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无人烟的郊区。
这里周边都是繁茂的森林, 大树藤条相互缠绕,如同罩上了层层叠叠的大网,幽深隐晦,一丝阳光也透射不进来。
沿着遮天蔽日的林间小道环绕箬寮岘, 可以看见深处藏着一栋偌大的建筑物。
男人呆滞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机屏幕一动不动。
已经整整连续三个月,他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破地方, 每天只过着睡了吃, 吃了睡的生活,哪都不能去。
屋外站了几个保镖, 专门负责盯哨, 以防他逃出这个地方。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爱捉弄人, 人生意外的拐点也不知道潜伏在哪个地方。满心坚强地以为自己迈过一个坎的同时,却不想又跌进了另一个深渊。
无谓的冒险,无谓的逞能,那时候的他满身疲惫,只想搬家,搬到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 远离那些烦恼与纷争, 过一个跟以往不一样的人生。
找好了兼职工作,也付完了新房子的首付, 但仅在那个城市住上没几天便被弄到了这里, 被完全地限制了人生自由。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难以接受,甚至觉得有些觉得荒谬至极。有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但睡去睁开眼的那一刻却总是被狠狠地打脸。
是啊, 醒过来他还在那个毫无生气冰冷的地方,没有网络,没有交流,只单调乏味地重复浪费着时间。
恍恍惚惚,浑浑噩噩,掰着手指头过日子,一天过了大半,他才想起今天又是周六。
每个礼拜的这天,那人都会来这栋别墅看他,跟他待上很久很久。
俩人在一起的时候,那人通常什么都不干,就挨着他近的地方默默地抽着烟,直到烟灰缸堆积成小山,直到他困倦地靠在沙发上睡去,对方才离开。
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刚开始的时候还会责问把自己关在这里的理由,会耐着脾气跟对方讲道理,可全部的方法都试过去,那人始终都没跟他讲一句话。
恶性循环,不断地往复,到最后他们同在一个房间,离地不远,但却跟陌生人一样再没有交谈。
嘀嗒、嘀嗒
指针指向晚上八点,随着一记不怎么响的推门声,那人气场沉稳威严地走了进来,指尖还夹着根点燃的香烟。
叶穆一脸冷漠,动也没动,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调着遥控器。
电视机里的频道换了很多个,在手指疲倦后最终停留在了一档综艺节目上。
屏幕里的明星在玩猜字游戏,通过队友的肢体语言猜出相应的词语,由于搞不清状况发生了很多错误,引来了观众的不少笑声,掌声如潮,一片热闹。
与此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屋子里两人的氛围,冰寒三尺,寂静如岭。
晏琛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衬衣西裤英挺,两条长腿交叠,保持着威严的姿势陪着他看着电视,一言不发。
叶穆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沉默地坐在那,也没出声。
“打四个字,形容你自己。”屏幕里,一个年轻的小帅哥对着组合里的成员说着,边说还做了个捂住眼睛不敢看的姿势。
那成员眼中闪过一丝凶猛的亮光,笃定地拍案而起,“帅的惊天地泣鬼神!”
小帅哥赶忙呸了声,满脸黑线,“大哥,四个字!”
成员眯了眯眼,“英俊潇洒?”
小帅哥继续比划着动作,提示道:“贬义词,跟视力有关。”
成员切了声,“丢人现眼?”
小帅哥摆出个嫌弃的表情,“不是,主要描述你的长相,就是已经丑到___那什么”
成员额头青筋凸起,恨恨磨牙道:“惨不忍睹?”
主持人在那激动了下,哆嗦着手指头给分,“bingo!答对了!”
随着提示板的加分,满座哗然。
叶穆没看进去多少内容,情绪也一般,但却意外戳中了个点,在那轻笑了几声。
晏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没理解他在笑什么,狭长的丹凤眼黑沉沉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他滚动着喉结,寡道了句,“以前在宿舍,你也是这样。”
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伴随着性冷淡般的禁欲气息,透着股压迫感。
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它就这么生生劈开空气,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叶穆平静地盯着电视机,默声了好久,才回了句,“你指什么?”
晏琛偏过头深深地看他,神色淡漠,“以前,你也老看着这种无聊的节目傻笑。”
叶穆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这个,略沉默了会儿,没回。
晏琛灭了手上的烟,漆黑的眸子透着丝沉旧的光,“记得那时候,你总喜欢靠在我肩膀上。”
叶穆内心无波澜,动了动唇道:“很多年前的事了,别再提,都过去了。”
晏琛垂下眸子,“是过去了,但想起还是会后悔。”
叶穆表情寡淡,“姑且就当没缘分吧。”
晏琛眸底黯淡无光,“没办法挽回么?”
叶穆眼睫微颤,声音没起伏道:“不是什么事都能挽回的。”
轻描淡写的几句,但也却简单直了,拒绝了所有的婉转迂回,暗示着两人的全剧终。
晏琛阖上眼半靠下来,略显疲惫,无声递了样东西给他。
叶穆接过看了眼,发现是张纸条。
上面很明显被人撕碎过,满是缝隙,后期用透明胶布一点点贴了起来,依稀只能看出是陈陌的笔迹,但却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写了什么?”他薄唇微启,语气微重。
晏琛漠然,扯了扯唇道:“很在乎吗?既然选择离开,我以为你早就已经无欲无求。”
叶穆几不可见地蹙眉,死撑着脸皮否认,“没什么,只是想知道罢了。”
晏琛伸手覆盖上他柔软的碎发,静静地没说话。
叶穆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对这突如其来的接触有些不适应,身子稍退后,避开了。
晏琛很自然地收回手,嗓音平静,“再陪我待几个月,我就告诉你。”
叶穆敛眸看着他,表情有些许的冷意,“如果我不想陪呢。”
晏琛望着他,薄唇微启,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由不得你。”
叶穆抹了把脸,身不由己的同时内心翻涌起一股怒意,起身去到了楼梯处,态度冷漠道:“我困了,你走吧。”
晏琛缓缓起身,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了他。
叶穆排斥地很,剧烈地摆动手臂推着他。
晏琛却不肯放,双手紧握在一起,低头用下巴抵在他的耳畔,轻道了句话。
叶穆微怔,蓦地就不动了,面部霎时灰白一片。
虽然声音不大,但他还是产生了严重的耳鸣,“你说什么?”
由于太过震惊,他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反复又多问了次。
晏琛抱着他瘦削的腰身回答了遍,脸孔冷峻,像是说着别人的事情般漠不关心。
“肺癌晚期,医生说我最多只能再活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