走到贺芷晴的身边，看得出她今天的情绪不是很好，也听得出她语气里透露着的几分虚弱。
“大小姐，时间差不多了。”卢管家走到贺芷晴的身边，低声附耳道。
“……您好。”高颜看见了卢管家眼里状似不经意的打量，便点头打着招呼。
“高小姐，您好。”卢管家脸色不改，语气淡定，也礼貌地问好。
“嗯，既然时间差不多了。”贺芷晴朝高颜伸出手，“那我们就走吧。”她还是勉强着扯出一个笑容来，说实话，能够带高颜一起去祭拜自己的父亲，她的内心还是有些高兴的，只是让她笑的毫无介怀，有些难。
“这……”卢管家支支吾吾地说，“这好像……不太好吧。”
“……”听到这话，贺芷晴便立即皱了眉，“有什么不好的？”
“呃……”贺芷晴这一反问，问得卢管家哑口无言，他总不能把当年的事情给说出来吧，只好说，“以往都是您一个人去祭拜老爷，现在带‘别人’一起去，是不是……不太合规矩。”他刻意在“别人”这个字眼上，咬了重音。
“她不是别人。”贺芷晴牵着高颜的手，转而变为十指紧扣，“而且，我去祭拜爸爸，哪有什么规矩可言。高颜愿意陪我一起去，我很高兴。我相信，爸爸他……如果知道的话，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是……”将贺芷晴的那后半句话听进耳里，卢管家也跟着皱起了眉头，高兴……？
只怕……贺父要是还活着，看着贺芷晴和高颜又重新在一起了，还不得气得血压直升送医院呐。
“卢管家，您……是对高颜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老夫不敢。”
“……”高颜将他们的对话从头听到尾，心里本就残留着的一丝退却，开始被放大，“不然……我还是不去了吧。”
她松开了贺芷晴的手，将自己的手－chou－离－出来，看向贺芷晴的眼神里，充满着抱歉。
是她退缩了。
不全是因为卢管家的话。
可能……是因为贺芷晴的话吧。
“……”贺芷晴蹙着眉，就这么一言不发的注视着高颜。
“……”高颜被她看得心虚，却没有办法有所反应，只能够蹲下身，抚着自家女儿的脸颊说，“芷颜，你陪着……贺阿姨，一起去祭拜一下贺阿姨的爸爸好吗？”
她今天特意穿的全身黑色套装，给芷颜也是穿的一样，全身黑色，为的就是为了庄重一些。
其实……她倒是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陪衬，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自己应不应该踏入那个墓园一步。
“贺阿姨的爸爸？”小芷颜听闻，嘟着嘴巴。
“对。一会儿祭拜贺阿姨爸爸的时候，你要称呼贺阿姨的爸爸为……‘爷爷’，知道吗？”
“嗯！”小芷颜乖巧地点点头。
“那你呢。”贺芷晴低下头，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高颜，“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嘛。”
“我……”高颜的眼神带着闪烁，“我还是算了吧。让芷颜陪你去吧。芷颜陪着你，是一样的。我就在这里等你就好。”
“……”
“大小姐……”卢管家催促道。
“那好吧。”贺芷晴的语气里，透露着几分失落，可她好歹也是个成年人，难道让她现在像个小孩子一样闹别扭硬拉着高颜去么。
“嗯。”高颜的眼里藏着几分不忍，可是她没有让贺芷晴看出来，她必须狠下心肠。
“那我们走吧。”贺芷晴牵着小芷颜往墓园里走去。
身后跟着几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和佣人。
卢管家跟着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直到看到贺芷晴牵着高芷颜的手走远了，才折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