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这一次参加建军节做饭比赛的军嫂们, 不管获得名次与否,都得到了一张毛巾和一块肥皂的奖励。
进入前八名的军嫂在宣布名次后, 还需要去向三位评审报备自己在下周决赛时要做的菜的名字。
丁小甜也想过了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拿手菜才能在决赛的时候脱颖而出。
从这次评委的组成来看,两位来自北方地区, 一位来自南方地区。
其实她很想知道五十七旅的旅长韩震的老母亲陆老太是哪里人,因为她手中可是掌握了三张票啊,如果按照每个评审一张票十分来算,她一个人就有三十分。
基本上只要做的菜得到了陆老太的认可,那么就有很大的赢面。
丁小甜想,不管陆老太太是南方人北方人,只要到了一定的年纪, 就喜欢吃清淡一点不油腻的菜。
想想她自己, 重生之前六十八岁,她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太喜欢油腻偏辣的菜了,尽管她是南方人,年轻的人尤其喜欢吃麻辣的菜。
六十八岁时, 她喜欢吃什么呢?
对了, 香碗!
所谓的香碗是丁小甜的家乡,尤其是农村地区请客的时候上的菜。
这道菜会以酥肉垫底,上面是一块块“圆子”。
什么叫一块块的“圆子”?
也就是在酥肉上面摆放的是小孩巴掌大一块,用做圆子的馅儿做的东西。
做南方的圆子和做北方的狮子头的肉馅儿相似,只不过南方的圆子是拿来煮或者蒸,北方的狮子头也是做成圆子的样子,但要下锅炸, 炸了捞起来再红烧。
香碗里面那一块块小孩巴掌大厚的“圆子”是要上锅蒸的,蒸后,配上丁小甜自制的汤汁儿,吃起来软糯鲜香,又清淡又营养,尤其适合老人孩子吃。
这样的一道菜,取材简单,做法也比较原始,但恰恰能做出食材本身的味道,无论南方人北方人大人小孩都能接受,因此丁小甜认为做这个香碗,作为她决赛的时候要做的菜是比较合适的。
不过,当她对三位评审说自己要做的菜是香碗时,她们还是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菜。
就连50123团的团长爱人戚从霞也不知道这个菜,虽然她是湖南人。
丁小甜只得向她们解释,这菜应该叫蒸酥肉圆子,她们才懂了。
记下了这道菜的名字后,评审还要丁小甜自己写需要些什么材料,丁小甜就把自己要的材料写了,一斤半去皮五花肉,四个鸡蛋,姜葱胡椒粉若干……
曹喜凤在丁小甜之后去报上的菜名是锅包肉,用料和丁小甜的差不多,她认为这道菜是她过年时候做的好菜。其实她很想报的菜是香芹炒豆腐干,这道菜是她常做的菜,只不过,她觉得这道菜太家常了,还是素菜,不如锅包肉这道菜显得是大菜。
至于其她的几位军嫂,也纷纷报上了自己的拿手菜的名字。
这次进入前八名的军嫂里面,除了丁小甜之外,只有一位是来自南方地区的军嫂,她是湖南人,所以报上了一个剁椒鱼头。做剁椒鱼头的剁椒需要先用盐码,所以她问三位评审可不可以自己在家带剁椒来。三位评审说调料都可以自己准备。
于是丁小甜也要求她自带一份蒸酥肉圆子的汤底,三位评审也答应了。
汤底自带,丁小甜是更有把握赢了。
三十一位军嫂们参加比赛后,中午在干部小食堂聚餐,把她们做的菜,配着后来做的米饭面条都吃了,然后才各自回家去。
丁小甜和曹喜凤两人,手里拿着她们今天的参赛奖励,一块毛巾和一块肥皂高高兴兴地回去。
一路上,曹喜凤不断夸奖丁小甜,说她果然说准了,丁小甜有文化人聪明,学什么都快。那天包饺子她就看出来了,丁小甜做饭一定不错。没想到,本来只是让丁小甜陪着自己来比赛,最后丁小甜取得的名次比自己还好。还有,她让丁小甜明天上她家去,教她做鱼香肉丝,她可想吃那道菜了。
她说:“明天我去部队后勤部肉食品销售处买一斤里脊肉回去,上午十一点你到我家来,你手把手教我怎么做那个鱼香肉丝。咱们明天吃米饭,你带你女儿上我家来吃饭。”
丁小甜道:“饭就不用吃了,我教了你回家吃饭刚好。”
曹喜凤开玩笑:“你家男人一顿离了你不行?”
丁小甜也跟着笑:“是啊,我们一年下来聚少离多,巴不得每时每刻在一起呢。”
曹喜凤听了就也不好勉强,尽管她知道丁小甜是太客气,才不吃自己家的饭,为了替自己家节约一些。
于是两人约了明天中午十一点见,丁小甜带着秀琳过去教曹喜凤做鱼香肉丝,做好之后就回去吃饭。
心情不错的丁小甜回到宿舍,意外发现宿舍里烟雾缭绕,多出来一个人。
何忠灿是不抽烟的,推开门闻到屋子里一股烟味儿,丁小甜就知道有客人来了。
透过烟雾,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孙延庆。
一看到这个人,她就知道他干嘛来了。
但是比起讨厌他来借钱,丁小甜更讨厌的是她在这间屋里抽烟,只顾自己吞云吐雾,不管这屋子里还有个小孩子。
秀琳此时正在何忠灿旁边的凳子上坐着,翻一本小人书,她也不知道吸进去多少二手烟了。
一看到这个情景,丁小甜心里就来气。
她把自己手里的毛巾和肥皂放到门口的写字台上,一言不发走过去就抱起来女儿。
这时候何忠灿和孙延庆也看到丁小甜回来了。
何忠灿笑着站起来走向她,问她:“怎么样,今天参加建军节的做饭比赛,你进入决赛了吗?刚才,我还在跟孙延庆聊这事呢。”
孙延庆坐在条凳上没动,手里夹着烟,在看到丁小甜之后也是不咸不淡地向她打招呼:“嫂子。”
丁小甜不知道多讨厌这个人,脸上连敷衍的表情也没有,看都没看他一眼,抱起孩子就往外走。
这样不给面子的举动显然让孙延庆很尴尬,何忠灿也觉得老婆这样对孙延庆有点儿过了。
他收了笑,跟在丁小身后走出宿舍,低声说:“小甜,你干嘛呢,人家跟你打招呼,你一声不吭,这样会显得很没有礼貌。就算不借钱了,他跟我也是战友和同乡,面子上应该敷衍一下吧。”
丁小甜问:“他来了多久了?”
何忠灿:“有一会儿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一来就提了借钱的事情,我把你来了需要花钱的理由说了。可他说,家里母亲重病,需要钱,希望我能再借给他一次。”
“那你怎么说?”
“……我就说,你来了,钱都交给你了。”
“于是,他就赖着不走,想等我回来说服我?”
“小甜,一会儿你帮我打发他走吧,我跟他毕竟认识好几年了,有些话我实在说不出来。”
看着丈夫为难的样子,丁小甜忍不住摇摇头。
好吧,这样一来,她就唱白脸,当回坏人算了。
丁小甜在重新进屋之前,还是向何忠灿说了下自己为什么回家不高兴。
“秀琳还小,你竟然关着门,让她坐在你旁边吸了半个小时的二手烟。你知不知道,二手烟,对孩子的健康损伤很大?”说起这一点,丁小甜相当不满。
“二手烟?”何忠灿很奇怪这个词儿从哪来的,他没听过。
丁小甜激动之下脱口而出关于二手烟损伤孩子健康的话之后,才想到这个词儿的确在这个年代还没有。
“就是你的好战友吸烟,又从嘴巴里吐出来的烟,被别人吸入肺里,这就是二手烟。抽烟导致癌症,这可是有科学依据的。二手烟对大人有害,对小娃娃更有害。”
解释完了二手烟之后,她对何忠灿说:“你要是还想我们母女进屋去,你就去对你战友说请把烟灭了。要不然,我就带着秀琳去找曹大姐了。”
“……”
“你是开不了口是吧?那好,我带秀琳去找曹大姐了。”
说完,丁小甜抱着孩子就走。
何忠灿“哎”了一声,丁小甜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说出带孩子去钱家找曹喜凤,除了不想让孩子在吸二手烟,还有她跟孙延庆避而不见,也间接向他表明自己不会同意借钱给他。
何忠灿这次发了工资之后,他把钱交给丁小甜,丁小甜直接把钱放进随身空间那棵神秘小树下的储物箱里了。那个箱子里还有她自己挣的钱以及一些票。
丁小甜固执地认为,那些钱和票放哪里都不如放在自己的随身空间里安全,不会遗失,而且取用方便。
因此她抱着秀琳离开时,一点儿也不担心丈夫会耳朵软,听进去了孙延庆的鬼话,什么他母亲重病需要钱看病,还借钱给他。
何忠灿在老婆孩子离开之后,摇摇头,重新走回了宿舍。
宿舍里的孙延庆刚才隐约听见何忠灿和丁小甜的话,什么二手烟,什么借钱。
然后他又看到丁小甜抱着孩子气冲冲地走了。
这下他明白了,今天他无论如何是借不到钱了,因为管钱的何忠灿的老婆走了。
他暗想,这个婆娘一来,就坏了自己的好事,真他妈讨厌!
她不给自己面子,那么有些事,他肯定要讲给老战友听,让老战友别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何忠灿重新走进宿舍之后,就跟孙延庆说:“钱营长的爱人曹大姐叫我老婆带孩子去玩,所以……”
后面的话,何忠灿没说了,他想孙延庆应该明白什么意思了。
“没关系,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好了。”果然,孙延庆随后说,他把烟头扔到地上,一脚踩上去,把烟给踩灭了。
他站起来,拿起刚才来的时候脱下的军帽重新戴上,向何忠灿告辞。
何忠灿就说送他出去。
走出去把宿舍门带上,何忠灿跟孙延庆一起并肩往军营外走。
眼看要走出营区了,孙延庆停下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忠灿也跟着停下来,他问孙延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孙延庆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老何,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这个事情,说了呢,好像是挑拨你们夫妻关系,可是不说,我又觉得我喉咙上卡了一根刺一样难受。”
何忠灿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孙延庆吞吞吐吐,说:“这件事……这件事其实是我对象跟我说的。我再三问她,有没有看错人。她说,她敢发誓,绝对没看错。”
何忠灿皱起了眉头,预感这件事怕是自己老婆有关,这让他越发好奇为了,自己老婆才来西城一个多星期,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被那个严月春看见,然后让孙延庆难以开口。
“老何,我说了,你可别怪我,也不要把这件事情对嫂子说。”孙延庆觑着何忠灿,小心地说。
“……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你保证你不会怪我,还有把这事儿对嫂子说。”
何忠灿预感这件事可能还比较严重,不然孙延庆不会这么说。
他非常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孙延庆要求的,他又担心做不到。
孙延庆看到何忠灿纠结的样子,转身就走。
他知道,何忠灿一定会追上来的,因为那跟他喜欢的女人有关,天底下没有男人不会不想知道关于自己女人的事情,尤其是这个男人对那个女人还很在意。
何忠灿很喜欢很在意他的老婆,好多次在孙延庆跟前提到她时,都是挺得意的样子,他说他的老婆有文化人漂亮还很贤惠。
果然,孙延庆猜对了。
他转身就走,眼看要走出50123团的三营营区时,何忠灿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他,让他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何忠灿说他答应孙延庆刚才的条件,既不会怪孙延庆,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婆。
孙延庆接下来就把严月春说的话告诉了何忠灿。
听完之后,何忠灿脸色骤变,他对孙延庆说:“你对象会不会看错人了?小甜才刚到西城,她怎么会跟什么别的男人认识,还拉手。”
孙延庆就把他对象坐的多少次火车,在什么时候下的火车,以及那一趟火车延时多久都说了。
何忠灿听了,就相信了孙延庆的话,因为他老婆坐的火车的车次,还有到达时间,以及火车延时多少,都跟通信员郑山回来之后向他报告说的一样。
严月春说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跟自己老婆勾勾搭搭,下了火车在那里牵手,依依不舍。
何忠灿脑子里浮现出那个情景,妒火腾地一下子就冒起来了。
他脸色因为怒气变红。
孙延庆看见了心里偷乐,他想,这下有好戏看了。
那个丁小甜不是抠吗,你让我不好过,我也会让你难过。
目的达到了,他也就不跟何忠灿再多说什么,他得去找别的人借钱,不管怎样,在娶到严月春之前,他都要花钱哄她高兴。
孙延庆离开了,何忠灿心里头憋着气往回走,一路上,他都在想自己老婆勾搭上的那个男人是谁。
那个男人也是在西城下车,难道他是西城的人。
又或者,他不是西城的人,而是自己家乡的人,陪着老婆坐火车……
不过,他随后又想起老婆来到军营之后,对自己很好,夫妻生活也好,怎么也不像是跟别的男人有关系的样子。
然而,严月春说她看到的老婆跟一个男人在火车站牵手又是怎么回事?
毕竟听孙延庆的话,也不像是胡说。
心里憋闷的何忠灿回到宿舍,把门一关,走去床边躺到床上,反复地想,老婆真的跟别的男人有关系吗?
他很想去钱营长家把老婆接回来,当面问她,那个在西城火车站跟她拉手的男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但他又想到,自己可是向孙延庆保证了,不把他说的事情告诉老婆的。
但是不说的话,他又怎么能够知道老婆到底有没跟别的男人有关系呢。
看来,只能发挥出自己侦查连连长的本事,暗中侦查这件事,旁敲侧击套老婆的话了。
老实说,不弄明白这件事情的真相,他连带兵比武都没心思。
丁小甜抱着女儿秀琳离开之后,其实也没有真去钱营长家找曹喜凤,她觉得跟人家约了明天去,今天又跑去有点儿打搅别人。尤其是星期天,人家一家人在一起过周末。
她带着女儿在营区里面转,带女儿去看树底下的蚂蚁,折几个狗尾巴草跟女儿斗草玩儿,不知不觉也混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这么久了,那个孙延庆看到借不着钱,也应该回去了吧。
丁小甜牵着女儿的手慢慢走回去。
到了宿舍门口,她发现门关着,推一推,里面的插销插上了。
丁小甜敲门,同时喊:“忠灿,我回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何忠灿才来把门开了。
秀琳一看到他,就扑上去要他抱,结果他一反常态,竟然把秀琳给推开了,自己转身走去床边,脱了鞋上床去又睡。
丁小甜发现,自己回来,丈夫来开门,连正眼都没看自己一眼。
他的脸色还很臭,像是人家欠了他钱不还一样。
但孙延庆借了他钱没还,他也没有这样啊。
丁小甜反手把门关上,牵着女儿过去,先给女儿倒了一杯凉白开喝了,自己也倒了些水喝,这才推一推在床上躺着,背朝着自己的丈夫,问他:“你咋了?脸这么臭?”
何忠灿被她一推,还往里面挪了挪,仿佛很讨厌丁小甜碰他的样子。
这下子,丁小甜肯定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丈夫才这个德性,不理自己。
难道是他在生气刚才孙延庆来借钱,自己没有给他战友好脸色看,也没搭理孙延庆,他觉得丢脸,所以生自己的气了。
要真这样的话,丁小甜就觉得自己个这个丈夫真得是太好面子了。
孙延庆那种人,她根本不想跟他打交道,所以连虚与委蛇的敷衍都不肯。
对那种人,就是简单粗暴的表示自己不喜欢他,不想跟他来往,有任何牵扯就对了。
不然你给他三分颜色,他能给你开个染坊,你给他根竹竿,他能顺竹竿爬到顶,把你踩脚下。
或许是因为重生的原因,丁小甜现在脾气足够好,丈夫生气了,看起来就像是赌气的孩子,丁小甜就把自己想到的一些话告诉了他,让他别为外人跟自己置气,划不来。
话说完,何忠灿总算开口了,他说:“我不是为了这个。”
“你不是为了这个原因,那你是为了什么?”丁小甜好奇地问。
“……”何忠灿短暂的沉默。
“说呀,到底是为了什么,摆出一张臭脸?”丁小甜继续追问。
“忠诚。”好半天,何忠灿总算开口吐出两个字。
这下轮到丁小甜无语加发懵了。
忠诚这个词儿可是何忠灿常常挂在嘴上的,只不过是跟他军人的职业相关。
难道是他的工作出问题了。
想到这里,丁小甜赶忙问他,是不是最近工作上不太顺利。
何忠灿一听就爬起来了,他看着丁小甜,表情很古怪,深吸几口气,他说:“跟我工作没关,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丁小甜吃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何忠灿表情凝重:“……对,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丁小甜眨了眨眼,呆住了,脑子里迅速地想,丈夫的话是什么意思。
跟自己相关的忠诚?
难道是……
丁小甜悚然一惊,她想到了,跟女人相关的忠诚不是指的出轨偷人吗?
丈夫暗指自己出轨和偷人!
凭空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丁小甜真得暴躁起来了。
就算她是重生的丁老太,涵养足够好,可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了。
她立马拧眉问他:“你什么意思?我带着秀琳离开一会儿,回来你就说我对你不忠诚?你凭什么这么说?”
何忠灿也在气头上,很快回嘴:“你自己明白!”
丁小甜气愤道:“我自己不明白!我请你说明白,不然这样一盆脏水泼过来,我不服!”
“你……”何忠灿差点儿把自己从孙延庆那里听来的话说出来了,可是话到嘴边,他却咽下去了。
他没忘记答应了孙延庆的话。
“哼!”何忠灿瞪了丁小甜一样,重新躺下,然后翻身,把背留给丁小甜。